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听澜,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温简那时候比现在还瘦,瘦得让人觉得怜惜,不自觉想保护的那种。可这都是错觉,只有舒听澜知道温简的力气很大,比她大很多很多,两人打架扭做一团时,舒听澜从来没有赢过。她只会毫无章法抓花温简的脸,打不到要害。而温简却总是能轻易踢到她的腹部,巨痛但毫无痕迹。
从小到大打架,被骂的都是舒听澜,连母亲也骂她,让她不准欺负温简;而父亲则是出于“歉意”,每次必然登门道歉,外加买礼物送给温简。
舒听澜与母亲那时都傻,夸赞父亲办事周到有温度。舒听澜也傻傻地听父亲的话,第二天一定会跟温简道歉。
后来细想起来,每次她与温简闹矛盾,父亲从来没有维护过她,永远是让她先认错。她也会委屈跟母亲抱怨,母亲只会安慰她:“你多让着点温简,她从小爸爸不在身边,她妈妈一个人带她很辛苦的。”
母亲的这些善意,后来想来很讽刺!
父亲的葬礼上,母亲哭得伤心欲绝,舒听澜蜷缩在灵堂的角落,伤心,惊恐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葬礼很冷清,父亲的同事,家里的亲戚朋友,没有一个人敢来吊唁,深怕被牵扯进父亲的事件中,灵堂只有她跟母亲在。
温简与她妈妈温兰进来时,母亲感动、痛哭失声,只说人间还有真情可言的,至少还有人来送父亲最后一程,并不是人人都那么冷漠利益至上。
然后温兰与温简走进灵堂,并未看她们一眼,而是直接朝父亲的遗像与骨灰跪下去。
“爸爸,爸爸。”
温简跪下时,凄厉的喊了一声爸爸,悲伤至极从喉腔里发出的悲鸣。
她这一声爸爸,叫得舒听澜几乎窒息,隔了很多年,想起温简匍匐在地上,抱着父亲的遗像哭得蜷缩成一团,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爸爸两个字,成为她与母亲梦魇中难以磨灭的影像。
“老舒啊老舒,你真是狠心,你一走,让我跟小简怎么办啊?”温兰亦是哭,哭瘫在地上,丢了魂一般。
画面诡异,舒听澜与母亲完全不知所措,不知她们闹的是哪一出?甚至怀疑她们母女是不是哭错了地方?
直到三天后,温兰给出亲子证明,温简与舒听澜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温兰与她父亲舒眀在外有另一个家。
母亲不相信。怎么可能?舒眀为人虽不浪漫,但忠厚老实、有责任心,很顾家,夫妻这么多年,极少红脸,外人看了都觉得他们夫妻恩爱很幸福。
舒听澜亦是不相信,父亲虽然对她很严厉、要求高,但对她亦很好。她生病了,彻夜守着;她上培训班,无论多晚多冷,他坚持接送;她想要的东西,他几乎有求必应。父亲与她虽不亲昵,但在她心中,父亲是守护她与妈妈的保护神。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母亲厉声质问,什么亲子证明?这一张纸,可以随便伪造。
温兰人如其名,一直给人很温柔,蕙质兰心的感觉。此时憔悴得一阵风就能吹倒,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本发黄的相册放在茶几上。
相册里一张张的照片,都是舒明海一手抱着温简,一手揽着温兰,“一家三口”幸福地看着镜头,从温简还是婴儿时期到高中时期。
如一道闪电,劈开黑墨一样的天空,惊雷打在她心上。她全身僵硬,摇头。不想说,也没什么可说的。
“吴靖宇,你如果觉得可以,我们便维持现在的关系。不要问,更不要做任何事。”她不想让自己的家事弄得天下皆知,更不想打破得之不易的平静生活,所以她的语气是严厉的,像冰锥,又冷又戳心。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看着温和没脾气,实际是因为不关心无所谓,真正在意的东西,比谁都锋利。
吴靖宇闻言,默默松开了她,下床似乎是去外边喝水了。
鲁雨薇知道他生气了,没有人能忍受她的冰冷以及无趣。吴靖宇迟早也会厌倦她的身体而对她失去耐心。
她只希望到时候,不要因为关系的破裂而影响合作,但想来他这样公私分明的人,应当不会。
隐隐约约听到客厅里传来吴靖宇打电话的声音,听不真切,她也无意听。
是王岩打来的,语气惊讶
“怎么回事?消息传到总部了,说你要结婚?对方是林之侽。”
吴靖宇沉默没回答,事实上,接通电话,他就一直没说话。。
“不会是真的吧?我才刚出国...什么情况!”
