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到下午,才醒来。
眼睛睁开的瞬间,他就试图跃起,但很快,被我捆好的伤腿让他认清了现实。
再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被人扒光了。
他一把揪回被子,眼里瞬间迸出丝煞气,但虚软的语气还是出卖了他,「怎……怎么回……事?」
我坐在边上看书,边对盆里那堆脏兮兮的衣服指了指。
那衣服上血迹加雪水污渍,我擦地的抹布都比它干净。
他对着那盆衣服瞪了半天,才像是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是……是你救了我?」
我摆摆手,「嗯,但不用谢,回头把医药费付了就行。」
他有点放松的躺了回去,看着屋顶不说话,眉头紧蹙,像是在像什么。
我一边腹诽他这怕是要赖账,一边倒了杯水,「起来,把药吃了。」
那腿也不知道怎么伤的,流那么多血,不吃药消炎,回头发起烧来可不得了。
他撑起身体想坐起来,撑一半发现自己光着,「嗖」的把自己塞回了被子里,一脸窘的看着我。
那张本来就不白的脸,变得更黑了。
我叹口气,将我的珊瑚绒浴袍递给他穿上,他这才起身接过药吃了,低声说谢谢。
然后问我,他的对讲机在哪里?
对讲机?
什么对讲机?
我将他那堆衣服一顿扒拉,找出个黑不溜秋的玩意儿来丢给他,「是这个?」
他点头,将那玩意儿一阵捣鼓,就听那里面在一阵刺啦刺啦的杂音后,传出呼喊声,「2581 程修,2581 程修请回话。」
「我……我是 2581 程修,」他虚软的应答着。
对面静了一静,随即一阵欢呼传来,「2581,你还活着?你在哪里?请汇报你的位置。」
「我在……」他抬头看向我,显然是要问这什么地方?
我正竖着耳朵留意着他的动静,才要回答,那对讲机里突然刺啦一声尖锐刺响,然后没声儿了。
「喂,喂喂,队长,队长,」程修使劲的拍着那对讲机,却没有任何反应。
在这空挡,我悄悄将藏在身后的斧头推进了床底下,又把藏在口袋里的安眠药和美工刀都不动声色的放回抽屉里。
看这架势,他应该真的是军人。
嘿,那就不怕了。
「别拍了,」我递过手机,「你给他打电话吧。」
电话打通,我这才弄明白,原来他是空军救援队的,驾驶直升机运送物资回程时,因为天气太冷导致直升机出现故障坠毁,而他也赶在飞机坠毁前的那一刹跳出机舱,赌的是积雪深厚,不会摔死。
他赌对了,不但没摔死,居然还被人救了。
他的队长在问清他伤情后,让他把电话给了我,然后给我提了个很不见外的请求:鉴于他伤情不严重以及实在抽不出人来接他,所以决定将他留在我这里养伤,他们会给我送物资和钱。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真叫个不客气啊。
我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开玩笑,我一个人呆着也孤单啊,有个军人贴身保护我多好。
有了军人这层滤镜,程修接下来的待遇有了质的改变。
换药,我像考古学家修补文物那样的小心翼翼;
做饭,我将焯水后冻起来自己舍不得吃的菠菜青菜毫不吝啬的拿出来给他做鸡汤面鸡汤饭鸡汤米线……
其他都好说,就晚上睡觉,让我有点纠结。
男女有别,只能有人打地铺,他是伤员,我只能让他睡床,可我睡地上……腰又疼。
然后一觉醒来,我就发现,我回到了床上,他到了地上;
第二天夜里眼一睁,我回到床上,他到了地上;
第三天夜里眼一睁,我回到床上,他到了地上;
第四天晚上,我直接躺在了床上。
他一愣,「你这是……」
我扫了眼他的腿,「怕你搬的累,我自己上来了。」
他于是就要去地上,被我拦住,我假装凶狠的瞪他,「请尊重我辛勤看护的劳动成果。」
将两床薄一点的被子并排放了两个被窝筒,再将厚厚的被子横铺在上面,一拍他的枕头,凶巴巴命令,「睡觉。」
他直挺挺的睡下了;
我美滋滋的躺下了。
酷冷帅的飞行员耶嘿嘿嘿,想到之前扒衣服时看到的八块腹肌,激动的泪水瞬间从嘴角流了下来……
但帅哥在侧的滋味好是好,却也有不方便的地方,比如我不能再肆意的虐我那些「好」邻居们了。
这两天,白莲花和绿茶婊发疯的找我,甚至开始踹我的门,但因为忙着照顾程修,我都没顾得上她们。
第四天,电来了。
我把程修抹布般的衣服丢进洗衣机,就着洗衣机呼啦啦的声音,点开了对面小区的监控。
大雪这两天时急时缓时停的,终于埋过了十楼。
住底层的邻居们彻底坐不住了,他们决定将高楼层消防通道处的窗户玻璃砸了,给楼里增加氧气。
但高楼层的住户不答应。
我记得前世的这一天,楼里邻居们开始了第一次群殴,低层住户赢。
当时我还觉得他们笨,天这么冷,所有人都窝在家里不出门,悄不声的上去砸了不就完了吗?
