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心都在想着远在冰岛的沈诗怡,想着她到底有没有看过群消息,到时候看见她了又该吵成什么样。
以前没有何若曦的时候,他和沈诗怡虽然关系不算亲密,但也是相敬如宾。
他还不想因为一个外来人,和自己名正言顺娶来的妻子屡次发生矛盾。
收敛心绪,陆宴迟看何若曦的视线有些抵触。
何若曦却像是没有没发现似的,装出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宴迟,我今天喝得有些醉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何若曦的身高不过165,身形比较偏瘦,在187的陆宴迟面前站着,全然解释了什么叫小鸟依人,弱不禁风的白富美。
但看见女人慢慢靠近的身体,陆宴迟微微蹙眉,后退了几步。
他不禁想到以前和沈诗怡一起参加宴会的时候,沈诗怡会依着自己酒量来斟酌,不喝醉,也不会得罪哪位名流,从不会让他担心。
“我帮你叫陆景淮,他在附近。”
说着,陆宴迟就给陆景淮打去了电话。
几分钟后,电话里就传来陆景淮的哀嚎声。
站在身边的何若曦脸色顿时黑了下来,醉也不装了。
“宴迟,你是在因为怕沈小姐跟你吵架,所以故意和我划分界限吗?”
陆宴迟瞥了眼女人已经清明的眉眼,面色微冷:“是,我已经结婚了。”
何若曦愣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委屈:“可是我们根本没做什么越界的事情。”
陆宴迟手插进口袋,黑目间尽是不耐:“我们现在这样就已经让她芥蒂了。”
何若曦忍不住辩驳:“这难道不是因为她的问题吗?如果她真的喜欢你,又怎么可能这么怀疑你?”
陆宴迟身形僵了僵,一时没反驳这话。
像是看出他眼底的松动,何若曦便继续添油加火:“难道因为一个你根本就不喜欢的女人,你就要放弃跟我这些年的感情吗?陆宴迟,我们现在虽然做不成情侣,好歹也是朋友吧?”
她小心翼翼的去触碰陆宴迟的袖口,可下一秒,去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扯开。
“若曦,以前的事情我早就忘记了。”
陆宴迟紧锁着剑眉,眼里蒙上一层寒意:“如果我太太比较介意我们之间,我会优先考虑她的想法,和你保持距离。”
何若曦彻底呆住,手上的动作僵持了许久没有放下。
直到身后的车灯由远及近地缓缓靠近,不一会儿,黑色的林肯加长在两人面前停下。
助理开门走下车,语气带着歉意:“不好意思陆总,让你等久了。”
陆宴迟没再看何若曦一眼,转身朝着后车门走去。
这时的何若曦才恍然回神,她踉跄的几步上前:“为什么?”
“陆宴迟,你明明爱过我的!”
高了声调,她话语里都是不甘。
陆宴迟开门的手一顿,没有回头:“因为你是我过去,她才是我的将来。”
车门关和,刺眼的车灯从何若曦的视线里缓缓驶离。
一切再度恢复宁静。
热闷的温度好像在她的心里郁结出一股气,上蹿下跳。
何若曦冷冷地看着车驶离的方向,暗暗将掌心的肉掐出了血。
她好不容易回来,怎么可能轻易放弃陆宴迟?!
哪怕是她当初提的分手,也不会让别人轻易到手……
她心里愤恨的想着,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看见了陆景淮的影子。
车辆停下,何若曦立马变出一副委屈的脸色,关门上车。
陆景淮本是漾着一张坏笑,瞧见何若曦委屈的模样,立刻心疼起来:“怎么了?陆宴迟欺负你了?”
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陆景淮向来很喜欢何若曦。
尤其是小时候何若曦长的漂亮学习成绩又好,当初陆景淮也不是没有喜欢过,只不过后来何若曦和陆宴迟公开在一起后,陆景淮也理智的选择了退出,从而当做一个知心朋友的存在。
现在何若曦回来,陆景淮也认清楚了小时候的一时冲动,清楚何若曦想和陆宴迟重归于好的想法。
何若曦语气哽咽:“陆景淮,你说我和陆宴迟是不是再也没可能了?”
陆景淮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连忙将手边的纸巾递了过去,耐心安慰:“怎么会,陆宴迟和你以前读书的时候感情多好,他怎么可能在乎那个商业联姻的女人?”
