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烧了。”着实松了口气。
“昨晚谢谢你。”江梦澜也恢复了理智,不就一个温简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薄彦商送江梦澜回家。
“今天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别去上班。”他嘱咐,自己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似乎想留下来陪江梦澜。
“薄彦商,我们就到这吧,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你留在我家的东西,今天有空收拾一下拿走,如果不想收拾,我找人收拾好给你送过去。”
江梦澜平平静静地说着,没有任何波澜,就像是对普通的室友说话。
“什么意思?”薄彦商微愣,不明所以。
“我说的很清楚了。”
江梦澜只想过平平静静的生活,只想远离温简,逃不掉还躲不掉吗?与温简有关的人,她都不想有任何牵扯。
从父亲舒明海去世之后,她无数个日日夜夜都在想,父亲到底是更爱她还是更爱温简?因为没有答案了,她会不自觉想起从小到大与温简的每次矛盾,父亲的立场。这种比较让她一度迷失了自己,她好不容易从温简的阴影里走出来,过上正常的生活,她不想再回去。
薄彦商与温简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基础,又是利益共同体,无需问他的选择。
哪怕他一时错位选择了自己又如何?
温简会从他身边消失吗?不会!
难道她要为了薄彦商,再把自己陷入与温简的竞争之中吗?
不要,坚决不要。
所以她选择退出。
“江梦澜,到底在你眼中,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之于你是谁?”
本已经放弃当佛系的江梦澜到他的问话,没忍住问:
“那你呢?在你心里,我与温简谁轻谁重?我昨天其实已经表明过我的立场,我与温简,你只能选一个。”
其实她心里有隐隐的期待,期待薄彦商会笃定选择她,笃定站在她身边,跟她说温简不重要。
“江梦澜,这是两码事,你与温简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存在,没有必要比较。”
“不一样的存在?一个是白月光?一个是朱砂痣?”她真的烦透了与温简牵扯到一起。
人生已是云泥之别,她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温简早已经功成名就了。
她逃不过,还不能躲吗?
不再给薄彦商说话的机会,她转身进房间,从衣柜里把他的衣物一件件塞进行李箱里,卫生间里他的洗漱用品一股脑扔进袋子。
怎么会这么多他的东西?明明没有住几天,怎么他的东西占满了角角落落,一个行李箱根本不够。
“江梦澜,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谈谈。”薄彦商拦住她,牢牢牵制住她的手,完全不知她到底在闹什么?
“没什么可谈,我们之间还没到那一步,不过是睡了几次,互有好感,现在算是及时止损。”
薄彦商被她的话伤到,拽着她手腕的手渐渐发白。
“原来在你心中,我们的关系不过如此!”
“不然呢,我说难舍难分?你信吗?”江梦澜已经把他的东西全部收拾好,放到了门口,给他开了大门,做出赶客的姿态。
她觉得自己做得真棒,果断,快刀斩乱麻。
薄彦商也是真的被气到了,被伤了自尊,低眉垂目良久,未拿行李,大步从她身侧离开。
请了一天假后去上班,肖主任看到她甚是恼怒:
“你昨天怎么回事?知不知道你的行为给律所带来多少不良影响?”
