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绾绾封尧免费阅读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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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倒是教训起你大哥了!”叶羡渔不甚在意冷哼一声,刚走到门口,看了眼跟在身边的贴身丫头,倜傥一笑,“玄素丫头,今儿个陪爷去凌云阁坐坐……”

《叶绾绾封尧免费阅读小说》精彩片段

叶长林一听自家女儿这番话,放下脸色变了变。

要说这封尧,母家本为相国,可后来被皇帝以谋逆之名抄了家,封尧也被早早封了靖元王,断了夺嫡的念头,此一生他大抵也就是一个散漫闲王了。

可叶绾绾三年前偏生对这“闲王”一见倾心,闹得全城皆知,待她及笄后,更是在他跟前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求着婚书。叶长林最终不忍自家女儿绝食数日、日渐消瘦,捐粮献银,好容易求圣上赐婚,而今,自家女儿竟说“不喜欢那封尧”了。

“绾儿,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啊,”叶长林瞧着怀中女儿,“你不是爱惨了那封尧?为着他,你可是绝了整三日食啊!”

“……”叶绾绾一滞,确是这般,前世为了能嫁给封尧,她生生把自己饿瘦了一圈,终是爹心软了,“可是爹,我如今……想通了嘛……”

“真的?”叶长林仍旧满眼怀疑,以往她不是没有过被封尧回绝,回家怒气冲天说“再喜欢封尧便是猪狗”的时候,“你若是早两日提及,爹也就不说什么,可如今天子亲赐婚约……”

叶绾绾头脑猛然清醒。

是了,皇上亲自赐的婚,哪能说毁就毁?

“……不过你若是当真想通了……”叶长林还在嘀咕着。

“爹!”叶绾绾打断了他,勉强一笑,“我……只是开玩笑罢了。”抗旨不尊,乃是大罪,前世爹为她受了苦,今生再不该这般了。

“嗯?”

“真的只是开玩笑,”叶绾绾重重点头,“我不过说的气话,你想,我那般爱他,好容易能与他结亲,哪能轻易放弃!”

许是想到她以往为封尧做的那些大胆泼辣之事,叶长林不疑有他。叶家商号遍布全国,自有不少事要忙,又交代了叶绾绾一句,他方才匆匆离去。

反倒是一旁始终没作声的叶羡渔,目送着叶长林离开后,语出惊人:“你和封尧,到底发生何事?”

叶绾绾心口一颤:“我与他能发生甚么事?”

“以往提到他,你不是含羞带怯便是咬牙切齿,而今……”叶羡渔绕着自家小妹转了一遭,“……怎的平添怨恨?”

叶绾绾登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后退几步:“甚么……甚么怨恨?大哥你只会胡说。”

“既是胡说,你激动作甚?”叶羡渔故作风雅的挥了挥折扇,若是京城姑娘瞧见怕是托付一片芳心,奈何叶绾绾只有翻白眼的冲动。

“我不恨他。”此话,叶绾绾说的极为认真。

她的确不恨封尧,前世,他待她其实并不算差,给了她王妃所需的一切,甚至还要好上几分,他只是不爱她罢了,试问不爱一人,又算甚么错呢?

叶羡渔又朝她望了一眼,察觉到她所说确是实话,这才收回目光:“如此甚好,”说完,一拢折扇,“倒是你大哥我多事了。”

说完,袍服一动,人也风流转身。

“大哥……”叶绾绾唤住他,“你……还是收收心思、多看看身边人吧,免得……吃苦……”

前世,大哥风流,日日万花丛中过,而大嫂,正是大哥的贴身丫鬟。等到大哥终于认清心思了,大嫂也早已心灰意冷、准备另嫁他人了,大哥颓然了好久,若非被贬谪江南,大嫂驾马跟上,怕是二人便永别了。

“小丫头,倒是教训起你大哥了!”叶羡渔不甚在意冷哼一声,刚走到门口,看了眼跟在身边的贴身丫头,倜傥一笑,“玄素丫头,今儿个陪爷去凌云阁坐坐……”

那名唤玄素的丫鬟只神色平静应下,转身之时朝着叶绾绾处望了一眼,小姐方才那句“多看看身边人”,不知为何,让她觉得意有所指。

叶绾绾对她笑着点点头,在心底轻唤一声“大嫂”。

人终于都散了。

叶绾绾重重吐出一口气:“芍药,芍药……”她扬声唤着。

“小姐?”两个丫鬟同时出现在门口处。

叶绾绾看也没看杜鹃:“芍药一人来伺候着就行。”

一席话,说的杜鹃脸色青白不接,好一会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福了福身子退下。

“小姐,您有何吩咐?”芍药小心翼翼上前。

“无需这般小心,”叶绾绾上前,轻轻覆上她的手背,“你放心,芍药,你的好,我记在心里头呢。”

芍药一听,眼圈都跟着热了:“小姐奴婢嘴笨,小姐心思玲珑,今后小姐有什么事,奴婢便是豁出命去都给办成……”

“我哪有这般好,”叶绾绾顿了顿,“命是你自个儿的,现在我只想好生沐浴一番……”

“奴婢这就去给您备水。”

浴桶温水备齐,不过一盏茶功夫,叶绾绾徐徐褪去外裳,只一侧头,便望见脖颈下、肩膀处还带着昨夜的欢爱痕迹。

“小姐……”芍药呆呆望着坐在浴桶中的小姐,以及她背上的印记。她虽懂得不多,可也知……自己是印不上这些痕迹的。

“此事,不要同任何人提及,”对芍药,叶绾绾不免多了几分前世的依赖,她缓缓躺在浴桶边上,“我只当……从未发生过。”

“……是。”

叶绾绾闭上双眸,脑子里却不断转着,这场御赐之婚,叶家不能抗旨,她也不会置叶家于危险之中,可若是……

她猛地睁眼,若是封尧主动退了,便万事大吉了!反正如今封尧只是不入圣眼的“闲王”,反正他也不愿娶她!