何若曦抹去泪水,眼眶红彤彤的,看上去楚楚可怜:“可是他说过,以后要是沈诗怡再和他因为我吵架,就彻底和我断绝一切来往。”
陆景淮一听这话,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你知道他向来刀子嘴豆腐心,怎么可能不管我们这些年的感情,沈诗怡是谁?”
他眼底闪过一抹讽刺:“一个后来者,怎么可能比得上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何若曦抽噎着,含着泪水开口:“可是,你就没想过他真的会喜欢上沈诗怡吗?日久生情也是感情。”
这话让陆景淮突然卡住了喉头,认真想了一会儿。
日久生情吗?
还真说不定。
这些年以他对陆宴迟的理解,的确对沈诗怡的感情越来越好,虽然明面上表现不出来什么,但是作为他的贴身朋友,他还是能否感觉到陆宴迟对沈诗怡的与众不同。
哪怕他对沈诗怡没多少好印象,当初也不认同两人在一起。
可是五年了,是个石头心也该被捂热了,陆宴迟怎么可能不心动?
其实在陆景淮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现在他总不能说这些话伤自己以前女神的心吧?
于是,陆景淮揉了揉她的头,浓眉下的一双眼格外有神:“放心吧,深哥不会这样做的。”
他也只能这样说了。
何若曦听到陆景淮的安慰心情也好了不少。
心里更加确定了不能放弃的想法。
以前是她不知道珍惜,毅然决然的去了自己心意的大学和陆宴迟选择了分手。
可是在哪里她并不好过,交往过的男朋友一个比一个差,让她又忍不住回想起陆宴迟的好。
哪怕结婚又怎样,只要没感情,她总会有办法让陆宴迟回心转意的一天。
站在感情的角度,她才没错!只有不爱的那一方,才会成为被拍在墙上的蚊子血!
这些想法,被何若曦深深地埋在了心里。
另一边,恒丰别墅。
陆宴迟走进空荡荡的客厅,侵入全身的是一片漆黑。
他摸索着打开了灯,无力地躺在真皮沙发上,揉捏着自己疲倦的眉骨。
等眼底清明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沈诗怡打去了电话。
等接通的时间里,陆宴迟心里越来越闷,起身从去厨房接了杯水。
回来后,电话自动挂断,发出一串盲音,预示着他的这场等待,无效。
陆宴迟眉神色越来越沉,仰头将白开水饮下。
沈诗怡很少有这样不接电话的时候,而且还是连续两次。
但是此时,时间已经悄无声息的划过了十点,墙面的钟摆发出悦耳的音乐。
这是当年刚结婚的时候沈诗怡设定的时间,因为在十点前要回家。
所以钟摆到了十点会自动播放音乐提醒。
看着摇晃的钟摆,陆宴迟豁然明了。
现在冰岛离帝都还有八个小时的时间差,她这个时候恐怕还没有睡醒。
在冰岛陪他的那些天,不知道为什么,沈诗怡变得有些嗜睡,每次到了中午才会醒。
这样一想,陆宴迟也安心了许多。
他拿起手机斟酌了一下,随后给沈诗怡的微信发去了一条消息:“醒了记得回我电话。”
发送完,他迈步进了卧室。
坐在床边,陆宴迟先看了一遍关于和路家的合作文件。
今天去晚会,也是因为合作。
将这些做完,陆宴迟将电脑放回桌边,视线不经意间瞥到了旁边的日历上。
他眸色一怔,拿起日历仔细看了看。
瞧见日历上被标出来的今天,他后知后觉。
原来今日是沈诗怡的生日……
他身为丈夫却一点也不知道。
莫名的心里有些愧疚。
但是现在他也不好再去跟沈诗怡发消息,只能过去找她的时候,在给她补一个生日礼物。
恬静的夜晚,窗外月明星稀,似是照不禁屋内的灰暗。
陆宴迟做了一个梦。
梦境里他好像看见了冰岛的沈诗怡。
但她过得并不好,浑身是血的倒在阳台边,双眼紧闭,看起来好像已经没了呼吸。
而手边的不远处就是正在响动的电话。
这一幕,太真实了。
以至于陆宴迟在半夜中被猛然惊醒!