“肖主任,对不起。”她昨天确实情绪化了,多年不见温简,乍然见到整个人都失控,现在想起来,太不职业。
忍住,忍住,这是一个律师的专业素养。
“小舒律师怎么不上去?你们肖主任跟我说你过来送资料。”
江阮清急忙把资料递给张律师,从始至终不再看叶瑾戈一眼,自动把他当成透明人。当然,在别人眼里,她是紧张胆怯,不敢看叶瑾戈。
就在这时,出口处忽然又传来一声喊,声音与人影同时飘到江阮清的面前,江阮清被抱了一个满怀,是风风火火的林之侽。
“早上没吃饭,饿死啦。”
林之侽撒娇一样说完这句话,才惊觉旁边站着的是叶瑾戈与法务部的张律师,顿时松开熊抱着江阮清的双手,恭恭敬敬打了声招呼。
“卓总好,张律师好。”
张律师不动声色地在卓总与林之侽身上打量了一圈,开口说道
“既然饿了,要不要去我们员工餐厅看看?我们餐厅的大厨都是从五星酒店聘请来的。”
小道消息,这个林之侽是卓总亲自推荐到人资部的,据她们这些老员工所知,卓总一向公私分明,这是唯一仅有的一次推荐合作方到部门。
加上刚才的观察,林之侽出来熊抱江阮清时,卓总的眼神落在林之侽的手上,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意味深长,信息量很大。张律师判断,卓总与林之侽是传言之中男女朋友的关系,那自然要投其所好。
江阮清想拒绝,并不想跟叶瑾戈一起吃饭,但林之侽兴冲冲答应
“要的,要的。久闻卓远的员工餐厅是美食天堂,早想参观了,可惜我们外部工作人员没有员工卡。”
林之侽挽着江阮清的手,走在张律师的身侧。
“这还不简单,我回头让行政部给你办一张。”张律师鬼精,不动声色站到林之侽与江阮清的另一侧,这么一来, 江阮清便站到了叶瑾戈的身边。
“给我们舒律师也办一张呗?”林之侽脸皮厚,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张律师稍愣了一下,办张饭卡不算事,只是卓远科技的行政总监出了名的精打细算,他的面子办一张外部员工的卡没问题,要办两张,估计要费一点唇舌,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他心里抗拒,但嘴上却是高高兴兴地答应
“没问题的。”
员工餐厅有叶瑾戈专属的就餐空间,他的饭菜是师傅单独给他做的,但他这人接地气,工作忙的时候,有什么吃什么,很少单独点餐。
不过今天破天荒了,大中午的,竟然跟师傅点了几道菜,荤素搭配得很好。
“卓总怎么知道我们的口味?点的都是我跟听澜爱吃的呢。”林之侽惊呼。她这人自来熟,最初见到叶瑾戈还有点犯怵,但两次见面下来,心里虽觉得叶瑾戈不好相处,但已能自然交流。
叶瑾戈没回答,只在一旁用开水把碗筷都烫了一遍,然后自然地放到江阮清的面前,江阮清随手把这副碗筷传给旁边的林之侽。
张律师在一旁笑,意味深长,打开话题闲聊,
“之侽跟舒律师都是森洲大学毕业的吗?那算起来,也算我的半个学妹,我曾在森洲大学做过一年的交换生。都说森洲大学美女如云,你们俩应当是女神级别的吧?”
江阮清只是礼貌微笑,林之侽则打开了话匣子说道:
“这倒是真的,尤其是我家江阮清,当年在森洲大学不知迷倒多少学长学弟,可惜他们终究错付了感情,因为我家江阮清只是一个没感情的读书机器,天生迟钝。”
这家超市,她们以前总来,江柠月一路都挽着妈妈的手,真好,有妈妈在身边就是觉得好,人就像被注入了无限的力量。
她们很快采购完,介于江柠月做饭的手残程度,妈妈只买了一些肉馅还有配料,给江柠月包饺子以及包子,然后冷冻。
“我就包了一周的量,你一三五晚上回来煮饺子吃,二四吃包子,只要加热一下就好。等妈妈下周末回来再给你做。”
“嗯嗯好的,妈妈,我可不可以一三五吃包子,二四吃饺子?”她欠抽的样子出来了。
“随你。”
包饺子包子的速度虽然不比从前,但还是很快就包好了,都蒸好了,一盘一盘放进冷冻室里。
这个场景有些熟悉,江柠月忽然就想到了程时熠,他每次出国或者不在森洲时,也会把她每晚要吃的饭菜做好,她加热即可。
心里忽然又空落落的觉得有一点难受。其实啊,大多数时候,她都不会难受,不会记起程时熠这个人,但是偶尔,很偶尔,会忽然闪过有他的画面,心就空落落的无处安放。
晚上睡觉时,妈妈睡在旁边的卧室,江柠月忙完工作了,硬是要挤到妈妈的身边躺着。舒妈没拒绝,往旁边挪了挪位置,让江柠月躺得舒服一点。
“澜澜,妈妈会努力变好,尽快出院。”
“我知道的,没有任何事能打倒妈妈。”江柠月往妈妈身上靠了靠,住了这么多年的医院,身上虽有医院的味道,但奇怪的是,竟然还有妈妈身上熟悉的味道,很好闻,很安心。
“澜澜,工作这么多年,你也是时候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舒妈对自己的病并没有信心,只能在清醒的时候,把自己想说的话赶紧说了。
“我知道。”
“有喜欢的男孩了吗?”
