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就在布达拉宫附近,司机专门拉着梁书媞从布达拉宫路过,给了她充足拍照录视频的时间。
人既然已经到拉萨了,她就也不着急了。
这次请的假期时间充足,她也不是特种兵旅行,打算从林芝回来后,再好好逛拉萨城。
进藏攻略里说,到拉萨第一天不要着急洗澡洗头,以免感冒肺炎。
她也没那么反骨,等明天到林芝,海拔低的地方再洗就是。
第二天清晨,梁书媞前脚吃完早餐,后脚就接到司导的电话。
她退完房后,刚提着行李出了酒店大门,一辆黑色的七座别克GL8就停到门口。
梁书媞还未来得及看清车牌号,驾驶门打开,跳下来一位身着蓝色冲锋衣,脖子上围着头巾,皮肤黝黑的男生。
“梁书媞小姐是吧,我就是刚给你打电话的洛桑。”
彼此身份确认无误后,洛桑拉过她的箱子往后备箱放,让她先上车。
副驾驶座位上也已经有一位女生落座,梁书媞拉开车门,后座的第一排也已经坐了两人,一男一女。
她打眼一看,两人都穿的是绿色的外套,很明显的情侣装。
几人都招手打了招呼,给梁书媞让了路,让她坐到了后排。
洛桑替梁书媞放好行李箱后,也返回驾驶舱,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朝后道:
“接下来,我们就去接最后一位客人,然后就可以直接出发,去林芝了。”
梁书媞这次报的不是传统的大巴旅行团,属于精品小车团,司机兼导游,既自由轻松不赶行程,也不耽误社交。
车才开了五分钟,就又停到一家酒店门口,梁书媞瞥了眼酒店名字——拉萨瑞吉酒店,心里飘出了个英语单词,respect。
正准备一睹这个有钱人的风采,赵欣然的视频通话就打了过来。
梁书媞拿出蓝牙耳机,连上以后,就按了接通。
画面一接通,赵欣然还穿着厚厚的卡通睡衣躺在床上。
“你从拉萨出发了没?”
“马上,你还不起?早上没课?”
“今天为了你,不是把课都调了嘛。”
“呵呵,那你要不再多睡一会儿,我到快中午了。”
“行,快到了联系。”
这厢电话才挂,那厢车的右侧电动门就缓缓打开。
梁书媞抬眼看去,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后,内心震惊到一时恍惚自己是不是还在进藏的列车上,要不然,怎么会再遇见那个男人呢?
她并不是个对人的样貌有着过目不忘本领的人,有时甚至还有脸盲的毛病,但这一刻,不知该佩服自己的记忆力,还是佩服人家的相貌。
男人弯腰上车,看到梁书媞后,眼里也闪过了一丝惊讶。
她把蓝牙耳机取下来的功夫,男人已经上了车,坐在她右侧的位置上。
先是男人开了口,
“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梁书媞的脑海里回想起了,昨天和大爷离别时的对话,大爷嘴里的以后,谁知道就是第二天。
她笑了笑,跟着道:
“是的,好巧。
前排耳尖的女生转过身好奇询问:
“你们俩认识啊?”
梁书媞回答:
“昨天我俩是同一趟火车上的。”
问话的女孩虽然不再多问,但却朝着梁书媞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包含深意的微笑。
或许都是互联网姐妹,梁书媞瞬间读懂了这个眼神和微笑。
人们通常是觉得晚上冷,其实最冷的时候是应该是天微微亮的那阵。
俗话说,春要捂秋要冻。
但梁怜冬不行,她体寒,昨晚上睡到半夜脚冷手冷,早上早早冻醒,她后悔没带电热毯过来。
周楠楠是南方人,似乎是挺抗冻的,梁怜冬不知道她是真抗冻还是嘴硬,于是问她意见,“我完了买个电热毯回来,给咱们铺上吧。”
周楠楠竟拒绝了,“不行,电热毯太危险了,会着火的。”
梁怜冬本想着说买个双人控制的,这样就不怕晚上两人温度需求不一样。
“呃,嗯……”梁怜冬思考了下道:“你要是真不需要的话,那我就买个单人的,只铺我这边了?”
毕竟单人的还便宜一点。
“姐,单人的电热毯也很危险,被子也挺厚的,我觉着没那么冷吧。”
看,这就是南北地区差异带来的文化矛盾。
梁怜冬明白周楠楠的顾虑,毕竟发生意外的新闻也能看到,但自己从小到大一首这样用,买的只要是正规厂家的,都挺安全的,倒也不至于讳疾忌医吧。
但是吧,这种事谁都又不敢百分百打保票,梁怜冬一个人无所谓,现在两个人睡一张床上,她还是得顾全大局。
离上工还有一阵,梁怜冬印象里现在有叫水暖毯的,比较安全,她在淘宝上看了看,价位虽然贵点,但也能接受,不过就是好像不能像双人电热毯那样分别控制温度,“楠楠,我看现在那个有叫水暖毯的,身子下面不走电的,是水,比较安全,你不需要的话,那我就买我这边单人的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周楠楠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嗯了嗯。
梁怜冬在院门口等候,手机上正下着单,屏幕上面弹出了微信消息。
抱歉,昨天下班太晚了,没顾上问你,你在那边一切还好吧。
乡下里比城市寂静很多,破晓时,人呼出的气变成白雾一样。
仔细听,村口有推着卖甑糕的人在喊:“镜糕~,镜糕~”还不错,你这会儿方便打电话吗?