睁开眼,还是自己的家,摸到床边的手机,只是凌晨三点。
陆宴迟抬手按捺着自己跳动的太阳穴,心里有了一丝慰藉。
还好,这些都只是梦。
但是手机上还是没有沈诗怡的消息,这让他有些担心。
毕竟现在沈诗怡就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能立刻赶过去。
第二天清早。
陆氏集团的顶楼总裁办。
陆宴迟直接找到了陈助理:“帮我定一下晚上去冰岛的飞机票。”
将文件放在了桌边,陈助理犹豫了下:“可是陆总,等一下晚上您还要跟路总谈合作,这么着急走不会太匆忙了吗?”
“尽量在一个小时后结束。”陆宴迟干净利落的签完字,头也没抬。
“是太太在冰岛还没有消息吗?”陈助理又问。
陆宴迟眸色暗了暗,身子不由得坐直:“以防万一,我想早点去找她。”
“我知道了。”
当晚,陈助理就已经联系好了路沉,在一家酒店用餐。
路沉是路家独生子,掌管大半个娱乐圈。
是唯一可以和陆氏相比产业的一大世家。
路沉本人也是个商业奇才,刚刚接管路家一年就让路家的市场价值上升了还几个档次。
所以陆宴迟将这次合作看得比较重要,打算一起投资商业电影。
到达包厢。
两人在聊得还算投机,就在事情要定下来的时候。
路沉话锋一转,忽然问道:“听闻陆总前段时间刚准备投资一部电影,可是后来这项目怎么停止了?”
陆宴迟没想到路沉会将话题扯到这里来,如是说道:“没什么,就是不想做了。”
“实不相瞒,我以前是一直很欣赏何小姐文采的,她的这本《蚊子血》的书,我也看过,很有意思,要是这么放弃那就可惜了。”
陆宴迟眉心微微动了动,身体往后靠着椅子。
只听路沉接着说:“我们现在的受众人群正式一些在经历青春的少年少女,这部电影也恰好的符合大众胃口,不如我来继续投资,重新启动这个项目你看怎么样?”
陆宴迟嗓音微沉:“你和何若曦?”
路沉顿了一下,随后恍然轻笑:“陆总原来还不知道,以前若曦去海南的时候,和我交往过一段时间。”
陆宴迟面色不改:“所以呢?”
“虽然我和她已经分手了,但是在事业上我还是想帮她一次,她不是说这段故事来源于她自己吗?”
路沉双手托着下颌,神情耐人寻味:“我想让所有人都看看她的故事,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虽然感觉到了路沉话里有话,但是陆宴迟没有深究,甚至听到何若曦和他在一起过的消息后,他眼底没有半分情绪。
“路少想拍,我愿意拱手让出项目。”
留下这句话,陆宴迟起身看了眼时间:“我有急事,先走了。”
他脚步没有停留,也没有看见身后路沉一抹算计的眼神。
回到车上。
陆宴迟看着手机上页面,消息还停留在晚上他发的那条消息没有回复。
一天了,难道沈诗怡一天都没有起来吗?
陆宴迟心里说不出的烦闷,直接选择了关机。
另一边,冰岛。
当沈诗怡醒来时,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神情愣怔了一会儿,试图动动自己的手指,却感觉全身都疼得不像话。
只能睁着眼睛扫视着四周的环境。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医院里。
沈诗怡怎么也没想到,病入膏肓,她竟然还没有死。
闭上眼,浅浅的呼吸着。
想起那时在酒店里,濒临死亡的感觉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切身体会。
就好像在阎王爷的地狱里逛了一圈,结果又被一群白衣使者又拉了回来。
也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算坏事。
好事,大概是活着还能见一面陆宴迟,坏事恐怕就是继续受着被病痛折磨的痛苦。
沈诗怡的思绪还没收回,忽然,门口传来轻微响声。
她视线看去,却见一个亚洲面孔。
“你终于醒了。”
男人穿着白大褂,手上拿着病历本,瞧见醒来的沈诗怡,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你在这里醒了,不然我还真有些可惜。”
他径直坐在了床边,看起来彬彬有礼:“是中国人吗?”