想通这一点,叶绾绾压下心底角落中那小的足以忽视的失落,徐徐笑开。

此刻,靖元王府内。

方才还在叶家的叶羡渔,一袭绸子袍服,正坐在书房的长椅上,望着对面的白袍男子:“你和绾绾究竟说了什么?”

封尧微微蹙眉,不知为何竟想到昨夜那女人的主动,喉结微动:“什么说了什么?”结亲前欢爱,谅那女人如何泼辣,怕是也不敢将此事公之于众。

“她怎的会突然说不喜欢你了?”叶羡渔原话道出。

封尧眸光一聚,良久讽笑一声:“她第一次这般说?”光他亲耳听见的,都不下五次了,可每次说完,不出三日便再次纠缠上他。

叶羡渔被他话一堵,也是无奈摇首,从袖中拿出请柬:“明日,同几家世子相约,你也前来吧。”

封尧望了一眼请柬:“又是她的主意?”

“这可冤枉,”叶羡渔连连摆手,“绾绾可全然不知情,皆是我邀的。届时,李家小将军、兵部尚书之子皆会前来,怎的,来不来?”

倒都是熟人。

封尧颔首:“自然。”



翌日。

叶绾绾才用过早食,便瞧见一个小小身影从门外冲了进来,一直冲到她怀中。

低头瞧见那小人脸,叶绾绾才笑开,南熙这孩子正扎在她怀里不出来呢,白净的小脸上双眼亮晶晶的。

“熙儿这是怎么了?”叶绾绾摸了摸小孩的头,声音温柔。

前世,她同封尧成亲三年,莫说怀孕,便是封尧碰过她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可她终究是喜爱孩子的。

思及此,叶绾绾脸色骤然一白,手指都跟着颤了颤。

“绾绾姐,你是不是不要熙儿了!”好久,南熙才闷闷在她怀里道着。

“熙儿说的这是哪里话,”叶绾绾忍不住笑开,“我怎会不要你?”

“那他们说你要嫁人了,你不要嫁给旁人可好?我哥……”

“熙儿!”南熙话还未道完,便被门口一人打断,南墨走上前来,将南熙拉出叶绾绾怀抱,“没看绾绾姐脸色不好,还这般缠着她。”

“我……”南熙被他一说,小脸一委屈。

“我没无碍,南大哥。”叶绾绾打着圆场。

“脸色这般白,可是淋雨后还未好?”南墨抬头,对着她时倒是没了方才的严肃。

“昨日本就无碍。”叶绾绾笑着摇摇头,余光瞥见南熙小脸委屈的快要哭了,心中一软,“走,绾绾姐带你去后院荡秋千!”

叶家后院,自然也是大如御花园,藤架上,两个秋千并列,叶绾绾和南熙一人一个。

“哥,快推我,我要荡的比绾绾姐高……”果然是小孩,玩起来方才的委屈都不见了。

叶绾绾瞧着南熙神采飞扬,心中也添了几分痒意,前世她在病榻上躺了太久,性子都被磨平了,今世身子轻松了,性子似也跟着活泛起来,当下脚一蹬地,秋千荡的高高的。

“都这般大了,怎的还如此孩子气!”南墨望着她吃力模样,无奈摇摇头,话虽这么说,却还是上前,轻轻推着她身后,看着女子因着兴奋而微红的脸颊,心口涨的满落落的,转瞬却又想到她已定亲,心思复又沉了几分。

……

“不愧是首富家中,此番美景,我也只在宫中见过啊……”却在此刻,后花园门口处,一行四人徐徐出现。

叶羡渔穿着一身碧色绸子袍服,端的是风流公子哥儿模样;他左侧则是穿着一袭齐整玄衣的男子,神色冷清的紧,模样周正,正是李将军幼子李广陵;而他右侧之人则穿着靛蓝色长袍,模样白净可爱,可他今年分明已二十有二,只是一张娃娃脸罢了,正眉飞色舞,方才那话,正是出自他之口,此人确是兵部尚书之子郑欢。

而三人后方,一袭白衣的男子,面色清浅,眉目艳绝,模样更是生的呼之欲出的华丽。他薄唇微抿,只徐徐跟在几人身后,正是封尧。

对叶府,他自不陌生,叶绾绾曾不止一次假借叶长林或叶羡渔之名义,邀他前来。然今日,他已出现在叶府大半日,她却始终没现身,这般情况,从未发生过。

前方,一阵女子轻语欢笑之声,几人抬眸望去。

却见那紫藤架下,一袭杏色纱织裙裾的女子,正坐在秋千上,眉开目笑,神情粲然,声音也悦耳如铃,以往分明只算是小家碧玉之色的脸上,竟因着这份纯粹的神采,添了几分绝艳。

“我说昨日我前去邀约南兄,南兄道今日有事,敢情是来陪叶妹妹啊!”郑欢顶着一张娃娃脸上前打趣着。

叶绾绾循声扭头望去,一眼便望见那后方的风情,当下喉咙一紧,指尖微颤,却很快反应过来,故作平常朝着其他人望去。

前世她在王府被困的太久,这些人也只依稀记得,那李小将军会是封尧的左膀右臂,而这郑欢,她却着实记不起太多了。

“郑兄折煞南某了,”南墨闻言,只微微施了书生之礼,“舍弟一直念着绾绾,我早已应下,岂能言而无信。”

绾绾……

封尧凤眸一眯,以往怎的没觉得这二字这般刺耳?还有那叶绾绾,若说只是做戏,那她方才未免笑的太过亲昵!

“莫说你这小弟念着叶妹妹了,”郑欢凑近到叶绾绾跟前,“我方才瞧着叶妹妹那番模样,心里头也跳了几分,可惜啊,叶妹妹怎的就便宜了旁人……”说着,目光朝着封尧处瞧了一眼。

后者面无表情。

“郑公子说笑了,”叶绾绾面色无恙,甚至还笑了出来,“这心若是不跳,人不就死了吗?”