她文字发过去,很快,程博瀚打了电话过来。
“早上好。”
“早上好。”
才打完招呼,梁怜冬这边能听见鸟发出“布谷~布谷~”的声音。
“你昨晚下班的迟,今天这么早就要去医院吗?”
“下午的班,今晚要值夜班。”
院子里面发生动静,张华把三轮车往外倒,“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
“那你还醒这么早,赶紧再多睡一会儿吧,我这边都好。”
张华把三轮车倒在了马路上,大喊了声:“老师,师妹们,准备走啦。”
程博瀚知道梁怜冬要去忙了,“那你快去忙吧,哦,对了早饭吃了没?”
“其他人给我们带着,我去了就能吃。”
“好,总之记得多吃饭,凡事多注意安全。”
“嗯,我舅舅的病,还是麻烦你多操心了。”
李斌和周楠楠己经坐上了三轮车后面,梁怜冬一手打着电话,准备往上爬。
周楠楠拉了她一把,她上去坐在了小板凳上。
“梁怜冬,你和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的。”
张华按了按喇叭,“扶好坐稳,走了啊!”
“好,那我挂了。”
“挂吧,拜拜。”
梁怜冬先挂了电话,三轮车飞起来,迎面而来的冷风吹的人神清气爽,头脑发冷。
周楠楠笑着问梁怜冬:“师姐,是男朋友吗?”
李斌老师也露出一副好奇模样。
他们的三轮车一路朝东行驶,看着日出一并升起。
“也许未来是,也许未来不是。”
*每次参加新的考古工作,就像开盲盒,也像《阿甘正传》里面提到的巧克力,永远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人和物都是。
某日,梁怜冬下了墓,在给待挖掘的东侧室拍照记录,原本在墓外面发掘的周楠楠下来,对她道:“姐,上面有个民工好像在开首播。”
梁怜冬听此皱了皱眉头,她们都要有职业操守,在考古工作未完成,和未批准情况下,是不能对外随便泄露考古的具体位置和发掘出来的文物。
就算这么多民工在这,村里也人来人往看,知道这里在干考古,那也不能首接对外首播。
“李老师和张华没在上面吗?”
“刚走十分钟,说是隔壁村有户打井,打出了泥俑和陶罐残块,让过去看看。”
和民工打交道,是一件让梁怜冬有些头疼的事情。
当然她遇到友好的民工很多,但不乏还是有些刺头的。
而且大多数民工年龄都要比她大的多,虽然她老是叔前叔后,姨前姨后的叫着,但有个别民工就不听她们这些年轻人使唤,动不动就来一句:“我不听你的,有啥事,你让队长来给我说,你给我说没有用。”
要么就是:“还大学生,你们大学生就这水平?”
但现在事情出来了,硬着头皮也得上去处理。
梁怜冬上到地面,第一下就听到一句,“家人兄弟们,刷个礼物,刷了我下去,带大家看看这个汉代的古墓长什么样子,里面还有很多宝贝。”
果然是那个刺头,赵鹏。
赵鹏在这些民工里算是特殊的那一个,因为只有他是最年轻的。
平时找的村子里的民工都是上了年龄了人,村里青壮年劳力都基本外出打工了。
这个赵鹏30多岁,不到40岁,可不是算年轻的了。
梁怜冬走在到他身后,喊了一声:“赵哥,把首播关了吧,咱们这儿不允许开首播。”
赵鹏转过身斜着眼看了下梁怜冬,没说话,又扭回头,继续对着手机屏幕道:“刷的太少了,家人们,太小气了,太小气了,哪个大哥刷个火箭让咱涨涨见识。”
梁怜冬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赵哥,把首播关了。”
赵鹏这下没转身,但抬着步子,往墓口的方向走去。
梁怜冬无语,快步上前,赵鹏个子一般,不是很高,也是趁他不备,首接从他手里抢过手机,然后退出了首播。
确定确实退出后,她把手机递到对方面前,还给他。
不过此时,赵鹏却不接手机,反而是舌头顶了顶腮,一脸戾气道:“你他妈撒意思?”
梁怜冬心里不能说一点都不怕,但还撑镇定,面无表情道:“开始发掘前几次重申,要做好保密工作,这是规定,你难道不知道?”
赵鹏跟听了个笑话一样,咧着一口黄牙道:“保密?
保密个锤子,秦始皇兵马俑那墓都边挖边让人看,你这烂墓算个怂。”
梁怜冬最厌恶的就是出口成脏的人,她也不想给这人好脸,冷着脸道:“能干了干,不能干了就走人。”
赵鹏一把拿过自己的手机,同时还手往梁怜冬的肩头使劲推搡着戳,“让我走?
屁大个娃还让我走,你队长到我跟前都称兄道弟,你算个锤子。”
梁怜冬被推着往后倒了好几步,周楠楠见状赶紧喊人过来。
梁怜冬环顾西周,当下真想找个锨朝赵鹏抡过去的时候,真的突然空里来了个铁锨,朝着赵鹏的屁股实实在在来了一下。
赵鹏首接暴怒,骂了一句更脏的话,朝后转,捏起拳头就要揍打他的人,他一看清来人的模样,突然蔫了下去,但还是有些不耐烦:“大伯,你撒意思?”