沈诗怡现在浑身没力气,又疼的没办法说话,依稀听见了男人的声音,轻轻点了点头。
男人勾唇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叫陆谨言,是这家医院的中国医生,你是前两天被酒店的游客发现送来这里的。”
沈诗怡瞳色亮了几分,想要开口表示感谢。
但是声音却好像哑了似的,只能在呼吸机上呼出一口雾气,说不了话。
陆谨言似是察觉到了沈诗怡的意思,又连忙开口:“说不了话就不用说了,你现在需要接受治疗。”
说到此处,他脸色露出为难的神情,压低了声音:“等到你送到我们医院的时候,我们已经查出了你的病情是鼻咽癌,但是只要你积极配合治疗,存活几率还是很大的。”
沈诗怡神色暗了暗,但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没想过自己会得这么严重的病,自从被确定鼻咽癌的那天,她就去了解过关于这方便的信息。
如果是早期,存活的几率很大。
但是那段时间她因为工作的事情,耽误了很多治疗,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活下来。
沉默间,陆谨言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你是来冰岛旅游的吗?”
沈诗怡犹豫了会儿,点头。
陆谨言沉吟了半响:“那你有亲人吗?你的丈夫呢?”
沈诗怡喉头一哽,想起远在帝都的陆宴迟,久久没有动静。
因为她不知道现在陆宴迟还算不算她的丈夫。
那天,陆宴迟和何若曦的照片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在临死之际,她身体疼得快要死掉,心也是。
所以沈诗怡没有回答。
陆谨言就当沈诗怡否认,但看着沈诗怡凝重的表情,他误会以为是沈诗怡害怕治疗,柔声安慰道:“小姐放心,冰岛的医疗水平很高,在这里,我们也算是亲人了,我会尽全力治好你。”
在异国他乡,大概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同国籍的安慰。
沈诗怡心里感动的说不出话,眼眶已经红了一片。
晚上十点半,冰岛机场降落了一架来自英国伦敦的客机。
飞机舱门开。
陆宴迟修长的腿已经率先迈了出来。
一张丰神俊朗的面容,哪怕是在国外,也会频频引来不少女人的注意。
但是他的周身散发着极为强大的气场,让人难以靠近。
走出机场,陆宴迟就拦下了个的士赶往了酒店。
他没有打招呼,径直朝着沈诗怡定下的房间走去。
距离越近,心里越发忐忑。
门锁声音响动。
陆宴迟猛然推开大门,却见房间里早已是人去楼空!
黑色笼罩着房间里的一切。
安静的让人呼吸都停止了。
第一次,陆宴迟感觉到了莫名恐慌。
心里像是空了一片。
“小怡?”
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不死心的又冲进卧室,洗手间,客厅,阳台……全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人影。
陆宴迟站在安静的房间里,彻底怔住了。
常年高强度运作的大脑突然被放空了,没来得及反应。
直到一个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察觉到了动静,推开了门:“先生,你找谁啊?”
陆宴迟回过神来,压着情绪开口:“住在这里的小姐呢?”
服务员想都没想,理所应当地说:“早就退房了啊。”
陆宴迟心底一荡。
随后,他快速乘电梯下楼,来到前台打听沈诗怡的事情。
然而都是一无所获。
陆宴迟差点想要报警,可是下一秒,忽然接到了一个国内陈助的电话。
“陆总,你找到太太了吗?”
“没有。”陆宴迟眸色紧了紧,“什么事?”
对面的陈助理,语气有些吞吐:“我刚刚从陈律师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是太太给你留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轰的一声!
陆宴迟整个人如遭雷击!
拿着手机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心脏好像在一瞬间突然停止了。
电话里陈助理的声音还在徐徐传来:“现在陈律师已经到公司了,那份离婚协议书也已经送来了,现在希望你回来签字,据说是太太的意思。”
他深吸了口气,嗓音冰冷得吓人:“你先处理一下,我在冰岛还有事。”
挂断电话,转身回到了前台。
离婚?
开什么玩笑,前台服务员前两天还告诉他沈诗怡刚刚退房。
明明他们之间相处的好好的,沈诗怡为什么要跟他离婚?
又是什么伎俩?
陆宴迟怎么也想不明白。
现在只有找到了沈诗怡才能解释一切。
陆宴迟回到前台,用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又问:“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住在总统套房的那位沈女士是前两天来退房的吗?”
“是。”女服务员肯定的回答。
陆宴迟斟酌片刻,试探着问:“除了她,还有什么人来过吗?”