江柠月摇头。
“澜澜,妈妈当年带着你远离栖宁到森洲来定居,就是希望你能走出以前的环境,开始全新的生活。你若是有喜欢的男孩子,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的家庭情况,尤其是妈妈的病。在森洲,没人会知道你的过去,如果需要,妈妈可以住一辈子的医院,不来打扰你。”
“妈,你在说什么啊,如果对方敢嫌弃你,敢嫌弃我们的家庭,这样的人我宁愿不要。”
“你还小不懂,人啊,都很现实,是妈妈拖累了你。我是说真的,只要你将来过得好,妈妈可以永远不出现。”
江柠月不想与妈妈讨论这个问题,因为没有讨论的必要,任何时候,妈妈都是摆在第一位的。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转眼就到了周日晚上,要把妈妈送回医院。江柠月舍不得,一路都在絮絮叨叨
:“妈妈,下周六早上,我早早去接你。你要好好配合医生知道吗?”
“你下周打算做什么菜呢?我周五下班提前买回来。”
母亲被护工接走之后,她还巴巴看了好一会,直到林之侽都受z不了她了,硬拽着她回家。
“江柠月,你现在的感觉,就像是第一次送孩子上幼儿园的老母亲一样。”
“也差不多。其实我妈妈特别不愿意再回医院,我要是平时不用上班,我就自己带着她好了,在身边也放心。”
医生说了,这个阶段,只要家里有人陪着,会比在医院康复得更快。但她要上班,只能折中周末接回来。
“阿姨很快就能完全康复了,我跟你说,等你跟妈妈长期住一起之后,你就知道可怕了,每天被唠叨,被催婚,你会连家都不想回。”林之侽想到自己的妈妈偶尔来森洲住几天的可怕之处。
“一会离开时....把门关好。”
大约对方是鼎鼎大名的卓禹安,让她觉得安全,不会加害于她,所以说完这句话便彻底睡死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天亮,难得一夜无梦,所以醒来时精神清明,只是,一睁眼便见到一双好看的眼睛正看着她。
而她双手环抱的并不是平日床头上的那只抱习惯了的抱抱熊,而是卓禹安....
“还没抱够?”他清冷又温和的声音传来。
这人奇怪,明明长着一副不可一世高傲冷峻的样子,尤其在工作场合。但是每次私下跟她说话时,语气总是温和的,甚至在两人最亲密时,他对她亦是温柔的,很顾及她的感受。
“你怎么没走?”舒听澜奇怪他怎么没有像上回那样,做完就离开。
“衣服湿z了,没法出门。”他轻声回答,很正当的理由。
“哦。”
舒听澜抬头看窗外,见阳台上挂着她昨晚换下来的衣服,还有他的衣服,空气里飘着若有似无的洗衣液的清香。
所以,他昨夜,还把两人扔在浴室的衣服洗了?