“……”郑欢被她一句话憋住,脸色涨红着甚么话都道不出。

“呵……”倒是一旁李广陵冷笑一声。

郑欢可逮着机会,直将脾气发在李广陵身上。

叶羡渔倒是最先反应过来,望了眼神色微红的南墨,又瞧了瞧脸色不好的封尧,上前道:“既然熙儿已见了小妹,那南兄说什么也要和我们一同外出小聚一番,不得推辞了!”

说完,几人连说带劝,终将南墨劝走。

见人散了,叶绾绾本欲起身离去,未曾想刚行至出口处,一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啊……”叶绾绾被惊到低呼一声,定睛望去,眼前人不是封尧又是谁?

“王爷有事?”她垂眸道。

“……”哪想封尧却未曾言语,只将目光落在她脖颈上。

长久未得到回应,叶绾绾微微抬眸,顺着她的目光望来,却只见方才从秋千下来时,衣衫有些不整,竟露出了脖颈处的一处暧昧印记,她匆忙将裙裾整理好,面色却忍不住泛起羞色。

“我还当叶姑娘素来跋扈惯了,不在意旁人知晓你做过什么事呢。”封尧见她这般,冷笑一声道。

“做过何事?”叶绾绾反问,“给王爷您用了药,将您玩弄于鼓掌之中?”

“叶绾绾!”

“王爷还请宽心,”叶绾绾笑开,“我只当那夜之事,从未发生过!当然,王爷若是惦记那夜……”

“本王只记得那夜你有多无耻!”封尧声音越发冷凝。

叶绾绾心口一颤,面上却笑得更欢,“既是这般……”说着,她走到封尧身边,绕了半圈,“王爷便亲自去求圣上,将这亲事退了如何?您放心,只要你退,我定然应!”

此话,她说的分外掷地有声。

她是真的怕了,前世爱他三年,成亲三年,六年时间,今生终于懂得怕了。

怕与他有所纠缠!

然封尧闻言却双眸微眯,眼底尽是怀疑之色,好久他望着她陡然笑开,如茶花被热水冲泡开来,华丽丛生:“叶姑娘,欲擒故纵的手段使得多了,便招人厌烦,女子,还是安分些好!”

话落,转身离去,再不瞧她一眼。



叶绾绾听着封尧这番话,心中自是气愤的,他总以最卑劣之心思来想她。

可终究又发作不得!

他虽只是“闲王”,却也身居王位,是皇族贵胄,而叶家虽是首富,却也只是商贾之家。更何况,眼下她有更重要之事。

“芍药,”叶绾绾飞快转身,脚步快了些。

“小姐?”芍药匆忙跟上。

“芍药,你可知这京城,哪家大夫医术最为精湛?”得亏方才南熙的存在提点了她,她前世无孕,是因着隔日封尧便给她送来了避子汤。

可今日封尧没送来,她却也不能让自己有孕在身。那一夜,她只当做一夜风流,大不了此生再不嫁人便是了!

“咱叶家的大夫医术便是极好的啊,虽比不得御医,却也赫赫有名……”芍药困惑,这叶家名下的医馆便有数十间。

“不用叶家的,”叶绾绾匆忙回绝,待察觉到自己的反常,方才扭头对芍药讨好笑了笑,“你就帮我打听一下,陪我走一遭吧,好芍药。”

芍药虽不知自家小姐所为何事,可瞧见她这般娇憨,心底不觉一软:“城西有家养安堂,听人说里面的大夫宅心仁厚又医术精湛……”

“就这里了!”叶绾绾拍板,带着芍药二人朝府外走去。

京城街景,她已有太久没看到了,处处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街边小贩叫卖之声,还有那铺子鳞次栉比,比那王府的冷院,有人气儿多了。

她只瞧着,便觉得眼眶微热。

“小姐,便是那处了……”芍药指着不远处,上方牌匾“养安堂”三字方方正正。

眼下正是午后,那养安堂内空无一人,让芍药在门口守着,叶绾绾只身走进里间。

“姑娘可是身有不适?”不多时,走出一个老先生,倒是仙风道骨的模样。

“大夫,我来号脉,并想询一句……”说到此处,叶绾绾微微垂眸,她到底是女子,说出此言心底终有羞赧,“……不知多久,能号出孕脉?”

老先生一听也是诧异,他瞧着这姑娘发髻还是少女模样,哪里像是人妇?可终究未曾多问:“孕脉须得一月有余方能号出,姑娘是要手诊还是丝诊?”

“手诊便是了。”叶绾绾将右手腕伸上前,纤细手腕似盈盈一握便能环住。

大夫拿了一块白色绸缎盖在她手腕处,而后才覆手上去细细号着:“姑娘身子骨偏虚,体内偏寒,除此之外倒无其他病症,姑娘当好生调理……”

“大夫,我想求副避子汤。”叶绾绾低着头,见大夫言语停顿,这才轻声道着。

此一言处,老先生倒是受了惊吓:“姑娘方才说甚么?”