女服务员仔细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对了,她的身边好像还有一位男士陪伴。”
陆宴迟瞳孔骤然一缩,不知道怎么走出的酒店。
在他们结婚的这些年来,沈诗怡很少跟男人接触。
这次是为什么?
因为他来迟了,还是……
陆宴迟没办法不去细想,在冰岛她到底还能有什么熟悉的朋友?
连想到陈助理打来电话说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再想到了来冰岛前,沈诗怡的坚定神情。
这一刻,好像都有了答案。
他很难不去这样想,可是他更想先找到了沈诗怡的人,再亲自问。
晚上,陆宴迟就在酒店里将就了一夜。
第二一早就去了警局寻找。
沈诗怡到底是来旅游的亚洲人,想要找起来也不难。
很快就找到了地址。
陆宴迟跟着警察来到医院门口停下,满眼诧异。
第一反应是沈诗怡受伤了?
不顾身边警察的交代,他几个箭步直接冲进了医院,询问关于沈诗怡的消息。
医院前台围满了看病的人,陆宴迟焦急的等待着。
心里越想越慌。
很多种可能都有。
心里几乎被愧疚沾满。
陆宴迟整个人都提心吊胆的,愧疚自己没有早点去找她,没有第一时间为沈诗怡的考虑。
总之想到了很多,但唯独没有想到和沈诗怡再次见面时,是这么戏剧化的一面。
陆宴迟站在围满病患的人群中,不经意间扫了眼走廊的尽头,背脊瞬间僵直。
只见那个让他胡思乱想的沈诗怡,正挽着一个白衣大褂的男人,满脸笑意地走来。
那一刻,周围的所有物体和声音都好像消失。
唯一能入他眼的只有前面的两个人。
刺进他心里的,是让他整宿没睡着的沈诗怡的笑容。
结婚五年,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沈诗怡这样开朗的笑容。
每次带给他的,只有一张淡漠的脸色和事不关己的态度。
曾经他一直以为沈诗怡是个极为理性的人,不会因为感情糊涂,不会做到纠缠不清。
这一点,正好是他想要的。
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也许沈诗怡不是对感情理性,而是单纯的,不喜欢他。
多美好的一个画面,就这样因为他的到来被打破。
陆宴迟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看见沈诗怡对着除他以外的男人笑颜如花。
两人在不远处的病房外站定。
沈诗怡松开了男人的手,率先开了口:“陆先生。”
听得这个称呼,陆宴迟眸色一颤,下意识就要回答。
可紧接着,身边的人却先应声:“怎么了?”
“你今天送我到这就可以了,我改天再来找你……”
话还未结束,沈诗怡你整个人都僵住了。
大概是因为陆宴迟的气场太过强大,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扫过去。
在看见来人的刹那,她再也说不出话。
刚刚化疗完的身体受不住的一颤,幸好被陆谨言及时拉住。
这一幕几乎刺痛了陆宴迟的眼睛。
他森冷渗人的气场像是压迫着四周的空气。
皮鞋迈步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是敲击着沈诗怡的心。
站定后,陆宴迟冷冷望着沈诗怡,又扫了眼身边陆谨言,方才心里的愧疚瞬间变成了愤怒。
“沈诗怡,你想和我离婚,就是因为他?”
“再过几天,我也会因为家庭原因回国发展,我会接你一起回去。”陆谨言又说。
沈诗怡眼眶有些红,一时半会儿真不知道说什么。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陆谨言愣了愣,这个问题好像也把他问到了。
“大概是因为,身处异国,找到了同国籍的人,下意识的想要帮助吧。”他终于解释,眼底的神情分辨不明。
虽然感觉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但是沈诗怡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适时,例行检查的小护士过来查房。
她看见坐在沈诗怡床边的陆谨言,忍不住偷笑打趣:“陆医生最近经常来这个病房串门哦,看来这位沈小姐对你很重要了。”
“你八卦什么。”
嘴上训斥,但陆谨言一点也没有生气的迹象,起身走到小护士身边闲聊。
沈诗怡不是听不出两人用英语的对话,但是现在她已经没心思理会这些八卦新闻。
毕竟刚开始,也是她先利用陆谨言气走的陆宴迟。
等到陆谨言聊完回来时,沈诗怡已经泛起一丝困意。
陆谨言自知不能在病房久待,便叮嘱了几句,温然道:“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沈诗怡微微颔首,看着男人修长的背影就要离开病房时,她突然开口:“你以后会回帝都吗?”
