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决定试试。
“以你的成绩,考重点大学没有问题的,”陈婷不顾丈夫的阻拦开口,“再说,你才高一,以后有无数可能,没有必要现在做决定,对吧!”回头瞪眼丈夫,自己也不是只会闯祸的嘛。
陈树声摸摸鼻子,逗弄儿子去了。
“谢谢二姐,我想先试试,”曾经安宁觉得自己生不如死,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偷懒事情就不会发生了,一切都会好好的。
看了病重的父亲,她又不忍心,爸爸已经失去太多,自己的痛苦自己来承受吧。安肖的梦想就是成为世界冠军,那么自己来替他完成吧,从此以后,世上只有安肖,没有安宁了。
“那这样,如果选不上,就听我的,咱们考个清华北大出来。”老爷子知道陈澈的梦想就是清华园里溜一圈。
“好的,”安宁点点头。
她和安肖一样的基因,没道理安肖可以她就不成,只是以前她懒不愿下苦去练。
虽然说现在腰有伤,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为了弟弟,拼了。
7月份的兰市地表温度达到40度,1999年兰市的绿化还没16年后的好,放眼望去,水泥路面上热气腾腾,肉眼可见。
就连康奶奶家的小土狗都伸长舌头趴在房檐阴凉处,精神萎靡蔫哒哒。
安宁认准方向,拉上房门就往河边跑,16年前的小身板真弱呀,跑两步就气喘吁吁。细胳膊细腿像豆芽菜似的,心里虽然很急但步筏始终快不起来。
咦,小身体没近视?看什么都好清楚,不像32岁的自己,平板电脑,高配手机,生生让自己变成了瞎子,不戴隐形眼镜不敢出门
话说,当时的事发地在哪呢?
安宁只知道安肖平时都在不远的小湾道游,后来打架的地方隐隐也有印象,排洪沟在哪真不知道了。
做为安宁,这几个地方在当年都是不可触碰的伤疤,在警z察介绍案情时她就没去,后来离开兰市16年不曾回来,如今,傻眼了吧。
叫你作,报应来得快……
安宁使出吃奶的力气往河边跑,笨人笨办法,顺着河道慢慢找,只希望没有经过训练的小身板能挨得住。
耳清目明的感觉真好啊。
安宁跳进河水里心生感叹,助听器戴了16年,换了不下10个,外置,内置,微型,进口,国产……总的来说,还是原配的好啊。
岸边两边景色不断变幻,安宁觉得都过半个多小时了,人呢?
这都快出老市区,他们不可能跑这么远,会不会是看漏了?不会,以她现在2.0的眼力,没有可能连几个人打架还看不见,果断上岸。
安宁浑身湿透,爬上岸来,才发现自己穿的是睡衣睡裤。
猪脑子,暗暗鄙视自己一回,幸好太阳给力,不出半小时就能晒干,她该为此感到庆幸吗?
安宁拉着小短腿往回跑,16岁的她只有1米5,谁能想到17岁以后安宁像打了激素一样猛长,直到1米7的大长腿,好不适应啊。
呼哧呼哧,心脏像要跳出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安宁不断给自己打气,就快到了,可爱的,完美的,世上独一无二的安宁,同样优秀的完美的弟弟正等着横空出世的自己解救,怎么能腿软。
咦?那是什么?
99年的排洪沟还没经过改造,曾经有人形容过排洪沟,说有人要在这里跳河自杀,结果跳到半路没挨着水就被臭气熏死了。
里面除了工业废水,生活垃圾,老鼠臭虫,死猫死狗,现在加上了一个少年。
他仰面朝天,面色惨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安宁似乎失去了嗅觉,腿下发软,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所以,还是迟了吗?
