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蚀骨温柔
  • 他的蚀骨温柔
  • 分类:武侠仙侠
  • 作者:苏皮皮作者
  • 更新:2022-07-16 11:46:00
  • 最新章节:02 打脸郑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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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一场空难,带走了严谨的父母,让她成了孤儿,从此流落在外。如果没有那场灾难,她是FC集团的唯一继承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处处受制于人,明明是技术最精湛的飞行员,因为受到高层的不公平对待,迟迟无法晋升,只能停留在学员的位置。因为齐敛的出现,她的生活开始改变,初次见面,他便当众求婚,随后又帮助她回到豪门,继承FC集团,还找出了空难的真相,为她父母讨回了公道……

《他的蚀骨温柔》精彩片段

2019年。

FC民航公司飞行部,IPT模拟训练间内。

“目视飞行条件具备,能见度十公里,少云,云高1500米,起飞两公里后请向右转……”清冷的女声忽然一顿,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往边上的驾驶座上看了一眼。她这么一顿,后头两个数据记录员也停下手里的活,抬起了头。

见众人的目光都盯了过来,手握驾驶杆的中年男人似乎有些尴尬,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年轻女人没说话,只是颇含警告意味地低头望了一眼中年男人那只刚刚从她大腿上悄悄移回驾驶杆的手。

“没什么,”她收回了视线,继续道,“右转后,请与地面保持目视联系,当前限速210节,高度……”

大腿上又一次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她能感觉到那双骨节粗粝的手正因为她的容忍而越发肆无忌惮地挑战着她的底线,它的指夹盖里因为主人常年抽烟被熏得发黄,只要稍稍凑近,就能闻到那股呛人的刺鼻气味……

“怎么又停了?”中年男人听到她又没声音了,边责怪地问了一声,一边又用力地揉了一下。

这时,中年男人听到边上传来冷冰冰的一声:“不用继续了,训练已经结束了。”

“?”

下一秒,不等中年男人反应,一个厚重的平板电脑就被用力地摔在了他的脸上,坚硬的屏幕与下颚骨碰撞,发出一声重重的“哐”。

“啊——”模拟舱内传出杀猪般的号叫声。

副驾驶座上的女学员“咔嗒”一声解除了身上的安全带,冷眼望着边上被砸成熊猫眼的中年男人。

“再有下次,”她缓缓开口道,“我就直接往你下头砸。”

女学员出了模拟舱,把手中的平板电脑往不明所以的同事手中一递,丢下一句“上午请假”,便扬长而去。

“严谨你就走啊,你今天的模拟训练过了没有?”同事在她身后冲她高声问。

“没有。”严谨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中年男人是被两个记录员搀着从茧型舱内出来的,过廊桥的时候没太站稳,还被地面绊了一下。那个叫严谨的女学员力气非常大,一平板下去他感觉自己骨头都要被她拍碎了。

“郑教员……你还是先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吧……”边上的记录员低声提醒他。

下头不少学员都在拿眼睛往他脸上瞟,一个个鼓着腮帮子强忍着笑,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那个学员人呢?”中年男人吼道。

“走……走了,说请假一上午……”

“谁准她假了!让她给我滚回来道歉!”中年男人一把夺过记录员手上的花名册,翻到那个学员的名字,眼神阴鸷,“严谨是吧,我记住你了……”

剩下的学员继续他们的测试,中年男人抱着花名册走到角落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他阴着脸,面上带着报复得逞似的笑容。

中年男人叫郑斌,FC民航负责人宣夫人是他的亲姑母。正因为有这位姑母在,郑斌才敢借着测试的便利,肆无忌惮地调戏这些年轻的女学员。郑斌很聪明,太过分的事情不敢做,最多就是摸摸碰碰过个手瘾,大多数人为了不得罪他,都吃个哑巴亏忍忍就过去了,像今天这位这么刺头的,倒是第一个。

“喂,有事快说!”手机里传来一个略显焦头烂额的女声,那边人声嘈杂,似乎有人正在激烈地争吵。

“姑母是我,”他的面上不自觉地换上了讨好的笑容,连说话的调子都谦卑了八个度,“是这样的,关于这次学员改装通过的名单,我想向您请示一下……”