“我想求副避子汤。”叶绾绾轻咬嘴唇,又补充道,“此事还望先生不要告诉旁人。”

“这……避子堕子,乃违背天伦之事……”

“可若是不为人所爱的胎儿诞下,一生孤苦,天伦可愿见此番光景?”叶绾绾反驳。

老先生被她言论惊到,缓了一会儿方才转身徐徐走入内间,约莫半柱香时间,拿了褐色纸包出来。

“将这药煎熬成汤,一日一次,服五日便可。避子药对身子伤害极大,我这挑的都是些伤害小的药物,需要的时日长些,这段时日,姑娘切莫碰冰饮凉,更忌讳气大性暴,当多走动,以促药物活泛……”

余下的话,无非是些忌讳之事罢了。

“多谢大夫。”叶绾绾给了银钱,提了药包,和芍药一同匆匆离开。

而在其离开的瞬间,一旁高风缓缓自窄巷走出,他今日本出城替王爷办些事,哪想回来途中竟碰上了叶姑娘。

他们做手下的,虽不喜叶姑娘对王爷逼婚,可对叶姑娘却还是生有好感,不为别的,只因叶姑娘对王爷周边之人极为大度。

如今,叶姑娘竟放着叶家闻名江湖的大夫不去,来到这城西养安堂,思及此,高风飞身闪入医堂内。

……

夜,靖元王府,书房中。

几盏烛火微微摇曳。高风静静垂首站在书案前,书案后,正是那一袭白色袍服的封尧。

“王爷,镇南王处来了消息,只说看京城局势行事,不参与朝堂政事。”

封尧拿着手中书信,勾唇一笑:“不愧是老狐狸,谁赢,他帮谁。”

“那王爷……”

“父皇如今正四处派人寻不死药呢,手底下几个皇子斗的不可开交他怕是也无暇理会,更遑论我这早就赶出皇宫的王爷?”封尧冷笑,母后家族功高震主,父皇便抄了母后的家,还有……她,这一笔笔账,他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高风静默,本欲退出,却又想到什么,“王爷,今日,我在城西养安堂碰见叶姑娘了。”

叶绾绾?

封尧皱眉,莫名想到白日她对他不耐烦的那番话,以及……南墨推她荡秋千的模样,巧笑嫣兮。她从未在他跟前这般过,在他眼前,只有小心翼翼的陪笑与讨好。

“她有甚么可说的?”想到此,封尧脸色一冷,语罢,便欲挥手令其退下,可下瞬,他似是想到什么,“你刚刚说……养安堂?”这是医馆!

“是!”

“可曾去问那养安堂的人,叶绾绾去那儿,是做什么?”封尧最讨厌被人要挟,可这个叶绾绾,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了他的底线。

大晋首富,虽能助他不少,可不知为何,瞧见那女人毫无杂质的眸,他便心中烦躁厌恶,只想将那双眸搅乱!

“我进去问了养安堂的伙计,”高风说到此处,脑门莫名冒了一层冷汗,“那伙计说,叶姑娘前去,是去问身孕一事的,我再细问,那伙计也不知了……”

身孕!

封尧双眸陡然凛起,放在书案上的手也紧攥成拳。

距离那夜不过两日,她便这般迫不及待检查身孕,莫不是……存了以胎儿要挟他之心?想到此,他心底不觉冷笑。

白日里,她说什么“他退亲,她定然应”这番话,果然只是谎言罢了,不过是她耍的另一手段而已!

那个女人,欲擒故纵的手段,耍的倒是越发精湛了!

看来……要去探探口风才是。



叶绾绾这两日一直憋在府中。

一则是因着还在吃着避子药,二则是……她被赐婚一事弄得全城皆知,不少人知道她死缠烂打封尧,终于得了名分一事,等着瞧叶家的笑话。

可今日,吃完避子药,她便觉得胸中沉闷,加之这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心中郁结,索性便叫上芍药,二人出门散心。

所幸市井之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叶绾绾那些轶事说说便过了,也无人再纠结。一路上摆弄些小玩意,走走透透气,胸口果真舒坦了些。

到了午食时分,叶绾绾本欲在街边解决了餐食便罢了,未曾想芍药在吃食上绝不松懈,直拿大夫说的话当金科玉律,道她身子不好,当吃些温和之物。

最终二人寻了这京城最为繁华的醉仙楼来。

前世王府里有宫里出来的御厨,加之叶绾绾和封尧闹得僵,出府须得请示他,她后来便一次王府都没出过。如今再来这醉仙楼,登时看什么都极为新鲜。

“两位客官,吃些什么?”店小二倒是恭敬的很。

“楼上可还有厢房?”芍药问道。

店小二满眼为难:“此刻正是午时,客人正多,厢房早已没了。”

“没有厢房,雅座总有吧?”

店小二眼睛一亮:“雅座还有一个,您里边请!”话落,便在前面引路。

叶绾绾二人刚走上楼去,未曾想与转角处的身影相撞,那人柔弱的紧,后退几步,幸而被人搀住:“小姐,您没事吧?”

叶绾绾定睛一瞧,却见一穿着粉纱丝裙的女子,眉目秀丽柔婉,正被一青衣丫鬟搀着,小脸尽是惊惧,端的是我见犹怜。

“你们怎的走路不看人?”那丫鬟抬头,直冲着二人吵嚷。

“分明是你二人背对转角处,怎的还怪上旁人了?”芍药见那丫鬟横眉竖目,登时上前维护。

“青莲,不得无礼,”那柔弱女子上前拦下青衣丫鬟,“方才是你我二人背对转角……”声音却在看见叶绾绾时戛然而止,良久盈盈一笑,“原来是叶姑娘。”

叶绾绾皱眉:“你认识我?”她记忆中,从未有过此人。

“我是京城太守之女江雅云,不过叶姑娘乃是大晋首富之女,便是圣上都要给几分薄面,不记得小女也是应当。”虽是自谦之词,可这江雅云语气中分明掺杂了几分高高在上。

士农工商,叶绾绾自然知晓,商贾最为次之,可若做到跺一跺脚影响一国命脉,便无所谓次与好了。叶家,便是如此。

是以,叶绾绾只顺势颔首:“我确是不记得你。”

江雅云脸色果真难看了几分,却仍旧维持笑意:“京城传言果真不假。”

“什么传言?”

“靖元王逃不出叶姑娘的手掌心啊,”说到此处,江雅云掩唇笑了笑,眼底却尽是恼意,“王爷这才到醉仙楼,叶姑娘便跟来了呢。”

封尧在醉仙楼?

