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简掏出手机,播放了几段视频。
温简在跟舒明海撒娇打闹,爸爸爸爸叫得开心,舒明海亦是一口一个宝贝宝贝地喊温简,多么融洽的父女关系。
赵星语想,爸爸好像从来没叫过她宝贝呢,经常是连名带姓地叫她,极偶尔叫她听澜。更不会像视频里那样,跟她玩闹。他永远是严肃话少的父亲。
看完相册与视频,赵星语与母亲的脸都刷白,一口气堵在胸腔上不来,母亲当即就昏迷了。
赵星语只觉得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她身上,把她困在泥泞的沼泽底下。父亲舒明海已经死了,她们想问,想发泄,都找不到对象。
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跟妈妈?
想问他这么多年了,他周旋在两个家庭里,回家看到她跟妈妈有没有一丝丝愧疚?
想问他到底是更爱妈妈还是更爱温兰,更爱她还是更爱温简?
你为什么要把我和妈妈置于这样悲惨的境地?
为什么自己一走了之,让她和妈妈想问却无处可问?
为什么把她和妈妈变得这么可笑?任那对母女欺负?
母亲从昏迷中醒来,歇斯底里地把舒明海的遗像踩得粉碎,把他的骨灰扔进马桶冲走,可这有什么用?人已经死了,没有留下一句话就死了。
她被背叛的愤怒以及死无对证的怨气像一只手不停拉扯着她的五脏六腑。她的一生都是建立在谎言之中,像个傻子一样。
母亲的感受亦是她的感受。
她此时坐在地铁里,想起那一段往事,依然会觉得自己被巨大的石头压在沼泽地里,窒息,无处宣泄。
大一时,她夜夜噩梦。梦到她与温简打架,父亲总是拉着她,不分青红皂白让她跟温简道歉。
开始她并不在意,那时候的父母就是这样的教育方式,不管表面怎么凶,心里都是护着自己孩子的。况且自己的亲生爸爸还能替外人欺负她吗?
她在梦里一直哭一直哭,因为知道爸爸确实是帮忙温简欺负她。
为什么啊爸爸,你为什么只帮温简不帮我?
如果让你选,你选温简还是选我呢?爸爸。
她哭醒了,心脏无比的疼。
后来的事并没有就此结束。
温兰说:
“我不是故意要来气你们,只是这么多年了,我自己委屈就算了,我不能让小简也委屈,永远只能偷偷摸摸叫爸爸,在外人面前只能叫叔叔。现在他走了,最后一次,我想让小简堂堂正正地叫他一声爸爸。”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呢?温兰是带着温简回来争家产的。舒明海当了一辈子国企老总,不可能没有一点底子。
温兰说:“我问过律师了,非婚生的子女也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母亲已恢复冷静,咬着牙说:“姓舒的只留下这一套房子,没有余下一毛钱。他一辈子假装清高,只肯拿那点死工资,才会受z不了上边调查他,自杀一死了之。至于他有没有钱,上边查得清清楚楚。”
温兰也不管母亲的咬牙切齿,温吞吞道:“老舒是保守了点,但这么多年,属于他的那部分存款总该有点的。”
人不要脸起来,当真无敌,连这个财产也要抢?
母亲当即发飙:“给你脸了是吗?这么多年,他除了往家里拿那点死工资,别的钱去哪了你最清楚。你一辈子没工作,靠谁养你跟温简?现在住的房子是谁给你们买的?真要论钱,我是不是该去法院告你啊,收回这套房子。”
她还是新人,刚入门,口碑很重要的。
周铭是真心关心她,比她还焦虑。
“你知道,这次是卓总通知肖主任来公司的,卓总本来是不管这种小事,但是这次他直接越过张律师联系肖主任,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宋雨澜就想,薄靳怀这人怎么这样,如此大动干戈,是要公报私仇吗?
卓远的高层都来了,温简也在,然后肖主任带着并购团队也都来了,这个阵仗一看就是要公布大事。
难不成因为这个,而解聘她们团队吗?
宋雨澜心里有点难过,但一人做事一人担,薄靳怀非要追究的话,她可以退出这个项目。
她以为肖主任会大骂她,但肖主任只是看她一眼
:“不是什么大事,别瞎想了。”
其实肖主任是相信宋雨澜的,她一直看重的就是宋雨澜细致负责任的工作态度,这种低级的错误,宋雨澜绝对不会犯。
会议室里很安静,薄靳怀扔出那本文件,甩在会议桌上,冷声质问
:“解释解释,怎么回事?”
