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我与佳人共赏美景完整
  • 重逢:我与佳人共赏美景完整
  • 分类:现代都市
  • 作者:月缱绻
  • 更新:2025-06-13 03:34:00
  • 最新章节: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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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重逢:我与佳人共赏美景》是作者“月缱绻”的精选作品之一,剧情围绕主人公梁依岚程鹤轩的经历展开,完结内容主要讲述的是:在前往青藏的火车上,一次热心相助使我们相互认识了。冥冥之中,这场相遇牵动着我与那位外科医生的缘分。我,为他好心递上应救高反的葡萄;他,在餐车前替我付了早餐钱。我们在旅途中一起观山走海,看过银河星空,也在漫花飘落的大树侃侃而谈……后来,旅游结束后,我删掉了他的好友,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中。想让姐恋爱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谁想,我们又相遇了……...

《重逢:我与佳人共赏美景完整》精彩片段

一个月的光景,说长不长,每天忙忙碌碌下来,日子飞快。
考古队的工作,也取得了很大进展, 仅仅从文物发掘上,都出现了不少惊喜。
最多再待一礼拜,她们就能收工打道回府了。
前几天天气回暖,太阳很好,体质好点的男队员,大中午都能只穿个短袖晃荡。
但到了今天,北方寒流一来,十几度的温差说降就降,白天天阴着,还刮风,土块都变得冷硬冷硬,不好铲。
下午4点多,开始飘起雨,李斌老师索性让都早早收工,回村子里待着了,他晚上还有个线上讲座,也好回去再准备准备。
晚上八点半,2队的招待所里,热火朝天,年轻人坐在大厅里,围了两桌玩狼人杀。
考古队里除了这会儿留在基地板房里看方值班的张华和梁依岚,其余人都在这里。
连李斌都因为这里网比较好,找了个房子忙他的讲座。
原本看方值班是轮不到梁依岚一个女生的,但因为一个男队员家里有事,临时请了假,空出一个缺,梁依岚只能顶了上去。
不过好在她和张华只值到晚上11点钟,后面的时间轮到其他几组男生。
此时赵鹏一身酒气,满脸不悦皱着眉从村民私设的麻将馆出来,走了几步朝地上唾了几口,“妈的,真倒霉。”
本来刚开始赢了五六百,要走时被其他人拦住说不能赢了就跑,他自己好面子坐下来又继续玩,最后赢的输回去不说,还再赔了近两千出去。
雨湿漉漉的下着,他没打伞,也没心情打伞,雨落在身上,解不了一点内心的烦躁和火气。
“妈了的。”
他又开始乱骂。
路过招待所,看到窗户里面,一群人聚着,接二连三的笑闹声传出屋外。
妖风阵阵,一波接一波,赵鹏这才觉着身上湿冷,他朝着人家门口的花圃又唾了一口,吸了吸鼻子,首接朝着招待所里面进了。
大门没有锁,只是闭着,他手一推,就开了。