叶绾绾脚步一僵,良久方才勉强一笑:“江姑娘说笑了。”话落,扭头便要下楼而去,她如今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小姐?”芍药诧异低呼。

“我们快些离开此处!”叶绾绾口上说着,脚步未停。

“叶妹妹这么着急去哪儿?”却在此刻,楼下一人穿着一袭绯色闲散袍服出现,一张娃娃脸倒是满眼笑,正是郑欢。

可瞧在叶绾绾眼中,却比魑魅魍魉还可怖上几分,她脚步倏停:“只是……突然想起家中尚有急事……”

“你大哥便在厢房,他怎的不知家中有急事?”郑欢一挑眉,朝前望了一眼,登时眼睛一亮,“江姑娘也在?刚好和叶妹妹做个伴,一同去厢房用午食吧。”

这江雅云对封尧可是掩盖不住的欢喜,奈何脸皮薄,做不到叶绾绾那般泼辣大胆,也只敢偷偷摸摸接近着看一眼封尧了。

如今,二女聚首,怕是分外热闹。

他这边心存看热闹之心,哪里知叶绾绾内里早已换了魂。无奈被郑欢堵着去了厢房,果然看见封尧、叶羡渔和李广陵已经在里面。

见到郑欢带着两姑娘进来,三人神色各异。

叶羡渔只想着自家妹子果真是口是心非,说什么不喜欢封尧,如今还不是巴巴跟踪而来。

封尧脸色却着实沉了沉,自知晓叶绾绾问了身孕一事,他便觉得这个女人意有所图,又听叶羡渔说她这几日在家中十分安分,人也静了些,心底更是怀疑,如今自己罕见出门一次,她便跟了来,当真是……好生不知廉耻!

叶绾绾无需看封尧,都知晓他心底在想什么,无非是自己如何卑鄙罢了。

郑欢早已推了一把李广陵,将封尧对面的位子让出,而后在封尧凉如水的目光下,望着叶绾绾,若是以往,她早就上前占了此位子。

可今日……

“江姑娘请!”叶绾绾一侧身,对身后的江雅云示意。

话落,厢房一片寂静,封尧本随意落于身侧的手微微一紧,周身气场不觉凝了几分。

“什么?”江雅云心中正愤愤,被叶绾绾这般一闹,登时呆愣几分。

“我平日便泼辣的紧,用食也极为不老实,不信你问我大哥?”叶绾绾朝叶羡渔望了一眼。

叶羡渔若有所思的望她一眼,又朝着里侧封尧处斜睨一下,微微一笑:“确是不老实的紧。”

“所以,便坐在外侧就好,免得打扰到你们。”说完,她径自坐在郑欢对面。

郑欢本看热闹的笑脸一僵,突然觉得自己周身一阵寒冷,循着冷意望过去,却只瞧见了面色如常的封尧。

“如此,雅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江雅云虽心有疑云,却是难得这般靠近封尧,也未多想,走到封尧跟前,娇滴滴一声,“王爷。”声音比那黄鹂鸟还要婉转几分。

叶绾绾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却很快笑开。

不过是前世残留的一些反应罢了,她素来善妒,见不得别的女子这般柔柔弱弱靠近封尧。甚至……曾有大臣之女送与封尧一个绢帕,叶绾绾便将那绢帕剪的细碎后差人将其扔到那大臣府中。

今世,却不同了,她的善妒,太过丑陋,她再不想当那个王妃,她想当者,只是叶绾绾罢了!



厢房内,气氛分外诡异。

尤其封尧,余光瞧见叶绾绾那抹笑意后,神色更是阴沉了几分。

她竟将他推给旁人。这一念头,着实让他恼火。

可反应过来,后背却又生出一身冷汗,他在做什么?竟因着那女人的礼让而心生恼意?他岂会这般?

思及此,封尧冷意收了几分,竟还对那江雅云微微颔首示意。

江雅云脸色羞红,越发娇柔。

“叶妹妹,我若是你,便不忍了。”郑欢一手遮在唇边,凑近到对面叶绾绾跟前,低声道着。

彼时,叶绾绾正夹着一块酱鸭肉,闻言轻笑:“所以郑公子,你不是我。”

“难不成你今日吃错药了?”郑欢越发诧异,离着叶绾绾更近了,“以退为进这一招,你两个月前早就使过了。”

“咳咳——”一旁叶羡渔清咳两声,“二位聊什么呢?”他再不言语,怕是右侧某王爷要绿云压顶了。

“我可没耍花招。”叶绾绾睨了郑欢一眼,将酱鸭肉放入口中,果然鲜香的紧。

只是还没等咽下,就听见候在身后的芍药声音:“小姐,大夫说了,您不可吃这般重油之物。”

叶绾绾一僵,匆忙咽下,扭头一笑:“只此一次!”

芍药无奈,摇摇头:“那……下不为例。”

“好生大胆的下人,”郑欢开玩笑道,“叶妹妹,你管教无方啊,怎的吃什么都做不了主?”

芍药被他这番话说的面红耳赤,厢房内倒是活络起来。

唯有封尧,听见方才芍药那番话,双眸微眯,不可吃重油之物?又想到她去查身孕一事……

“在想何事?”叶羡渔拿过酒壶,欲给封尧添上。

封尧却顺势将酒壶接过,拿了空酒杯,倒了满一杯酒,径自递到叶绾绾跟前:“叶姑娘,请。”

话落,满室寂然。毕竟,这是封尧第一次为叶绾绾斟酒。

叶绾绾会饮酒,只不精罢了,若是平日他亲自倒酒,她定然欣喜接过,谁也劝不住。

可是今日,她却只望着封尧手中酒杯,而后声音轻描淡写:“小女身子不适,不胜酒力,还请王爷见谅。”而后,再不望他。

她竟将封尧晾到一旁,众人再次诧异,便是素来寡言的李广陵,都瞧了叶绾绾一眼。

果然这般!

封尧却还没意识到周遭人目光,只心底嘲讽,不能吃重油之物,不能饮酒,甚至她方才吃的都避开了辛辣餐食,分明……在养身子!

