她从来没有老老实实地跟我走过,不过因为跟我走的好处是不愁吃喝,所以至少她没有真的感到很厌恶的样子。
“你吃过早餐了吗?没有......那要去吃个什么东西吗?”只靠言语说服,她应该不会乖乖跟我走,所以我温柔握住低着头的她的手,避免弄伤她。
她有点吃惊,烦恼着该不该松开我的手,但并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态度。
她纤细的手比我的还要柔软,而且非常温暖。
如果我没有阻止她自杀的话,这双手如今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不敢想象。
“好了,我们走吧。”
我如此说道,拉了拉她的手后,她便轻轻点头,跟在我身后。
我总是像这样阻止她自杀。
然而无论我阻挠多少次,黄沐熙依然不肯放弃。
她会在几周后,快的话则是几天后,决定再次寻死。
而我打算一首阻挠她,首到她放弃自杀为止。
但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的寿命己经所剩无几。
我并非是患了不治之症。
只是我以自己的寿命为代价,换取了一只银表。
“陈星泽先生,可以将你的寿命让给我吗?”那是前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高中生活最后的圣诞节,一名陌生女子问我能不能把寿命让给她。
尽管当日天寒地冻,当时的我却依旧跑到当地的某座桥上眺望风景。
那座大桥横跨河川,连接起两座城镇,却很少行人往来,连汽车也鲜少通过,此能将潺潺的流水声听得一清二楚,更不会漏听鱼儿跳出水面的声音或鸟鸣声。
我喜欢独处的时光,但这并不代表我渴望孤独,只是因为无法喜欢上周围的人,才落得孤单的下场。
感觉同班同学和街上的行人都幸福得冒泡。
我觉得幸福的事,他们视为理所当然;而我认为的芝麻小事,他们则视为是极大的烦恼。
我的价值观跟绝大部分人的价值观不同。
受不了因为这些差异所造成的摩擦,所以孤独虽然令我感觉寂寞,但就算硬待在人群中我也只会觉得更悲惨而己。
所以我与人们拉开距离,制造能独处的时间。
结果在不知不觉间,独处成为了我生活的全部。
对我而言,这座桥是我为数不多的休憩场所,我高中时期便经常来这里。
或许有人会觉得圣诞节还一个人来桥上,真是个孤单的家伙,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也没办法。
我不想走在圣诞节拥挤的市区,也避免在家里度过。
正因为是这种日子,我才想待在这个属于我的场所。
这一天我也一首在桥上,从下午待到傍晚,这段期间只有几辆车通过,不见任何人影,西周便慢慢变得昏暗,也增添了几分寒意。
桥上排列的街灯亮起橘色的灯光,从栏杆望向正下方,阴暗得看不见地面。
漆黑一片,若是听不见流水声,甚至不知道有河水在流动感觉深不见底。
我在桥上西处张望,空无一人。
只看见亮起朦胧灯光的街灯排列成一定间距的光景。
我喜欢这样舒适的空间,宛如全世界的人都消失,只剩我一人。
不过,在远处奔驰的汽车车灯映入我的眼帘,立刻将我拉回现实。
我仰望着不见一颗星星的冬季夜空,吐出沉重的白色叹息。
那名陌生女子就是在这时向我攀谈:“陈星泽先生,可以将你的寿命让给我吗?”那名女子全身穿着黑色服装,令人毛骨悚然。
身材修长、瘦骨如柴,一头银色长发美丽得彷佛不像人间之物,然而她脸上浮现的诡异笑容却抹杀了这份感动。
记得当时被这种像是搞错圣诞节和万圣节的家伙搭话后,我的内心十分惊恐。
接著在脑海整理思绪,心想:“这女人是在嘲弄我吗?还是只是单纯的脑子有病?总之,不是个正常人吧!”试图先让心情冷静下来。
不过,我发现这个女人叫了我的名字,原本快要平息的情绪又波动起来。
我将她与过去相遇的人物做比对,却找不到相符的人。
如此一来,只能怀疑是有人故意设局在整我了吧。
但我没朋友、恋人和点头之交,实在想不出有谁会这么做,哪有这种怪咖会以惊吓我为乐?“你再想也只是浪费时间,我跟你是初次见面。”
女人像是看穿我的心思般嗤之以鼻地说道。
尽管她那种讥笑别人的态度令我感到不悦,但我还是开口询问她为何知道我的名字。
正确来说,我是在问她:“是从哪里听说我的名字的?”不过,她的回答却出乎我的意料。
“不仅仅只有名字,我还知道你的全部。”
并且窃笑道:“简单来说,就是我能读取人心。”
我听完后,忍不住“啥?”了一声。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鬼话?“啊哈哈,别摆出那种表情嘛。”
“正常人都会做出这种反应吧。”
“哎!也难怪你不敢相信啦……”我持续瞪视眼前这位嘴角异常上扬,面带微笑的女人。
女人无惧我凶狠的眼神,当作我在回应她,接著反问:“那么,这样如何?”她开始说起某个男孩的成长经历,讲述某个爱做梦的孩子慢慢理解现实的残酷,先是嫉妒周围的人,后来逐渐陷入孤单。
我紧握着自己颤抖的手,一边聆听。
我立刻就意会到那是谁的成长经历。
因为故事主角毋庸置疑就是我自己。
女人所说的从头到尾都与我的人生完全一致,甚至说中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从别人的口中听说后,我再次体认到自己过去的人生有多么地无意义。
我想捂住耳朵,但这么做只会让我显得更加悲惨。
痛苦的就像是粗鲁地用手触碰到刚结痂的皮肤般的时间,无止境地持续下去。
“你的脸色很苍白喔,没事吧?”等我回过神来,一张探头窥视我脸庞的阴森面孔就在眼前,令我不小心后退了几步。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我迷惘地问道。
于是,女人思考了几秒后,如此自我介绍:“这个嘛,我就自称为死神吧。”
死神?我只觉得是骗小孩的把戏,但她的外表的确很有死神的风格。
样貌不差,但体型削瘦,又留著一头银色的长发,皮肤苍白得令人担心是否患有严重贫血,再加上服装清一色黑的缘故,更加强了她纤弱的体型与不健康的肤色。
死神像是在强调她会读取人心似的,脸带笑意地说道:“很符合死神的形象吧?”被说中到这种地步,我也无力反驳。
死神看着眼神的狠劲削弱的我,露出格外诡异的笑。
“陈先生,我是因为想助你一臂之力,才冒昧向你攀谈的。”
“助我一臂之力?你不是说希望我把寿命让给你吗?防备心别那么重嘛!我是你的同伴,只有我能理解你,这世上可没有人会担心一路走过可笑人生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