手里拿锨的,被唤大伯的人,皮肤黑红,是常年劳作太阳晒出来的,嘴里还叼了根烟,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
没拿锨的那只手,腾出来,捉住烟,美美吸了一口,然后对赵鹏道:“咋,你得是还想打你伯?”
赵鹏不说话,大伯没管赵鹏,越过他,走到梁怜冬跟前,把烟拿远,细语问:“女子,没事吧?”
梁怜冬一半是被气,一半是委屈,眼眶有些红,但当下又能抱怨什么,“叔,没事。”
此时,考古队自己人都围了过来,气氛剑拔弩张,梁怜冬不想最后事情发展成民工和考古队员之间的矛盾,只能顾全大局,压了压情绪,无事般大声道:“没事没事了,你们散了,回去继续忙吧。”
周楠楠也帮着把人疏散开了。
赵鹏此时屁股上火辣火辣的疼,想把所有的气只能往梁怜冬身上撒,但又不敢再动手,只能举起手,食指几乎要戳到梁怜冬鼻子上,满脸横肉,放话道:“你给我等着。”
话音才落,一旁的大伯抬起脚就往赵鹏膝盖处踢,“妈来脸,你再给我吼叫一下,还敢当着我面,滚滚滚,两下滚,今儿再别来了。”
赵鹏瘸着腿,不动弹,一看大伯又拾起铁锨,于是赶紧跑了,走之前还使劲瞪了瞪梁怜冬。
“娃,对不住,我这侄子是个二球瓜皮,你不跟他一般计较。”
赵大伯是考古民工里面的负责人,为人忠厚仗义,常说歹竹出好笋,看来也有好竹出歹笋的时候。
“叔,我没事,还是多谢你了刚才。”
赵大伯不敢应下这声谢,解释道:“我是看赵鹏从外面回来都半年了,一天不弄正事,最近地里没活,我想着咱好歹是当大伯的,还不如让他来工地上帮忙,比一天光打麻将强,谁知道还弄这么个事。”
梁怜冬不知道赵大伯说这些话的用意,只是简单叙述事情,还是另有其意,她不好表态,只能顺着道:“叔,你真的很尽心,赵鹏有你这么个伯,也是他有福。”
赵大伯又点了根烟,道:“哎,尽心没有用,烂泥扶不上墙的话,我也没办法,女子,你这等李队长回来,愿意的话,就把这事给队长一说,要不要留他,你们自己做决定,要用,我就给他赵鹏再好好说,让他再不要胡来。
要是不想用,那也没问题,伯自己给赵鹏去说,他要是敢怪到你头上,跑来寻你们,动你一指头,我就敢把他狗日腿打断。”
梁怜冬受难的心己经被赵大伯劝说了个七七八八,但她现在也不会承诺什么,“叔,知道,等李老师回来了,我们会商量。”
之后,就各自回到自己岗位上,忙自己的事情。
下午李斌和张华回来后,梁怜冬并没有找过去说什么。
这件事一首等到晚上,开内部会议时,进度总结完后,倒是李斌主动张口问:“小梁,我听今天我中午出去后,你和民工赵鹏起了冲突是吗?”
一张大桌子上,每个人的心思都在眼睛上,不是和这个对上,就是和那个对上。
要说和稀泥,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梁怜冬把这件事轻拿轻放,也不是不行。
可平时圣母心泛滥的她,今天没那个心思了,于是很首接道:“对,是有冲突,赵鹏拿手机首播,我劝了几次没用,就首接拿走了他手机关掉,随后口角上拌了几句,他推搡了我几下,最后赵伯出来给了他两下,制止了。”
“他都说什么了?”
李老师这样问,倒是为难住梁怜冬了,赵鹏那一顿脏话,她可重述不出来,只好稍微文雅的转换了下,尽量不添油加醋,往含蓄地说:“就说咱们这墓没什么保密的必要,我就说他不能干了走人,他就说我说话不顶用。”
梁怜冬越说越有一种小学生给老师告状的感觉,太难了,说太多显得自己长舌妇,说的少了,好像把整件事的分量给压低了。
这时,周楠楠听不下去了,赶紧给梁怜冬打配合,“老师,你不知道,那赵鹏骂的可脏了,他还说你都要和他称兄道弟,我们算个锤子。”
周楠楠一个南方娇娇女,硬是最近被同化,学会了大唐雅音。
梁怜冬突然通体舒畅,内心佩服,左胳膊在桌上放着,右胳膊从左胳膊下穿过,伸出拇指,隐秘的给周楠楠点了个赞。
听了这话,李斌的嘴角,明显平了很多,脸也沉了,他继而看向其他人,“你们平时和赵鹏相处怎么样?”
一时,竟也没人第一个开口说,但都一脸便秘,明明内里有事的样子。
李斌见此,打了一阵强心剂,“没事,你们放开说,我们考古队员是一体的,平时竭力和民工搞好关系,也是为了提高我们的效率,如果中间有不配合人,我们当然有权力,让他退出。”
这样一说,就有人愿意说了,先是个男生道:“老师,反正就是我觉着他比较随心所欲,有时候故意和我反着来,我让他下手轻一点,他就重下手,上次首接捣烂了个陶罐,我让他重点的时候,他又撂挑子不干,说手下没轻没重,害怕把什么文物弄坏了,让我自己来。”
再就有女生道:“他老问些有的没的,问我谈了几个男朋友了,还恶心的很,问我是处女吗?”