“自己处理,不用问我。”电话被“嘀”的一声切断,对面的宣夫人不等他说完,便直接挂断了电话,似乎没空理这些闲事。

此时,FC集团总部会议室。

宣夫人将手机搁回桌面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郑斌那些烂事,不用多想都能猜到,除了狐假虎威给自己找麻烦,她这个侄子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学员转正?什么小破事。眼前会议室里讨论的这件事已经足够她糟心的了。

一周前,她所负责的集团下属子公司FC民航的一架地客A330型飞机在返程时,两台引擎同时熄火,飞机在空中失去动力。事故发生时,飞机距离机场还很远,最终,机长不得已在水面迫降,硬着陆引发的巨大冲击力造成数名乘客受伤,产生了极大的社会影响。

事故发生之后,FC民航地面维修组和负责制造飞机的地客公司派遣的调研员共同组成了一支事故调查组。最终,调查小组给出的调查结果是,机组误开了两翼发动机的排油口,导致燃油泄漏,飞机没油了才飞不回来的。

但是,机长徐谦以及机组人员却坚称这件事情并非是他们失误,而是飞机的燃油表坏了,油耗完了,屏幕上的数字却没动,所以,当他们预备降落时所看到的油量数字是错误的。那个数字,远远超出了地面起落架可以承受的最大重量,为了减轻重量,安全降落,机长这才下达了排油指令。

地客公司的调查组认为,是人为操作不当导致的事故,但FC民航机组人员却认为,是飞机本身的质量问题。

航班出事,且有乘客受伤,就意味着必须要有人承担赔偿。

飞机制造商和航空公司谁都不想做最大责任人,赔偿这么大一笔事故损失费,一时间,双方争执不下。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FC集团董事长宣老却忽然急病入院了。按照董事长助理传达的嘱托,在宣老康复之前,集团大小事宜都由董事长养子齐敛来代为处理。

宣夫人忍不住看向对面长桌的尽头处。那里端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少时家贫,获得集团资助完成学业,留学回来进入公司后,又因为能力出众,被老人赏识,收为养子。

他今年才三十二岁,却已经是这家大型航空集团的首席执行官。

一想到她一个快五十岁的人了,还要被一个毛头小子指手画脚地使唤,蹬鼻子上脸地刁难,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都怪那些不长脑的东西!连个燃油口都会开错!那个机长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她青着脸摁掉了电话。

“宣姨,电话终于打完了?”长桌尽头的男人打了个呵欠,“要不要我让子年给您捎杯咖啡润润喉咙?”

男人嘴上喊着“您”,语气里可没半点对“您”的尊敬。

宣夫人冷淡道:“齐总,董事长说了,他不在,所有的事情由您全权负责。现在情况紧急,您又何必特意让大家都停下来等我一个电话的时间呢?”

齐敛说:“我看您一向对总部的会议比对您自己公司内部的都积极,我这不是积极配合,尊重长辈意见吗?”

他说完,会议室里有员工偷偷在捂自己的嘴,外带抖肩膀。FC集团每周例行大戏,CEO(首席执行官)齐敛单线击杀董事宣夫人,喜闻乐见,无比滑稽。

齐敛面上一年四季挂着淡淡的嘲讽,好像在用眼神告诉他看着的所有人——你脏我眼睛了。他小指上常年戴着一枚象征单身的尾戒,说话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拨弄着。

宣夫人被他嘲了句“倚老卖老”,安分下来,也不和他吵了。

齐敛收回视线:“既然您不渴,那我们继续。”

“诸位都知道,现在集团面临一场巨大的困境。今天早上最新的股价大家应该都看了吧?股价跌破新低,将近停板。大批中小股东正在疯狂抛售我们的股票,加上可能面临的巨额事故理赔,董事长现在不在,我们的竞争对手们都在虎视眈眈地对我们唱衰,所以我希望,如果在座各位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心思的,不妨先收一收,一起面对难关。毕竟……”他顿了一下,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心思各异的众人,“谁也不希望一番争斗之后,只得到一个被掏干了的空壳子吧?”