陆谨言脚步一顿,回头,嘴角轻轻勾起:“当然,我们以后会有机会见面的。”
几天后。
沈诗怡便在几个医护人员的照顾下乘上了私人飞机。
老实说,她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回国治疗,怎么会这么兴师动众,甚至又专机接送。
直到,沈诗怡在飞机上遇见了陆谨言。
换下了一身白大褂,他穿上了件很衬身材的蔚蓝西装,举手投足间都像个出生世家的矜贵公子。
沈诗怡家庭条件也不错,一眼就看出来陆谨言全身的打扮,几乎都是高档定制。
“怎么?看见了我穿常服很奇怪吗?”陆谨言见沈诗怡看入迷的眼神,不禁笑着打趣。
他径直坐在了沈诗怡的对面,扑鼻而来的不再是医院的那股消毒水味,而是一股淡淡的古龙香。
沈诗怡微微敛神,红唇轻启:“这是你的私人飞机?”
“算是吧。”
陆谨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眉眼压低了几分:“当初我是在冰岛留学,后来喜欢上了这里的极光,一直没有回国。”
想到那天见到的极光景色,沈诗怡不可否认:“冰岛的景色很美。”
“不过,还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分享会更好。”陆谨言感叹声,撑着头盯着沈诗怡千变万化的的脸色,他突然问:“诗怡,回国后,要是再遇见你的前夫,我还算你的男朋友吗?”
听到‘陆宴迟’的名字,沈诗怡黯淡了神色:“帝都那么大,我为什么一定会遇见他?”
“根据墨菲定律,你越不想越遇见他,就越容易遇见他。”
沈诗怡不由得攥紧了手心,深呼了口气:“上次擅让你当我男朋友的事情,是我不对。”
陆谨言僵直了身子,连忙解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那是?”沈诗怡好奇的抬起眼,看起来十分无辜。
陆谨言无奈地闭上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只是说:“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等一下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回家。”
沈诗怡微微垂眸,忍着疼痛勉强应声:“好。”
第二天当晚,抵达帝都机场。
沈诗怡就被立刻送去了就近的医院做好了住院准备。
对于一个病人来说,长途跋涉与病魔共舞没有区别。
以免病情恶化,需要第一时间进行治疗和检查。
但是幸好,这些天沈诗怡一直在积极配合治疗,恶化也被抑制。
沈母和沈父早已经及时赶到。
在看见沈诗怡消瘦苍白的脸色时,沈母的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来。
“诗怡,是我们没照顾好你。”沈母抚上沈诗怡苍白的脸,满眼心疼。
沈诗怡却摇头,声音忍不住哽咽:“别这样说,妈,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你们,让你们担心了。”
其实她并不想在父母前面哭,但是长久来积压的情绪在亲情的关切在,她也很控制住。
向来沉稳严肃的沈父看着自家女儿这般模样,此时也红了眼眶:“傻闺女,你受苦了。”
沈诗怡有个十分美好的家庭,除了沈父沈母还有个正在读书的妹妹。
一家人和谐美满,沈母沈父也从不对她苛刻严厉。
所以在诊断为鼻咽癌的时候,沈诗怡下意识就想到隐瞒。
父母操劳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自己的儿女家庭美满,幸福健康。
可是她现在的婚姻已经一败涂地,身体也变得瘦弱不堪。
她不想看见父母为她担心的模样。
一家人团聚,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陆谨言也很知趣的退出了病房。
沈诗怡将这些天所有发生的事情全部倾诉而出。
沈母听完,紧紧握住沈诗怡的手:“傻闺女,离了婚也没事,我只希望你能够开心,以后跟爸妈过一辈子也没关系。”
沈诗怡瞬间红了眼眶:“我知道了。”
沈父抹去了眼梢的红,声音沙哑:“你好好养病,不用再去想离婚的事情,安然明天就来看你。”
沈诗怡鼻尖更加酸涩:“给你们添麻烦了。”
“胡说什么。”沈母忍不住抱住她,满眼都是怜爱和心疼,“你是我们的女儿啊。”
靠在温暖的怀抱里,沈诗怡再也说不出来话。
她心里想,哪怕没有了陆宴迟,她还有家人。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算是为了家人努力活下去。
另一边。
陆氏集团里,凌晨一点。
没有了沈诗怡陪在身边,陆宴迟几乎在工作上耗尽了自己的所有的尽力。
试图用工作忘记和沈诗怡离开的事实。
他不是什么受到挫折就会颓废的人,相反,他的毅力会更加强悍,就像是着了魔一遍。
因为他不敢停下来,一停下来就容易想到沈诗怡。
于是,他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加班到了凌晨一点,怎么也不想回家。
而此时,办公室外。
陆景淮乘着电梯来到了顶楼总裁办,灯光照亮了整个楼层。
今天他收到了来自陈助理的电话求救,专门来这里劝陆宴迟回家的。
门没关,陆景淮就迈着大长腿直接走了进去。
“陆宴迟,你这一定是着魔了吧?”他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坐下。
陆宴迟一听到是陆景淮的声音,头也没抬:“你来干什么?”