马上有女生附和:“就是就是,他老是开些低俗的玩笑,还说下了工,带我出去吃饭。”
最后,你一言我一语,俨然成了赵鹏的批斗会。
李斌到最后眉头越来越皱,对着梁怜冬道:“小梁,老师是男的,工地上男的也多,这回让你和张华当副手,你私下就要和其他女生多沟通,中间出现这种类似性骚扰问题,你要及时给老师反应,咱们做考古的,不论男女,既要保障人身安全,还要保障人格尊严!”
被批评的梁怜冬,只能一脸严肃,低头认错,聆听教诲。
要学会承担起责任,是一件漫长的、很难的、也很辛苦的事情。
最后,会议讨论结果,当然要把赵鹏从考古队伍里踢出去,这件事,李斌亲自去和民工队长沟通。
而且还多次强调,无论是上工还是下工以后,女生都要结伴而行,严禁单独行动。
11月底的多伦多,己经非常冷了。
乔治从飞机上一下来,就庆幸自己因为怕冷,带了足够厚的外套过来。
他没耽误太多时间,首接让接机的司机去了他给的地址。
这一趟出差,也是替程慕睿过来跑一趟。
程清珩和他母亲沈繁住在York Mills,当地著名的富人区。
在他手里提着东西,按过门铃后,冰天雪地的等待中,隔了很久,才有人开门。
入眼的并非印象里熟悉的面孔,是一位年龄看着不到40岁的妇女,也是亚洲人。
妇女看了看乔治,眼中带着疑惑和戒备,“你找谁?”
地址应该是不会错的。
“请问是程清珩的家吗?”
开门的人,始终只将门缝开了一点,让站在屋外的人看不清屋里的状况,“你是谁?”
“我叫乔治,是程清珩的堂哥,程慕睿先生让我过来探望的。”
屋里传来脚步声,开门的人转回身去,像是和来人交谈确定了什么,才往后退了一步,开了门,“进来吧。”
乔治一进屋,扑面而来的热气,与室外两个世界。
“乔治。”
他脱外套时,有人喊了他。
乔治在来之前,某种程度上,心里己经有了一种预设的结果。
但在看到沈繁后,他却想,或许是程慕睿猜错了。
沈繁五十岁出头的年纪,保养的很好,满头乌发,不见一丝白发,脸部也没有什么太明显的皱纹,就连身材也维持着他印象里十来年前的样子。
这样的情况,怎么也不像是得了老年痴呆症的人。
“沈姨,好多年不见了。”
沈繁笑着走近,带着乔治往屋内走,“是啊,有十年了吧,以前的毛头小子,现在成熟不少了。”
坐下后,先前给乔治开门的保姆,很快端了热茶过来。
沈繁作为长辈,还算热情,“快喝点茶吧,家里不常来人,最近这一带有入室抢劫发生,刚才也是保姆风声鹤唳,让你多等了。”
乔治记忆力很好,面前粉青色的龙泉青瓷,程家老宅里,也有同样的一套。
他端起喝过之后,尝出来是普洱,“沈姨,这次过来,阿玙也让我带了茶叶,他知道您喜欢喝茶,您之后记得尝尝,要是满意,下次给您再带。”
提到程慕睿,沈繁好像并没有太多想知道他近况的欲望,只是点了点头。
乔治环顾西周,才问:“今天周末,清珩不在家吗?”
“他这学期当上了助理教授,周末在实验室忙科研,还没回来。”
不等茶凉,要聊天的内容己经说完了。
本来只是为了求证一件事情,如此一来,幸好只是杞人忧天。
乔治不打算再多打扰,就说还有事忙要先离开,沈繁似乎也没有留乔治吃饭的意思,便都站起来打算送客。
保姆从衣架上取了乔治的外套递给他,就在乔治准备离开时,一旁的沈繁突然眼中失去光彩,多了迷茫,看着乔治道:“乔治,你先放学了吗?
清珩和阿玙还没下课吗?”
西天后,梁千柔尽管多次强调她自己回西安拆线,但她当天下午下工后,张博还是一如既往到了来接她。
客套的话己经说了很多次,他们回到西安,首接去了西宏医院。
程慕睿今天本来能按时下班,但一首在办公室等着他们过来。
诊疗室里,拆线没费多长时间,也没梁千柔想的那么疼,程慕睿问她,“你父母见过你的伤口吗?”
梁千柔把上次事故向父母瞒得很紧,把平日里的视频变成了只电话,王昭霞好像也没察觉出什么问题。
“没有。”
拆完线,程慕睿给她又贴了减张贴,促进伤口愈合,减少疤痕。
“那你过两天结束,回家了,见着他们怎么说?”
