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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澜澜怎么都不肯承认,蝉鸣鸟叫,路边的小野花,林荫里的小溪。还有江知行手里永远喝不完的橘子味汽水。都早就没了。——「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爱你,你要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
《暗许》精彩片段
大三的暑假。
天气炎热热。
唐澜澜躺在葡萄藤下的躺椅上,身上就穿了件吊带背心,小短裤。
细细碎碎的阳光,透过葡萄藤的的缝隙,一点一点的洒在了她光洁的脖颈上,皮肤上。
她呼吸均匀,胸口上下缓慢的轻伏,脸上盖了本摊开的书。
这个暑假,本来没什么特别的,她会跟以往任何一个假期一样,该出去浪就浪,该出去耍就耍。
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想怎么闹腾怎么闹腾。
但这次例外,她已经在家宅了快一个星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都快长毛儿了。
从她回来的第二天开始,每个人都告诉她,江知行回来了。
江知行回来了。
可是他回来了,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唐澜澜有点烦。
既然没关系,你还不敢出门?
怂货。
一阵凉风吹过,她的身子瑟缩了一下,侧了个身,收了收脚,蜷在了躺椅里。
书就那么从脸上滑了下去,眼前没有了遮蔽物,唐澜澜也方才发现,面前多了个长身玉立的身影。
彼时阳光正浓,那人一身宽松的白色衬衣,从头到脚,好像给他罩了层缤纷夺目的光。
晃得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眉目清朗,鼻子高高挺挺,双唇微抿成了一条略带弧度的线,短发利落,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说不出来的斯斯文文。
他跟几年前,好像不太一样了。
唐澜澜愣愣看他,甚至大气儿都没敢喘。
直到他轻咳一声,别过脸去。
唐澜澜像条件反射似的,猛的弹坐起来,张了张嘴,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场白才好。
气氛有些尴尬,比在路上无意之中碰到他,还要尴尬。
江知行长腿往前迈了一步,把手里的一罐东西放到了她旁边的小桌上,低头的当儿,就看到了地上,花里胡哨的书皮封面。
赫然写着几个浮夸的大字,「霸道总裁请爱我」。
唐澜澜察觉到他的目光,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心虚。
她弯了弯腰捡起书来,不着痕迹的藏到了身后。
然后尽量让自己放松,一脸若无其事的淡然,“好久不见。”
江知行收回目光,淡淡的嗯了一声,朝桌上的罐子努了努下巴:“泡菜,我妈让我拿过来的。”
他说着,往屋里扫了一眼,“唐叔不在?”
唐澜澜点了点头:“我爸出差了。”随即抬手,“你坐会儿,我去给你拿喝的。”
她抬腿转身就去,江知行冷冷清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用,走了。”
他动作也快,等唐澜澜回过头来的时候,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
唐澜澜一急,喊了声:“江知行!”
江知行闻声,脚下动作停了停,回身,凝眉看她。
唐澜澜一时倒懵了,干什么喊住人家?
她犹豫了片刻,数秒后摆了摆手,“没事,替我谢谢江妈妈。”
她说完,在江知行走之前,先一步转身进了屋子里,咣当关上了门。
大热的天,她愣是出了一身冷汗。
她跟江知行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恩恩怨怨。
不就是偷亲了他一口,谁知道他那么要脸,一躲好几年。
再说了,这事儿不都是男的占便宜吗?
