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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生新画室开张后,旧画室并没有一下客源全搬,反倒是两头同时做线。
曲流汀还是多待在旧画室上课,不过听薛语嫣说,因为画室在新区CBD,环境又好,吸引了不少上班族,现在还兴起一股夜校学习风,刚好是锦上添花。新画室开张后,招了不少成人学员。
某天白天课上完后,晚上曲流汀去了趟新画室,也是闲逛,顺带给上成人课的老师,打打下手。
成人学画和艺考生不同,大都是因为兴趣,不用竞争,也不用考试,开心解压就行。
正因为如此,学生和老师,几乎是同龄人,相处融洽,还有说有笑,课堂氛围实在是好。
今天上课主要是临摹简单的风景图,打眼一看,看着都画的有模有样,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曲流汀见一个女学员画的不错,从比例和色彩上,完成的都还可以。
她俯身弯腰问学员:“你之前是学过画画吗?”
魏云苏抬头,笑了一下,“高中的时候,学过一点素描和色彩,不过没坚持多久。”
曲流汀点点头,也以微笑回应:
“画挺好的,继续加油。”
晚上课结束是到9点半,曲流汀从画室出来时,才发现外面已经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
她趁雨还没有非常大,快步流星往公交车站走,准备打车。
站到站台的雨棚下,打车软件输好地点,一呼叫,我去,前面排队至少20人起。
一个是刚赶上在CBD晚上下班的时间,一个又是雨天,叠在一起,车的确不好打。
曲流汀又开始搜公交回家的的路线,如果刚好这儿的公交顺路,也行。
可惜天不遂人愿,能回栖云小区的公交,不在这个站台停,又是白搭。
刚开始,曲流汀还有点心急,订单下了又取消,取了又下,看能出现个立马接单的奇迹。现实打击了几次后,她的性子不得不磨平,最后认了命,下了订单,老老实实等派单。
曲流汀坐在站台的椅子上,看一辆辆汽车过去,心里难免又开始想,早知,还是学个驾照了,买个车,总归还是方便的。
这一阵发呆中的胡思乱想,直到面前停了一辆,烟紫色的特斯拉。
曲流汀对这个颜色的车还是有点印象,有回在路上见过同款车。
副驾驶的玻璃降了下来,
“曲老师。”
曲流汀闻声抬头,开车的人,正好是刚才在画室,她觉得画的不错的女学员。
“hello,你好啊,魏小姐。”
曲流汀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打招呼。
“曲老师,你这是去哪儿,回家吗?我送你吧。”
经过一番客气和推辞,曲流汀到底还是上了魏云苏的车。
“真是多谢你啊,魏小姐,要不然,不知道我还要等多久。”
魏云苏熟练地打着方向盘,笑着道:
“这儿跟前大公司多,那边十字路口,又是五星酒店又是购物中心的,全挤在一块,平时晚上就不好打车,更不要说下雨天了。”
听着魏云苏对着一片熟稔的语气,曲流汀问:
“魏小姐在这儿附近上班吗?”