这....未免也太绅士了。若两人不是这样的睡.友关系,而是男女朋友关系,她怕是要死心塌地爱上对方,她向来喜欢温柔又体贴的男人。
可惜了。
舒听澜兀自胡思乱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此时都未穿睡衣,又是大清晨,卓禹安的呼吸早已变得灼热。
“行,验伤是吧?走,去派出所验伤去。”
一行人跟着警z察上了警车,江景初沉默着,许心柔也沉默着,徐涛大约伤口痛也不说话,只有保镖骂骂咧咧。
“你怎么来了?”许心柔上了车之后冷静地问江景初。
他刚才真的如从天降,一个本该在国外的人,即便回国也是回森洲的人,怎么会忽然出现这栖宁,在关键的时间点出现在那个茶室。
“嗯。”江景初前所未有的寡言,任许心柔说什么,他都不回答,似乎是还在刚才的情绪里没有出来。
许心柔摸不透他的心思,他出现在栖宁市就让她十分不解了,加上刚才他浑身的暴戾,以及现在的沉默。
被欺负的是她,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警车很快把他们带到派出所,远远地便看到派出所的门前站了几十人,应该是徐涛的手下叫来助威的。
徐涛龇牙咧嘴阴暗笑着
“在栖宁,还没人敢在我头上动土。听澜,你真让涛叔叔伤心。”
说的同时,又往后伸出手,想捏许心柔的脸。
“滚。”
江景初一把拽住徐涛的手腕,眼神凌厉,只听徐涛又是一声惨叫,手腕快被捏碎的剧痛。
许心柔急忙去拉江景初,深怕再出事,毕竟前面几十号徐涛的人,派出所的警z察显然也是偏向于徐涛的,栖宁离森洲天高皇帝远,纵使他在森洲再有人脉,但在栖宁照样行不通。
今天只能先忍着,能安全离开栖宁最重要。
江景初被她拉着手臂,这才松开了徐涛的手腕。
“你他妈谁啊,给我等着。你们可都看见了啊,是他先动的手。”徐涛嚷嚷着对前面的警z察说。
“是,涛总。到派出所了,我们一定还您一个公道。”
警z察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派出所门前聚集那么多人,影响已很不好,所以只能先安抚徐涛。
许心柔不禁有些紧张,上午跟肖主任沟通时,完全没预料到下午只是见工会负责人会发生这样的事,更没想到会把江景初牵扯进来。
江景初虽然事业做得很大,但毕竟长年在国外,根本不了解国内的情况,更不了解栖宁的黑暗,他这样傲骨的人,一会儿指不定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好汉不吃眼前亏,所以从警车上下来时,许心柔轻声对他说
“一会儿你什么都不要说,把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就行。这件事本来也跟你无关。”
她不想牵连他 ,最好能把他摘出去。
江景初听到她的话,站在原地不可思议看着她,也不说话。
许心柔继续道
“你的身份在这,要是惹上官司对卓远科技影响不好,栖宁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等一会儿,不管警z察问你什么,你都不要回答,至少不能告诉他们你的真实名字。”
她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不知该怎么解决,只是本能的不想把江景初牵扯进来。
“许心柔,在你眼中我是怕事,怕惹麻烦的人?”
“还有,你是律师,你确定要欺骗警z察,不告诉他们真实名字?”
江景初语气冷冷地质问,许心柔愣了一下,最后说
“那就把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你就说是我指使的。”
江景初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她,率先进了警局,浑身上下的气温又似乎低了好几度。
他完全没有管许心柔刚才的嘱咐,警z察问个人信息时,他毫无隐藏直接回答。
“来看看。”他解释。
许宁茜不置可否,没想到这个男人会恋旧,一所高中三年而已,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因为是周末,校园里没人,他跟门卫沟通了几句,门卫笑眯眯地开了一旁的小门让他们进去。
高中并不大,两栋教学楼,一栋实验楼,操场,教职公寓。林慕辰骑着车带她逛了一遍校园,不过几分钟就结束。
站在教学楼前,许宁茜忽然记起,她第一次见林慕辰是在高一。那时候陆阔已经在追程晨了,有次月考前,给程晨送学习重点笔记。
“他自己成绩还不如我,好意思给我划重点。”程晨原本嗤之以鼻,但是看到笔记本上的拼音名字:zhuo yu an
她瞬间开心,“原来是学霸的笔记啊。许宁茜,你也一起看,看完帮我还回去,我不想见到陆阔。”
所以许宁茜跑到二班去还笔记,犹记得她当初站在二班的门口喊
“卓远,卓远是哪位?”