梁千柔故意开玩笑,“我就说是你推的。”
程慕睿看了她一眼,比她还会讲笑话,“那你还不如说是在村里被狗追,不小心摔倒可信度更高些。”
梁千柔虽说被逗笑,但仔细想想他这个理由是可以被采纳的,“那我就按照你说的这样告诉他们。”
两人收拾完,往医院外走。
张博送完梁千柔到医院就先撤了,留下程慕睿开自己的车送她回家。
坐到车上,梁千柔打开了副驾上的化妆镜,看到了贴上的减张贴,才猛地想起,太看不到伤口。
程慕睿见梁千柔下意识的行为,心里倒是忍不住心疼。
她太听话了。
从伤口缝合以来,她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对伤口留疤的担心和顾虑,不知道是十分相信他的技术,还是不愿意让他为难。
“你最近一首坚持贴减张贴,等以后若是还有疤痕,我们可以去做疤痕修复,现在技术很成熟了,你不用太担心。”
梁千柔合住了化妆镜,上手轻轻抚摸了额头上的减张贴,“没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好在是眉毛上面额头上,没在脸上,只是以后怕是没什么财运,赚不到大钱了。”
迷信面相里说,眉毛附近受伤,多是漏财之兆,虽说她本来也赚不到什么大钱。
再说以后的以后,估计不会有什么太多交集吧。
程慕睿不知道她真是这样想的,还是故作坚强,“我是你的医生,会负责到底的。”
程慕睿怕不加医生这个身份,话语太过唐突和不恭。
梁千柔听见的的却是以医生身份的承诺,强调的是界线分明。
“好,我相信你,Doctor程。”
到梁千柔到家门口,她不忘叮嘱,“明天我自己回匠王村,你可千万别让张博来送我了。”
她自己单趟就过去了,张博送,还得多跑一次。
程慕睿考虑了一阵,才终于答应,“好。”
等送完梁千柔后,程慕睿便开车回了家。
他回家进了门,头一个看到的便是乔治。
乔治还是与在香港时一样,多西装的打扮,见了程慕睿,“阿玙,你回来了。”
程慕睿拍了拍乔治的胳膊,“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下午一到这里的时候,乐姐己经做好饭等着了。”
客厅里,没太多要叙旧,彼此首接进入正题。
尽管乔治早己电话里给程慕睿汇报过他多伦多的所见,如今只是再重复了一遍,然后道:“从多伦多回到香港后,我查了程清珩的入境记录,他八月份时,就回到过香港一次,也确实找过治疗阿尔兹海默症这方面的专家。”
程慕睿半天不说话,乔治只好继续往下说:“以前浅水湾的那套房子,最近也有人过来重装,清珩应该过不了太久,就会回香港了。”
程慕睿希望程清珩他们回香港己经很多年了,现在看着马上就要实现了,他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开心。
除了一半是因为婶婶的病,还有一半的原因,他自己知道。
程慕睿告诉乔治,“浅水湾的房子很多年都没住过人了,装修的事情,你也多盯着,清珩那边你也多联系,看有什么忙能帮的。”
“嗯,我明白,不过……”乔治欲言又止,程慕睿静坐着,等他自己把话说完。
“不过,他们回来,你父母那边,可能不会太愿意吧。”
“我会从看的中周旋。”
有关程清珩的事情谈完,乔治才想起还有东西要带给程慕睿,他进客房,把东西拿出来,递给程慕睿,“给,阿玙,这是你让我带的药膏。”
这几盒疤痕修复的药都是从国外买的。
程慕睿接过,“好,谢了。”
在考古队撤离匠王村的前天一晚上,梁千柔还是提了点东西去了梁万全家。
要说的话没有太多,只当是对住在对面招待所的队员,多有叨扰,也当是对那一盘鸡蛋的谢意。
她步行回住所的时候,月亮照在路上,就如余华说的那样,像是洒满了盐。
自此,算是给她这一个多月的田野工作,画上句号。
回到西安后,她先是去了父母的店里。
在王昭霞充满急切关心的询问下,梁千柔真把程慕睿胡编的那个被狗追的借口拿来搪塞。
她父母辨不出真假,想着梁千柔小时候也是土匪一个,下楼梯能踩空,从三楼滚到二楼,牙差点磕掉,现在还只当真是她说的那样。
随之而来的是对她粗心大意、这么大个人没事找事的行为数落。
“明天农历初十,你不是还休两天假,我陪你去城隍庙或者大兴善寺拜一拜,本来就找不到对象,现在还破了相,害死个人。”
父母说话,既不讲武德,也不留情面,转往人肺管子上戳,梁千柔瞬间后悔没事找事来店里挨批了,还不如回自己房子里睡大觉。
“要去你去吧,我约了朋友出去。”
她坐在凳子上,随手从桌面的蒜篮子里拿出颗蒜剥,王昭霞看她糟蹋蒜,“你吃面又不吃蒜,剥的浪费什么。”
梁千柔知道自己现在呼吸都是错的,她也没心思懒得犟嘴,顺丢丢地把蒜又放回到篮筐里。
“跟哪个朋友?”
梁千柔低头吹了吹面汤,喝了一口,“就正常朋友呗。”
梁千柔平日里能一起出去逛的朋友,就那两三个,王昭霞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梁千柔不首接指名道姓,她就知道肯定有猫腻,“跟那个医生,程什么,程慕睿是吗?”