招待所的老板还待在大厅看这些年轻人玩,凑热闹。
赵鹏一进来,放进了屋外的寒气和冷风,所有人都转过去看来人。
考古队员一看是赵鹏,正玩的游戏,停下来了,屋子里一片寂静。
还是老板先反应过来,笑呵呵走到赵鹏跟前,“哟,鹏司,你咋过来了。”
赵鹏此时脸上挂了笑,谎话张嘴就来,“我屋里最近卸柿子,问一下你家里有多余的鸡蛋盘吗?”
柿子易碰烂磕伤,有些人家就会把摘下来的柿子放在鸡蛋盘里,好看也好放。
招待所老板自己家里没有柿子树,用完的鸡蛋盘也确实没什么用,“那你这等一下,我进厨房看一下,有没有不一定啊。”
赵鹏嘴上说无妨,有了更好,没了也没事。
老板一走,两拨人前尘往事彼此心知肚明,但又得表面装一装,其中考古队一个男生还多问了一句:“赵哥,喝水不?”
周楠楠听罢脚下踢了那男生一脚。
赵鹏摆了摆手,也是装模作样笑着,“不喝不喝,你们玩你们的。”
剩下的人继续玩狼人杀,不再和赵鹏交流。
赵鹏佯装等待,注意力全在余光中,今晚上人还挺齐的。
老板很快出来,手里只拿了一个鸡蛋盘,“对不住,哥屋里就剩一个,我们留这东西没用,也没攒下多少。”
赵鹏接过的同时,还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来烟盒,取了一根烟,发给了对方。
老板接过后,知道屋子里的女生不喜欢闻烟味,就带着赵鹏去了屋外,把门闭紧。
两人门口吸着烟,三言两语胡乱聊着,赵鹏像是随口一提,“今晚上你们这儿还热闹,李队长不知道去哪儿,在不在3队,在的话,我过去寻一下,聊一会儿。”
招待所老板还不知道赵鹏从考古队离开的真正原因,赵鹏这种人,干什么都不长久,考古队干几天不干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没在3队,就在我这儿里,楼上呢,好像是开什么视频会议。”
赵鹏心里算了算,那就没几个人在仓库里待着。
烟抽完,两人告了别,老板进屋了。
赵鹏继续往回家走,走了十来步,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又弯着身子跑回去,待在窗子底下偷听。
听了一会儿,没什么有用信息,他准备走人,又听见一个女生道:“小兵小刘,你俩累了就上楼歇一歇吧,11点了还要和师兄师姐换班里。”
接着一个男生道:“楠楠,你要是乏了,我送你回去吧。”
“没事,我一个人回去也没事,等师兄师姐值班回来,我们一起回。”
“你们说这会儿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值班,孤男寡女,会不会酝酿出什么感情,有什么发展啊。”
“屁,再不要胡说,师姐人家有追的和喜欢的人呢,用得着你在这里点鸳鸯谱。”
赵鹏这下听明白了,他又佝着身子快速离开,心里的盘算和欲望,在黑夜里,翻了又翻。
他继续走着,村里常见的一条狗对面走来,他喊了一句“旺财”,狗没理他,朝荒废了很久的院落走去。
赵鹏陡然升起怒火,连条畜生都要给他脸色,他弯腰随便捡了块石头,快走着去追狗。
到了旧院,他步子放轻,嘴里还叫着旺财,忽而,一道人影闪过。
“谁?”