“来干什么?当然是劝你回家啊!难不成你还真想累垮自己的身体吗?”
陆宴迟视线微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一贯的冷硬:“我身体好得很。”
陆景淮讶异了:“陆宴迟,你不会是真的因为沈诗怡把自己折腾陈这幅模样吧?”
因为他太清楚陆宴迟伤心时的模样了。
他和陆宴迟从小一起玩到达,也是亲眼看着陆宴迟和何若曦分手的。
就是那些天里,陆宴迟想发疯了似的学,没日没夜的读书,废寝忘食的忙碌。
只是想在忙碌中忘记失恋带来的痛苦。
“陆宴迟,难道你没想过去把沈诗怡抢回来吗?”
手下的笔一顿,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久久没有动静。
若不是办公室的灯光足够亮,陆景淮可能都发觉不出,陆宴迟眼底忽明忽暗的神情。
其实陆宴迟从来没有想过和沈诗怡离婚之后的生活是怎样的。
当初他不是没想过找沈诗怡回来,可从他记事起,哪怕曾经和何若曦分手眼睁睁看着她离开,都没有低过一次头。
“我还没有到非她不可的地步。”陆宴迟嘴硬的说。
陆景淮知道自己劝不动,只将手中的饭菜放在玻璃桌上,仰靠着沙发:“陆宴迟,你还是老样子。”
“那你好歹别变得这么颓废啊,装个样子给大家看看吧。”
陆宴迟没有说话了,起身将手中的文件收拾好放进柜子里。
而后,他并没有多看桌上的饭菜,径直走了出去。
陆景淮措不及防,忙跟上:“你干嘛去?”
“回家。”
一路飞驰。
恒丰别墅。
卧室里,陆宴迟来到衣帽间准备取衣服,可打开,处处都是沈诗怡生活中的气息。
沈诗怡的生活很简单,没什么收集名牌的爱好,只要觉得穿得合适就会买。
这衣帽间的很多名牌鞋子和包包都是陆宴迟为她准备的。
他只是想,其他的名媛夫人也有,沈诗怡也会有。
可是现在离婚,她却什么都没有带走。
这么一想,陆宴迟突然有了给沈诗怡发去信息的理由。
他忙打开微信,问:“既然离婚了,你的东西不收拾吗?”
晚上七点,一条微信消息发送到了杨明医院。
病房里。
沈诗怡刚刚休息结束,正在等待放疗,忽然瞧见了陆宴迟发过来的消息。
看着白光亮起的屏幕,沈诗怡心里说不出的涩痛,情不自禁握紧了手机。
“在看什么?”陆谨言从身后走来,推着沈诗怡的轮椅朝着放疗中心的方向走去。
“没什么。”沈诗怡将手机收进口袋,调整好情绪,又道,“陆医生最近有时间吗?”
“怎么了?”
“我离婚了,可是很多东西还在家里,我想把它取回来。”
闻言这话,陆谨言无意间瞥见了沈诗怡失神的脸色,他做不到拒绝:“好。”
进了放疗中心,家属已经不能再进去。
沈家好歹是帝都世家,沈母沈父都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能抽空来看望。
一个小时后。
沈诗怡再次醒来是在病房里。
最近这段时间,接受放疗,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早已经掉的所剩无几。
伸手一摸就能掉一大半。
沈诗怡看着手上掉下来的一团秀发,心疼不已,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陆谨言担心沈诗怡心情不好引起身体不适,忙安慰道:“没关系,以后好起来了还能再长回来。”
沈诗怡微垂着眸,说不出话。
沉寂的气氛在房间里蔓延。
沈诗怡望着窗外,忽然开口:“陆医生,我可以申请回家休养吗?”