“嗯,公司就在跟前,离画室也近,平时下班早的话,可以直接过来学画画。”
尽管在几个小时前,两个人,还不认识,而此时,同乘一辆车,你一言我一语,围绕着和美术相关的话题,互相了解。
一些基础信息交流下来,曲流汀知道魏云苏是在一家公司干的是公关工作,具体哪家公司,她倒没问,毕竟也才认识,聊天要掌握分寸。
“魏小姐,你刚才说你以前学过画画,怎么最后没坚持学下去。”
“你叫我云苏就行,高中的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一般,没办法一路支持下去,再说,我文化课也还可以,所以,就弃艺从文了。”
“毕业以后有了工作,经济上能支持把画画这个兴趣提起来学习,但你也知道,公关工作,哪有自己的时间,恨不得一天24小时,随时待机,我压力也挺大的。”
“那天下班,路过咱们画室,当时我在屋外,看到里面有学生在画画,下午的黄昏照进来,我一下想起自己高中在学校画室最后一天的场景,也是黄昏,特别美,”
“所以,你就动心了?想继续学。”
“对,不是说,现在女孩流行把自己重新养一遍吗,人生苦短,年龄一年年增长,趁我现在还有冲动,要赶紧把握的。”
雨下的很大,挡风玻璃前的雨刮器都刮不及。
魏云苏的这番话,曲流汀听的还有点小小感动。
古今中外,学画画的这条路上,十有之八九,都走的艰辛。
可艺术,就是能在千疮百孔的现实中,给人疗伤,让人在砥砺风霜中,还念念不忘。
曲流汀还想了很多夸赞话,但最后说出口的,也只是一句平平无奇的:
“那你很棒,以后可以常来画室。”
“曲老师……”
“哈哈哈,你也叫我流汀就行,私下不用叫老师。”
“哦,好,流汀,我在画室看过你的资料,我看你在巴黎学的美术,哇,好羡慕的,我一直挺想在巴黎生活一段时间的。”
“还好,算是比较幸运的。”
《包法利夫人》里面有句话,“她既想死,又想去巴黎。”
这句话,放在学美术的人身上,也完全适用。
魏云苏私下里,也不是个话多的人,但今天她遇见了曲流汀,某种意义上,曲流汀的人生,在艺术之都学习美术,现在又是画家,与风花雪月作伴,是她向往的,所以,她打开了心扉,说了很多话。
不像她,虽然公关工作也体现了她的价值,让她有成就感,但是和压力、焦虑都是成正比的。
她也去过巴黎,可是基本都是出差,她记得有次还想着工作间隙中抽空游览巴黎,但那时半夜,隔着时差,国内打电话,刚推出全球新品的广告, 被爆抄袭。
后来,巴黎的夜色,她都忘了,什么游览埃菲尔铁塔、卢浮宫,都成了黄粱一梦。
她连夜收拾了行李,回国灭火,负荆请罪。
那一回,裴遇则难得朝公关部发了火,还减了部门奖金,她自己,也被降了一级。
魏云苏隐隐的兴奋,和提起巴黎时,眼里的光亮,曲流汀并不陌生。
这不是第一个,在她面前,有这样神情的人。
画家在艺术上抽象的困境,与上班族具体的痛苦来说,显得无病呻吟。
所以,曲流汀也没多解释艺术工作不光鲜的那一面,也没说巴黎不完美的那一面。
她还是像个造梦者 一样,向魏云苏描绘更幻丽的梦境。
“巴黎还有很多画室,你以后在巴黎旅居的时候,也可以在巴黎找个画室,一边生活,一边学习绘画。”
“像当年的梵高、高更他们一样,在蒙马特高地,俯瞰整个巴黎的落日,在塞纳河畔,看巴黎的春天。”
曲流汀所描述的每个场景,都说到了魏云苏的心坎里。
这种兴奋,让这个潦草的雨夜,都变得可爱了。
“可是,哎,我的工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那一天。”
曲流汀鼓励,
“会的,别给自己设限。”
等车到栖云小区门口时,雨差不多也停了,曲流汀下了车,给魏云苏道谢告别,魏云苏问:
“流汀,你平时都什么时候过来画室上课啊,时间凑得上的话,我想跟你一起学。”
“我主要还是在旧画室辅导艺考生,但晚上没事的话,尽可能还是会过来新画室这边。”
“那行,期待下次见面。”
“好,谢谢你今天了。”
《被坑了!美女画家是个诈骗犯小说》精彩片段
万物生新画室开张后,旧画室并没有一下客源全搬,反倒是两头同时做线。
曲流汀还是多待在旧画室上课,不过听薛语嫣说,因为画室在新区CBD,环境又好,吸引了不少上班族,现在还兴起一股夜校学习风,刚好是锦上添花。新画室开张后,招了不少成人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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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如此,学生和老师,几乎是同龄人,相处融洽,还有说有笑,课堂氛围实在是好。
今天上课主要是临摹简单的风景图,打眼一看,看着都画的有模有样,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曲流汀见一个女学员画的不错,从比例和色彩上,完成的都还可以。
她俯身弯腰问学员:“你之前是学过画画吗?”