从八廓街大昭寺逛回来后,晚上两人就各自回了房间。

梁依岚洗漱完,闭眼躺在床上敷面膜,手机放了音乐正听着,听见中间音乐声音突然弱了一下,知道有人给她发消息。

她摸了手机过来,打开一看,是之前母亲让她加的男人,叫方泽阳,除了昨天刚加上,敷衍聊了一两句后,再没联系,梁依岚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是她天真了。

“你好,我听阿姨说你后天坐飞机回西安,刚好周六我也休息,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来机场接你,然后一起吃个饭。”

梁依岚也不敢自视甚高,毕竟对方言语恳切,又很礼貌,说句不好听的,她也是见人下菜。

如果对方礼貌有加又有分寸,她自然也是好言相待,但对方一上来就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那梁依岚可能连理都不会理了。

“谢谢,机场坐大巴和地铁都挺方便的,不用麻烦你了。”

她回了过去。

“那如果你回西安早的话,回去休息休息,我请你吃晚饭如何?”

梁依岚看人家又约了一次,她一想如果再拒绝了,指不定她妈妈那里又得给她找事。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早死早超生,面见完以后,这事也就算完了。

“那好,吃饭的地方你决定吧,我吃什么都可以,没有什么忌口的。”

“好的,我决定好的话,把餐厅位置和吃饭时间发你,那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

这一part聊完,梁依岚退出聊天框,本来要直接退出微信窗口,结果又一眼看到了那张海边风景图的头像。

她承认她对程鹤轩有心动的感觉,她也相信一见钟情,但她对爱情,是一个理智的理想主义者。

因为是理想主义者,见了才貌双全,风度翩翩的他,况且所有的遇见,又足够戏剧,所以动心。

但也因为理智,知道,萍水相逢的旅途,只是一时的荷尔蒙冲动,终究不会长远。

先不论程鹤轩是否同样对她有好感,就光是彼此生活工作的城市,就已经隔了十万八千里。

如果她再年轻上五岁,或许还会赌一把异地恋。

现如今,明知不可为,而为什么要为之呢。

她说服着自己,南柯一梦,是要醒来的。

第二日,天就晴了,春和景明的天气,要不是远山上还残留着白雪,让人会还以为昨天那场大雪未来过一样。

他们今日的计划,只有去羊湖这一项,时间倒也并非十分紧迫,睡够了再起,中午出发也行。

程鹤轩下了楼,还是到了民宿餐厅这一层,三三两两的坐了不少人。

他环视一圈,竟没看见梁依岚,但是不久前,他好像听见了楼道里她关门离开的声音。

这时,程鹤轩见民宿的老板娘抱了一摞白床单下来,于是走上前问:

“你好老板,你有见到和我一块的女孩吗?”

老板娘把白床单放在洗衣操作间门口,一手扶腰,一手摸了摸额头,

“哦,你说梁小姐吗,她可能去楼顶阳台了,我那会儿见她上去了。”

“好,谢谢。”

程鹤轩又往回楼梯上走,这间民宿一共四层。

一楼大厅,二楼是餐厅和娱乐z场所,三四楼是住宿房间。

民宿的楼顶,他还没上去过,在走到四楼通往楼顶的时候,依稀听到了音乐,他自觉放轻了步子。

楼顶并非是完全露天开阔,反而是搭了玻璃房,这样无论晴暖下雨,是不耽搁晾晒床单被套的。

程鹤轩并没有一步跨进去,他只是站在入口的地方,随着音乐的地方看去。

在他右侧的墙壁处,梁依岚闭着眼坐在一个凳子上,靠着墙,晒太阳。

面前层峦叠嶂晾晒的白色床单,倒为她了脸上落了一片阴影,不至于把脸晒伤。

音乐就是从她放在地上的手机发出的,十分惬意,倒似快乐小神仙。

程鹤轩仔细听那首歌,是他没有听过的曲子,但是旋律很好听,是一首粤语歌。

“缘分已失去心律

失去心跳送院中

严重到急救急剧

急症急也无作用

就当彼此念旧情

未必舍得欢送

为你好

为我好

无奈再没法感动

怎么我的年月要每天挥霍

…………”

程鹤轩靠在门口,晒着太阳,在梁依岚不知情的情况下,共她听完了这一首歌。

随后,他又转身轻着脚步离开了这里。

他渐渐离开,单曲循环的曲子还在播放,他只记得那一句歌词。

“缘份已失去心律失去心跳送院中,

严重到急救急剧急症急也无作用。”

羊卓雍措距离拉萨100多公里,这回梁依岚坐的跟前一日程鹤轩提议的一样,后排的右侧。

前一多半的路程确实风光不错,水蓝柳绿,车子中途还停下来给羊群让路。

只是等到后半程的时候,梁依岚就有些笑不出来,目光也几乎不太朝右侧窗外看了。

盘山公路窄就不说,大角度的s弯,一拐接着一拐,来往的车子都自觉降了车速,尤其等车子开到山上的位置,往下一看,景色十分壮丽,但足够高的位置也让人心有胆颤。

她并不是有恐高的人,但这路还是让她有些不舒服,甚至对前排开车的司机道:

“师傅,咱不赶时间,开慢点,你觉得累了,咱就找个能停的地方休息一会儿。”

司机倒是信心满满,

“美女别怕,虽然这路上每年出的车祸不少,但这条路我都来来回回开了很多次,路况很熟了。”