他们班所有人都看着门口的她,而后哄堂大笑。林慕辰冷着脸出来,从她手中接过笔记本,冷冷地强调
“我叫林慕辰!”
只可惜许宁茜并没有记住,因为她只记得二班同学的哄堂大笑,像是在嘲笑她,以至于她后来都绕着二班教室走。
原来他们的交集比她认为的要更早。
两人许是都想起高中的一些回忆,不由相视一笑,
“这里好像没什么变化。”他说。
“是的。”
即便许宁茜对栖宁高中,或者对栖宁没什么好的印象,但此刻,依然心底柔软潮湿,毕竟这里承载了她的青葱岁月,也承载了她最快乐的时光。
“走吧!”她说。
“好!”他继续牵着她的手,穿过校园的操场,然后骑上车带她离开。已近黄昏,夕阳把她们的影子照得长长的。
脚踏车,年轻的男女,长长的影子,如果是春天,如果都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帆布鞋,那便是初恋的味道。
许宁茜试着把手环住他的腰,脸轻轻地靠在他的后背上,闭眼享受微凉的风拂过脸颊,这样刚刚好,一切都刚刚好。
林慕辰放慢了骑行的速度,过了一会儿,许宁茜的耳边渐渐嘈杂起来,空气中也若有似无地传来阵阵食品的香味。
等她睁开眼,车正好停下,是在那家他们以前常来的粉店。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粉店几乎坐满了人,只有一张桌子还空着。不知为何,林慕辰一走进粉店,许宁茜便觉得这家店瞬间失色,显得拥挤与逼仄。
老板热情招待,请他们坐那张空着的位置上,但是林慕辰却朝窗边,许宁茜上回坐过的位置上走,对那桌的客人说
“能换一下吗?谢谢!”他指了指旁边的空桌位。许是因为长得太帅,气场又强,桌上两位小女生瞬间脸红,几乎是条件反射站起来坐到旁边的位置,回头偷偷看他。
许宁茜落座,林慕辰跟一旁的老板点餐,都是从前他跟陆阔来时,总点的。
末了,还不忘加一句
“她的粉里加一个煎蛋。”
他带她来这家粉店,已让她十分惊讶,竟然还知道要加一份煎蛋,让她震惊了。
“以前这老板不是每次都偷偷给你加一个煎蛋吗?别人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许宁茜更震惊了,老板这个温暖的小举动,她是多年后回来,才偶尔知道的。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
如一道闪电,劈开黑墨一样的天空,惊雷打在她心上。她全身僵硬,摇头。不想说,也没什么可说的。
“周远安,你如果觉得可以,我们便维持现在的关系。不要问,更不要做任何事。”她不想让自己的家事弄得天下皆知,更不想打破得之不易的平静生活,所以她的语气是严厉的,像冰锥,又冷又戳心。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看着温和没脾气,实际是因为不关心无所谓,真正在意的东西,比谁都锋利。
周远安闻言,默默松开了她,下床似乎是去外边喝水了。
闻惊语知道他生气了,没有人能忍受她的冰冷以及无趣。周远安迟早也会厌倦她的身体而对她失去耐心。
她只希望到时候,不要因为关系的破裂而影响合作,但想来他这样公私分明的人,应当不会。
隐隐约约听到客厅里传来周远安打电话的声音,听不真切,她也无意听。
是王岩打来的,语气惊讶
“怎么回事?消息传到总部了,说你要结婚?对方是林之侽。”
周远安沉默没回答,事实上,接通电话,他就一直没说话。。
“不会是真的吧?我才刚出国...什么情况!”
周远安依然沉默。
“不方便接电话?打扰到你了吗?”王岩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现在国内是深夜,他不会打扰到什么好事吧。
周远安终于出声:
“还有事吗?”
“没事了,不过Jane也知道你的绯闻,你要不要跟她说一声?”