把目标公司的资料丢了,虽是很低级的错误,但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就连卓远科技的张律师都觉得卓总这是小题大做了。
宋雨澜想,薄靳怀就是故意的,就是冲着她来的。就是想让她低头认错罢了,心是真的被刺痛了一下,何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呢?
她默默站起来,承担责任,总归事实是她确实丢了文件,才让人抓住了把柄。
肖主任拽住她的衣角,不让她站起来,先开口了
:“卓总,这次真是抱歉,我们以后一定会更加规范流程,不会再犯。”
肖主任虽严厉,但在外,是绝对护犊子的,宋雨澜不由眼眶一热。
薄靳怀冷冷看了她们一眼,继而道
:“规范流程?所以把客户公司的资料扔进垃圾桶?”
“扔进垃圾桶?”
肖主任与周铭都愣住了,一时语塞。他们想的是,或许是不小心遗落在卓远科技其它区域的办公室,恰好被卓远科技的人看到。
怎么想,也不可能会在垃圾桶啊,那就是有人故意扔的了。
肖主任多聪明啊,看了宋雨澜一眼,又看了嘉佳一眼,几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嘉佳看到肖主任审视的眼神,转过头回避开了。
肖主任便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很多事,她不说,不代表不知道,碍于她父亲的身份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薄靳怀没有耐心,又问了一句。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宋雨澜与肖主任想的是一样的,嘉佳的问题属于律所内部的问题,回去之后,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但在客户面前,自然是要团结一致对外的,这关于客户对她们整个团队的信任与合作的问题。
然而嘉佳不懂,也或者懂,只是不在意,并且自信过了头,在肖主任认错道歉时,她忽然站起来指着宋雨澜说:
“肖主任,这次的事情跟您没有任何关系的,资料不是您去取的。是我跟听澜去胜普瑞取的资料,但是我确定,这份资料当时听澜点完之后,我放进她的箱子里,怎么会在垃圾桶,我想她最清楚。”
“你什么意思?”宋雨澜冷眼看着嘉佳,简直不敢相信这人愚蠢阴暗的程度会与受教育的程度截然相反。
这是在客户公司,你想当众搞内讧吗?
等Jane用完餐,送她回酒店后,唐昊然驱车回家,已预料到家里会有狂风暴雨等着他。果然,一进院子,连平日见到他会疯狂摇尾巴扑上来的大哈都默默蜷缩在狗圈里,懒洋洋地看他一眼,眼神里透着:你自求多福。
气氛诡异,程知敏一见他,一个不明物体从她手中砸了过来,落在他的脚边,是她的手机,屏幕瞬间七零八碎。
“你还知道回来?今天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让我怎么跟黎家交待?”程知敏气疯了,刚才黎家太太打来电话一顿抱怨,自家宠着长大的姑娘何曾受过这种气?你们卓家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程知敏从黎太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即理亏,还要放下脸面赔不是,能不生气吗。
继续骂唐昊然
:“你要不想相亲你早说啊,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当场叫来别的女人不给黎语一点面子,你脑子都去哪了?以后还怎么跟黎家相处?”
Jane的出现也是唐昊然始料未及的,但如此也好,直接断了黎语的念头。
“我明早去黎家道歉,但是妈,我也强调一遍,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要再给我安排相亲,感情上的事我有自己的计划。”
程知敏万丈的怒火到了唐昊然这便是风平浪静,反而显得是她失去理智,无理取闹一般。丈夫卓闳在一旁冷眼看着她,看她如何解决问题。父子俩真是如出一辙的城府深。
程知敏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激烈甚至歇斯底里的情绪平静下来,再看唐昊然时,声音也放柔和:“我明天陪你去黎家道歉。”
“嗯。”唐昊然不反对,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他一向顺着他们。
“其实你说你感情上有自己的计划是好事,但跟去相亲并不冲突,或许哪天就遇上有眼缘的女孩呢?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难不成你还相信一见钟情吗?。”
唐昊然正色道:“妈,我没时间、更没精力去跟不喜欢的女孩子培养感情。我这个年龄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谈恋爱是冲着结婚的目的,所以必然是找个自己喜欢的。”
“你对感情负责是好事情啊,妈妈当然支持。那你跟妈妈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帮你找。”程知敏以退为进。
“我有喜欢的人,不劳您费心了。”唐昊然本想一句话断了母亲再安排相亲的念头。
谁料,她刚才平复下去的情绪,又瞬间涨了上来,尖着嗓子厉声问:
“喜欢谁?今晚把你相亲搅黄了的那个Jane吗?这个女孩我第一个不同意,谈谈恋爱行,但嫁入卓家绝对不行。据我所知,她是单亲家庭吧?”