梁依岚心想俗话都说了,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不过她还是闭嘴再没说什么,靠回了椅背上。

程鹤轩见她整个人紧绷,于是难得开玩笑道:

“要不回来的时候,你开这一段?开车没有坐车怕。”

梁依岚这才笑了出来,

“我才不要,程鹤轩你是医生哎,怎么这么作贱人命。”

男人侃侃道:“你怎么不说是我相信你的驾车技术。”

“哼,我可惜命的很,不打没把握的仗,开车也是一样。”

山巅的盘山拐弯过后,就看到致纯致净的蓝色,徜徉在两山之间。

车几乎开到了湖边,梁书题一下车,就感受到了狂烈的大风。

程鹤轩走到她跟前,把她没拿下车的帽子递给她:

“戴上吧,冷风吹多了头痛。”

奶白色的宽边羊绒帽被梁依岚接过,顺手随便扣到了头上,她着急先拉衣服上的拉链,风吹的她觉得胃凉,结果拉链有点死,卡住了。

她低头在和拉链做斗争,感觉头上的帽子动了动。

她猛得抬头,眼睛直接撞上了程鹤轩的眸子。

程鹤轩抬起的手还悬在她头顶,或许梁依岚的反应有些强烈,让他也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放下了手,

“不好意思,怕帽子挡住你眼睛,是我逾矩吓到你了。”

说完,他还往后退了一步。

逾矩二字,是很书面的字眼。

书面到,从程鹤轩的口里出来,好似发生了一件很严肃且严重的事情。

梁依岚手还在拉链上,见程鹤轩退后的动作,她先是有些愣住,然后才是迟来的尴尬。

湖边的风依旧劲烈,湖面渐融的冰,被水波一浪一浪的送到岸边,形成独特的景观。

梁依岚一时不知该是说程鹤轩比她还小题大作,还是说他们就该心知肚明地守着某一条红线。

可是,梁依岚知道,自己刚才的抬头,绝不是因为厌恶。

最后,还是她打破了这个局面,用着蹩脚且一点都不正宗的粤语,笑着道:

“程先生,你真嘅好搞笑啊,送佛送到西,我嘅帽子都快掉下嚟了,你帮我啊。”

程鹤轩的表情这才释然,朝前一步,站回到了最初的位置,在梁依岚用心拉拉链的时候,替她整理好了帽子。

同时,梁依岚外套拉链终于拉好了,她抬头看他,两人竟都异口同声,说了句多谢。

整理完后,他们才朝湖边走去。

在一片很漂亮的五彩经幡下,一对情侣在拍婚纱照,梁依岚看新娘美丽“冻”人,

“现在蛮多情侣都来西藏拍婚纱照,我身边就有两三对朋友,出来的成片,随便一拍感觉都比那种棚内的好看多了。”

程鹤轩很恪守本分,没有往深得聊,只是简单道:

“现在这个季节拍照就还是稍微有点冷,如果七八月来,应该会暖和很多。”

她反驳,“可是七八月来,就看不到桃花了。”

男人不与她争执,反而是顺着道:

“对,不同时节有不同时节的美,”

“你,以后还会想着来西藏游玩吗?”

他问。

梁依岚见湖边有些石子,倒是蛮漂亮的,她也不怕冷,弯腰捡了几块拿在手里,

“作家张恨水说,古人游山,不主张玩通,要剩个十之二三不玩,留作念想,所以西藏这么大,我才玩了多少,以后,肯定还会再来的。”

石头被梁依岚拿在手里倒腾来倒腾去,她接着道:

“其实昨天在八廓街说为什么想来西藏,我只说了一半。”

程鹤轩是个很合适的倾听者,他很快接了下一句,

“那另一半呢?”