魏云苏抬头,笑了一下,“高中的时候,学过一点素描和色彩,不过没坚持多久。”
曲流汀点点头,也以微笑回应:
“画挺好的,继续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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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趁雨还没有非常大,快步流星往公交车站走,准备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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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刚赶上在CBD晚上下班的时间,一个又是雨天,叠在一起,车的确不好打。
曲流汀又开始搜公交回家的的路线,如果刚好这儿的公交顺路,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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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曲流汀还有点心急,订单下了又取消,取了又下,看能出现个立马接单的奇迹。现实打击了几次后,她的性子不得不磨平,最后认了命,下了订单,老老实实等派单。
曲流汀坐在站台的椅子上,看一辆辆汽车过去,心里难免又开始想,早知,还是学个驾照了,买个车,总归还是方便的。
这一阵发呆中的胡思乱想,直到面前停了一辆,烟紫色的特斯拉。
曲流汀对这个颜色的车还是有点印象,有回在路上见过同款车。
副驾驶的玻璃降了下来,
“曲老师。”
曲流汀闻声抬头,开车的人,正好是刚才在画室,她觉得画的不错的女学员。
“hello,你好啊,魏小姐。”
曲流汀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打招呼。
“曲老师,你这是去哪儿,回家吗?我送你吧。”
经过一番客气和推辞,曲流汀到底还是上了魏云苏的车。
“真是多谢你啊,魏小姐,要不然,不知道我还要等多久。”
魏云苏熟练地打着方向盘,笑着道:
“这儿跟前大公司多,那边十字路口,又是五星酒店又是购物中心的,全挤在一块,平时晚上就不好打车,更不要说下雨天了。”
听着魏云苏对着一片熟稔的语气,曲流汀问:
“魏小姐在这儿附近上班吗?”
“嗯,公司就在跟前,离画室也近,平时下班早的话,可以直接过来学画画。”
尽管在几个小时前,两个人,还不认识,而此时,同乘一辆车,你一言我一语,围绕着和美术相关的话题,互相了解。
一些基础信息交流下来,曲流汀知道魏云苏是在一家公司干的是公关工作,具体哪家公司,她倒没问,毕竟也才认识,聊天要掌握分寸。
“魏小姐,你刚才说你以前学过画画,怎么最后没坚持学下去。”
“你叫我云苏就行,高中的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一般,没办法一路支持下去,再说,我文化课也还可以,所以,就弃艺从文了。”
“毕业以后有了工作,经济上能支持把画画这个兴趣提起来学习,但你也知道,公关工作,哪有自己的时间,恨不得一天24小时,随时待机,我压力也挺大的。”
“那天下班,路过咱们画室,当时我在屋外,看到里面有学生在画画,下午的黄昏照进来,我一下想起自己高中在学校画室最后一天的场景,也是黄昏,特别美,”
“所以,你就动心了?想继续学。”
“对,不是说,现在女孩流行把自己重新养一遍吗,人生苦短,年龄一年年增长,趁我现在还有冲动,要赶紧把握的。”
雨下的很大,挡风玻璃前的雨刮器都刮不及。
魏云苏的这番话,曲流汀听的还有点小小感动。
古今中外,学画画的这条路上,十有之八九,都走的艰辛。
可艺术,就是能在千疮百孔的现实中,给人疗伤,让人在砥砺风霜中,还念念不忘。
曲流汀还想了很多夸赞话,但最后说出口的,也只是一句平平无奇的:
“那你很棒,以后可以常来画室。”
“曲老师……”
“哈哈哈,你也叫我流汀就行,私下不用叫老师。”
“哦,好,流汀,我在画室看过你的资料,我看你在巴黎学的美术,哇,好羡慕的,我一直挺想在巴黎生活一段时间的。”