“咚咚!”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秘书宋子年开门进来,径直走到齐敛身边,冲他耳语了几句:“老大,去休息室,有人等。”

齐敛起身,冲着众人微微颔首道:“诸位不妨仔细考虑一下我刚才的话。临时有事,我先走了,剩下的会议内容我会转交给执行办的宋秘书来主持,大家继续。”

齐敛说完,撇下被他甩包袱砸得一脸无奈的宋子年,关上了会议室的大门。

FC集团休息室内。

“您好,我还记得您。”齐敛与面前的老人握了一下手。

面前的老人是从国外赶回来探病的宣老的朋友,齐敛从前陪着宣老远渡重洋探望过他。老人和宣老的关系特别好,早些年没出国的时候,两人跟亲兄弟也没两样了。

老人感叹:“老宣突然病重,现在集团里乱成这样,你一个人能撑到现在,也是不容易了。”

“谢谢……时间很紧,我就不和您兜圈子了。听说董事长早些年离过一次婚,还留下了一个女儿。您知道这回事吗?现在公司面临困境,她该回来发挥作用了。”齐敛不带感情地谈到这件事,言语间把那个“女儿”当成了一个工具人。

老人点头:“是有这么个女孩儿,不过,她不是老宣亲生的,是他那个前妻出轨和别人生的。当初要不是知道那女人出轨,让老宣白养女儿养了那么久,估计也拉不下脸来离婚吧,毕竟那会儿年纪也不轻了……”

这八卦让齐敛听得一顿,他继而开口:“不过,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如果把集团给了宣置业夫妇,那还不如现在就去申请破产,留笔钱给董事长养老然后我转投下一……”他停住了,因为他发现老人在看着他。

于是,齐敛冷漠道:“我开玩笑的。”

老人:“……”真看不出来。

老人知道,齐敛的假设确实不怎么好笑,并且十分写实。宣老的侄子和侄媳妇,现在管控民航公司的宣置业夫妇,虽为宣家旁系,却一直想着夺权。然而宣置业就是个只会听夫人话的软耳根的草包,宣夫人这个女人虽工于心计,却没什么管理才能,集团要是真落到他们两个手上,那可真是彻底完蛋了。

“所以,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给你看一样东西的。”老人干咳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齐敛,“你看看吧。”

齐敛接过去一看。

照片的底页已经有些泛黄,是一张很多年前的旧照。照片上有四个人,其中一个齐敛认出是面前的老人,另外三人像是一家三口,一对夫妻牵着一个几岁的女孩儿,四个人并肩站在一座巨大的雕塑前,片底的日期上标注着:。

这是二十年前的照片了。

老人道:“照片上的那一家三口,是老宣的儿子一家。”

齐敛挑了挑眉:“董事长还有个儿子,我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起过?”

老人叹了口气:“这孩子是自己跑出去的,老宣生气,向来不愿意多谈他。1999年那会儿那孩子来找我,是想请我帮忙解决他女儿读书上户口的问题,我才知道他这么多年根本不是失踪了,而是丢掉继承权,改名换姓过另一种生活了,不但结了婚,还有了个女儿。他求我帮忙的时候,还叮嘱我,千万不要向老宣透露他的任何消息,不然,他就找个更隐蔽的地方继续躲……”

齐敛伸指摩挲着手中的照片:“那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老人沉默半晌,开口道:“他死了。”

“死了?”齐敛皱眉。

“这就是我特意来找你的原因,”老人道,“1999年那次见面之后,我和他一直有联系,只是后来我出国,就慢慢联系得少了。直到上个礼拜老宣出事,我估计你们这里会乱,这才动了让那个孩子重新回来的念头,结果我找人一查,才知道那孩子还有他的妻子,因为一场空难,已经过世十年了。”

齐敛思索片刻,开口:“你刚才说他儿子和媳妇都死了,那照片里那个小女孩还活在世上吗?”

老人点了点头:“嗯,如果你找得到那个丫头,她的身份或许可以解决你眼下的困境。”

齐敛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多谢您的消息,我知道了。”

临走之前,老人还是忍不住多叮嘱了齐敛一句:“那丫头无父无母,现在利用她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作为长辈,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地照顾她……”

齐敛摊手:“您想要我怎么照顾她?给她当老师?当保姆?”

“那倒也不必。”老人咳嗽一下,“丈夫呢?”

比起什么老师、保姆这种用合同来绑定的关系,还是情感和法律上的绑定更为牢靠,它会迫使两个人成为共同进退的利益共同体。

“凭什么?”齐敛直接听笑了。

老人被噎了一下。确实,宣家的事情,凭什么让姓齐的去牺牲?

