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我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
她压低了嗓音让我小心我的老公。
“你的老公想要杀了你,快逃!”
我与老公陈暮生是青梅竹马,家族联姻,自小感情也好。
虽说近期婚姻出现一些问题,可他怎么会想要杀了我呢!
这通电话到底是恶作剧还是别有用心?
我没来得及思索,就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房门。
老公大半夜不知去了哪里,他轻手轻脚推门而入。
我侧躺在床上,假装睡得正香,可心里却一直回想刚才那通电话。
正想着,一个呼吸喷在我脸上,是他靠近了我的脸!
陈暮生大半夜不睡觉,趴在床头看我?
“还好没醒,这个药的确有效果……”他说话呼出来的气散在我耳边,语气一如往常温柔体贴。
我却像被毒蛇攀上了一般,浑身僵硬,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前阵子车祸出院后,便没有再服用任何药物。
陈暮生为什么要对我下药?
一夜无眠,满脑子都是我出车祸前的幸福生活。
我家境尚可,自小学习钢琴,如今已经是国内小有名气的青年演奏家了。
丈夫的公司逐渐步入正轨,这几年效益也不错。
我正忙着开一场钢琴音乐会,然后备孕准备跟老公要一个可爱的宝宝。
可如今,这一切都毁了!
因为三个月前的那场车祸……
就在我满怀欣喜地筹备音乐会前夕,晚上我处理完工作回家途中,一辆逆行的车子超速撞上了我的车。
我当场便失去了知觉,醒来后身体的各个器官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那司机也受伤入院了,可他醉驾伤人,在我极力请律师周旋的情况下,也只是判了三年。
可我的手收到严重损伤,从此之后再也不能弹奏钢琴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在医院里,我睁开眼发现手上裹满纱布时,人就崩溃了。
对于一位演奏者而言,失去了双手,比失去性命还更痛苦。
就在那个混乱可怕的夜晚,我永远地失去了我的梦想。
爸妈心疼得很,放下了公司的生意极力开导我。
也让我老公推掉了工作,整日整日地在医院看护我。
他耐心细致地开导我,天天对我述说他对我的爱意。
我本该感动,甚至幸福。
因为之前流产后,我因为种种原因开始发胖长痘。
于是情绪变得暴躁不堪,时常与陈暮生发生冲突,夫妻感情一度变得极其紧张。
到后面他为了让我冷静下来,劝诫我先放下工作室的工作,在家修养。
可如今我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我的人生已经是黑暗一片!
与此同时,我的手机疯狂被轰炸。
许多老师同学听闻事情后,向我表达慰问。
可是他们言语里的同情,掩盖不住的遗憾语气,甚至任何一句感慨的话,都会是往我伤口里面洒落的盐!
我强忍着一丝丝的疼痛,末了还得谢谢他们记挂。
先前定下的商演、课程、比赛……统统都被取消了。
就连我一直筹备着的音乐会,场地方委婉对我说,定金不退……
我痛恨那个毁了我的醉驾司机!
他为什么喝了酒还要开车?他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
我一直都是个骄傲的人,人人对我报以同情的目光,以及自己梦想的幻灭让我感到绝望。
“老公,我想喝街角那家的皮蛋瘦肉粥,你帮我买回来好吗?”
将老公支出去后,我缓缓起身拿起了桌子上削苹果的水果刀。
手掌完全没有力气,就连水果刀都握不准,可是我对着我的手腕,狠狠地刺了下去。
刺偏了,可血依旧流了出来。
是的,我想自杀。
若是我死了,或许就没有那么难受。
可是母亲冲进病房后的哀嚎声提醒了我,若是我就这么离开世界,最痛苦的还是我的亲人。
“姝含,你这个不孝女!你哥哥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们了。要是你也这么走了,留下我们两个老的要怎么办啊……”
母亲一把扑在我的身上,哀声痛哭。
一想到哥哥的死,我心痛到再也忍不住抱着她难过地哭起来。
“妈……对不起……对不起……”
哥哥死于三年前的一场车祸,他的离世给我爸妈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甚至让我爸一度没法继续管理公司。
闺蜜娇娇扶着我爸走进来,红着眼对我说:“姝含,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你哥已经走了,若是你就这么抛下我们离开了,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
望着爸妈斑白的两鬓,老公心疼的眼神,我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可我的脾气却变得越来越暴躁。
老公若是稍微不如我意,我就会暴躁地摔东西砸门。
可他却十分有耐心地哄我,即便被我打伤他也毫无怨言。
娇娇来看望我时,见到这一幕会语重心长教育我不该如此对待自己亲近的人。
可我一想到我废了,她依旧是个钢琴老师,还在替我打理工作室,我就会变得嫉妒。
我嫉妒她手指修长还能继续追逐梦想,我嫉妒她依旧能坐在钢琴前优雅弹奏曲子!