“还好,算是比较幸运的。”
《包法利夫人》里面有句话,“她既想死,又想去巴黎。”
这句话,放在学美术的人身上,也完全适用。
魏云苏私下里,也不是个话多的人,但今天她遇见了曲流汀,某种意义上,曲流汀的人生,在艺术之都学习美术,现在又是画家,与风花雪月作伴,是她向往的,所以,她打开了心扉,说了很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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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去过巴黎,可是基本都是出差,她记得有次还想着工作间隙中抽空游览巴黎,但那时半夜,隔着时差,国内打电话,刚推出全球新品的广告, 被爆抄袭。
后来,巴黎的夜色,她都忘了,什么游览埃菲尔铁塔、卢浮宫,都成了黄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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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回,裴遇则难得朝公关部发了火,还减了部门奖金,她自己,也被降了一级。
魏云苏隐隐的兴奋,和提起巴黎时,眼里的光亮,曲流汀并不陌生。
这不是第一个,在她面前,有这样神情的人。
画家在艺术上抽象的困境,与上班族具体的痛苦来说,显得无病呻吟。
所以,曲流汀也没多解释艺术工作不光鲜的那一面,也没说巴黎不完美的那一面。
她还是像个造梦者 一样,向魏云苏描绘更幻丽的梦境。
“巴黎还有很多画室,你以后在巴黎旅居的时候,也可以在巴黎找个画室,一边生活,一边学习绘画。”
“像当年的梵高、高更他们一样,在蒙马特高地,俯瞰整个巴黎的落日,在塞纳河畔,看巴黎的春天。”
曲流汀所描述的每个场景,都说到了魏云苏的心坎里。
这种兴奋,让这个潦草的雨夜,都变得可爱了。
“可是,哎,我的工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那一天。”
曲流汀鼓励,
“会的,别给自己设限。”
等车到栖云小区门口时,雨差不多也停了,曲流汀下了车,给魏云苏道谢告别,魏云苏问:
“流汀,你平时都什么时候过来画室上课啊,时间凑得上的话,我想跟你一起学。”
“我主要还是在旧画室辅导艺考生,但晚上没事的话,尽可能还是会过来新画室这边。”
“那行,期待下次见面。”
“好,谢谢你今天了。”
“你抽的卡比龙?”
裴遇则拿烟的手一顿,垂眸看她,她也抬头看他,
“不是吗?”
裴遇则拿起烟再吸了一口,朝另外的方向吐出烟雾后,才扭回头道:
“对,你也抽吗?”
可是,没见过她吸。
曲流汀笑道:
“我不抽,有个朋友,我见他抽的这种,听他说还有薄荷、奶油味道的。”
“不过,你这个味道也挺好闻的。”
人比烟更撩拨人心。
裴遇则看她外套下裹的是睡裙,裙摆垂在她细细的脚踝处,跟着风吹,一荡再荡。
“你要试试吗?”
他举起香烟,吸了一口。
巧克力香味道又浓了一些,可顷刻间,被夜晚的风吹散不见,曲流汀心痒痒,
“好啊。”
她又不是未成年,这没什么的。
裴遇则觉着自己像个大灰狼骗子一样,可他还是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取了一根烟,拿给了小红帽曲流汀。
曲流汀接过,烟身是黑色的,偏细长,拿在手里,像女烟,可她觉着这样的,就挺好。
她不喜欢,那种抽粗粗雪茄的,跟她二大爷抽旱烟一样。
她像模像样把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然后咬在嘴里。
“叮。”
裴遇则靠近,很有服务意识,打开了他的打火机,低着头,凑了过来。
不是防风打火机,火苗在风里,岌岌可危。
她的发丝飞舞,她伸手拨打耳后。
他们便贴得更近了,呼吸共一处。
没有人,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注意到,他们的影子,已经融在一起。
沉溺在风里,沉溺在缱绻的月色里。
她取了烟问:“点着的时候,我要吸一下吗?”