这个女人,当真……怀了以胎儿要挟的心思!

徐徐放下酒杯,封尧轻哼一声。只不知为何,方才因着她的刻意忽视而生出的郁结,竟淡了几分,心思也舒缓不少。

“王爷,这醉仙楼的豌豆黄乃是一绝,您也尝尝……”对面,江雅云打破此间静默,声音低低柔柔,话落,她已拿过筷子夹了一块豌豆黄,放入封尧碗中。

众人被此声引过去,望了一眼,叶绾绾亦是,可望见后心中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江雅云好生蠢笨,一则是封尧素来不爱甜食,二则是,这厮洁癖的紧,二人成亲整整一年,他才能接受她不用公筷给他夹食物。

如今,江雅云倒是将他的忌讳犯了个遍。

可下瞬,叶绾绾心有讶色,封尧目光似有若无的朝她望了一眼后,缓缓夹起那块豌豆黄,吃了下去。

他分明是在嘲讽她!

叶绾绾脸色登时冷了下来,什么洁癖,只是因为他嫌弃她罢了!果然,决计离他远远的,是对的!

想到此,便是眼前的山珍海味都失了味道,她放下碗筷,轻拭唇角:“诸位,我吃好了。”

叶羡渔微微蹙眉:“怎的吃这般少?莫不是又想饿出那细腰?”

“说什么呢,我便是饿出细腰,也无人看啊,”叶绾绾笑了笑,“我心心念念着那首饰铺子新到的玉镯子呢。”

“什么玉镯子,惹得咱叶妹妹饭也不吃就去买?”郑欢顺势问着,心底却道这妹子怕是捻酸了吧。

“只是……翠玉轩新到的通体碧绿的镯子,郑公子何时对女子之物感兴趣了?”叶绾绾说着站起身。

“倒也不是对女子之物感兴趣,只是对叶妹妹的眼光感兴趣。”郑欢说着,意有所指的朝封尧望了一眼。

“我以往的眼光,着实不好。”叶绾绾似有所指望了眼某王爷,勾唇笑笑,转身唤了芍药离开此处。

她这几天本就因着药物食欲不好,还和封尧同处一厢,胃口更是倒尽,如今出来后,方才轻松几分。

“小姐,那翠玉轩没来新货啊。”芍药满眼不解,她觉得小姐今日分外奇怪,不光让了王爷对面的位子给旁的女人,方才王爷肯给小姐倒酒,便是二人见的进步了,小姐怎的还着急出来?

“傻芍药,”叶绾绾敲了下芍药的额头,“我自然是不想见到那冷面男人。”

“冷面……”芍药一顿,继而睁大眼睛,“您是说……王爷?”

叶绾绾颔首。

“可您不是……不是……”

“……不是追的他满城皆知,还不要脸了求了赐婚?”叶绾绾顺着她的意思道。

芍药点头。

“如果我说,我如今对他避之不及,不想和他成亲呢?”叶绾绾随意道着,朝街市而去。

芍药似被她说的惊到了,毕竟是抗旨不尊的大事,可思虑好一会儿她还是跟在叶绾绾身侧道:“奴婢永远跟着小姐。”

叶绾绾脚步一僵,若是前世,她怕是还听不出芍药这番话的分量,可是今生,她却知晓……芍药当真是永远跟着她的。

即便在那冷院中,亦是。

“小姐,您怎么了?”芍药恐自己说错话,匆忙问道。

“没事。”叶绾绾摇首,“只是觉得……你这般傻,我更不能把自己弄得狼狈了,免得连带你一道被人欺辱去。”

“小姐……”芍药满眼动容。

“好了,今日好容易出来,当好生玩一玩。”叶绾绾一拍手,扭头拉着芍药朝街市而去。

二人一路笑闹,倒是靠近了不少,芍药之前还拘谨着主仆有别,一下午便轻松许多。

待得夜幕将要来临,叶绾绾还是去了一趟翠玉轩,免得叶羡渔问起来自己买的镯子在哪儿,她也好交代。

只是,方才靠近那翠玉轩,便听见里面那柔弱无骨的娇软之声:“封公子,您瞧,小女戴这个簪子如何?”



这声音,当真柔媚的紧。

叶绾绾刚踏入翠玉轩的脚都跟着酥了,朝前望去,那一男一女不是封尧和江雅云是谁?

下瞬她便欲离去——镯子什么时候买都行,这倒尽胃口的人,能避则避的好。

哪想她还没转身,那边掌柜的已经眼尖认出她来:“小姐,您来了?”声音端的是恭谨。

那方的二人亦朝此处望来。

再避不开,叶绾绾也只得硬着头皮扭过身去,瞪了掌柜的一眼。

掌柜的一脸莫名,不懂自己何处做错了何事?

而那边的封尧,心中哂笑一声,这女子当真跟踪的紧,却不知为何,本紧蹙的眉目微微舒展开来。

方才自醉仙楼行出,他心中本就不悦,尤其叶羡渔那三人出了门口便飞快离去,留下江雅云主仆二人要他相送。

他本欲径自离开,却在听闻江雅云说要去翠玉轩买些首饰后,脚步竟生生停了下来。

若他没记错,那个惯用手段伎俩的女人,今日也要去翠玉轩,人,便这么跟了来。

哪想这江雅云在翠玉轩小家子气模样般,挑挑拣拣半晌,那叶绾绾都没有来的迹象,心中登时越发烦躁。

却就在此刻,那女人来了。虽说瞧见他时,那女人脸色不甚好,可谁知这是不是这女人的新把戏呢?