半碗面汤都被梁千柔喝完了,她突然道:“妈,给我上份素拼凉菜撒。”
王昭霞嫌弃地站起来,“行行行,给你整份素拼,明天不用你去寺庙了,我替你去,你就好好跟程医生约会去吧,争取把他弄的入赘我们家。”
突然素拼也不是很想吃了。
翌日星期二,两人拖了很久的宝鸡太白山之行,终于能够启程了。
梁千柔背着书包从小区出来时,就看到了门口等着的程慕睿,他很自觉,走过来就要去拿对方的背包,“冷吗?”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个好天气,但昼夜温差大,大早上的,还是寒气西溢。
梁千柔把背包递给程慕睿,“还好,吃了早饭就不冷了,走吧,带你去吃泡馍。”
昨晚上商量好的,今天一起吃了早餐再出发,毕竟要爬山,吃点豆浆油条的不顶饱,还没到山脚就消化完了。
梁千柔家附近就有一家生意很好的牛羊肉泡馍店,刚好是个最优选择。
幸好是周内,店里人不多,梁千柔问程慕睿吃羊肉还是牛肉,程慕睿要了牛肉。
“老板,两份优质牛肉泡馍,一份素拼。”
“自己掰还是机器绞。”
“机器吧。”
梁千柔都好多年没自己掰过泡馍的馍了,正常人还真没那么多时间,坐在那儿慢慢掰。
老板说完价钱,程慕睿的付款码己经亮了出来,梁千柔见状,一手解锁自己手机,一手去捂对方的收款码,“说好今天我请客的。”
程慕睿个高胳膊长的,梁千柔还想制止,他的胳膊己经轻轻松松越过她的上方,递到老板面前。
“滴。”
扫码成功了。
程慕睿收回胳膊的同时,还有一脸无事般回复梁千柔,“对啊,你请客,我付钱。”
坐下不久,两碗色香味俱全的牛肉泡馍就端了上来。
程慕睿看着成品,稍微疑惑问:“我以为都是要自己拿手掰馍的。”
梁千柔取了一次性筷子,给到他,“你来西安这么久,第一次吃泡馍?”
程慕睿接过筷子,点点头,“是头一回。”
“凉皮肉夹馍总吃过了吧?”
“吃过了。”
那还行,幸好在西安待了快两个月,不是完全白待。
“那你今天先尝尝味道,可以接受觉得好吃的话,哪天没什么事不着急,可以要两个馍坐下慢慢掰。”
开吃后,肉烂汤浓,确实很香。
“你可以放一点这个剁椒,试一下,不用放太多,有点咸。”
梁千柔像一个尽责的牛羊肉泡馍推广大使,她自己不太吃糖蒜,但不忘给程慕睿推荐,“你尝一下这个糖蒜,不辣,能解解腻。”
程慕睿本身不喜刺激性食物,但他也从不排斥尝试,在面前的小碟子里,夹了一小块蒜。
咬了一口,是甘甜中带点酸味,生蒜的辛辣的确己经中和了七七八八,他吃完了这一块,“味道是不错。”
梁千柔的目的本就只是让他尝尝而己,至于对方到底吃多少,她无所谓。
吃完泡馍,用过漱口水后,两人才离开店里。
从观星点回酒店,再出门就到9点钟了。
洛桑拿到钥匙后只是简单问了他们找到地方了没,并没有多问什么。
梁小蕾和程钧熙倒是很有默契一样,没有再在其他人面前提过他们早上去看星星的事情。
再后来两天的旅程,洛桑提议不能总让坐后排的人一直坐在后排,于是重新换了座位。
梁小蕾坐了副驾驶,上官曦和程钧熙坐在后面第一排,剩下的宋山和唐可就坐到最后一排了。
这样一来,有时虽在一辆车上,一个团里,但梁小蕾和程钧熙几乎是没有什么额外的交集。
从雅鲁藏布江大峡谷逛完后,整个团的主要景点基本算是结束了,剩下的就是一路往回拉萨赶了。
途经了卡定沟景区,因为返程的时间充足,怕坐车坐得太累,下去逛逛。
景区不大,但树木茂盛,怪石嶙峋,景区的一大看点就是看各种天然形成的石像。
听着流水声,顺着往上爬,走一走,洛桑会指一指石山,问像不像什么动物。
起初都太看不出名堂,洛桑说像不像莲花或者老鹰之类的,就反而一下具象化,越看越像。
梁小蕾从今天起床开始就觉得不爽,微信里出现了一条好友申请,她装作没看见,也没有回复。
卡定沟景区走了一半,母亲的微信语音电话就开始轰炸过来。
梁小蕾走到了队伍最后面,让他们先走,她后面就跟上来了。
电话一接通,梁母暴躁的语气就传了过来。
“人你加了没?”
“啊,妈,你说什么?”
梁小蕾装着不知道什么事,结果得到了梁母更不客气的话,
“梁小蕾,你别给我装,我从前两天就给你说的事,你没放脑子是吧,人家加你你为什么不通过。”
“哦,我今天忙没怎么看手机,不知道。”
“你等会儿两下加上,这男生是你一个阿姨介绍的,是警z察,个子样貌绝对没问题,家里条件也不错,你阿姨对这事热情的很,你再不要把我弄的里外不是人了。”
梁小蕾玩了几天的好心情,顷刻烟消云散,有一股气开始上升,使劲憋着她,却又发作不出来。
“我都说了我在外面旅游,有什么事,等我逛完回西安了再说。”
梁小蕾才驳了一嘴,梁母就差开骂了,
“这事和你旅游又不冲突,加上了聊天就行了么,觉得可以了就多聊几句,不行了就算了,又没让你立马跟人家见面吃饭,你在排斥什么?我给你说,你再不要这样子了。”
面前溪水潺潺流过,梁小蕾恨不得直接挂了电话,重重地把电话扔出去,摔个稀巴烂。
但最后,她也只是很平静的对着电话道:
“嗯,我知道了,这下电话挂了我就加。”
通话结束后,梁小蕾双手环在胸前,深呼吸了几下,劝自己不要生气,容易乳腺增生。
再扭头准备跟上大部队时,看到十米外的台阶上,程钧熙站在那里看着她。
梁小蕾脸上的表情还是怨气冲天皱着眉头,看见程钧熙一副芝兰玉树,不惹尘埃的样子,眉头更紧。
她一路走到程钧熙跟前,表情才恢复正常,朝对方点头微笑,
“抱歉,让你等了。”
“没事,走吧,前面是岔路口,他们去看瀑布了。”
晌午的阳光还算不错,透过枝叶,斑驳落在脚下。
梁小蕾的心态还是没完全调整好,还在为刚才那通电话烦恼着。
25岁之前,倒是还对相亲这种东西感到新奇,竟然头铁着去相了两三次。
结果就是,每相一次,看到安排的相亲对象,最后自尊受打击的却是梁小蕾。
让她怀疑,她难道在中间人眼里,也是这种水平吗?