裴遇则眼神晦暗不明,轻“嗯”了一声。
曲流汀又噙回烟,心里做着电视上演的那种,第一次吸烟被呛的准备,烟就要在火苗上点燃的那一瞬间,火苗忽然灭了。
不是风吹灭的,是裴遇则松了手,又“叮”一声,他合住了打火机。
再然后,曲流汀唇齿间的香烟,被裴遇则夺走,装回了烟盒,最后他也灭掉了他自己的香烟。
“你这是?”
她不解。
他说,“吸烟有害健康。”
她想起网上的烟民狡辩,她同样狡辩,“那不是说给国家造航母嘛。”
裴遇则瞥了她一眼,
“抽的外国烟,造的哪门子航母。”
“那你以后就别抽……,别抽外国烟了,支持国货。”
本该是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的夜晚,结果聊偏到十万八千里外的地方,还真不解风情。
“我不太抽烟的,只是偶尔。”
曲流汀听他这样说,回应道:
“哦,是该少抽点,就像你说的,有害健康。”
秋月澄明,他看得她到赤裸的脚腕被冻得发红。
不想拥抱,不想亲昵,那是假的,只是他不该这样,也不能这样。
“回去吧,外面冷。”
曲流汀面上不显,倏忽之间,心里淌过些失落。
她似乎是一个不速之客,闯进了他的安身之处,所以,也该有点自知之明,差不多,就该离开。
“好,那你也早点休息。”
她回身要走。
“等一下。”
那人又道。
走也是他让走,等又是他让等。
她倒也听了他的话,停在原地,等他下文。
“我们同行的事情,你不妨给我个机会,我们试试?”
男人姿态放的很低,他不信口开河,说他能掌控全局,力挽狂澜。
他只是道:
“我尽我最大的能力,去辅助你,服务你,完成你的要求,如果我做的不好,让你不满意,你随时喊停。”
“如果我自己也觉得我做的困难,力不从心,那我也停下来,选择退出。”
“但我会给你找更好、更安全的司机向导,陪你完成剩下的行程。”
裴遇则洗完手到前厅的时候,已经摆好了两桌饭菜。
主人家一桌,客人一桌。
裴遇则他们是客人,来给棺材刷漆的工人,同样也是客人。
外公吴悯之坐在他和女生的中间。
男主人过来招呼,粗茶淡饭,让不要嫌弃。
彼此说了些客气话后,就开始用饭。
曲流汀刚才干的活,吴悯之和司机也都看到了。
比起裴遇则心中虽然好奇,但选择沉默寡言不问来说,外公就没那么有忍耐心了。
“姑娘,你这年纪轻轻的,就能干这漆棺材的活了?”
曲流汀回答:
“我家里从我爷爷那一辈,就干的纸活棺材这类活了,我从小耳濡目染,有时候跟着练罢了。”
吴悯之微笑着道:“吆,那还是专家啊。”
曲流汀没顺着给自己戴高帽,解释道:
“我平时在外面打工,只是最近回来,跟着我父亲一起,给他帮忙。”
“但昨晚回去,他忽然犯了痛风,今天实在没办法过来,那就只能我顶上,全权负责了。”
吴悯之难免心想,一个小姑娘负责漆寿材,能靠的住吗?