至于大张旗鼓然后打一架?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要的不只是砸玻璃,更是借此在宣泄着内心的惊恐和绝望。
千年罕见的大雪没有停的迹象,天气越来越冷,食物匮乏,政府救援迟迟不见……是个人都会崩溃。
监控中,和前世一样,轰轰烈烈的一场争闹后,十五楼以上的消防通道玻璃全被砸了。
低层住户胜。
但也将高层住户和底层住户变成了两个对立派,业主群里,他们开始互相攻击对骂,甚至还要约架。
这时,突然有人嚷了一声,「你们烦不烦?吃饱撑的才打架呢,你们都吃饱了吗?」
所有人都开始沉默。
暴雪纷飞二十天了,很多人家的食物已经到了极限了。
我知道,他们快要抢物资了。
前世的两天后,我天真的打开了门;
前世的十天后,他们将饥饿的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
我特别想知道,这一世,谁会代替我的命运,成为他们屠刀下的羔羊?
因为来电热水器可以用,程修洗了个澡,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脑门上,原本冷硬的线条居然因此变得有点柔软。
他用毛巾擦着头发,问我在笑什么?
我嘎的收起笑,只说我是看了个网络无聊笑话。
衣服脱好水,我给挂在了房间里,考虑到冰雪天气里衣服不好干,我特意在房间里卡了一根杆子,正对着空调出风口。
有电,我就不烧壁炉了。
今天的饭菜丰盛一点,有红烧鱼,青椒炒毛豆,西红柿鸡蛋汤,外加一份凉拌莴笋干。
不得不说,之前为疫情囤菜做的功夫真没白忙,西红柿和青椒毛豆米等都是冷冻保存的,莴笋干则是干菜,泡开后焯水洒点盐,倒上生抽和醋,再淋上点香油,那叫个美味。
我将一大碗米饭端给程修,忍不住问,「你队长说送物资来的呢?」
程修脸就红了,端着碗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我忙摆手,「没事没事,暂时不送也没事,你以后别耍赖就行。」
他对着堆到冒尖的米饭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放心,我不会耍赖的。」
我边将这三菜一汤拍照,一边点头,「嗯,我信你。」
吃完饭,洗完碗,程修从我书架上找了本书去看,我用煮茶器煮上八宝花茶,就躺到沙发上,戴上耳机点开手机。
对面小区里的气氛已经到了白热化,高低层住户之间对立气氛已达到了顶点。
可怜前世我迟钝的以为这就是场反常的自然灾害而已,不缺吃喝的我两耳不闻窗外事,天天窝在家里看小说追剧。
浑不知外面形势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现在看着那边的监控,我才发现,已经有人试图抢物资了。
白莲花和绿茶婊已经被人盯上,监控中,时不时的有人徘徊窥视,这个人我认识,就是住六楼东户的那个男人。
白莲花和绿茶婊好像也察觉到了,每次那男人走没一会儿,她俩就打开门探头探脑,神情惊恐紧张。
我回想着前世种种,有点疑惑,当年绿茶婊和白莲花在群里对这个男人跪舔的很,也是他们仨一唱一和的道德绑架我分享食物的。
这一世,怎么好像有点不一样?
但随即,绿茶婊和白莲花就同时开始给我发信息打电话,我没接电话,倒回了信息,说我冻得生病了,嗓子哑说不出话,问她们有什么事?