但他想到老友的孙女无依无靠,还要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卷入险境,心有不忍,他坚持道:“保护好她,这也是我给你消息的条件之一,齐敛。”

齐敛看了他许久,终于松了口:“行,我勉强给他孙女做个‘保镖’,但如果有一天董事长醒了,我会从他那里把利息全都讨回来的。”

听到他这样说,老人放下心来,深深地回望了他一眼:“记住你的话,齐总。”

 

严谨独自坐在食堂里,飞快地往嘴里扒着饭。她的时间总是很紧。

吃完晚饭,她还要去电子阅览室内继续熟记模拟操作间的流程,之后再刷几百道题,才会去休息。这样的生活自毕业至今,已经过了整整两年半,她已经习惯了。别的学员或许还时不时有空约着出去吃个饭,唱个歌什么的,但是她没有。她必须尽快通过改装测试,成为正式飞行员,为了十年前的那件事……

想到这里,她扒饭的速度又加快了点。

“你的通知单。”一张雪白的改装测试回执单被放到她面前,上头大大的“不予通过”四个字红得有些刺眼。

“谢谢。”严谨伸手,将单子折起收好。

“好可惜,小雅那种天天恨不得抱着粉盒过日子的人都过了,你这么认真,居然都没通过……”发回执单的女学员感慨了几句,自顾自地坐到了她对面,试探着把头低下来,去瞧严谨的眼睛,“他们都说是因为模拟舱里出了事……严谨,模拟舱里出了什么事啊?”

阴阳怪气,八卦猎奇。

“什么事都没有。”严谨懒得理她,将吃完的餐盘收拾好,端着它起身。

女学员也站了起来,堵在她面前,笑得不以为意:“欸,你别这么敏感嘛,我就是好奇……”

严谨抬眸望了她一眼,淡淡道:“借过。”

女学员被那道寒凉的视线一刺,不自觉地侧开了半边身子让她过去。

“谢谢。”

严谨将盘子送往回收处放好,身后传来那个女学员和朋友们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我不过就是问问啊!她拽什么啊……”

“她不一直这样的吗?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训练舱、电子阅览室来回跑,我当年高三的时候都没这么夸张……”

“呵呵,光会拼命有什么用?只要得罪了人,不还是通不过改装测试?她现在得罪了郑教员,我估计是彻底没戏了……”

“听说她是个孤儿对吧?难怪性格这么古怪……”

“我是孤儿吃您家大米了吗?”严谨回过头来,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那些人,“我很忙,没工夫跟你吵,但你们要是实在寂寞想找骂,我随时奉陪。”

说完,严谨便丢下那群闲得发慌的长舌妇,自顾自地走了。

晚间,严谨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同住的几个室友去外头玩了还没回来,她坐在桌边,预备接着复习。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看了一眼来电人,她按下接听键,走到了阳台上。

严谨恭敬道:“喂,肖老师?”

“啊,严谨啊,今天模拟舱里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没事吧?”

“没事。”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长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什么事情都喜欢一个人压在心里……怎么听你一句抱怨的话就这么难呢?”

打电话的人是严谨还在航校的时候的老教练员,姓肖,是一位退休多年的老机长,年纪大了不愿在家里干领退休金,就被集团返聘到下属的航校去给学生做训练机的教练员。

还在航校的时候,他就喜欢做事认真又肯吃苦的严谨,知道她没有父母,怜惜之余就更多照顾。当初飞行部去航校选人的时候,就是他竭力推荐的严谨。

“肖老师,”严谨对这位老教员还是很有感情的,“我真的没事,您别担心了。”

听到她这么强调,肖老师轻轻叹了一口气,怎么可能没事呢?严谨的个性别人不知道,他最清楚了。这孩子拼命的全部动力就是那个改装测试,从进航校到现在,五年,毕业之后等转正等了三年,好不容易熬到考试了,却碰上这种事情,真是……

今天模拟舱内的事情虽然没有往外传,但是严谨愤而离场,郑斌又险些被砸破相,猜都能猜到。郑斌在公司这么多年,那么些腌臜的癖好人家不清楚,他们这些老同事还有不清楚的?但是,知道也没办法。

人家有姑母在上头撑腰,下头的人能拿他怎么办?

“小严啊……”肖老师斟酌着开口,“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的儿子,他现在是集团总部的一位中层,你年纪也不小了,看明天有没有时间去……”

严谨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她听出来了,肖老师这是要给她找个男朋友当靠山。

不过俗话说得好,靠山山倒,靠水水崩。她要是真相信找个靠山就能摆平一切,那这些年又何必过得这般争分夺秒?