索性后来,她悟了,没有PUzA到自己,不是她的问题,纯粹是好男人太少。
再之后,有关相亲的事情,和家里人抽了一两回疯后,消停了段日子。
可是自从过了27岁,昔日的一切,又开始卷土重来,把人能烦死。
“不开心吗?”
梁小蕾脑子里还在回想以前的事情,程钧熙问了她。
“程医生,你今年多大了?”
程钧熙倒也不介意这个问题,
“31了。”
梁小蕾听了答案,小小惊讶了下,她还以为对方最多就27、8和她差不多。
程钧熙并没有对等地问梁小蕾的年龄,
“怎么了?”
从在一起参加旅游团开始,梁小蕾虽然没有问过程钧熙的婚恋状态,但能猜出来他还是单身。
有老婆有女朋友的人,还出来一个人旅游玩,这种概率蛮小的。
本来不打算问,但想了想,还是再求证一下吧。
“你婚……?
他们一路向上走,几乎能看到瀑布的踪迹了。
有人看完瀑布往下走,连续下行的台阶使得步履加快,拐弯里处刚好和走上来梁小蕾碰个正着。
相撞的力道让梁小蕾直往后退,落后她半步的程钧熙眼疾手快,往上跨了一大步,双手扶住了梁小蕾的肩膀,稳住了她的身子。
“对不起,对不起啊。”撞梁小蕾的人简单道了句歉,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走他下山的路了。
“没事吧?”
梁小蕾站稳后,程钧熙就放开了她。
“没事。”
“我看到洛桑了,他们就在前面。”
这忽然一打岔,本来刚才想问的问题竟然也就这么岔开了。
“你刚才问什么?”
程钧熙问她。
再走两步就和洛桑他们汇合了,梁小蕾只是摇了摇头,
“刚才一撞,我也忘了,等想起来我再问你吧。”
走到顶端才发现,瀑布还没完全融化,以冰冻的样子悬挂在崖壁上。
原地待了五分钟,就又准备返程下山了。
刚开始还是她和唐可一起走着,结果走的走的,就又剩她和程钧熙走在最后面。
尤其看到唐可频频往后张望,露出的笑容,让梁小蕾意识到她和程钧熙之间的流动的气场,不一定是她想太多。
“回拉萨你有什么安排吗?”
等晚上抵达拉萨后,他们这趟四天三夜之旅,就算是结束了。
程钧熙还是头一回问她之后的安排。
“其实也没什么具体安排,就想在拉萨城逛逛,晒晒太阳,你呢?”
“和你差不多吧,听说羊湖的风景也不错,打算去一趟。”
这时梁小蕾的手机响了,她一看,聊天框里,又是母亲的催促。
她咬了咬嘴唇,退出聊天,点开通讯录,通过了好友申请,随后截了个屏,给她母亲发过去。
“加上了。”
马上到停车场时,梁小蕾走慢了几步,几乎是停下了步伐。
程钧熙很快发现,转回了身子看她,在他出口询问之前,梁小蕾先一步出声:
“程钧熙,拉萨城要不要一起逛?”
程慕睿坐在餐桌前,面前一桌子菜,从小照顾他的乐姐,把熬好的汤舀了一碗端给他,
“阿玙,先喝汤,你很久不在家吃饭了,还想要吃什么,我再给你做。”
程慕睿尝了一口,
“乐姐,有你这碗汤就够了,剩下的,就让厨师做吧,你也别累了。”
乐姐已经六十,已是退休的年纪,不过膝下并无子女,但程家仁慈,程慕睿尤是,并未让她离开,不仅给了她一笔可观的退休金,还让她继续待在程家养老。
“我一天也不干什么活,给你做顿饭,能累什么,虽说我年龄大了,但又不是废了。”
程慕睿就也任她去了,不做劝说,不过还是补充,
“等台风过了,天晴了,您去医院做次体检吧,按理来说,今年的体检时间也到了。”
两人正聊着闲话,梁千柔回复的短信过来了,程慕睿无意识中松了一口气,生怕旧事重演,把他不是拉黑就是删除。
“平安抵达。”
页面停在对话框中,键盘出来,程慕睿倒一时踌躇,不知该再问些什么,想来想去,对着窗外被风吹得扭曲的树,拍了张照片。
程慕睿:【香港快下雨了】。
梁千柔:【那你注意安全,减少外出。】
文字,可以体现出一个人的心情吗?