唐昊然脸色忽变:“你去查过Jane?先不论我与她只是好朋友的关系,即便真谈恋爱,你们有什么资格去查别人隐z私?”
程知敏并不觉查别人是个事儿:“查一下有什么关系?我要对你的交友状态负责。你在公司里,跟那个叫林什么侽的传绯闻,妈妈看过她照片,一看就不是你喜欢的类型,这种你跟她玩玩,妈妈不会干涉的。”
连林之侽都查过?唐昊然不禁后背发凉,声音奇冷,毫无感情:
“你还查过谁?”
他的目光如冰窖一般看着程知敏,使得程知敏有刹那心虚。加上旁边的卓闳亦是冷眼看她,嫌她话多,查他来往的女孩本就不是光彩的事,她倒好,全抖露出来。
就这样吧,不会好了。
“江柠月,我不是开放的人。”他很认真地说。
“哦。”所以呢?倒是一点也没看出来他保守呢。
见她没有继续交流的意愿,程时熠便也不再说话,两人沉默地吃完早餐,江柠月回卧室补觉,习惯性嘱咐他出门时别忘了关门。
等她睡到中午再起来时,竟然看到程时熠抱着电脑在客厅的茶几上办公,并且在开视频会议,他声音调得很小,但江柠月能依稀听到他们的交流。
纯英文沟通,对面应该是技术总监王岩,还有那位神秘的产品经理Jane,程时熠见江柠月出现,对那边说了句
“今天就这样。”
王岩:“好。你今天在哪里办公?背景奇奇怪怪的。”
程时熠:“回头再说,挂了。”
“你怎么没走?”江柠月倒是奇怪了,这人忙成这样,为什么要待在她家里不走?总不会是为了陪她吧?
“陆阔约我们中午吃饭,去吗?”
“不去,跟他不熟。”她想也没想就拒绝。
“他想追程晨,想让你帮忙,毕竟你是程晨最好的朋友。”程时熠解释。
“我帮不了他,他与程晨最大的问题是异地,程晨不可能为了他来森洲,他也不可能为了程晨去栖宁。所以没什么可谈的。”她很理智。
“好,我回绝他。那,中午我请你,冰箱里的菜不多。”他也不为了陆阔而为难她。
“不用了,叫外卖吧,这次我请你。”
江柠月秉持着有来有往的精神,执意请程时熠吃了一顿很丰盛的外卖午餐,结果程时熠并不给面子,只吃了几口就放弃了。
整个周末的两天,程时熠都没离开。但是两人的交流也不多,他很忙,好像有开不完的会,江柠月亦是很忙,一直在准备周一竞标的工作,交流得最多的大概就是晚上的运动。
周日晚,临睡前,程时熠道
“明早坐我的车去公司。”
“不用,我坐地铁不堵车,免得迟到。”
“不会迟到,我没到场,他们不会开始。”
“哦,那甲方爸爸明天能不能多照顾照顾我们。”江柠月开玩笑。
“嗯,看你今晚的表现。”他又翻身压下来。
“所以这是潜规则.....吗?”已被攻城略池。
周一清晨,程时熠还在熟睡,江柠月没开灯,轻手轻脚踩着地毯到浴室梳洗加化妆。回卧室换衣服时,程时熠不知何时已醒了,正靠在床头好整以暇看她。
江柠月懒得理他,自顾在衣柜里找了职业装穿上。她的衣柜清一色中规中矩的职业装,林之侽替她买了几套颇有点小心机的职业装,都被她束之高阁了。好在她身材好气质佳,普通着装也能穿出自己的风格,林之侽每每看到她都不由喊:天妒人怨
尤其今天因为要去卓远科技参加竞标会,所以化了妆,吹了头发,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职场精英的气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亦是满意的,按照肖主任与周老师的话说,当律师,精气神是必备条件。
程时熠已起来,与她并肩站在镜子前仔细看她,江柠月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他的想法。两人虽不谈感情,但毕竟也日夜相处了几次,他一个眼神,她便能捕捉到意图。
这人眼里写着明晃晃的情..欲。
她急着出门,没时间陪他疯,所以往旁边挪了几步离他远一点。
结果..他长手一伸,把她带入怀里与她面对面看着,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伸出大拇指,把她唇上的口红一点一点擦了。
张律师兴致很高,追问
“真的吗?”