她跳下沟,踩在烂泥里,跌跌撞撞冲到陈澈身边,跪坐在地上,伸手去探陈澈的鼻息,微微弱,有气。
安宁疯了一样四处寻找,安肖一定才将陈澈推上岸,他还没有飘远……
但是,安宁回头看一眼陈澈,再不救,人就没气了,“救命啊,有人没有?快来救命啊……”
安宁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一边给陈澈做心肺复苏,一边仔细倾听周围的声音,心里在祈祷奇迹的发生,但是也明白弟弟,姐姐可能又失约了……
好像很久,又好像瞬间,隐隐有人喊:“下面好像有人在叫”。
“啊,有人落水了,快救人”
跳下来的人中有人接手了陈澈的急救动作,安宁体力已经到极致,精神极度紧张,现在心里一松,晕了过去。
此时安宁心里还在想,前人没有夸张,这里真的可以臭死人的。给环境监察z局点个赞。
作为兰市医院龙头老大,市医院依山傍水,距离号称“天下黄河第一桥”的铁桥不到一公里,交通相对方便。
医院里人来人往,一床难求。
安宁的父亲安国栋一头大汗冲进了病房,随后一路小跑跟进来的是哭得打嗝的母亲王秀秀:“宁宁啊,你们出啥事了?”
“医院不许吵闹,”医生刚给安宁检查完,得出结论,“病人只是脱力了,好好休息一下就好。”
“谢谢田主任,”陈滨知道了安宁为救弟弟才昏迷过去,虽然弟弟没救过来,但人情不能忘,所以托人争取一个床位,并且请了医院里主治医生会诊,得知安宁没事,心里也很庆幸。
“安宁,你醒了?”安国栋听到医生的结论也是心里一松,“这是出啥事了?”
接安国栋的车是陈滨的,司机也不知道情况,只说安宁救人昏迷,安肖失踪了。
看安宁醒过来,陈滨也很激动,“小安,”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生怕吓住小丫头,弟弟可是说过,这丫头很娇气的,“你感觉怎么样啊?”
安宁脑子一片迷茫,这是哪?原谅她吧,就是天才这会儿也反应不过来,剧情走到哪里了?下意识的问:“叔叔贵姓?”
安宁和陈滨见过几次,但那是16年前,如今换了32岁的芯子,看见一个帅气大叔一脸引诱小红帽的表情,机灵打了个冷战。
“呃,我叫陈滨,是陈澈的大哥”,陈滨一脸尴尬,所以,自我介绍很重要。
“陈澈呢?他还好吧”,安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99年,边说边跳下床,那小子被自己救活了没?
“陈澈吸入废气,又加上肺部感染..”陈滨说不下去了,“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具体我也不知道,”经过16年,很多伤痛已经可以正视。
情绪平静下来,安宁知道事情起因他们很快会知道,不该由自己说:“我去找安肖,就发现陈澈在那里,后来我也不知道了。”
所以说,陈澈也没救下来,那自己回来的意义何在。
“宁宁”王秀秀紧紧拉住安宁的手,焦急不安,眼里希望绝望交杂,“你快想想,还有哪没去找?”
望着16年没见的妈妈,如此年轻,如此鲜活,双手暖暖的:“妈妈,我好想你。”
安宁悲从中来,你怎么能忍心扔下我走了呢,弟弟没了,你就用死亡来惩罚我吗?
你可知道,你的死让我永远背负了罪孽,一直不得解脱。
“对不起妈妈,我没管好弟弟,让他出事了,是我错了……”
迟了16年的忏悔终于说出口,一切的一切,妈妈只要能活着,让她死,她也愿意。
“不怪宁宁,不怪你。”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娇滴滴的女儿,王秀秀反而冷静下来。
刚刚听到儿子出事的消息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那从小捧在手里,爱笑暖心的儿子是她的骄傲,是她的希望,她恨不得一起去了。
况且她的病是个绝症,是个拖累,且不说治疗要花很多钱你现在的医疗水平也没有能治好的可能啊。
如今看安宁痛苦不堪,她才认识到,对啊,安宁还小,都需要自己的照顾,她自己都受z不了,何况才16岁的女儿。
姐弟俩感情那么好,一个说绝食,一个就偷烧鸡给他。一个要放炮吓人,一个就给递火柴。
现在最痛苦的不是自己,而应该是安宁。两个孩子,一个已经出事了,另一个不能再有问题了。
安宁这一哭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哭得水淹七军,妈妈心软得一塌糊涂,搂着安宁喊宝宝别哭了,妈妈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