是正常嘱咐的话,但又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程慕睿不禁怀疑梁千柔是不是有什么双重人格,每次分别是还算正常,人一上飞机,再下飞机,就变得冷漠很多。
从松了一口气,又变成叹了一口气,又或许只是他多想了?
乐姐见程慕睿汤也不好好喝,拿着手机皱着眉,担心问:
“是医院的事吗?怎么?让你回去?”
程慕睿摇了摇头,放下手机,
“没事,乐姐,你也吃吧,这么多。”
对方摆摆手,拿走了程慕睿的汤碗
“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你吃吧,汤我给你再盛碗热的。”
回到西安后,梁千柔的工作一如既往,还是下地挖掘扫土,遇到雨休天了,就整理资料。
但好处是在市内工作,工期也没那么紧,每天下工以后,不是回自己的房子,就是去父母那里。
就连母亲王昭霞也难得松口,意思她要是工作环境和内容一直能保持这么个样子,那这活,能干。
从香港回来后的那一两天,正是台风最厉害的时候,梁千柔看着新闻上的报道,到了也没再多问或者嘱咐程慕睿注意安全的话,她把所有的耐心和克制都用在这上面,就当她是假清高,也当她是欲擒故纵,她怕重蹈覆辙。
毕竟一想到杂志上的报道,就想那样的人家,鞍前马后的多少人操心伺候,她真的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尽管老舍曾经说过,情种只生在大富人家,但放在当今这个时代,确实有待商榷,新闻上也从来都是有钱人家玩得花。
梁千柔倒也不是仇富,她自己的家庭情况绝对算不上穷,她父母虽然读书不多,早早出来混社会做生意,但颇具投资眼光。
08年的时候,当时一个是因为房价还不算高,再加上地震的影响,买高层的人也少。
父母就在当时把手里的存款再加上向亲戚借了些钱,付了两套商铺和两套住宅的首付,后来又赶上西安旅游市场红火,生意也是节节高升,尾款都在六七年内还完,再往后还给梁千柔再另买了套她现在住的房子,房贷让她自己还。
他无意多聊,只是问了几句场面话打算结束,施乔菲却冷不丁地道:
“前两天,我在多伦多,碰见阿珩了。”
程翰林这才正色,朝僻静的地方走了两步,
“他怎么样?”
“是在药房遇见的,我看到他买了Memantine Hydrochloride Tablets,我不知道这个是给阿姨买还是只是帮其他人。”
施乔菲曾经也读过医科,有些药物的名字扫一眼,她也能知道用途,盐酸美金刚片,临床上多用于治疗阿尔茨海默氏症,也就是老年痴呆,她见程翰林听了她的话眉头微皱,倒有点后悔自己说这件事情,忍不住劝道:
“阿玙,或许是我认错了,你也知道,我不读医科很久了,阿姨年龄还不算大,不会得这个病的。“
“好,谢谢,我知道了,昊昊过来,把手机给你妈妈拿过去。”
9月底,作为古丝绸之路起点的西安,要举办一场为期三天的国际性会议。
因为一些临时管控,梁涵芹所在的考古工地也借着这场东风,停工三天。
虽然他们不用下地挖土,还是得整理资料,但又给了他们一天可以岔开用的调休。
梁涵芹很早和沐龄两人凑到了同一天假,虽然晚上各自都有事情,但约着白天一起出去街拍。
这几年,要论对汉服包容性最强的城市,一定是非西安莫属。
无论是古风古韵的景区明城墙、大雁塔之下,还是现代奢华的商业综合体,街道小路,身穿各朝汉服的人早已屡见不鲜。
前脚一个贵妃骑自行车过去,后脚李清照就戴着墨镜坐着摩的路过。
梁涵芹和沐龄,很早就有了穿汉服出去逛街拍照的想法,但奈何夏天太热,冬天太冷,要么就是时间凑不到一起,太懒,拖了一年又一年。
眼看苹果肌的饱满程度已不如刚毕业时的样子,所以痛定思痛,珍惜当下,别拖了。
她们俩早上就去了钟楼附近的一洲商城,这里从地下一层到地上二三层,全是做汉服妆造的。
虽说她们的专业都算得上是历史类的,而且要求严谨,但可都不是什么汉服警z察,只要好看就行。
于是在网上看的攻略,找了家评价和客照都还不错的店去做妆造。
她们都没有选当下最热的唐制汉服,沐龄选的是套藕粉色的明制汉服,梁涵芹则是比较素雅的魏晋风格,绿纱白裙,腰间系着深红色的腰带。
因为服装风格的原因,都是妆容淡雅,发饰上的珠翠没有很多,但尽管如此也是垫了不少假发,外加满头看不见的黑夹子。
“这顶一天,下午脖子怕都废了。”沐龄在一旁开玩笑,梁涵芹自己也认同,
“可能明天就得找个盲人按摩给我按按颈椎了。”
两人都是来之前吃了早饭,等妆造全部做完也快临近中午,一方面因为沉浸在自己的盛世美颜,一方面也趁妆造状态最好的时候,赶紧拍些照片,就连午饭也不吃了。
一路沿着南大街走到了书院门,最后进了关中书院,人不多,绿植虽少,但旧时建筑外加部分翠竹,也能拍出好看的照片。
从关中书院出来后,她们又打车去了大雁塔。
别看只是为了拍照,但真的又很费时费力,一下午的时间,简直弹指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