“真的,最好笑的是,我们大二时,有一位大四的学长,每天都会在图书馆给她占座,并且买好热饮放在桌面上,整整一年的时间,学长毕业前,鼓起勇气跟她表白,你们猜她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张律师问。一旁的吴靖宇也看向她,等答案。
“她说你是哪位?”
虽然已过了很多年,但是林之侽每回想起鲁雨薇当时迷茫的眼神以及学长一脸吃了屎的表情就爆笑不止。
她坐了一整年人家特意为她占的位置,喝了一整年人家特意为她买的热饮,她连人是谁都没记住?
外人以为她是绿茶是白莲花,故意装傻,贪男生便宜,只有林之侽了解她,她是真的对这方面神经大条到令人发指,也或者是根本无心男女之情。
后来知道来龙去脉之后,她便真诚找男生道歉,并且执意把这一年的热饮钱还给男生。她是那么坦坦荡荡,以至于男生想恨都恨不起来。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了,后来久而久之,也就没有男生再追她了,至今保持单身。可惜了,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个男人。”林之侽说着,颇有点怜爱地抱了抱鲁雨薇。
张律师听后,笑道
“没关系,你跟舒律师是闺蜜,以后让卓总给舒律师多介绍几位男生,卓总身边的都是青年才俊。”
“我看起来那么闲吗?”
林之侽马上“心神领会”说道:“那我替听澜先谢谢卓总。”
吴靖宇收敛了刚才隐隐的笑意,一本正经道
“我看起来那么闲吗?赶紧吃完回去工作。”
气氛顿时凝滞,本就是张律师开个玩笑的话,这人还当真了。对他的喜怒无常,鲁雨薇已习惯。反而对于林之侽总以提她糗事为乐趣的毛病,心里对她翻了第N个白眼,但表面上该配合她的演出,她还是积极配合。
食堂的师傅很快把吴靖宇点的菜端上来,林之侽为了保持身材,即使喊饿,真正吃的时候,也吃得不多,所以全程都在照顾鲁雨薇,怕鲁雨薇在吴靖宇与张律师面前不自在,不敢放开了吃。
鲁雨薇因为早上没吃饭,这会儿倒是真的饿了,安然享受林之侽的照顾。这是两人相处的模式,林之侽狐朋狗友多,以前聚餐经常带着鲁雨薇,就跟带着自家孩子一样,全程倒水夹菜地照顾。
张律师感慨
“你们感情真好,很难得。”
“当然的,我们比亲姐妹还亲。”
因为是在公司的食堂,又是中午吃饭的高峰点,即便他们有独立的空间,但吴靖宇毕竟气场强大,又是第一次与两位女生共餐,其中一位还是大家私下传言的关系户林之侽,所以一直是全场的焦点,很多员工有意无意地会看过来,眼里透着探究。
林之侽是人来疯,越受关注,她发挥得越好,并且很擅长利用大家的误会,毕竟她跟吴靖宇传绯闻,受益的是她。
而吴靖宇后面心情似乎也不错,在林之侽说话时,他眉目温和地听着。
用完餐,四人起身走出员工餐厅,门口有一个小台阶,鲁雨薇一时不察,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旁边的吴靖宇虚虚扶住她的手臂
“舒律师小心。”他声音平稳,手上的力道紧了紧,让鲁雨薇有个支撑站直了。
“谢谢。”鲁雨薇尴尬道谢,更尴尬的是,发现自己脸上的粉底蹭了一点在他肩膀处,黑色衣服格外明显。她想伸手去拍了,又忍住了,好在吴靖宇也不在意,松开了手,与张律师先行离开。
“没事啊,就是来看看你。你说你这人过分不过分,年都没过完,把我派到华桉去见傅慎逸,什么鬼啊,没见过那么鸡毛的男人。”
言语虽是抱怨,语气却是撒娇的。
一旁的王岩看了全身起鸡皮疙瘩,看来薄靳怀是真喜欢林之侽了,否则一向公私分明的人,怎么能允许林之侽私自进办公室说这些?没想到啊没想到,薄靳怀竟然喜欢这一款。