爸妈小心翼翼地照看我,老公疲惫不堪地望着我。
而闺蜜娇娇则受不了我的刻薄恶毒,而委屈地哭起来。
若不是我哥离世早,娇娇差点就成为我的嫂子。
我爸妈也心疼她,却又不敢触碰我的伤口。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脾气就像是失控的洪水奔涌迸发。
我只有每天伤害周围的人,才能证明他们依旧是爱我的。
如此自我折磨了近一个月,我提议让老公带我去我们曾经度蜜月的海岛散心。
我一直都很喜欢海。
三年前在海边,我答应了陈暮生的求婚。
我想要再次来到海边,试图唤起我们曾经有过的浪漫回忆。
这段时间我太颓废太暴躁,在无形之中伤害了许多亲近的人。
那场意外的车祸毁了我,可毕竟与我的家人无关,我怎么能把怨气撒在周围的人身上呢?
与陈暮生看海的时候,我试图让自己放下怨恨,重新拥抱新的生活。
可这谈何容易?我依旧每天都在痛苦中度过。
直到今晚,我接到那个神秘的电话。
醒后陈暮生在外面给我准备早餐,我掏起手机回拨过去。
再次接听后,还是那个女人。
“你到底是谁?打这通电话有什么目的!”
“孟姝含,你真的没察觉到,你的老公一直想杀了你吗?”
我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情绪变得稳定:“我与我老公很恩爱,你不必挑拨我们的感情。”
电话那头的女人笑得癫狂:“你要不要出去看看你的老公到底在做什么?”
对方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在回拨,那头便是关机的状态。
我嘴上说着神经病,可还是忍不住想要看看外面的陈暮生在做什么。
轻轻打开房门一条缝,我看到他在给我冲牛奶。
奶粉倒下杯子里后,他却又从裤兜里面掏出了一盒药丸!
我看着老公把药倒在水杯里,搅拌得药丸彻底融化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
我捂着嘴躲在房间里,浑身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陈暮生往我的牛奶里下药,手法极其娴熟。
“姝含大懒虫,该起床啦。”
他开门时,我手指紧紧地抠着手机,浑身颤抖。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老公端起牛奶,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
我摇头,然后解释说刚才接到个推销电话,非要缠着我买东西。
“就为这事?老婆,没必要跟他生气。来,我们把牛奶给喝了。”
“我不喝!”我厌恶地抬手打翻牛奶,却意外地看见老公的脸变得阴沉。
对于他的臭脸我太熟悉了,从前我俩吵架的时候他一摆臭脸,我就会吓得蹲在墙角。
“姝含,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我赶紧摇头说没有,就是胃口不好,刚才情绪忽然失控。
我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然后说带我去海边散步,顺便出去吃早餐。
心里一旦有了怀疑,看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可疑。
海滩上忽然砸向我的皮球,从背后猛地推我进海里的小孩……
“我要回家!他们都想要害我,都想害我!”
陈暮生紧紧地拽着我说:“老婆你冷静一点,他们只是小孩子,贪玩嘛,不是针对你的。”
可是我分明看到他们望向我时,眼神里的恶意。
我被一股浓烈的不安裹挟,仿佛他们都会伤害我。
是陈暮生提议出门观海的,难不成这一切也是他安排的?
当晚我依旧彻夜难眠,可陈暮生在半夜的时候,又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过了一会儿后,我却听到别墅外的窗台边,传来细细簌簌的谈话声。
“怎么还不动手?”
陈暮生说:“先等等,她现在警惕心很强。”
“你说过会永远爱我的,更何况,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放心吧,我会让她死得悄无声息……”
“直接把她推进海里,没有人会看到的。”
女人的声音很陌生,可男人的声音绝对是陈暮生的!