“叶姑娘,您也来此处了?”江雅云见到叶绾绾,人也跟着谨慎起来,面上却仍旧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嗯。”叶绾绾随意点着头,她虽没朝江雅云后方看,却也能感受到一旁封尧那若有似无的目光,“江姑娘头上这簪子,玉石通透,碧色澄净,倒是好看的紧呢,想必是戴给心上人瞧的吧?”话落,娇笑一声,迎着封尧目光望去。

封尧微微蹙眉。

江雅云听着,脸上却青白不接,只认为叶绾绾在挖苦自己,当下将簪子摘下:“我倒瞧着这簪子太素了……”

叶绾绾一挑眉,扭头吩咐着芍药:“芍药,把这簪子包起来。”

江雅云脸色一沉,这叶绾绾分明在折辱她,扭头,眉眼不觉带了几分委屈:“封公子,今日大抵没了心思,咱们出去吧。”

美人儿言语娇嗔,封尧自然上前几步,瞧了叶绾绾一眼:“好物配美人儿,那玉簪,我看江姑娘戴着倒是柔婉,叶姑娘觉着呢?”声音颇有一股挑衅之味。

这女人若是以往听见这话,怕是能当场将簪子砸了。

怎料此刻叶绾绾听闻封尧这番话,也不过只是眯着眼睛笑的越发欢快:“封公子喜欢的话,当早说啊,来……”说着,她将芍药已拿在手中的玉簪夺过来,一把塞到江雅云手中,活像嫌弃一般,“此物,权当我借花献佛替封公子送给江姑娘了!”

封尧脸色一凛,他竟越发看不透这个女人,她看上的东西,倒是第一次拱手让人的这般轻易!

这种感觉,太不痛快!

可那边,叶绾绾早已走到玉镯子的台面前,指着那几个俗气的金镶玉镯子:“这个……这个……还有……”一扭头,正望见江雅云拿着方才那玉簪站在她跟前。

叶绾绾被吓了一跳,缓了缓才不悦皱眉:“江姑娘还在呢?”

“家父俸禄虽不高,却也无需叶姑娘送此物,”江雅云将银子放在柜上,不忘朝着叶绾绾方才挑的玉镯子暗讽一句,“叶姑娘的品味,也便是如此了!”

叶绾绾望了眼江雅云,又望了眼银子,慢条斯理的对掌柜的说:“刚刚我挑的这些都不要,其余的全送到叶府去。”

“是,”掌柜的匆忙应着,“小姐,往后这种事,您差下人知会一声就是,进货的时候,咱们直接先给您过过眼……”

“那倒不必了,”叶绾绾笑开,“毕竟,我品味不好,万一把自家生意搞砸了,爹爹该怪罪我了。”

语毕,叶绾绾余光瞥到江雅云脸色青红一片,心中更是欢喜,扭头朝着门外走去,经过封尧身侧之时,口中念念有词:“我……真真是品位不好啊……”

江雅云哪知叶家的手竟伸得这般长,京城贵胄都要给几分薄面的翠玉轩都是叶家开的,手里头的玉簪都烫手了几分。

可即便再不甘,却仍旧软着脸色走到封尧跟前:“封公子……”

话未完便已被打断:“封某尚有旁事,便不叨扰了。”人已大步流星走出翠玉轩,面无表情。

……

“小姐,你是没瞧见,刚刚王爷的表情,怕是能吃人呢!”一路上,芍药仍旧心有余悸。

“他怕是被人追惯了,受不得冷脸色了,”叶绾绾嗤笑一声,“矫情!”

芍药缓了缓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小姐,我觉得王爷对小姐并非如传言那般绝情啊……”刚刚,她总觉得王爷一直追着小姐看呢……不止方才,便是今日在醉仙楼,小姐和郑家公子靠的那般近时,王爷一连喝了三盅酒,脸色都沉了几分。

叶绾绾闻言,脚步一顿,转瞬已经恢复平常。

前世,他可以在最为厌恶她时,高头大马娶她为妻,凤冠霞帔下,给她冠了他的姓氏;

亦可以在不喜她时,对她万千温存,告诫王府上下,以后王妃掌家,众人皆要听从;

更可以在不爱她时,许下“你不叛我不弃”的诺言,可最后,他却弃了她,纳了侧妃。

他口口声声说着她爱在他跟前做些欲擒故纵的把戏,可最会做戏之人,却是他!最会利用旁人真心之人,也是他!

“都是假象,芍药,都是假象!”她道,声音愤愤,脚步也快了几分。

“什么假象?”前方叶府大门口处,一人穿着一袭墨衣,手中一柄白色折扇,慵懒靠在那里。

叶绾绾一愣,定睛瞧去,正是叶羡渔,她微微蹙眉:“你在那儿作甚?”

“小妹可了不得了!”叶羡渔走到跟前,以折扇敲了敲她的头,“以退为进这招,我瞧着终于管用了。”

“什么以退为进?”叶绾绾不悦。

“不是你说,你这般爱封尧不舍得退亲?果然之前说不喜欢他之言、今日这些事,都是计策吧?”叶羡渔道的摇头晃脑。

叶绾绾一滞,刚欲反驳,转念却又想到自家大哥活了二十三岁才真正开窍爱上一人,自己和他计较什么?

“大哥你高兴就好。”皮笑肉不笑一声,叶绾绾转身走入府中。

不远处,墙围之上,一袭白衫之人冷笑一声,飞身朝靖元王府处飞去。



大晋民风开化,京中更是有三五小聚之风,一则是给才子佳人相识的好时机,二则是不少贵妇为自家儿女寻门好亲事。

叶绾绾刚服完最后一日的避子汤,便收到了安平郡主发来的请帖。如今春末夏初,万花始盛,天色也分外怡人,本是小聚的最好时分。

这安平郡主乃是当今圣上的外家妹子,本嫁与镇南王,哪想镇南王平定南方之乱时牺牲了,安平郡主便被接到京中,时日一久,她膝下无子无女,便对张罗年轻男女小聚一事极为热衷。

叶绾绾虽为商贾之家,可贵为首富,因此,她也次次不被落下。前世这种宴会她倒是鲜少出席,毕竟封尧从不出席这般场合。可今次,她却来了兴致。

封尧既然不去,她便去散散心,再者道,往后她定然再与封尧度余生,若能碰上个对上眼的,也是极好。

翌日,正是宴会这日。

叶绾绾起了个大早,请了两个妆娘,一个给脸上妆,一个收拾身子。芍药将衣裳首饰全数拿来,硕大的铜镜立在身前,衣裳一件件拿在身前比量着。

“不行,这件衣裳太淡,怕是被人忽视了去!”叶绾绾瞧着铜镜中的人,她样貌本就不惊艳,还穿这淡色衣裳,怕是毫无存在感了。

“不行,这套穿上岂不是成了花蝴蝶?”叶绾绾无奈,这衣裳真不知前世她怎的挑中的。

“唇脂可再深些,显气色……”前几日服药的缘故,她气色有些苍白。

芍药性子素来极好,可眼下也有些不懂自家小姐的心思:“小姐,您已有婚约,如今还这般精心打扮作甚?”