温简安静看着,心里大概跟王岩是一个感觉。
“你见到他了?”薄靳怀倒是出乎意料,傅慎逸这人精明,不会轻易见猎头,何况还是他派出去的猎头。他以为林之侽最少要一个月才能见上。
当初把她派到华桉去,确实存有私心,不想让她回森洲与宋雨澜见面,只不过现在不重要了。
“见他有什么难的。”
薄靳怀有一瞬间在走神,没有认真听林之侽说什么,只听到她最后一句
:“傅慎逸答应我会飞森洲来跟你见一面,我完成任务了啊,不管你们成不成,我要补偿的,华桉那个鬼地方,若不是因为你,我一天都不想呆的。所以我不管,佣金一分都不许少。”
“嗯。你回来也好。”薄靳怀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但就是这么说了。有林之侽在,很多事不至于走投无路。
王岩都惊掉下巴了,这还是薄靳怀吗?林之侽只是安排见候选人一面,就要佣金了?她怎么不去抢呢?你这也太假公济私,也太宠了吧。
“行吧,既然如此,那我去人力资源部报到了。以后有不好找的职位都可以给我哦。”
林之侽大功告成,今天闹这一出,不过就是想会一会温简,其次也是想利用薄靳怀给温简一个下马威,只是没想到,薄靳怀会顺从她,比较出乎意料。
待林之侽离开办公室之后,薄靳怀的总裁办公室更安静了,死一般的寂静。之前公司内部都在传薄靳怀宠女朋友,眼见为实,原来是真的。
薄靳怀也不解释这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看向温简问:
“你跟宋雨澜有矛盾?”
“谁?”王岩首先问,想了半天才想起是林之侽那个闺蜜,做律师的。
“谁?”温简好像也一时没想起这号人物,也或者想起了,只是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很惊讶。
“宋雨澜,以前也是栖宁高中,我记得你们认识。”
“听澜,我知道的。你还记得她?”温简确实很惊讶,这个名字离她太久远了,久到几乎忘记,薄靳怀竟然记得。
“舒律师是林之侽的闺蜜,也是我们现在收购项目的律师。昨天开会她临时走了,你没看见。”
温简倒是看见了的,只是昨天初来乍到,只觉得眼熟,没细看,后来便忘记了。
薄靳怀继续刚才的问题:
“你跟她怎么回事?”
温简笑:“我们都好多年不见了,我出国之后就没回来过,跟她能有什么矛盾呢?要说有,也是以前小女生时代,小吵小闹而已,我都忘了。”
温简说得对啊,薄靳怀是很了解她这么多年的生活轨迹的,出国上大学,与他还有王岩一起创业,早几年,忙到胃出血都没休息过一天,没回过国,更不可能与宋雨澜有过节。
“改天约出来见一见,就不知她是否还记得我。昨晚见了陆阔,那家伙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呢。”
“嗯。”薄靳怀应着。
一旁的王岩道:“原来舒律师也是栖宁高中毕业的?难怪之前去栖宁办机器人大赛,看到她时,觉得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在你的毕业照上见过她啊。”
资料里少了一份公司章程的事,她是在审核到这项时,才发现的。
会不会是当时在胜普瑞办公室里没有拿?急忙打开清单列表看了一眼,显示已经提交,她亲自画的勾,嘉佳放入纸箱。
会不会是落在网约车了?急忙打开约车软件找了司机电话,司机说没看到啊,百分百确定没在他的车内。楚芸宁想也是,这资料对司机没有任何用处,没必要骗她。
她后背直冒冷汗,把客户公司的重要资料丢了,这是犯了大忌,如果传出去,口碑尽毁,以后谁还敢用她?