严谨说:“肖老师,谢谢……但是我现在还没这个想……”

“听老师的,你先去见见再说!”听到她想拒绝,肖老师立即坚持道。

严谨知道肖老师不会改变主意了,只好点了点头:“好吧。”

肖老师见她松口,开始絮絮叨叨地吹起自己介绍的那位青年才俊,听得严谨头都大了。直到她再三保证明天就算天上下刀子她也会毅然赴会,肖老师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严谨长舒一口气,摇了摇头:“看来任何人到了一定年纪,都对做媒这种事情有着别样的爱好。”

至于明天的赴会,她想明白了。

如果对方好说话,那就好生道歉求原谅;如果对方是个纠缠不清的人,那就想办法让他知难而退。

总之,见面归见面,其他的事情想都别想。

与此同时,宣夫人家。

“姑母,这是这次改装通过的学员名单。”郑斌将花名册交到宣夫人手上。

“这个人怎么通过又被划掉了?”宣夫人的手指点在“严谨”那一页上。这个学员的理论课成绩非常高,也是学员中唯一一个通过ICAO复诵四级的,但她的实操考试却是零分。

郑斌支支吾吾:“姑母……这女孩儿脾气太冲了,我觉得她得再磨几年……”

宣夫人扫了眼严谨的照片,抬头淡淡地瞥了侄子一眼:“长得挺漂亮的,没让你得手?”

郑斌有些尴尬地冲她一笑。

宣夫人也不多问:“行吧,这种小事我不管你,还是那句话,别做太过分就行。”

郑斌忙不迭地点头:“谢谢姑母!”

“行了,看你那鬼样子,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废物侄子?你要是能给我争点气,我哪至于天天劳心劳神的?”宣夫人揉着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别的事随你搞我不过问,但这里有件事情我要交代你去做,你必须听好了。”

郑斌一脸狗腿:“姑母您说!”

宣夫人道:“明后两天,齐敛要来咱们这儿巡查,让他们都仔细着点,别让那小子抓出什么错!”

郑斌应道:“是。”

“这帮教员里头我谁都不信,你去给我盯着地客那帮人,必要的时候就算贿赂那些来调查的人,也不能让咱们担主责!这笔赔偿要是真落到咱们头上,齐敛那小子还不得借机发难,找我秋后算账?”

郑斌点点头,道:“知道了姑母,我记住了。”

第二天。

严谨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现在是休息时间,早上加训了四个多小时的女飞行员们洗完澡就基本瘫床上不动了。严谨这种洗完澡还能神清气爽地站着的,堪称豪杰中的豪杰。

“女英雄……”上铺的室友伸出一只摇摇欲坠的手来,“您穿着训练服出去,是打算模拟舱里再爽个一两小时?您不怕猝死吗,姐妹?”

严谨边扣扣子边回答:“谁说我要去训练了?”

“那英雄您大中午的不睡觉,这是要干吗去?”

严谨轻描淡写地甩下一句“相亲”,然后翩然离去。

上铺的室友应了一句,又倒回被子里:“哦……相亲啊。”

等会儿?严谨要去相亲?

室友迷茫地抓了把自己稻草一样的头发。

活得还是太久了,啥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见到。

严谨穿这一身训练服相亲,那是有讲究的。

你说她不尊重相亲对象吧?这一身训练服穿在她身上腰细腿长,盘顺条靓。但你要说她有多尊重相亲对象吧?这一身训练服架在身上,估摸着下一秒就能抱着绳子蹿上两层楼去训练。

这是相亲呢,还是约架呢?

严谨按照肖老师说的,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十五分钟到了模拟舱边上的休息水吧。平时训练完后,会有许多下训的学员坐在这里休息,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不过现在是午休时间,人并不多。

因此,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水吧边玩手机的男人。

男人半靠在沙发上,微微仰头,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西装革履,看上去很有社会精英的感觉,小指上还戴着一枚银闪闪的尾戒。他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刷手机,时不时地将视线从屏幕处移开,瞟瞟四周,好像在等人。

有坐得远一些的姑娘正从手机后置的摄像头里偷看他,比如严谨面前这位。

水吧里就这么一位雄性生物,看来,是这位没错了。

严谨的目光遥遥落在他身上,心底默默地判定着对方的“属性”。

综合评价,绝非善茬。

似乎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严谨的视线,男人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四下逡巡一圈,然后锁定了视线的来源。

他放下手机,挑眉看着严谨,似乎在问,你哪位?