我的老公出轨了,对方还怀了他的孩子……
为此,他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杀了我这个妻子!
是了,陈暮生的公司还要靠我爸出钱投资,他怎么敢明着害我?
可若是一切都是意外,甚至是合理的意外……
我立即拿起手机拨打报警电话,然后趁着夜色从别墅里面跑了出去。
海岛的夜晚没有灯光,四周围黑得很恐怖。
跑在半路上的时候,我有些彷徨无助。
朝夕相处的丈夫,却为了另一个女人要杀我。
我如今还能相信谁呢?
我打电话给我爸妈,却发现他们已经关机了。
爸爸睡眠质量不好,所以他们睡前会将手机静音或者关机。
于是我忙打给闺蜜娇娇。
电话响了好一阵她才接听,语气模糊,仿佛刚睡醒。
“姝含,你旅行得还开心吗?抱歉,我刚开完音乐会,累到动弹不了了。”
听到音乐会三个字,我的心就像被人揪了一下,疼痛是如此顽强的一种疾病。
它就像是夜里的恶魔,找准机会就啃食我的伤口。
我定下的场地退不了,度假前夕,我将场地转给了娇娇。
她在舞台上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掌声,社交平台上她俨然成为了一颗闪耀的新星。
我控制不住地啜泣:“娇娇,快救救我……陈暮生他在外头有女人了,他想要杀了我!”
“什么?”电话那头的娇娇震惊:“姝含,你现在怎么样?他没有打你吧?”
“没有……我很害怕……”
“你别急,先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立马报警!”
海边信号不是很好,讲着讲着就中断了。
我躲进一个林子里,双手抱着膝盖难过地哭起来。
陈暮生一直很宠爱我的,他从小就什么事都顺着我。
我也很依赖信任他,可是他真的会为了一个女人,亲手毁掉我吗?
“姝含,跟我回去。”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我的脑袋上方响起,我猛地转头却看到陈暮生的脸!
吓得我急忙往后退,却一脚踩空,差点往后面摔去。
“直接把她推进海里,没有人会看到的。”
我脑子里又想起那个女人说的这句话。
要是我死在这里,所有人都会以为是一场意外吧?
可他却伸出手,将我一把拉起:“怎么这么不乖?多大的人了,还学人家离家出走。”
我冷笑地看着他:“陈暮生,别装了,那个女人在哪。”
他一脸无辜地望着我:“什么女人?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我发狠地甩开他的手说:“别装蒜了!我分明听到你们在外面聊着说要怎么杀死我!”
警笛声响起,我兴奋地用手指着外面说:“听到了吧,警察已经来了,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陈暮生喉咙滚动,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我害怕地往后缩,他难道是恼羞成怒想要杀了我?
可他却说:“姝含,根本就没有什么女人,你出现幻听了。”
我怎么可能出现幻听?我又不是神经病!
可他望向我的眼神更加复杂,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宣之于口。
可让我感到震惊的是,别墅里除了每天给我们做早餐的两个佣人外,再无别的女人。
甚至我听到那两个女佣人低声对警察说:“我们女主人精神不太正常,整天发脾气的。”
“我们的男主人晚上都出去抽烟,根本没有什么女人。”
“放屁!我没有精神不正常,这里就是有另一个女人!他们想要杀了我,想要杀了我!”
我抓狂地用手指着他们,然后想尽办法让警察相信我,可他们还是离开了。
临走前,警察相互对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我害怕地上前揪住他们的衣裳,祈求他们听我的话!
最终陈暮生大喝:“孟姝含,你闹够了没有!”
他望向我,眼里难言厌恶。
我终于安静下来了,却被一个本子狠狠甩在脸上。
“你自己好好看看病例上写的是什么!你要是再不乖乖吃药,我就把你送精神病院!”
这一回,轮到陈暮生咆哮了。
我呆呆地捡起地上的病例,却发现上面写着我确诊抑郁症的信息。
“怎么会……”
“怎么不会!”陈暮生崩溃地跌坐在地上:“姝含,自从你上次流产后,就变得神经兮兮的你自己没发觉吗?”
紧接着他又说:“我们谁也不想发生那场车祸!可它就是发生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肇事的司机已经坐牢了,你每天折磨自己折磨家人,我现在觉得,你就像个定时炸弹……”
“说不准哪一天就炸了。”陈暮生双手握拳才慢慢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没有产生幻觉,不信我给你看我手机……”
“我不看!”