吴靖宇依然沉默。
“不方便接电话?打扰到你了吗?”王岩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现在国内是深夜,他不会打扰到什么好事吧。
吴靖宇终于出声:
“还有事吗?”
“没事了,不过Jane也知道你的绯闻,你要不要跟她说一声?”
“不必,Jane的智商比你高。”
“卓总,什么意思?”王岩觉得有被内涵到。
吴靖宇心情稍稍好转一点,继续沉默不说话,心情不好,不想开口。
王岩在最后挂电话前又说了一句
“对了,Jane说今年春节会回国工作一阵子,协助你并购一事。”
“好,她跟我说了,我来安排。”提到Jane,吴靖宇总算没那么沉默了。
末了,王岩还是不死心,又追问:
“远,你跟林之侽到底是不是真的?总不会空穴来风吧?”
回应他的是吴靖宇毫不留情挂断电话的声音。
鲁雨薇迷糊中知道吴靖宇回来了,整个人被他揽进怀里,意识模糊地想这人怎么还没走?他没有家吗?
那天之后,鲁雨薇有一阵子不见吴靖宇,张律师透露卓远科技年底有新产品要上市,在最后的检测阶段,所以他与王岩都去国外的总公司盯梢。
鲁雨薇没有打探太多,因为并购的工作正式开始,目标公司胜普瑞智能已召开启动仪式,律所,审计,评估等中介机构都开始陆续进场,鲁雨薇作为律所的一员,每天忙得脚不离地。
肖主任作为项目负责人,除了带周铭,鲁雨薇与嘉佳之外,又带了三位资深律师参与进来,大家各司其职,都有具体负责的领域,唯独鲁雨薇没有具体的指派。她更像是肖主任的助理,负责帮忙统筹,联络,哪里需要就去哪里,经常一个通宵一个通宵地熬。
周铭说:
“这是肖主任培养你,整个项目的统筹交错复杂,你若是能把所有事项,时间节奏都安排妥当,成长飞速,下次可以直接独立接项目了。”
鲁雨薇不傻,肖主任虽不多言,又严厉,但一直在手把手带她,这半个月的工作,学习到的东西,比之前半年都多。
胜普瑞智能的总部在森洲市,还有几个分公司在隔壁市,肖主任与鲁雨薇主要在总部坐镇,周铭带着嘉佳,还有另外三位律师,进驻其它市负责,每晚由鲁雨薇牵头开进度会议,开完,她再写总结报告发给卓远的张律师。
至于顾北弦嘛,他与温简是有革命友情的,刚才的话里,言外之意就是相信温简的,觉得是她小题大做,无理取闹罢了。
从小就如此,她与温简闹矛盾时,父亲舒明海就是一股脑儿是她的错,要她道歉要她认错。那是她父亲,她没有办法反抗,她认了。
但是凭什么,她好不容易从泥泞里走出来了,还要听顾北弦的废话?
“苏锦初,你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不要闹脾气,你不说,我不知该怎么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
顾北弦亦是觉得头疼,很是无能为力。
“好,那我问你一个老问题好了,我与温简同时掉到水里,你救谁?”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真的很无理取闹了,哪有这么问的。可是苏锦初很认真,很多事,不是要真的解决方案,而是要一个态度,就像林之侽或者程晨的态度,很坚定站在她这边,与她同仇敌忾。
“又或者换一个问法,我之前也问过的,我与温简,你选择谁?你不要管我与她之间的矛盾,我与她是死结,谁也解不开。你只要明确告诉我,你选择谁?”