严谨径直走了过去:“你在等人?”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定眼前这位大姐他确实不认识之后,倨傲地点了一下头:“你找我?”

“对,我找您。”严谨往他对面一坐,开门见山,“很抱歉,耽误您的时间了。看得出来您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人,但我觉得我们现在交往不太合适。”

猛然间被兜头送了一张好人卡,男人有点蒙。不光是他,边上偷看的姑娘们也是满脸问号。

“抱歉,浪费您时间了,再见。”严谨见他没什么反应,便从沙发上起身打算离开。

她喜欢那种温文尔雅有礼貌的异性,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有点傲,让她不是很喜欢。

“等等。”男人皱眉叫住了她。他从沙发上起身,一脸的莫名其妙。

对方那张吸睛的脸贴近了看,显得更加夺目,饶是她嘴里说了拒绝的话,也忍不住被那眉眼处敛起的波纹所吸引,似乎它们存在于这样一张脸上都是一种罪过。

“上来就对着我一通胡言乱语,现在又忽然转头走人……小姐,”他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你不是这儿有点问题吧?”

“等会儿……”严谨终于有些回过味来了,“你不是肖老师找来的相亲对象?”

男人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这个陌生女孩是把他当成某个长辈介绍的相亲对象来拒绝了。

他差点儿没被这个女人的“眼瞎”气笑了,俊美的面容贴近了一些,仿佛想让她看清楚点。

“小姐,你觉得……我这样的需要相亲?”

男人的声音不大,但也足以引起周围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人的注意。周围传来一阵细碎的笑声,似乎是在嘲笑严谨。

“更何况,”他打量着严谨身上的训练服,“穿成这样和人相亲,小姐,你是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婉拒不成就气场压迫吧?挺横啊,这位小姐,你那位相亲对象碰上你,可真是倒霉了。”

严谨木了脸,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厉害,全中。怎么着,要给您上个奖吗?”

“不了,谢谢。”男人微微一笑,对她比了个“请”的手势,“现在话也解释清楚了,不如请回吧?”

严谨直接道:“再见。”

那可再也别见吧。

男人笑眯眯地目送着她离开,然后坐回了沙发继续玩手机。

三分钟后,一个一手攥着咖啡,一胳膊肘夹着文件袋的人从门外跑了过来,然后把东西拍在了男人面前。

“咖啡!文件!”

男人被他拍得顿了顿:“吃炸药了?”

来人呵呵一笑:“齐总,如果您下回能做个人不把锅全甩给我的话,我一定态度好点。”

齐敛端起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小啜了一口:“那是意外,老爷子的朋友突然找来,我总不能把人晾在休息室里不管吧?”

来人仍旧一脸呵呵:“所以您就把我扔给宣老二那两口子可劲儿地糟蹋?”

齐敛听了一笑:“行吧,宋秘书,说说,人家怎么糟蹋你了?要不要我帮你把他们糟蹋回去?”

宋子年叹道:“那我可谢谢您了……算了吧,您别让我给您收拾烂摊子就行了。”

CEO齐敛单线击杀宣夫人的这种喜闻乐见的场景,是由宋子年这个秘书兼擦屁股老妈子的辛勤工作换来的。齐敛一向管冲锋不管善后,要不是宋子年每回在后面好声好气地给他收尾,宣夫人早八百年前就找一敢死队抱着炸药包杀到办公室点燃,大家同归于尽了。

齐敛也知道宋子年能这么帮他,是因为两人是真的风雨里一起闯过来的过命兄弟,他能怀疑任何人对他下黑手,但绝对不会怀疑宋子年。

于是,齐总难得放下身段:“涨工资行吗?”

宋子年冷漠:“这是钱的事吗?”

齐敛伸出一只手:“三倍。”

宋子年立马接道:“成交。”

你看,他的这位好兄弟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好说话。

宋子年想起正事,道:“对了,文件你看看。”

齐敛手指一翻,拆了上面的封线:“是宣家那个小孙女的资料?这么快?”

宋子年一笑:“那是,总得对得起您三倍的报酬是吧?”

齐敛边翻文件边跟着他一起笑……坏了,笑不动了。

宋子年见齐敛表情有异,问:“怎么了?”

齐敛沉默片刻,道:“这女的未来可能会成为FC集团的董事长对吧?”

宋子年颔首:“如果您的计划进行得成功的话,那么是的。”

齐敛抬头,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我告诉你,五分钟前我已经把自己未来的饭碗给砸了,你怎么看?”