“我高中的时候,看了一本有关旅游的书,其中有一个篇章是介绍西藏,那篇文章里面说到了西藏的一个圣湖,叫做拉姆拉措,据说那个湖,能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而且就连寻找转世灵童,都要到这个湖边占卜。”

梁依岚一边说,然后又把石子塞进口袋,掏出手机,搜了拉姆拉措湖的照片,拿给程鹤轩看,

“你看,就是这个。”

程鹤轩看湖的照片,拍摄的照片基本都是从较远的高处,往下俯拍,群山环抱,圣湖就在那里。

“当时那篇文章的作者说,她去玩的时候,遇到当地的一个卓玛告诉她,她以前一个人在湖边从湖里看到了一个男人的倒影,后来她遇到了她现在嫁的老公,就长得跟她当初在湖里看到的人一模一样。”

程鹤轩没有嘲笑这个听起来有些玄幻的故事,反而很会捧场,

“这么神奇?”

所以最后倒是梁依岚被自己讲的故事弄笑了,

“哎呀,我那个年龄,正是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感兴趣的时候,不过就像播下了一颗种子,总记得这件事情,就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去湖边看看,就跟去玛吉阿米一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嘛。”

“那这次怎么没想着去。”

梁依岚想了一下回答:

“一般旅游团很少去那个景点的,而且高原还得爬山,我第一次进藏,怕自己没那个能耐。”

“还有,更重要的是,这个季节它不开放,开放要到7,”

话说一半,想起几分钟前两个人还讨论的话,便笑着道:

“你刚才说的也对,7、8月来,有7、8月的好,可以看圣湖。”

程鹤轩也是半提议半开玩笑道:

“那既然拉姆拉措去不了,我们来了羊湖,反正都是圣湖,你要不也试试看,说不定也能看到什么,比如你的前世啊什么的。”

梁依岚刚才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倒也不是有什么目的,只是在这个地方,想起明天就要回西安了,无论是景和人,下次都很难同时遇到这么让人动心的,索性讲些让自己觉得舒服和开心的话题。

所以当程鹤轩说了以后,梁依岚并不觉得无聊有病,还觉得挺有意思的,于是真的往湖边再走了走,站定朝里认真看。

“看到什么了吗?”男人问。

“哇,真的看到了。”梁依岚很确定了回答,

“看到了我的前世,天呐,我前世竟然是个公主,锦衣玉食,穿的衣服这么好看。”

程鹤轩笑着也走到了湖边,学着梁依岚的动作。

梁依岚余光感觉到程鹤轩过来了,和她一样,于是问:

“你看到了吗?”

程鹤轩答:

“看到了,我也看到我的前世。”

“是什么?是什么?”

梁依岚玩得有点兴奋了,她很期待程鹤轩怎么胡编乱造。

“我的前世,是……”

他拖长了音,

“是一条鱼,然后……”

“然后呢?”梁依岚着急问。

“然后被一位公主,命令手下,给抓住烤的吃了。”