“有婚约又如何?”叶绾绾轻轻扶了扶发髻上的金步摇,“我打扮出来是给自个儿瞧的……”她好久没这么隆重了,犹记上次,还是……封尧纳侧妃时。

可刻意的打扮又如何?旧人总归不如新人的!

“小姐,马车已经候着了。”芍药低声道着。

宴会在午时开始。

叶绾绾到达郡主府时,刚近午时,彼时,安平郡主正同宾客寒暄着。

下人宣叶绾绾时,在场诸家小姐难免添了几分高高在上之意,传闻那叶绾绾模样寡淡的紧,又是商贾出生,若非家财万贯,怕是到此处的资格都无。更何况,那靖元王封尧虽不受圣宠,但生的惊才绝艳,引不少女子暗许芳心,却被这叶家夺了去,心底更是怨怼。

哪想到,待叶绾绾现身,众人眼底尽是显而易见的诧异。

那模样寡淡的叶绾绾,何时竟生的这般漂亮了?眉目之间,隐隐透着几分秀丽,衣裳瑰丽又不显繁琐,妆面更是浓淡相宜。

叶绾绾自然知晓周遭人的目光,却也只从容同安平郡主施了礼,安平郡主又问候了叶父几句,便放她同年轻女子一道赏花去了。

要说这郡主府也算豪华,花也繁多乱人眼,奈何叶绾绾在叶家,别的没有钱管够,后花园比此处大上一圈,花也是更为多,因此,此刻她与其说是赏花,不若说是赏人。

赏的是那些姐妹相称、却又暗中争奇斗艳的女子。

“喂,听说没?今儿个前庭那边,可来了不少公子们呢……”一旁,女子窃窃私语之声。

叶绾绾一笑,这宴会虽是为年轻男女所设,可终究男女有别,开宴之前,男子聚于前庭,女子憩在后院,这是规矩。可也不乏胆大的偷偷去前庭瞧上一眼。

若是以往,她定是那胆大的,可今日不知为何,竟倦怠了些。喝了凉酒,胸腹处有些火辣辣的闷痛。

“柳小姐来了!”却在此时,有人低呼一声,轻易吸引众人目光。

叶绾绾轻怔,循声望过去,只遥遥一眼,她端着酒杯的手就忍不住僵硬。

“小姐,这柳小姐听闻是户部侍郎之女,如今户部侍郎是圣上跟前的红人,那柳小姐也生的国色天香,才学更是深厚,不少先生都自愧不如呢……”芍药在她耳畔小声报备着。

叶绾绾却只瞧着那人,指头冰冷。

她当然知道柳小姐是谁。

柳如烟。

封尧前世封的侧妃。

可其实,柳如烟即便生的如何国色天香,却仍旧比不上封尧的心上人的,毕竟,她不过有六分像他的心上人而已。

柳如烟身侧,跟着叶绾绾那日碰上的江雅云,单瞧那江雅云倒是漂亮,如今在柳如烟身边,倒像个丫鬟。

察觉到叶绾绾的目光,江雅云瞪了她一眼。

叶绾绾却半点眼神没分给她,只瞧着那柳如烟。

前世她从未参与过这宴会,没想到,今生第一次参与,便与她见了面。

柳如烟似也有所觉,扭头目光盈盈如水望向她处,继而颔首一笑,端的是温婉大方却又不掩清丽可人,而后,朝她走来。

叶绾绾眉心微蹙,早知便不望着她了。

柳如烟心底却将惊讶掩饰的极好,她印象中,这叶绾绾素来寡淡无味又嚣张跋扈,未曾想今日一见,竟比自己想象中要漂亮的多,如同玉石一般,虽不夺目,却让人难忽视其光华。

一直以来,她听江雅云讲了封尧诸多事,对那男子也存了些许好感,尤其二人见面之时,那封尧待她,总比其他女子多一丝温柔。这种特殊待遇,足以满足一个女子的虚荣心。

可未曾想,这叶绾绾竟毫无女子矜持的去求圣上赐婚,惹得她心底尽是不悦。

“叶姑娘。”思绪间,柳如烟已走到叶绾绾跟前,礼貌颔首。

若论地位,叶绾绾为民女,当向官女柳如烟施礼。

可叶绾绾瞧着这个前世间接害自己被打入冷院抑郁而终的女人,心底终无好气,只微微颔首应一声:“柳姑娘。”

一丝尴尬在众人间流淌,却不知谁喊了一声;“宴会要开始了,公子们要来了……”

各家小姐们这才匆忙散开,纷纷整理仪容。

不多时,那前庭大门被小厮徐徐打开,一众年轻男子款款而入。

叶绾绾瞧了一眼,没有相识之人,可下瞬她瞧见人群中一袭青衫的男子,书生气十足,温润淡雅,正是南墨。转念一想,他才貌过人,又是热门状元郎之选,来此处也是平常。

众公子已然入内,可小厮却迟迟未曾关门,叶绾绾心底蓦然一亮,却见一袭白色袍服款款而来,继而清魅身姿浮现,样貌清华。

此人,正是封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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