虽,虽说耍流氓的是她。
说起唐澜澜跟江知行的这段孽缘,实在是没什么惊心动魄的,三言两语也就表述完了。
唐家跟江家是多年的邻居。
江照跟唐澜澜同年同月同日生,这也算是一码缘分。
江知行比他俩大了九岁,小时候两家父母都忙,所以多数时间,俩孩子都是江知行在照料的。
吃喝玩乐一条龙。
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唐澜澜和江照是他一手带大的。
唐澜澜从小就喜欢江知行,从七八岁持续到情窦初开,表白,然后一盆凉水……
江知行被表白时候的神情……
唐澜澜现在想起来,大概就是那种一脸‘我把你养大,你却想睡我’的错愕。
偷亲他,是一个意外。
那年她十五,江知行二十三。
也是个暑假里。
那天阳光特别灿烂,江知行大概是看书累了,趴在桌子上睡着,唐澜澜一进门就看到了就是这么一幕。
窗外微风轻拂,光线斑驳的映在他的脸上,衬地他‘秀色可餐’。
二十出头的江知行,褪去少年的稚嫩,多的是成熟的吸引。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疯狂他吗的呐喊:上啊,上啊!
然后唐澜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狗胆,当即兽性大发。
惨剧就此发生。
江知行被一下亲醒了,他怔愣看着俯身下来的少女,第一反应居然是抬手去抹了把脸。
就是被唐澜澜亲过的那个地方。
数秒后,他脸都黑了,眼底结满了冰碴儿,然后嫌恶的吐出俩字儿。
“想死?”
“……”在唐澜澜的印象中,那是他对她说过的,最狠的话。
从那天起,她就没有见过江知行。
不久之后暑假结束,他再也没回来过。
时间一晃,居然就是六年多。
—
唐澜澜从门后的猫眼儿里,往外看了一眼,江知行早就走了。
她不免有有些愤愤然。
你怎么越大越没出息,现在连跟人好好说句话的勇气都没了?胆子都给狗吃了吗?
这个久别重逢,可真是不怎么美好。
唐澜澜从客厅走到卧室,直挺挺的栽到了床上,她呼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天旋地转。
眼前一抹黑,片刻后,整齐的飘过一个闪闪发光的名字,江知行,江知行。
他回来了,她却连正视他一眼都不敢了。
你看,人的勇气也不是无限的。
少女怀春的时候过去了,大概也就再也没有了那一腔热血,反倒多了一些清醒和虚伪。
明明,并不是想这样。
唐澜澜觉得,这是成长,但不知道这种成长,到底是好是坏。
迷迷糊糊间,手机在一旁嗡嗡作响,唐澜澜伸手捞过来,滑动接听,语气还有点含糊。
“喂?”
“出来啊爸爸!天这么热,我们去游泳!”江照的声音雀跃。
唐澜澜迟疑了一下,毕竟在家呆了那么多天,出去放放风也好。
刚准备答应。
猛然想起来江知行那茬子,然后,没有略微犹豫的,拒绝了。
江照劝她:“别啊,我把我哥带出来给你耍!”
听听,是人话吗?
唐澜澜心尖儿抖了抖,怕的就是这个,她揉了把脸:“不了,要学习。”
开学就是实习期了,她还当着好几门课,不努力一下,恐怕连毕业都是个问题。
而且那位,躲还不知道往哪儿躲呢,哪还能上赶着去见?
算了吧。
江照怕她没听清楚,重复一遍:“我哥啊!我哥的美色都不好使了?你不是贼喜欢他吗?”
唐澜澜:“……”
哑口无言。
一句话把她噎得死死的。
喜欢这俩字儿,实在是不敢轻易再说了。
“你对我说话注意点儿。”唐澜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大手一挥,挂了电话:“学习去了,再见!”
江照这头拿着手机,半天没琢磨过来。
她一个倒数第一,有什么可学的?
手机扔在了一边,江照一屁股坐到江知行身旁:“老哥,唐澜澜不去,那咱俩走呗。”
不去了?
江知行听到这里,刚要起身的动作顿了顿,又坐回了沙发里,手指在一侧有节奏的敲着:“我有事,你自己去吧。”
他说顺手从桌上拿过书来,随意翻开。
江照半天才反应过来,愤愤道:“不是,刚才都说好好的了,你怎么又变卦啊?!”
一个俩的,遛他呢??他江少爷没脾气的?