宋子年一愣。

齐敛将文件反举给宋子年看,上面是宋子年找到的那位女继承人的所有资料,正中间的地方贴着一张每个加入FC集团的员工都会拍摄的职业照。那张照片上的人,赫然就是刚刚被他气走的那个女人!

模拟训练舱内。

今年的改装考试虽然结束了,但日常训练仍旧是要做的。

郑斌望着坐在驾驶座上专注训练的严谨,嘴边露出一抹阴鸷的笑容:“马上低空下4000,给她加一道雷电,好的,继续,一道紊流……好,现在1500,云层加厚,降低地面温度,增加湿度,准备机场进近。”

后头的记录员一边听从他的话在模拟器上加着码,一边在心中暗诽,这小姑娘怕是彻底把这个郑教员给得罪狠了,天气又冷又差,打雷下雨,到处是紊流云,这要搁在现实中,所有航班都得停飞!哪有这样给人家做测试的?这不是难为人吗?

三分钟后,严谨面前的屏幕被警报器的红光铺满。

果然,坠机了。

她一言不发地解了安全带。

郑斌见她要出舱门,跟在后头一起走了出来,当着其他舱外等待学员的面,不住地挖苦她:“你这种专业能力还参加改装测试?难怪昨天过不了。你是我们公司航校训出来的?谁选的你?你怎么进来的?”

严谨一直告诉自己“忍着,别惹事”,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这种毫无遮拦的下流,还是把她恶心到了。

严谨怒道:“郑教员,你知道那种从小没有父母的人,一般都会怎么保护自己吗?”

郑斌问:“怎……”

话音未落,一只拳头兜头飞来,比昨天的那一下更痛更直接,他连反应都来不及就扑倒在地。长期沉溺于酒色的身体仿佛一只散了架的风筝,破破烂烂地黏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严谨活动了一下自己揍人揍得生痛的手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反正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如咱俩试试,看看谁先弄死谁?”

郑斌已经记恨上她了,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通过改装测试,而对她来说,通不过考试和打伤中层被赶出公司,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郑斌擦了把嘴角的血,恶狠狠地瞪着她:“严……谨……”

“干什么?还嫌刚才那下记忆不够深刻?”

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不必了,够深刻了。”

一只宽大的手掌,按在了严谨的肩膀上。

她回过头去。

压在她肩上的尾戒反射着莹莹冷光,身后男人的眉眼,被训练室外强烈的灯光照得匿在一片模糊的光斑和阴影里看不太清,但她直觉,他的脸上是带着笑的。

严谨认了出来,是中午那个被自己误认为是相亲对象的男人。

男人微微一笑,按在她肩上的手不由分说地轻轻一带,将人护在了自己身后:“爽过之后就得收敛了,不然你以后会给我惹很多的麻烦。”

严谨皱眉道:“你是谁?你掺和进来做什么?”

男人沉吟道:“路过,看个热闹……哦,顺带拔刀相助。你要不要收回发给我的那张好人卡?”

严谨望着这个似笑非笑的男人,脑子里闪过两个字——轻浮。

“齐总?”郑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样子似乎认识眼前的男人。

郑斌有些摸不准齐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强笑道:“怎么,齐总你认识这位学员?”

严谨有些疑惑地注视着男人宽大的背影,还有郑斌那难得有些忌惮的神情,郑斌刚才叫他齐总?

齐……齐……

她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FC集团没有第二个齐总,眼前这个男人是首席执行官——齐敛。

她想起下午肖老师打电话过来时略显抱歉的声音:“不好意思啊小严,我那朋友的儿子临时有个会要开,没去成,真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

轻浮的男人,和想象中总部杀伐果决的执行官……

她看看齐敛,再看看郑斌。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画风倒是挺一致的。

这公司没救了,等死吧。

听到郑斌的话,齐敛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不认识。”

郑斌疑惑道:“那你是来……”

齐敛耸耸肩道:“我说了,路过,看个热闹……顺带,拔刀相助。”

其实他刚才不打算这么快就出来的,主要是宋秘书觉得再不拦着一点,就得打120急救了,到时候善后很麻烦。

齐敛怕麻烦,这才“不情不愿”地站出来拦住了严谨,否则,他是很想看一出现场版的拳皇的。

郑斌看着他那副“闲来无事,多管闲事”的样子,心里有些吃不准他想干吗。郑斌其实有些怕齐敛,自从齐敛坐进执行官办公室后,宣夫人三天两头就要在下面的人面前痛骂一顿这只“笑面虎”。

“别紧张,郑教员。”齐敛冲着郑斌微微一笑,神色有些慵懒,“我当执行官以来,还是第一次到民航这边来,对于很多事情好奇心都挺大的,比如说……”他对着那头看戏的宋子年招了招手。

宋子年走了过来,道:“齐总您吩咐。”

齐敛道:“刚才听到郑教员训那个学员训得我都好奇了……子年,我记性不太好……我问问,刚才那种天气条件下,咱们航司的航班一般都是要全线取消的吧?”