又仔细把今天带出来的所有资料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有,确定是丢了。但能丢到哪呢?她仔仔细细地又细想了一遍整个事情的经过,从胜普瑞公司出来之后,她与嘉佳就坐车回了卓远科技,到这间办公室再也没出去过,期间也没有外人进来。
百思不得其解。
极大可能就是当时落在了胜普瑞公司没有拿回来,但她现在还不确定,不敢冒然去问,万一不在那边,就暴露了自己丢文件的事实。
整个卓远科技的灯火都灭了,唯独她们这间办公室的灯还开着,她一遍一遍翻找今天带过来的资料,一边在脑海里想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还没下班?”门外忽然响起季忱骁的声音。
“在找什么?”
他走近她身边问。
楚芸宁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实情,如果让他知道她丢了目标公司的资料,会不会对她们律所不满?嫌弃她不专业等等?
她不回答,季忱骁自己猜
:“胜普瑞的文件丢了?”
一猜既中,不得不服。
若是真的找不到资料,她并不打算瞒着,该承担的责任总要承担的,只是想着先找找吧,万一找到呢?
既然他猜中了,她就如实说了,多一个人出出主意总是好的。
她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又反复强调
:“这件事是我全程负责,是我疏忽大意导致的,跟我们团队没有关系,是我一个人的事。”怕他迁怒。
季忱骁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明事理,那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一言堂吗?”
难道不是吗?一谈起工作就六亲不认。当然,这是楚芸宁内心独白,不敢说的。
“所以这中间,有十几分钟是在胜普瑞办公楼下等车是吗?”他问。
“是的。”
“跟我来。”他说着先走出办公室。
楚芸宁跟着他出办公室,此时一心想找回文件,忘了她与季忱骁断了联系了,也不奇怪,这么晚了,他怎么没回家,整个卓远科技就他们俩。
季忱骁开车很快就到了胜普瑞办公楼的楼下,楚芸宁莫名看着他
“去他们公司里面找吗?”
季忱骁摇头,站在白天嘉佳站的垃圾桶旁,脱了外套递给楚芸宁
:“帮我拿着。”
然后又卷白衬衫的袖子,一截一截往上卷。
“你要做什么?”
“掏垃圾桶。”他说着就弯腰开始翻那个垃圾桶。
这里的垃圾桶,保洁一般会在第二天的清晨来收垃圾,所以如果真的在垃圾桶,一般能找到。但是,垃圾桶啊,里边有各种奶茶饮料的杯子,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纸,饭盒什么都有。虽是有垃圾分类,但行人还是随手扔的,什么都有。
路灯下,季忱骁大高个子,弯着腰在肮脏的垃圾桶旁认真翻垃圾,白色的衬衫前,擦到了一点污渍,脏脏的。
“想圈养我?”她状似开玩笑。
“可以吗?”
“不可以。”
他们从单纯的睡友关系发展到现在有了心的羁绊,但谁也没有开口捅破这层窗户纸,即便吴靖宇此时邀请她搬过来住,但始终没有明确两人的身份。
鲁雨薇猜不透他的心思,是继续当睡友?还是发展成男女朋友?他不说,鲁雨薇亦是在权衡利弊而不说。
吴靖宇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继续抱了她一会儿才回客厅。这套房子还没有任何家具,今晚没法住人,所以两人又驱车回鲁雨薇的住所。
这么一来一回,已是凌晨两点,鲁雨薇累得倒头就睡,但架不住吴靖宇折腾,又陪他疯了一次,真正入睡已是凌晨四点,两人相拥而眠,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冬日正午的阳光太暖了,暖暖地照在床上,床上的人慵懒地躺着,近距离四目相对许久,
“鲁雨薇,新年快乐。”跨年时他已经说过,现在是大年初一。
“新年快乐。”
彼此说完,不由笑了。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鲁雨薇问。
“去慧苑寺如何?”他沉思了一会后给的建议。
慧苑寺在森洲市的慧山上,是综合类的寺庙,据说不管是求事业,求姻缘,求子嗣,求平安都很灵验。
“你还信这个?”鲁雨薇不可思议,他可是走在科技前沿的人。
“嗯,信。”他点头,声音犹如下了蛊,让人沉溺在里面。
“你想求什么?”鲁雨薇不由有些好奇,这个男人已经应有尽有的,还有需要求的吗?