梁依岚“扑哧”就笑了,风刮得人觉得脸疼,很幼稚又很冷的笑话,但她觉得自己快笑出眼泪了。

讲笑话的人,却很淡定地看着湖面,两个人的倒影就在水里,随风而动。

翌日,张博收到了一笔钱,是程鹤轩转给他,让他负责采购东西的钱。
同时发到他微信上的,还详细罗列了具体要买的东西和数量。
有那么一瞬间,张博还以为是乐姐发给他的。
他原本是程氏集团下面一个分公司的员工,是总公司管理层乔治找到他,询问他的意见。
问他是否愿意回到自己的家乡西安一段时间,给程鹤轩当司机兼助理,在这期间程鹤轩不仅继续支付他在香港公司的薪水,还会额外付给他在西安当司机的工资。
等到程鹤轩在西安进修结束,他便继续回到香港公司上班,保证原岗位不会发生变动。
也就是在这期间,不仅干一份活拿两份工资,而且工作量只低不多,怎么样看,都是一份非常划算的买卖,他当然乐的答应。
起初,他还单纯的以为真的只是集团少爷来西安工作,但程鹤轩到西安的第一天晚上,张博看见了和他在一起,那个穿汉服的女孩子,张博才明白,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愧是咱陕西姑娘,魅力就是大。
好在他很有职业精神,恪守本分,知道自己拿的是谁的钱,为谁干活。
从不多嘴问,也不多嘴把程鹤轩的事情告诉给别人。
他把所有东西买齐,中午2点开车从西安往咸阳匠王村出发。
梁依岚没想到程鹤轩动作很快,昨晚上才说的事情,今天就安排上了。
他告诉她司机张博大概在她下午下工吃饭的时候,就能把东西送到。
果不其然,下午乘三轮车往回村道走时,她看到村口停着的车,不是程鹤轩常开的那辆,是司机开的。
张博坐在车上,是从后视镜上看到有人从三轮车上跳了下来,定睛一看,竟然是梁依岚。
他赶忙下了车,梁依岚上前朝他打招呼,“张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张博笑着说没等多久,脑子里还处于对梁依岚眼下装扮的震惊里。
往日,他是见过她几回,每回人都打扮的挺光鲜亮丽,光彩照人的。
此时,一身黑蓝相间的冲锋衣装扮,黑色的裤子上,从膝盖到脚不是泥就是土,头上戴的还是黄色的草帽。
当然不是说难看,就是和平时两模两样,带了点泥土的野性。
“程先生让我给你带了些东西,你看我帮你提着走进去,还是我们首接开车进去?”
所有人都先回2队的招待所吃饭了,她住的地方,暂时没人回去。
“我们开车进吧,我刚好还准备了点东西,麻烦张哥你带回去给程鹤轩。”
梁依岚上车给张博指了指路,顺便掏出手机给周楠楠发消息,晚饭少吃两口,等会回来吃好吃的。
很快,周楠楠回复了个OK的卖萌表情包过来。
车一首开到梁依岚住的村民家门口,除了买的和做的吃的这些,张博还从后备箱里面抱出了一床新买的羽绒被。
“程先生说是天气冷了,怕你被子不够暖和,这是让我带给你的。”
梁依岚最近盖的一首都是棉花被,保暖当然是没问题,不过比起羽绒被来说,稍显厚重。
零零总总,大包小包一堆东西。
张博不方便进去,梁依岚往自己屋里提了一趟又一趟。
程鹤轩带给她的东西拿完了,轮到她给程鹤轩带东西了。
张博在车边等着,瞧见梁依岚抱了一个不大的纸箱子出来,他连忙上前去接。
“哥,不用,不用,轻着呢。”
东西放到后备箱,纸盒上端并没有封住,他一看,是金色的柿子,一个一个整齐整齐地平放在里面,怕被压着。
“是柿子啊?”
“嗯,最近柿子到季节了,前两天帮我住的婶婶家摘柿子,我从她那里买了一点点,麻烦你带回去给程鹤轩尝尝。”
张博笑着点头,说没问题,他以为就这些了,准备关后备箱门,梁依岚说还有东西,她又登登登跑回去了。
半分钟不到,瘦弱的梁依岚左右手各抱了一个很大的瓜,艰难地往出走,这下张博赶紧接手了一个瓜,还挺重的。
“西瓜?”
“不是,是打瓜。”
得亏张博知道这瓜,表面和西瓜看起来一样,但里面瓤多为白色和淡黄色,多产于甘肃地区。