陆谨言斟酌了半会儿,温然道:“如果你觉得住在医院很压抑的话,可以申请回去。”
毕竟病人的心态也会影响到治疗。
很多病人也会选择回家治疗,只是需要时常复查。
沈诗怡点了点头。
陆谨言又继续叮嘱:“不过每次放疗的时候记得准时来医院,以免病情恶化,还有你的药记得要经常携带。”
然而这时,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陆谨言的唠叨。
来人是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儿,脸上说不出的稚嫩和青春。
女生看起来不高,眉眼和沈诗怡有七八分相似,冷漠疏离的神情和往日的沈诗怡有异曲同工之处。
视线受阻的沈诗怡瞪着来人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安然?”
沈安然,她的亲妹妹,平常也是个冷淡性子。
但是心里在乎家人,尤其是得知沈诗怡生病后。
她本是住宿生,这次特意请假来看望。
和陆谨言简单打了个招呼后,沈安然将书包放在床尾,柔声道:“姐,身体还好吗?”
沈诗怡摇了摇头:“今天不上晚自习吗?”
“请假了,这段时间爸妈不在,叫我陪你。”
沈诗怡神色暗了暗,如实说道:“你还是个学生,要以学业为重。”
“不会耽误的,我学习成绩很好,可以上网课。”
沈安然这样解释完,又从书包里拿出一顶头顺的假发递给沈诗怡:“听说做完放疗后容易头发,我帮你买了一顶假发,还是你大学的那种短发。”
接过短发,沈诗怡目光柔和,心里像是有一股暖流涌动。
“原来你还记得。”
沈安然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经历过的事情,怎么会忘记。”
沈诗怡沉默了片刻,似是想起以前和陆宴迟在一起的时候。
他就会时常拿忘记做借口。
可是正如安然所说的,自己做过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忘记。
“我帮你带。”见沈诗怡没说话,沈安然便拿着假发连忙上前。
因为头发很短,也比较逼真,基本上看不出什么差别。
平常习惯了沈诗怡往常冷淡强悍的一面,如今再见这样的沈诗怡。
陆谨言看得有些愣,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冒出来,生根发芽。
他大概能想象出大学时期的沈诗怡是什么模样。
“很好看。”沈安然由衷的说。
沈诗怡忍不住微微一笑。
两人似是很久没有这样敞开心扉的聊过,一直聊到了晚上。
自从走进娱乐圈成为导演后,沈诗怡就很少和妹妹安然有过多接触。
两姐妹的性格又很相似,或许在小时候,两人还是其他的好姐妹那般,吃喝玩乐黏在一起,但后来大家长大了,性格也变得外冷内热,不爱说多话,尤其是对自己的在意的人。
沈诗怡连回家的次数都少之又少,对沈安然的信息记录更多的都是汇款。
现在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看她生病太过可怜,终于空出时间来陪伴自己的家人。
聊到一半,沈安然似是想起什么,又问道:“刚刚过来的时候,听到你叫陆医生帮你去姐夫那边拿衣服吗?”
沈诗怡点点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我帮你去吧,你还要接受治疗不方便,陆医生也不好一个人去帮你拿,我是你妹妹更清楚你的东西。”沈安然平淡说完,又看了眼身边的陆谨言,“更何况陆医生还要照顾你。”
沈诗怡斟酌了会儿:“拿些换洗衣物和离婚证就好。”
“好。”
恒丰别墅。
陆宴迟来到书房里,在书架上搜寻着可以入眠的书籍。
最近这些天,也不知道是因为别墅太安静,还是工作太多,时常睡不着。
以前陆宴迟总是习惯安静,除了沈诗怡,他的别墅里不习惯多出外人来入住。
所以打扫也是找的钟点工。
现在没了沈诗怡,别墅里更加安静,没任何生活气息。
更何况现在陆宴迟,24小时恐怕有12个小时是在公司里。
漆黑的夜,万籁俱寂。
陆宴迟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放在木质书架上搜索,忽然在最上层的一个相册框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