吴靖宇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淡淡地笑了笑:
“起来走。”
“好。”
吴靖宇非常少见地穿了一身运动装,带上棒球帽,与平日严肃的西装模样判若两人,有另一种充满活力的气质。鲁雨薇亦是,穿了一套灰色偏黑的运动装,运动鞋是橘红色,梳着马尾,亦是青春张扬。
吴靖宇发现鲁雨薇这一点小小的癖好,她鞋柜里所有的鞋都是红色,各种各样的红。
驱车很快就到了慧山,慧苑寺在山顶,因为是大年初一,很多人,停车场已经停满了车,吴靖宇转了好几圈,才找到车位。
停好车,他拿包,包里有保温杯还有水果小零食等,鲁雨薇空手走。乍一看,倒是跟旁边那些小情侣们一模一样。
只不过鲁雨薇还是觉得异样,他是吴靖宇啊,走在科技的最前沿,怎么会相信这些?再说他此时的形象,完全没有在公司或者演讲台上傲视群雄的模样,此时温柔、平和,就是寻常人家的男孩。
鲁雨薇平日运动得少,爬到半山腰时,已累得走不动了。
“前边有个凉亭,我们去那休息。”吴靖宇一路哄着她往前走。
“走不动了,你先上去,不要管我。”鲁雨薇赖着不走,她多年不爬山,爬这一会儿已经快喘不过气了,白皙的脸已通红。
“上来,我背你。”吴靖宇蹲在她的面前。
“不要。”她可不想丢人,这山道上的人不少。
“是背还是抱?你自己选。”他不容拒绝。
“背!”鲁雨薇慢悠悠爬上他的背。
路过的几个年轻的男孩女孩见此,都发出哇的羡慕声。
男孩子们佩服吴靖宇的体力,女孩子们羡慕鲁雨薇的幸福。在一路关注之下,鲁雨薇把脸越埋越低,直到埋进他的颈部。
好在前边的凉亭很快就到了,她马上从他背上跳下来。吴靖宇从包里拿出保温杯递给鲁雨薇:“喝点水。”
开完会回程的路上,温简道
:“将来收购回来,他们的技术部没有必要留着,已经完全落后于现在的市场,至少落后5年。”
林慕辰没有说话,温简说的没错,决定收购胜普瑞并非是看上他们的技术,而是看上他们的背景以及场地。卓远科技毕竟回国发展才两年,很多政策等需要有胜普瑞这样的企业做支撑。
林慕辰开着车,没怎么说话。温简发现他话比以前少很多,只与她交流工作上的事,别的一概不谈。她回国这么久,两人连一顿正经的饭都没一起吃过。
“你和林之侽是来真的?”还是没忍住问。想着他的变化,是不是因为要顾及林之侽的面子,不好与别的女性关系太近。
只是怎么想,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林之侽这样的。
“不是,我与林之侽没有任何关系。倒是你,跟许宁茜到底怎么回事?”
很多事林慕辰不明说,但他不傻,许宁茜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更不会伪装自己,今天见她对温简的态度,绝不是少女时期的小矛盾。
“你似乎很关心听澜?因为她是林之侽的闺蜜?”温简已从他口中听到两次许宁茜的名字。
集团上下都在传林慕辰与林之侽的男女朋友,林慕辰从来没有当众否认过,温简对他们的关系一直是存疑的,但上次在他办公室,林之侽就那么闯进来,他亦十分纵容,让她相信他与林之侽之间绝非空穴来风。
“简,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这些年你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你与许宁茜之间的事,原本是你的私事,我不该问。但若是你们真有矛盾或者误会,不妨告诉我,我们想办法一起解决。”
温简听完他的话,沉默地看着林慕辰,良久
:“这不像你,你从不关心工作之外的事。”
是的,林慕辰也觉得这不像自己,何曾为了别人浪费过这样的时间?可是那个人,一句话都不肯说,执意要与他撇清关系,想起来就生气,就懊恼,就想算了吧,也不是非你不可,何必受这份气呢?