可是转念一想,主人家都没说什么,他担心什么。
而且,女孩虽然嘴上谦虚,但刚才他看人家下手麻利,应该是有真功夫的。
他都一把年龄了,更不该随便因为一个人的年龄和性别,而带有主观上的偏见。
司机对这事感兴趣,而且饭桌上,就都是闲聊,他便问:
“那你们漆这一副棺材,得多久,给你们多钱。”
“一般不着急的话,正常就是三天,给600。”
司机惊道:
“三天?一天二百?就这活还需要三天,放我干,我一天就干完了。”
裴遇则眼睛只稍微向司机那里瞥了下,司机一收到目光,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找补,
“哈哈哈,我就是胡说,外行人,不懂不懂,小姑娘,你不要生气啊。”
司机灭火灭的及时,曲流汀的火气还没来得及升起,就也心平气和解释:
“油漆一副棺材,就是600,跟天数没有关系,干一天是收600,干三天也是收600。”
“时间不紧张的话,我们都会十分用心的,给棺材刷漆,不是说拿油漆直接上就行。”
“一般先要打磨,刮腻子,然后再上清漆,再接着第一遍底漆,第二遍底漆等等。”
“每个工序之间,还要有充足的时间等待,晾干,才能进行下一道工序。”
“我们也不是说为了混主人家一天两顿饭,专门在这里,拖延时间,磨洋工。”
“无论干什么工作,钱是一回事,还得凭良心,把活干好的。”
“更何况,油漆的棺材,是逝者去世后,最重要的东西,我们不会随便马虎应付的。”
司机也只是随口开的玩笑,没想到回敬的是长篇大论,不过他自己也有女儿,眼前的姑娘,不比自己的女儿大几岁,所以最后,他道:
“对,你说的对,后生可畏啊。”
主人家的那一桌,有匆匆吃过几口,就去换里面照看老人的人出来吃饭。
吃饱喝足后,饭菜撤下去,又新上了茶水。
曲流汀准备继续去忙的时候,女主人道:
“不着急,不着急,中午歇一歇,小曲,你要是累了,后头房子有空的,你倒下,睡一会儿也行。”
雇主客气有礼,不代表着她一个做工的没有边界感,随便应和了两句,就又起身去油棺材。
裴遇则陪着吴悯之又进屋,与方才打盹才睡醒的老人,再聊了几句,便就要告辞了。
主人家当然是要再三留一番,留客的心是诚意十足的。
可吴悯之也知道照顾垂危病人的辛苦,老人卧病在床已经有段日子,子女不分昼夜轮换着照顾,已然很辛苦。
他们不该再多打扰,而且要是等人真正离世了,办丧事,愈劳心费力。
总归是辞别,裴遇则替外公关了车门后,才转身往车的另一边,上车后,降下车窗,和车外的主人家,做最后的告别。
吴悯之近身对窗外的人道:
“要是叔走了,你们还是联系我们,我们就过来了。”
其实吴正的子女,以为吴悯之这趟一来,等葬礼的时候,应该是不会再来了,不过听人家这样一说,心里又欣慰十足。
“好的,哥,一定给你说,让司机路上开慢点。”
裴遇则看着窗外,虽然隔着几人,却又刚好有足够的空隙,能一直能朝着房屋院落深处看去。
所有的视线,最后戛然而止,定在那个女孩弯腰的背影上。
车子启动,画面转移,背影也消失了。
因为还在村道里,怕忽然有小孩或者人冒出来,司机把车速放的很低。
裴遇则这才注意到,有些人家屋外,种的杏树,确实花开的非常繁茂,簇拥在一起,还有蝴蝶飞舞。
比较起来,想起方才院落的那棵杏树,是显得有点营养不良。
不过,就像那个女孩说的,
“虽然开的迟,但至少开了。”
之后,再坐了一会儿,安梦的老公来接她回家。
薛语嫣也觉得时间差不多,
“流汀,你今晚忙到几点,12点的话,我就再等你一会儿。”
接着她问孟策:
“你今天带司机了是吧!”