我以为她们是因为六楼那男人而害怕所以才来找我,却没想到,她俩对那男子的事居然一字未提,只是问我要吃的,并问我为何屡次让她们吃闭门羹。
我发了几个问号,就不再回复。
正想着丢开这件事找个剧来看,不想群里突然热闹了起来,无数人个艾特轰炸着我。
我点开一看,是绿茶婊和白莲花,正在群里跟人说,我家有吃的。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俩的茶言茶语,许久,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然后,便是讥讽我的天真。
重生后,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这一世她们还没害我呢,这一世她们也不一定就害我,我却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弄死了她们,是不是不应该?
我挣扎着摇摆着,却到底还是决定先静下心来看一看,看她俩在这一世是否会有改变。
但可惜,一切都只是我的美好愿望。
我往群里发出一个十分诧异的表情,又打出一串问号。
唐朵见我冒头,十分激动,「苗苗,你出来了啊,快快快,大家都等着你救命呢。」
这句话和前世说得一模一样,而前世的我,大傻子一样的哈哈笑着说好啊好啊,然后打开了门……
想到前世,我心里刺痛,指尖又打出去了两个问号。
下一瞬,莫茜也出来帮腔,「苗苗,我知道你家有吃的,快帮帮大家吧,别那么自私一个人吃独食。」
我对着这句「吃独食」默默看了几秒,然后,冷笑着打出一句,「我家确实有很多吃的。」
「不但如此,还有木柴和壁炉。」
「我很愿意帮助大家。」
说完,我将这几天拍的炉火和美食,全都发了出去。
群里瞬间欢欣鼓舞,不要钱的好话铺天盖地的向我砸来,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让我分享物资。
唐朵和莫茜也得意洋洋的向邻居邀功,表示如果不是她俩跟我的交情,我才不会这么大方。
于是邻居们又向她好一通感谢。
但这个时候,我又缓缓发出一句:「可惜,虽然我很愿意帮助大家,但是,我不住在你们那边了啊。」
群里瞬间寂静。
唐朵问我什么意思?
我笑着回,「我搬家了啊,我现在住在别的地方,咦,我没告诉你吗?」
唐朵和莫茜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被我按掉。
她俩终于撕下了伪装,在群里对我破口大骂,「你骗人,从来没见你什么时候搬家过,你分明就是不想分享物资给大家,方苗苗,你太自私了。」
「就是,你只是想吃独食罢了,方苗苗,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不要脸的人。」
「对,大家都饿着肚子,你好意思一个人独占物资吗?你怎么吃得下去的啊?」
「……」
在她俩的引领下,众人都怒了,纷纷指责辱骂我,刚刚有多热情亲切;现在就有多咬牙切齿。
我发出个委屈的表情,道,「这样吧,我家门锁是电子密码锁,我可以遥控开门让你们进去看。」
立刻就有人应声,说就要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说谎骗人。
饶是我早就知道他们的嘴脸,再次面对他们的无耻时,我也依旧气得手抖。
我咬一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点开监控,看着他们都到了门口,我遥控着电子锁开了门。
众人一窝峰的涌了进去,而屋内,空空如也。
别说吃的了,就连厚衣被都没一件。
大家失望而退。
唐朵和莫茜问我什么时候搬的家,问我现在哪里?
我反问她们,「我什么时候搬家?我现在哪里?凭什么都要告诉你们?你们是我的什么人?」
然后我又说了一句,「不对啊,你俩让我分享物资,你们自己那么多吃的为什么不拿出来?」
群里瞬间又炸开了,这一次,他们把枪口对向了莫茜和唐朵,「啥?你们家有吃的?」
二人顿时慌了,「方苗苗你胡说什么?我们哪里有吃的?」
「你家怎会没吃的?」我发出诧异的表情,「前两天我才陪你们去买的。」
然后,我艾特了二楼那位洗车业主,和住在唐朵莫茜家对门的那位宝妈,并甩了几张照片,全是那日采买物资时拍的。
那位宝妈立刻出声,「对,我看见的,好几大宝,还给了我家孩子巧克力。」
随即,二楼业主也出来做了证明。
之后,便是那群聊天大妈们的家人出来发声,「对,我家老太太看见了,三个女生提了好多东西。」