“是的,齐总!”宋秘书用力地对着齐敛点了一下头,接着回身冲郑斌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笑得郑斌有些不寒而栗,“不过……像郑教员这种级别的教练员我就不知道了,没准儿行呢?齐总不知道,郑教员的级别可在不少经验丰富的老机长之上呢!每年对机长等级的复核考试也都是由他进行的……”

“哦……原来是这样!”齐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转头对郑斌一笑,“郑教员也知道,上周我们的航班才出了事,我实在是想知道我们公司最好的驾驶技术到底是什么水平……郑教员能让我看看吗?”

说到最后,他渐渐压沉了声音,含笑的眼眸望向郑斌,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明明是在笑,但你却觉得要是不答应他的话,下一秒,他就会把你的头拧下来。

郑斌呼吸一窒。

齐敛还在笑道:“做个示范而已,郑教员那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我会对你做什么?”

你不会吗?郑斌不信。

郑斌现在拿捏不准,要是当众拒绝的话,下头那些学员会怀疑他根本就是个酒囊饭袋吧?

算了!

郑斌咽下一口唾沫。他摸了这东西十多年,一万多的机时,还怕这么一个年轻门外汉的刁难?

“当然!”

齐敛见郑斌答应了,眸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子年!”

“在!”

“按照刚才那个学员的测试内容,给郑教员来份一模一样的,”他的嘴角高高扬起,“郑教员,没问题吧?”

郑斌的背上,冷汗忽然就下来了。

“嘟嘟嘟——”

刺耳的警报声伴随着红光在整个模拟舱内炸响。

郑斌松开手柄,颓然地瘫软在驾驶座上。

他刚才当着那么多学员的面坠机了……

那个该死的齐敛居然让人开了大屏幕投影转播,说什么要所有学员一起揣摩学习!

一只手轻描淡写地在他肩上拍了拍,他怔怔地回过头,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掩藏在笑容下的恶劣。

他忽地暴怒,冲齐敛冷笑一声,压低嗓音道:“齐总,我知道您是看不过想给那姑娘出气,你们什么关系我不知道,您羞辱我也没关系……但是,我姑父姑母可都是宣氏本家人,您虽然是CEO,但不过是董事长的养子,这个节骨眼上,何必为了些不相干的人给自己找不痛快呢?您说是不是?”

齐敛听完,打了个哈欠:“我好害怕。”

郑斌怒目而视:“你……”

“别这么容易生气嘛。”齐敛面上带着笑,手却重重地按住他的肩膀,把他钉死在了椅子上,“听着……第一,你知道自己羞辱的是谁吗?我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她。要是让生病的董事长知道他孙女被你这么对待,你已经死一百次了,几个姑父姑母都救不了你。”

郑斌瞳孔放大。

“第二,”齐敛收回按在郑斌肩上的手掌,“这个人我有用,谁要是找她的不痛快,就是公然和我作对。公然和我作对是什么下场,希望你的那位姑母有好好地警告过你。”

说着,齐敛快步走出舱门。

齐敛在严谨跟前站定,摘下小指上的尾戒:“临时起意,什么都没准备,不管你介不介意,我就先用这个代替着了。”

严谨一脸蒙。

就在方才的几分钟里,齐敛已经迅速做好了决定。他挺没兴趣给哭闹撒娇的小女孩当“保姆+保镖”的。昨天和宋子年讨论了许久,两人得出的结论是威逼不成就利诱,只要这个继承人在他们手上,打断腿监视起来当个听话的傀儡都成。

直到看到刚才严谨的行径,他的想法变了。

这女人无法无天的样子实在是太对他胃口了。

齐敛望着她,戏谑一笑:“愿意嫁给我吗,我亲爱的继承人小姐?”

严谨心说,真是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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