因为他都喝酒了。
孟策道:
“嗯,带了,可以先送曲小姐,然后送你回家。”
曲流汀虽然心里感谢好闺蜜心里有她,不过,电灯泡还是别当了。
再说,她和薛语嫣是完全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别麻烦人家。
“不用了,语嫣,你们先走吧,不顺路,等下我和同事一起,顺路的。”
孟策多问了下:
“曲小姐,你家住哪儿?”
薛语嫣道:
“流汀家住栖云小区,朝南走。”
“栖云小区哦,我想一下,遇则,你回悦临湾的话,也是朝南,要不你送曲小姐回家?”
几个人朝裴遇则看去,裴遇则脸上没什么不情愿的,
“可以,我送吧。”
曲流汀本来是要拒绝的,但觉着算了,
“那行,麻烦裴总了。”
事情算是很顺利的解决,薛语嫣也没有多想,本身出来玩就是这样。
谁顺路就送了,都是为了便宜行事。
出了酒馆,因为孟策的司机直接把车开过来,薛语嫣和曲流汀说了再见,就跟孟策直接上车走了。
凌晨的街道上,显得空旷,车少,人也少。
风,也凉爽。
只有街边的路灯亮了一束又一束,像是戏剧舞台上的追光,在找寻它的主角。
“走吧,车在那边。”
曲流汀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停在不远处,但她没有走,而是道:
“不麻烦裴总了,刚才只是场面话,我自己打车。”
话说完,她手机上已经下好了单,并且已经有司机接单,2分钟就过来了。
裴遇则看她点冷淡,无所谓道:
“又不是没麻烦过。”
可偏偏,这就是曲流汀不想麻烦他的原因。
“不想攒着我那三瓜俩枣,想花出去,不行吗?”
她的语气,稍微带了点冲。
裴遇则怔了一下,就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就因为我那一句话,记仇这么久?”
曲流汀一边看手机上车的位置,一边朝马路上看,没给男人眼神,
“因为我有骨气。”
“那么有骨气,怎么在孟策那里,还主动跑过来,让我替你隐瞒。”
曲流汀沉默了一瞬,不甘心又落下风,
“那你现在就给孟策打电话说,说我给棺材刷漆的,让他跟我解约。”
这回轮到裴遇则沉默了。
网约车到了,曲流汀开了车门,上车前,看了眼站在原地的裴遇则,风吹的他衣袖翩翩。
最后,彼此一句告别的场面话都没说,她上车,关了车门。
司机倒多一秒都不耽误,丝滑启动车子,上了路。
曲流汀坐在车里,把窗户降了一点,让风进来,压一压心里的,心里的气?
她讨厌今晚有那么一刻失神,她也讨厌他刚才说她,主动跑去找他,让他隐瞒。
就算是事实,可,主动,两个字,太刺耳了。
后来,她盯着窗外,数着路过的路灯,一三五七九、二四六八十、一双两双三双……
“美女,后面的路虎是不是你男朋友的车?”