「……」
我一句一句将白莲花和绿茶婊之前用来道德绑架我的话扔了回去,「大家都等你们救命呢。」
「你俩咋这么自私啊,明明自己家有吃的,却跟我要。」
「大家都快饿死了,你俩吃独食好意思吗?」
「……」
不得不说,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感觉,真爽。
唐朵和莫茜各种辩解,说那些物品大部分都是我的,她们只有一点生活用品,但随即对门宝妈就出来说,她是亲眼看见那些东西都进了唐朵和莫茜的家里,而我是空手走的。
她俩又辩解说我是晚上去拿的。
于是我直接艾特了住一楼的业主,那家女主人就是物业的楼管员,电梯监控连在她家电脑上,我还是偶然听说的。
她也很给力,问清楚时间后,直接调出了晚上的电梯监控,监控中,我背着小坤包,手里拎着个白色的袋子,袋子上依稀还能看到绝味鸭脖的字样,从唐朵家那层出去,过了一会儿,我两手空空,只背着小坤包回到电梯里。
我十分委屈的跟大家说,那天晚上,我给她们买了鸭脖子,我真心待她们,她们却让我背锅。
之前我刻意维护接近过的人便都义愤填膺的跳出来帮我说话,骂她二人不要脸。
对食物的渴望;被愚弄的愤怒,让众人对唐朵和莫茜的恶意达到了顶点。
看着唐朵和莫茜一遍遍的辩解,我将一句「不信你们也去她家搜」到底删掉了。
我已经以其人之道将她俩推了出去,但我终究做不到像她们那样,彻底变成恶魔。
我要报仇,但我到底做不到太绝。
接下来的一切,就看她俩的运气了。
我又装作无意的替大家可惜,没有在超市打折那天都去购物,不像我对门那家买了好多东西,好多吃的。
众人的立刻抓住了重点:那家也有很多吃的。
监控中,六楼那业主出了门,到了唐朵和莫茜的门口开始踹门,而我家对门也围上了人……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就眼前来说,我很满意。
退出监控,关掉微信,我一抬头,就见程修正看着我,眉眼犀利洞透,似能看穿我的内心。
我心下一紧,「怎……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他问。
我摇头,「没……没啊。」
他再次深深看了我一眼,便继续看书。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骂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他能知道啥?
因为心情好,晚饭我做了酸菜鱼火锅。
将解冻的鱼捡鱼肉丰厚的地方全割下来,又将鱼头鱼骨剁成块,炒锅烧热放油,下姜片、蒜瓣和葱段下锅炒香,再将一包泡过的酸菜挤干净水丢进去翻炒,然后加进开水,将鱼头和鱼骨丢进去,又将萝卜切了点丢进去,大火烧开后,改小火慢炖。
接下来,我将鱼肉剔掉长刺,用锋利的陶瓷刀片成鱼片,放鸡精,生抽,胡椒粉,一点点盐,醋,蚝油,生粉,抓搅腌制。
粉条、海带、香菇……等都用开水泡上,新鲜的蔬菜不多了,我切了点大白菜。
不多时酸菜锅中传出了香味,我将锅端了放到壁炉上,再将各色菜都端过来,然后我则开了罐可乐,开吃。
程修吸了吸鼻子,深深看我一眼,「你手艺不错。」
「那是,」我有点骄傲的喝了口可乐,见他目光看过来,我一把捂住可乐,凶巴巴道,「你伤还没好,你不能喝。」
为了他的伤,无辣不欢的我,火锅里连辣椒都没放。
要说身体强壮的人就是占便宜,他腿上那么大的伤口,居然仅靠我的消炎药和碘伏云南白药膏,居然就好得差不多了。
昨天换药时我看了一下,都不肿了。
他有些悻悻的收回目光,将鱼片丢进去涮,鱼片很能,不过滚了一滚,就可以吃了。
我则只挑萝卜吃,水嫩的萝卜已经炖烂了,吸收了汤汁里的精华,变得鲜香软烂,香得我恨不能连舌头都吞了下去。
我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了朋友圈,「大雪天,就该配火锅。」
老规矩,依旧只对那栋邻居可见。
发完手机一扔,跟程修抢肉。
人多吃饭也香,不多时,我俩就连汤带水的将一锅酸菜鱼吃得精光,就连汤,都用来泡了饭。
饭后,我抱着肚子,程修扶着我,我俩在屋子里开始兜圈子消食,阳台外,大雪依旧在下,皑皑白雪竟不知已埋了多少性命进去。
他看着窗外,神色凝重。
我问他,「你是在担心你的战友们吗?」
这么冷的天,政府和军人、电力等部门,无不在为这场雪灾拼命。
他摇头,「不光是他们,我更担心……」他没再说话,我却知道他的意思,他担心的除了他的战友,还有受灾的群众。