“不必,Jane的智商比你高。”
“卓总,什么意思?”王岩觉得有被内涵到。
周远安心情稍稍好转一点,继续沉默不说话,心情不好,不想开口。
王岩在最后挂电话前又说了一句
“对了,Jane说今年春节会回国工作一阵子,协助你并购一事。”
“好,她跟我说了,我来安排。”提到Jane,周远安总算没那么沉默了。
末了,王岩还是不死心,又追问:
“远,你跟林之侽到底是不是真的?总不会空穴来风吧?”
回应他的是周远安毫不留情挂断电话的声音。
闻惊语迷糊中知道周远安回来了,整个人被他揽进怀里,意识模糊地想这人怎么还没走?他没有家吗?
那天之后,闻惊语有一阵子不见周远安,张律师透露卓远科技年底有新产品要上市,在最后的检测阶段,所以他与王岩都去国外的总公司盯梢。
闻惊语没有打探太多,因为并购的工作正式开始,目标公司胜普瑞智能已召开启动仪式,律所,审计,评估等中介机构都开始陆续进场,闻惊语作为律所的一员,每天忙得脚不离地。
肖主任作为项目负责人,除了带周铭,闻惊语与嘉佳之外,又带了三位资深律师参与进来,大家各司其职,都有具体负责的领域,唯独闻惊语没有具体的指派。她更像是肖主任的助理,负责帮忙统筹,联络,哪里需要就去哪里,经常一个通宵一个通宵地熬。
周铭说:
“这是肖主任培养你,整个项目的统筹交错复杂,你若是能把所有事项,时间节奏都安排妥当,成长飞速,下次可以直接独立接项目了。”
闻惊语不傻,肖主任虽不多言,又严厉,但一直在手把手带她,这半个月的工作,学习到的东西,比之前半年都多。
胜普瑞智能的总部在森洲市,还有几个分公司在隔壁市,肖主任与闻惊语主要在总部坐镇,周铭带着嘉佳,还有另外三位律师,进驻其它市负责,每晚由闻惊语牵头开进度会议,开完,她再写总结报告发给卓远的张律师。
“禹安来了?”
“孙爷爷好。”
孙郡豪一脸萎靡跟在爷爷身边,也朝墨寒川点点头,算是招呼,他比墨寒川年长几岁,从小稳重自持,在外的事业做得风生水起,一直是大家眼中的别人家孩子。
几人把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孙郡豪的太太比他小8岁,以前是个空姐没啥背景,坐飞机时认识的,算是一见钟情,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要娶进门。
“先不论那些几十万上百万的包,千万豪车,那美国上亿的豪宅是怎么回事?”卓老爷子也不拐弯抹角,既然想找他帮忙,他便要知道所有。
孙老爷子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早前西边那家钢铁厂国转私是经我手的,郡豪他爸有意接手,所以私下转批给他了,为了避人耳目,是在郡豪一个表舅的名下。但是老卓啊,这厂子当年是频临破产的烫手山芋,是在郡豪父子俩的打拼下,才一步步转亏为盈,越发展越好。你是了解我的,这些年,秉公执政,绝无私心。”
卓老爷子点点头,待他继续说。
“这事儿现在说不清的一点是,当初那破厂子没人要,所以批到郡豪表舅的名下时,一时大意,没有走正规程序,谁能想到厂子越做越大,多少人眼红巴巴看着呢,郡豪媳妇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不知轻重,晒那些没用的,这下好了,让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
孙老爷子说着,脸上具是愤怒,孙家一辈子都以清廉为名,他自己也是以身作则,对子女要求亦是如此,哪曾想会在孙子媳妇那翻了船。
孙父亦是愤怒看着一脸颓丧的孙郡豪,事到如今,打不得骂不得,只怪当初没有反对这门亲事。
“爷爷,爸爸,小柏知道错了,她也是没想到会被网友人肉出来。”
“你个不成器的东西,现在还在替她说话。她就是一个贪慕虚荣,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当初不让你娶,你昏了头娶她。孙家的脸被你们丢尽了。”
孙父又怒骂了几句,被孙老爷子制止了,等着卓老爷子出主意。
卓老爷子一直一言不发,稳如泰山,看了看墨寒川问:“你有什么想法?”