“跟了一路了,我让了几次,他都没超过去。”
司机在前面问。
28、29、30……,曲流汀停止数数,转身回头,从后窗的玻璃往后看,是有一辆黑色的路虎。
接着她又转回去坐好,
“没事师傅,不是我男朋友,你开你的,不用管。”
“是不是吵架了?不过你男朋友蛮好的,吵架了还担心你一个坐车不安全,一路跟着。”
司机已经开始脑补一场虐恋情深,曲流汀觉着也没必要解释那么多,随他去吧。
她这会儿清醒的很,那会儿孟策都说了,两人回家一个方向,她有什么好自作多情的。
车到栖云小区后,司机提醒乘客拿好物品,曲流汀下了车。
她站在路边,回头自然看到了后面的路虎,也停了下来。
裴遇则确实是好心跟着的,意识到这件事,曲流汀心里又杂七杂八的。
她圣母的毛病又犯了,要不然还是道个再见晚安之类的吧,她刚朝车停的方向走了两步。
下一瞬,路虎启动,以很快的速度上路,消失在夜晚的马路尽头。
曲流汀一人站在小区门口,陪她的是凉凉月色。
靠,果然,心软,就是犯贱。
————————
小剧场:
裴遇则回到家,自己倒了一杯酒,喝过之后,才躺下的。
想起白天,他给孟策发消息,问晚上要不喝一杯。
孟策说可以。
于是,他问孟策有没有新推荐的地方。
“有一个新开的酒馆,莉莉酒馆,酒一般,但环境还可以。”
“好,那就去那里吧。”
That baby youre the best
Ive got that summertime, summertime sadness
S-s-summertime, summertime sadness……”
整个人沉浸在音乐里,直到魏云苏留在吧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才转移了曲流汀注意力。
手机震动着,她歪头去看,来电显示上,明晃晃地显示着最醒目的两个字——裴总。
所谓后知后觉的这个觉字,大概率就是瞬间发生的。
佛祖是菩提下顿悟,凡人也可在弹指间醒悟。
直觉的醒悟夹带着以往的蛛丝马迹,整个醍醐灌顶,排山倒海袭来,一切成了有迹可循。
同在高新 CBD上班,凑巧同天的彩虹跑。
主要,裴姓,不常见的。
曲流汀的耳边突然出现大分贝刺耳的声音,她下意识捂住耳朵,受过惊吓的心呼之欲出。
门口连蓝牙音响的员工朝店内的人伸手表示歉意,刚才没注意音量键,一下按到顶格。
待店里音乐的音量恢复成正常,曲流汀的耳朵却还残留着一丝丝类金属的耳鸣,而且心跳始终没有缓和。
这边裴总两个字暗下去,那边,魏云苏脸上带着笑意,朝曲流汀款款而来。
曲流汀伸手按住耳朵,把耳鸣滚了出去,再松开,一切正常。
魏云苏人还未落座,就听曲流汀道:
“云苏,刚才你手机在响,有人打电话过来。”
魏云苏按亮手机,看到未接来电,几乎未停留,就带着手机往外走,
“我老板电话,我出去回个电话。”
曲流汀似乎从魏云苏的背影和步伐里,都能看出她的好心情。
一两分钟的时间里,曲流汀枯坐在自己的板凳上,发呆!
要把长了嘴的用处发挥出来,直截了当问,哎,云苏,你老板叫什么名字?
干脆利落一锤定音,如果是裴遇则,那就大大方方承认,呀,好巧啊,我认识你的老板!
如果真的只是凑巧,同姓,不是裴遇则,那她是不是就打个哈哈过去,虚惊一场。
还是,铭记好奇心害死猫这个道理,以及三体人给地球人的教训,她举一反三做到,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
魏云苏再回来时,步伐变得匆忙,急急忙忙收拾着自己的包,嘴上不停说着抱歉的话,
“不好意思流汀,本来还想着今晚和你再多待一会儿,国外分公司出了事,现在急召管理层开会。”
“大老板亲自打电话催,我得赶紧撤了。”
来之缓缓,去之匆匆。
魏云苏离开后,店里就一个客人也没了!
曲流汀看了另一个店员,店员收到目光,吞吞吐吐,支支吾吾道:
“要不,今晚早点关门吧!”
凌晨,卷闸门下拉的声音,预示着这一天工作的结束。
同事离开后,曲流汀站在路边等网约车。
风吹过,悬铃木的叶子竟掉了几片下来,跌在曲流汀的脚边。
叶子还绿着,但风里的凉意,说明了,夏天已成过去式,秋来,真的来了!
曲流汀是一个很害怕麻烦的人!
对她而言,失控,无力解决,就是麻烦!
不仅仅指男女关系,而是很多方面!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六夜晚,旧画室的顶楼。
距离晚课开始还有一会儿,曲流汀在教室前面给高年级学生改画。
本来有些喧闹,实属正常,但逐渐不对劲,能听见明显的口角纷争,给改画的学生也频频往后看,心思不在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