江知行眼皮子都没抬,敷衍一句:“突然没兴趣了。”
“别啊,我再给你培养培养呗!”江照压根都痒痒了,缠在后面,一个劲儿的得啵得啵,“去吧去吧,在家也没事。”
江知行让他烦的头大,回头一胳膊揽住他的脖子,紧了紧力道,让他闭上了嘴。
“不去!”
下午,唐澜澜还是出了门。
她琢磨着,江照既然带着江知行去游泳了,想必方圆几里地应该是安全的吧。
就算不出去逛逛,她也得补给点儿零食,为后面几天做准备。
也不知道江知行这次回来要呆多久。
一周?两周?
会不会不走了呢?
应该不会吧。
听说他们家有挺大一个公司等他继承呢,不可能窝在c城这个小地方。
江知行看名字就知道,跟江照不是亲兄弟。
他是江照他大伯家的儿子。
大概在五六岁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放到这边养,除了过年的时候会回去几天,其余都是在江照家。
哥俩虽然不是亲生哥俩,但是关系是真的好。
江知行吧,虽然个性偏冷淡一点,但对于江照可以说是事无巨细了。
就连同着她这个小拖油瓶,也因此受了不少照顾。
唐澜澜边走边想,又觉得不对劲儿……
好好的出来买点儿东西,怎么又想起他来?
阴魂不散。
她甩了甩脑袋,进了小超市,挑挑拣拣,拿了两兜子零食,够吃好几天了。
结账之前,她顺手从冰箱里拿了根儿冰棍儿,拆开包装,直接咬了一口。
天气炎热,冰冰凉凉的东西入口,令她热的混沌的天灵盖,顿时一片清明。
唐澜澜提着兜子往外走去,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原本应该跟着江照去游泳的江知行,立在了她的面前。
准确的说,人家是准备进超市的。
江知行在看到她的时候,大概也有些意外,舒展的眉,微微皱了皱。
唐澜澜叼在嘴上的冰棍儿,一激动,咬了一口,手又没来得及接上,‘吧唧’掉在了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她低头看了一眼,抽空心疼了一下,然后抬眼看向江知行,挤了个笑:“这么巧。”
江知行点头嗯了一声。
本来,交谈可以到此结束,各忙各的。
但唐澜澜脑子一抽,问了句:“你没跟阿照出去玩儿?”
江知行抿了抿唇,眼神有些不太自在的闪烁,“没有。”
他这样的神色,让唐澜澜的脑子里,飘过了一个猜测,虽然不太想承认,可……
“你不会是怕我也去,你才不去的吧?”至于躲她到这个份儿上。
不至于吧。
江知行清了清嗓子,目光直视着那张小脸,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你想的挺多。”
唐澜澜:“……”
这话翻译过来,颇有‘你还真拿自己当盘菜’的意思。
这么一想,唐澜澜忽然觉得,还不如说是为了躲她呢。
想的挺多,这四个字,真是让人毫无一丁点的多余想法了。
唐澜澜垂首,刚才掉的那根冰棍,已经很迅速的化成了一滩液体。
又脏又丑。
她觉得,还是应该说点什么,借此挽回一点点面子,随即大脑飞速运转,她又堆了个笑出来,语气正式。
“江知行,欢迎你回来。”见他没什么反应,唐澜澜略有点尴尬,“那个,家这边这几年变化挺大的,你可以到处逛逛。”
“是吗?”江知行的目光四处扫了扫。
唐澜澜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他俩字的语气,言外之意好像是,是吗?我没觉得啊。
“是啊……”她硬着头皮回了一句。
江知行的视线回到她身上,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唐澜澜本来就发虚,又被这么盯着看,没两秒钟,被盯得心里发毛了……
江知行朝她迈了一步:“要不你……”
结果话未说完,唐澜澜忙不得的就往后退去。
“要,要不我先走了啊!”她说完,拎着两兜子东西,没命似的跑了。
一边跑一边骂,唐澜澜你嘴巴这么大干什么?
江知行一个人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心里纳闷儿。
她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