她与温简的死结,即便是她父亲舒明海在世,恐怕也没法解的。
她之所以这么问顾北弦,还是存有一点希望的,坦诚说,她对顾北弦的感觉是远超过有好感。
春节的时候,他回京陪家人,她说等他回来,她有话对他说,那时她打定主意要告白了,既然顾北弦不撕开那层面纱,她愿意当撕开面纱的人,给自己一个机会。
再次见到温简,发现她就是卓远科技的Jane时,她的反应那么大,一是因为往事,二也是因为顾北弦。
就是生气啊,在意的人,与温简有牵扯不清的关系。
顾北弦一直看着她,知道她是在认真等他的答案,他开口回答:“你在意的话,我以后会尽量避开温简,尽量不与她见面。”
他亦是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他与温简认识了十多年,确实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从大学创业时期到后来卓远科技上市,温简功不可没,她与王岩都是他一生的好友。不可能无缘无故便与她断绝关系,这不是他的为人。
苏锦初点头,表示:“明白了,我不会强人所难。那我们以后就是合作关系了,相信你也不会在项目上为难我或者为难我们律所。”
总要保一个的,爱情是保不住了,面包要保住。
她是真的很决绝,其实心里有伤痛啊,也想给彼此机会的,毕竟跟顾北弦在一起,带给她很多的欢乐。
但能怎么办,这段关系若是再发展下去,肉眼可以预见,将来的痛苦会远超过欢乐。
苏锦初终于开了门,但是没让顾北弦进去,家里已经没有他的东西了。关上门的刹那,心是血淋淋的痛的。刚才的冷漠,克制,都是表象,她知道,她对顾北弦的感觉远超过好感或者喜欢,从他在栖宁救了她开始,就远超过喜欢了。
一夜无眠,很多事,她习惯藏在心底了,不再像从前,遇到伤心事逢人就讲,现在习惯自己默默消化,即便是面对林之侽,她也不说了。
第二天上班,随团队入驻卓远科技进行项目尽调工作。张律师很热情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办公室。
张律师解释:“这次真是特殊情况,胜普瑞那边腾不出地方来,我们两家公司离得也近,送资料方便的,就是麻烦你们了。”
就这样吧,不会好了。
“沐云锦,我不是开放的人。”他很认真地说。
“哦。”所以呢?倒是一点也没看出来他保守呢。
见她没有继续交流的意愿,沈曜辰便也不再说话,两人沉默地吃完早餐,沐云锦回卧室补觉,习惯性嘱咐他出门时别忘了关门。
等她睡到中午再起来时,竟然看到沈曜辰抱着电脑在客厅的茶几上办公,并且在开视频会议,他声音调得很小,但沐云锦能依稀听到他们的交流。
纯英文沟通,对面应该是技术总监王岩,还有那位神秘的产品经理Jane,沈曜辰见沐云锦出现,对那边说了句
“今天就这样。”
王岩:“好。你今天在哪里办公?背景奇奇怪怪的。”
沈曜辰:“回头再说,挂了。”
“你怎么没走?”沐云锦倒是奇怪了,这人忙成这样,为什么要待在她家里不走?总不会是为了陪她吧?
“陆阔约我们中午吃饭,去吗?”
“不去,跟他不熟。”她想也没想就拒绝。
“他想追程晨,想让你帮忙,毕竟你是程晨最好的朋友。”沈曜辰解释。
“我帮不了他,他与程晨最大的问题是异地,程晨不可能为了他来森洲,他也不可能为了程晨去栖宁。所以没什么可谈的。”她很理智。
“好,我回绝他。那,中午我请你,冰箱里的菜不多。”他也不为了陆阔而为难她。
“不用了,叫外卖吧,这次我请你。”
沐云锦秉持着有来有往的精神,执意请沈曜辰吃了一顿很丰盛的外卖午餐,结果沈曜辰并不给面子,只吃了几口就放弃了。
整个周末的两天,沈曜辰都没离开。但是两人的交流也不多,他很忙,好像有开不完的会,沐云锦亦是很忙,一直在准备周一竞标的工作,交流得最多的大概就是晚上的运动。
周日晚,临睡前,沈曜辰道
“明早坐我的车去公司。”
“不用,我坐地铁不堵车,免得迟到。”
“不会迟到,我没到场,他们不会开始。”
“哦,那甲方爸爸明天能不能多照顾照顾我们。”沐云锦开玩笑。
“嗯,看你今晚的表现。”他又翻身压下来。
“所以这是潜规则.....吗?”已被攻城略池。
周一清晨,沈曜辰还在熟睡,沐云锦没开灯,轻手轻脚踩着地毯到浴室梳洗加化妆。回卧室换衣服时,沈曜辰不知何时已醒了,正靠在床头好整以暇看她。
沐云锦懒得理他,自顾在衣柜里找了职业装穿上。她的衣柜清一色中规中矩的职业装,林之侽替她买了几套颇有点小心机的职业装,都被她束之高阁了。好在她身材好气质佳,普通着装也能穿出自己的风格,林之侽每每看到她都不由喊:天妒人怨
尤其今天因为要去卓远科技参加竞标会,所以化了妆,吹了头发,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职场精英的气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亦是满意的,按照肖主任与周老师的话说,当律师,精气神是必备条件。
沈曜辰已起来,与她并肩站在镜子前仔细看她,沐云锦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他的想法。两人虽不谈感情,但毕竟也日夜相处了几次,他一个眼神,她便能捕捉到意图。
这人眼里写着明晃晃的情..欲。
她急着出门,没时间陪他疯,所以往旁边挪了几步离他远一点。
结果..他长手一伸,把她带入怀里与她面对面看着,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伸出大拇指,把她唇上的口红一点一点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