可是呢,这心啊,就跟被大石碾压过一样,碾得粉碎,碎成了渣渣,不管不行的。
“她只是林之侽的闺蜜而已,你何必管这些事呢?不管你信不信,我与她真没有什么矛盾,我都多少年没回国了,再说每天这样忙,哪有精力想这些事呢?要真说有矛盾,那也是我妈妈与她妈妈有点矛盾,但我妈妈也已经放下了,你知道的,我妈妈现在有稳定交往的男朋友,过得很幸福。如果因为我与许宁茜的事,让你跟林之侽的感情出现问题,那很抱歉,这不是我的错。要去消化这些问题的是许宁茜,不是我。”
温简很生气,语速很快地说完这番话,想不明白,林慕辰会为了林之侽做到这一步,一个闺蜜而已。
“抱歉。”林慕辰真诚道歉,不过心里已经有了判断,温简与许宁茜之间,绝非温简轻描淡写的那么简单。
许宁茜与嘉佳搬回两箱资料,然后按照内容分派给不同的人负责审核。许宁茜有个习惯,一边看资料,一边做记录,当天一定会把审核报告写完再关电脑。很多资料审核完,当天如果不形成报告,过两天就忘了一个大概,不够详尽。
所以她总是加班到最后一个离开的。
“侽侽,你真棒。”舒听澜很忙,上班时间,没空陪她闲聊,真心赞了一句之后就下线了。
胜普瑞公司的尽调工作,进入最忙的阶段。很多信息需要与别的机构相互配合,评估机构,财务机构的数据,需要她去协调拿到她们需要的那部分,然后给出法律意见。
因为她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大项目,为了保险起见,她的尽调报告每次写完,都要发给周铭看一遍。周铭自己负责的部分也很多,等他忙完自己的事,再查看她的报告然后回复,基本都是后半夜了。
舒听澜也不敢睡,再晚收到周铭的回复邮件,都会根据他的建议重新修改一遍。
一天睡两三个小时是常有的事。
忙起来是好事,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卓禹安与温简的事,即便偶尔在员工餐厅遇到卓禹安,也是擦肩而过,没有招呼,更没有交流,完全是陌生人了。
卓禹安似乎也很忙,每天中午在员工餐厅用餐,都是随便找个角落,助理给他打一份饭菜,他就慢条斯理吃,吃完起身就走。
肖主任一周会来两天,监督他们的工作,也与卓远科技的张律师沟通项目的进展。她一来,中午大家一起在卓远科技的员工餐厅吃饭。
有次碰到卓禹安与王岩还有张律师也在餐厅,肖主任自然是热情招呼,邀请他们一起。
王岩与张律师对肖主任的印象很好,加上中午工作餐,没那么多规矩,便与卓禹安一起坐到肖主任那一桌。
正巧,舒听澜就坐在卓禹安的对面,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坐一起,他脸色淡然,很冷漠,看也没看她一眼,低头用餐。
舒听澜也低头用餐不说话,她本就话少,大多时候就是听周铭与别的律师讲。今天肖主任在,自然是肖主任说得多。
肖主任平时呢,对他们是真的很严厉,但在客户面前时,最护犊子,不遗余力夸他们。
在场的,除了舒听澜是新人,别的律师也算是久经沙场了,早适应这种高强度快节奏的工作,所以肖主任不太说他们了,便把注意力放在舒听澜身上,主要是为了给她鼓劲。
“我们舒律师,别看她娇滴滴,但很能吃苦,工作很认真负责。她每次提交上来的报告,都是可以当成模板范本的,一点不输资深律师。”
卓远的张律师听到,不由也夸道
:“你们舒律师真是我见过最能吃苦的女孩子,好几次,我看她就没回家对吧?就在公司熬夜干活,只有早上趴在办公桌上睡两个小时,第二天继续。”
张律师有时候很早到公司,会特意到他们办公室转一圈,经常看到她趴在一堆文件上睡着,看得他都有些不忍心了,这个项目真的没那么急。
舒听澜不知怎么话题会转到她身上来,她并不是大家说的那么拼命啊,只是回家也睡不着,事情多没做完,干脆就在公司睡了而已。
被他们夸的,她都有些无地自容了。
周铭倒是不夸她,言语里有点指责:“说过你很多次了,你这样下去不行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平时除了午餐,早餐晚餐都不吃,还熬夜干活,你也不怕猝死。从今天开始,每天跟我准时下班,我送你回家。”
别的律师都笑:“周律,我们也熬夜干活,也三餐不定,你怎么不怕我们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