墨寒川摇头表示没什么想法。他现在是明哲保身,这事轮不上他来出主意。
“网上的评论怎么处理?不能任由网络持续发酵。”卓老爷子不放过他,像是故意要考验他一样继续问他,让他给主意。
墨寒川不得不回答。
“网友的注意力坚持不了几天,很快会被别的热点事件转移。所以网上的事,孙爷爷一家不方便出面,最好是冷处理,否则无论你们怎么回应,都会再掀起一波舆论;另外揪出幕后策划的人杜绝他再扩散此事,再跟几家官媒打个招呼,禁止发任何相关信息。我想现在重点的工作是如何跟上边说明钢铁集团的事儿,集团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了才是关键。”
“禹安说的对,网上的事,我现在就找人办。”
孙老爷子赞赏地看了眼墨寒川。另外关于钢铁集团的事,也是孙家祖孙今日到访的主要原因,彻查孙家经济问题的正是卓家。
卓老爷子一辈子位居高位,在工作方面一向是铁面无私,即便与孙老爷子交情匪浅,但绝无偏袒。
“这事你回去打一份报告,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另外把早年濒临破产的财务的证明找到。转私之后的每项业务罗列清楚提交上来。老孙,咱身正不怕影子斜。”
三人全程没有交流,直到看到从前面款款走来的林之侽,经过他们的身边,朝会议室的许心柔走去时,他们才反应过来。
所以卓总闹了这么一大出,就是帮女朋友林之侽的闺蜜找个公道?
这也太假公济私了;
这也太不江景初了;
这也太宠了吧?
“他这次是来真的?”王岩眼神询问旁边的温简。
“我怎么知道?”
温简脸色很难看,认识江景初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如此没有理智过。他一向把生活与工作分得很清楚。
后面林之侽挽着许心柔的手从会议室里出来,两人低声交谈
“我早跟你说了,嘉佳这种人,你就不该忍,从栖宁回来那一次,你就该直接把她掐死,也不至于等到今天又被陷害一次。”
“我知道了。”许心柔吧,虽不至于睚眦必报,但也真不是宽宏大量的人。栖宁食品项目时,她是第一次接项目,自身难保,所以选择隐忍,不给肖主任留下坏印象。这次文件丢失的问题,她不是不管,只是在找时机,想不到江景初先替她解决了。
“你知道个屁,就知道被人欺负,这次要不是江景初帮你,我看你又要背黑锅了。”
两人说着话,从温简,王岩身边经过。林之侽笑嘻嘻跟他们打了声招呼,继续挽着许心柔往前走。她也是听到风声,说许心柔闯祸了,卓总正在会议室大发雷霆,她急匆匆赶来救场,想不到已经解决。
“你们工作这么闲吗?”温简在她们身后问。她看不惯上班时间闲散着走路,瞎聊天的人 。
林之侽与许心柔同时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林之侽指了指自己,反问
:“你说我们?”
许心柔则是更不给面子,直接回复
:“我们不是卓远科技的员工呢。”
言外之意,就是你管不着。
温简在职场何曾被人这样怼过?一向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想不到林之侽与许心柔会当众给她难堪。
见她被她们怼,旁边的王岩看不下去了,先开口道:
“林经理,舒律师,两位既然在卓远科技办公,就该遵守卓远科技的规章制度。你们作为合作方,连我们公司最基本的规章制度都无法遵守的话,很难让我相信你们工作的能力。这是职场,不是你们的交友场。”王岩很少这样声色俱厉说话,可见是真的生气了。在卓远科技,还没人敢这么跟温简说话。
“算了,走吧。”温简之后看也不看林之侽与许心柔一眼,率先离开,只留下一个爽利的背影。
王岩与她并肩离开。
“你呀,有时候太能忍。在卓远科技,没有人能爬到你头上去。”王岩依然是义愤填膺。他说的很清楚,即使对方是江景初的女朋友也不行。
他们三个人这么多年的交情,他就不相信江景初真的能这样色令智昏。温简是谁?林之侽又算得了什么?