陈暮生吸了吸鼻子,抹去脸上的泪痕:“姝含,再爱你的人,也受不了你浑身的刺。”
他把裤兜里的药瓶子拿出来,那是一瓶帕罗西汀。
“为了哄你乖乖吃药,我只好每日将药偷偷放在牛奶里让你喝下去。”
陈暮生对我说,那些药物都是治疗我,让我情绪保持稳定的。
“都是医生开的,你的病例和诊断书都在这。要是你还不信的话,可以拿去医院检验。”
晚上窗外女人的话,真的是我的幻觉吗?
“我想回家。”
“好,我去定明天的船票。”
我们双方都冷静下来之后,他从身后环抱着我向我道歉。
“抱歉老婆,刚才我情绪太激动了。可是这段时间我压力很大,你要体谅我……”
我听后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老公你别把我送去精神病院……”
“对不起老婆,我错了。你要知道,我是爱你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我不嫌弃你长痘长胖,也不在乎你的手伤了没有,只有老公是这么爱你的。”
我答应他我会好好吃药,积极配合医生治疗,不会再胡乱猜忌。
可是昨晚那近在窗边的声音,我真的听错了吗?
下午我趁着他们都在忙活的时候,我假意溜达到别墅外的小丛林里。
或许真的没有那个所谓的女人,可是谁说一定要人才能发出声音?
最终,我在窗台下的小树丛里,找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很小的录音笔,藏在草丛里不仔细寻查,是看不到的。
“姝含,姝含你在哪里?”
陈暮生着急的声音传来,我赶紧将录音笔收进包里,然后假装在散步。
“姝含,你喜欢吗?这些花开得可漂亮了!”
我看着他微微出汗的额头,然后他从身后给我拿出一束小野花,献宝似的。
低头一笑,我接过他手里的花。
这一刻我确定这支录音笔,不是陈暮生放的。
毕竟录音的内容是陈暮生出轨且想杀我,若是他真的有这个意思,又何必让我听到?
那个放录音笔的人是谁?她又想要做什么呢?
是想要提醒我,还是想要挑拨我的家庭关系,进而刺激我精神进一步错乱?
次日爸妈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不是暮生惹你生气了?”妈妈试探性地问话。
“没有,妈您放心,我打电话给你们就是想告诉你们,我们今天下午就回去了。”
后来闺蜜娇娇也打了好几个电话询问我的情况。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好说那是一场误会,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
电话那头的娇娇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俩又闹矛盾了。你要多理解他,不要动不动发脾气。”
回到家后,爸妈煮了一大桌好菜招待我们。
娇娇也给我准备了不少礼物,说是要迎接我的新生。
我妈感动地拉着我的手,然后对娇娇说:“娇娇,姝含小时候就一直喜欢跟你玩,我们还差点成为婆媳……以后你还得多照应她。”
说实话,这话我听了很不是滋味。
仿佛是在向众人宣告,快瞧啊,这里有一个废人。
可我不想破坏温馨的气氛,便低头微笑。
娇娇一把搂住我妈说:“干妈您放心,小时候要不是您和干爹资助我上学,我恐怕连高中都念不完,更别说学钢琴当老师——”
她说着忽然停下来,望向我:“对不起啊姝含,我一下没注意。”
我愣了一下,随后发现她一提到钢琴这两个字的时候,全家人都停下了动作然后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挤出一个笑:“没事娇娇。其实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虽然我的手伤到了,可是生活总得过下去。我不能一直沉浸在伤痛里面。”
说完这话,我看到我妈重重呼出一口气,然后泪眼婆娑地望着我说:“那就好,那就好!我真担心你想不通……”
老公给我夹了一筷子菜,然后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脑袋,亲昵的样子恍若回到热恋期。
我低头向他道谢,却瞥见娇娇似乎翻了个白眼。
我心咯噔了一下,娇娇察觉到我的眼神后,友善地笑了笑,让我怀疑刚才自己真的出现了幻觉。
“你俩感情真好,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阴影……”
她这番话,刺痛了我们在场的所有人。
娇娇与我们一同长大,我便带着她认识了我们家里的人。
后面她便与我哥哥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