我闭一闭眼,压下眼底的酸涩,「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是不值得你们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救的。」
比如我的那些「好邻居」们。
他回头看我,目光坚定,「救助国民,是军人的职责。」
「所以你们就要不分好人坏人都救吗?」我突然激动起来,抬手指向对面小区,「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有多少无耻强盗正在抢夺别人的食物,有多少丧尽天良的人正为了一点吃的杀人,甚至把别人活活吃掉;」
「你有没有想过,在缺吃少喝的情况下还能支撑到被你们救的人,都是靠吃别人肉喝别人血才活下来的禽兽?」
「本该被救助的老弱都死了;好人被杀被吃了,坏人却获了救,这世间还有天理吗?」
「如果善恶得不到应有的报应,还公平吗?」
我咆哮着怒吼着,程修先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我,继而紧紧将我搂进怀里,便给我擦着脸上不知何时汹涌的泪水,边轻轻拍抚着我的背,「不要怕,我在,我在的……」
我靠在他的怀里,不知哭了多久,等到情绪终于平静下来,我推开他回屋。
洗脸,刷牙,上床睡觉。
睡前,我看了眼手机,那条朋友圈给那栋楼里造成了极大的刺激,几乎所有人都给了我评论或者艾特,有人羡慕,有人指责我这样的时候发这样的照片刺激别人,太坏了。
而绿茶婊和白莲花则是对我破口大骂,骂我不得好死。
我冷笑,我就刺激你们了,你们又能怎样?
我给白莲花和绿茶婊回了条信息:那就看咱们谁先死吧。
然后扔掉手机,闭上眼睡觉。
这一夜,我再次梦魇。
梦里,依旧是那栋楼里的魑魅魍魉们,他们哄抢着我的物资,疯狂的割着我的肉,我哭叫,我哀求,我一遍遍的哭喊,「爸爸,爸爸救我……」
恍惚中,有一双臂膀将我拉出那血腥包围,我随即跌入一个无比温暖牢固的怀抱,有人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不怕不怕,我在,我来了……」
我拼命的靠紧这个温暖又安全的地方,一遍遍的喊,「不要让他们吃我,不要……」
「不会,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
「……」
后半夜,大概是我重生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若不是睁开眼就看见怼在我脑门上的下巴和我酸疼的眼睛,我想这绝对是个非常美好的早餐。
我怔怔看着我脑门上的冒着胡茬子的下巴,后知后觉的发现……我正如八爪章鱼般的死死抱着程修,腿也架在他的腿上。
床靠着墙,他硬生生被我顶得整个人贴在墙上。
而他的胳膊……正搭在我的腰上。
我!了!个!去!
我嗷一嗓子就蹿了起来,但随即腰上一紧,我被拉了回去,再然后,我就听到脑袋上传来一个低沉暗鸦的嗓音:「你醒了?」
这不是霸道总裁小说里的场景吗?
我一时不知道是该恼怒还是该娇羞,只能推开他的手,「那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睡成这样的?」
他语气里压着笑意,「没事。」
想了想,他又问,「你还好吗?」
我不解的看他,「我很好啊,怎么了?」
他深深看我,就笑了,「没事就好。」
我还沉浸在刚刚的羞窘中,也顾不得跟他掰扯,赶紧起床洗漱,对着卫生间的镜子一照,却发现我的眼睛红肿着。
我便了然,他该是觉得我没睡好吧。
早饭是南瓜小米粥,煮了几个鸡蛋,又烙了几张葱油饼,炒了土豆丝,配着淋了香油的榨菜,十分丰盛。
照例拍照发了朋友圈。
吃完早饭,程修在我洗碗的时候做着俯卧撑,被我一顿大骂,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悻悻的坐下让我换药。
窗外大雪又飘了起来,我已经懒得再去看外面如何了,换完药,我找了个剧出来看。
手机上依旧是轰炸的信息,我点开唐朵和莫茜的信息看了看,都是指责我自私的。
我想了想,回复,「我吃我自己的东西,怎么就自私了?」
「你俩凭啥觉得我的物资就应该分给你们啊,凭你们脸皮厚吗?」
「我以前对你们那么好,你们就是引导着别人来觊觎我的物资?」
「真以为四海之内皆你妈,所有人都该让在你们?」
「……」
我把所有的怨怼愤怒全发泄完后,将她们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