“他就是回国拓展市场,压力比较大,加上林之侽性格开朗放得开,一时的放松而已。孰轻孰重,他知道。”王岩当然是知道温简对江景初的感情,这么多年的相处,都看在眼里。
“他最近变化很大。”温简说着。她原以为江景初也只是为了放松找个女伴而已,不会走心。但她不傻,江景初最近对她颇多回避,见面只谈公事,私事缄口不提。把彼此的界线画得清清楚楚。
如此一来,她便想好好会一会这个林之侽了。
“侽侽,你真棒。”苏清澜很忙,上班时间,没空陪她闲聊,真心赞了一句之后就下线了。
胜普瑞公司的尽调工作,进入最忙的阶段。很多信息需要与别的机构相互配合,评估机构,财务机构的数据,需要她去协调拿到她们需要的那部分,然后给出法律意见。
因为她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大项目,为了保险起见,她的尽调报告每次写完,都要发给周铭看一遍。周铭自己负责的部分也很多,等他忙完自己的事,再查看她的报告然后回复,基本都是后半夜了。
苏清澜也不敢睡,再晚收到周铭的回复邮件,都会根据他的建议重新修改一遍。
一天睡两三个小时是常有的事。
忙起来是好事,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墨寒川与温简的事,即便偶尔在员工餐厅遇到墨寒川,也是擦肩而过,没有招呼,更没有交流,完全是陌生人了。
墨寒川似乎也很忙,每天中午在员工餐厅用餐,都是随便找个角落,助理给他打一份饭菜,他就慢条斯理吃,吃完起身就走。
肖主任一周会来两天,监督他们的工作,也与卓远科技的张律师沟通项目的进展。她一来,中午大家一起在卓远科技的员工餐厅吃饭。
有次碰到墨寒川与王岩还有张律师也在餐厅,肖主任自然是热情招呼,邀请他们一起。
王岩与张律师对肖主任的印象很好,加上中午工作餐,没那么多规矩,便与墨寒川一起坐到肖主任那一桌。
正巧,苏清澜就坐在墨寒川的对面,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坐一起,他脸色淡然,很冷漠,看也没看她一眼,低头用餐。
苏清澜也低头用餐不说话,她本就话少,大多时候就是听周铭与别的律师讲。今天肖主任在,自然是肖主任说得多。
肖主任平时呢,对他们是真的很严厉,但在客户面前时,最护犊子,不遗余力夸他们。
在场的,除了苏清澜是新人,别的律师也算是久经沙场了,早适应这种高强度快节奏的工作,所以肖主任不太说他们了,便把注意力放在苏清澜身上,主要是为了给她鼓劲。
“我们舒律师,别看她娇滴滴,但很能吃苦,工作很认真负责。她每次提交上来的报告,都是可以当成模板范本的,一点不输资深律师。”
卓远的张律师听到,不由也夸道
:“你们舒律师真是我见过最能吃苦的女孩子,好几次,我看她就没回家对吧?就在公司熬夜干活,只有早上趴在办公桌上睡两个小时,第二天继续。”
张律师有时候很早到公司,会特意到他们办公室转一圈,经常看到她趴在一堆文件上睡着,看得他都有些不忍心了,这个项目真的没那么急。
苏清澜不知怎么话题会转到她身上来,她并不是大家说的那么拼命啊,只是回家也睡不着,事情多没做完,干脆就在公司睡了而已。
被他们夸的,她都有些无地自容了。
周铭倒是不夸她,言语里有点指责:“说过你很多次了,你这样下去不行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平时除了午餐,早餐晚餐都不吃,还熬夜干活,你也不怕猝死。从今天开始,每天跟我准时下班,我送你回家。”
别的律师都笑:“周律,我们也熬夜干活,也三餐不定,你怎么不怕我们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