这种瓜也被称为“籽瓜”,里面的籽是可以用作瓜子吃的,果瓤含糖量低,有清热去火润肺的功效。
西安周边的很多乡村,每年会有人专门从甘肃那边进货,拉到这里来卖。
“哥,这两个瓜,你和程鹤轩一人一个,今天真的麻烦你过来这一趟了。”
张博按道理来说是要拒绝,这种瓜,虽然本身不贵,但待在西安,正儿八经想吃这个东西,还真不一定能买得到。
而且现在也不是产这个瓜的季节,就显得物以稀为贵。
他很多年没再吃过打瓜,最近也有些上火,眼下真的还蛮想吃这么一口。
“梁小姐,那我就厚脸皮收下了啊。”
张博害怕瓜一会儿碰伤了柿子,打算重新调整一下后备箱东西的位置,正整理着,听见旁边站着的女孩似是而非问道:“张哥,你说程鹤轩会不会嫌弃我这些东西?”
梁依岚还不知道张博是从香港借调回来了,只知道他是西安本地人,带着同为老乡的情谊和亲近,不知不觉中,问出了自己心底的顾虑。
张博站首身子看着梁依岚,他在香港多年,也见识了不少人,女孩子里面,有拜金的,有独立自主的。
他不妄定梁依岚到底是怎样的人,也不清楚她对程鹤轩后面的家世了解多少,但几次见面,觉着她是个实在的姑娘。
“梁小姐,你放心,你既然叫我一声哥,我就跟你说句实在话,程先生送你的这些也都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但全是心意,就算是一条昂贵的项链,放在你现在的处境,我觉着还没有他让我带给你的这些东西有用。”
“你不要妄自菲薄,真心换真心,程先生一定会明白的。”
梁依岚若有所思点点头,“谢谢你了哥。”
张博走后,晚上李斌老师和师兄张华又去和民工吃饭了,她们两个女生也偷了懒,没去基地工作,待在屋子里,用电脑找了个综艺,一边吃一边看。
张博回到西安,己经接近晚上9点钟,他顺道去了医院接做完手术程鹤轩。
程鹤轩上车第一件事,问的就是梁依岚的情况。
张博想起梁依岚在匠王村的样子,笑了笑,“梁小姐一切都好,不过程先生,我觉着你有时间的话,可以亲自去看看梁小姐。”
程鹤轩以为张博话里有话,“她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是另一面的梁小姐,好像更富有活力。”
程鹤轩怎么会不想去见她,就是这阵子,事情攒到一起了。
“好,我尽快把时间调出来。”
“哦,对了,程先生,梁小姐还给你带了点水果,柿子和甘肃那边的一种瓜,两个瓜,梁小姐还送给我了一个。”
张博话说了一半,起了点偏袒梁依岚的小心思,“不过,不过什么?”
“梁小姐怕这点东西太廉价,你嫌弃。”
程鹤轩听此有了片刻失神,随后道:“怎么会呢。”
张博心想他猜的没错,两个人都还纯情的不行,就再添了把火,“女孩子总会缺点安全感吧,你们在西安统共没见几次面,现在又这么久不见面,她心里或多或少有点不确定吧。”
程鹤轩看着窗外,司机的话,他听进去了,但是没再说什么。
回到玫瑰园,张博把东西帮忙拿上楼,还专门给乐姐和程鹤轩强调了这个瓜的与众不同后才走人。
梁依岚晚上看完综艺,接到了程鹤轩的视频电话,还惊了惊,这是头一回视频电话。
接还是不接,她左右看了看,周楠楠还在屋子,她只能下床披上外套,光脚穿着程鹤轩带给她的棉拖鞋,拿着耳机往外走。
走了一半,视频电话没通就挂了。
梁依岚一首走到大门外头,门口的路灯还亮着,她找了个石台坐下,打开相机自拍整理了下头发,才又拨回去。
同样是视频电话。
几乎是拨出去的同时,对方就接了。
她这里光线昏暗,程鹤轩那边亮如白昼。
“你在屋外?”
程鹤轩问她。
“嗯。”
“你让张博带的水果,我都拿到了。”
他翻转了下镜头,照到了茶几上,是洗干净的柿子和切好的籽瓜。
“瓜我尝了,味道真的不一样,甘甜爽口,比我以前吃过的任何瓜都好吃。”
梁依岚急着补充,“柿子也不错的,带给你的里面,说不定还有我亲手从树上摘的。”
程鹤轩微笑着,“柿子我也吃了,都好吃,辛苦你了。”
梁依岚和程鹤轩聊着,隔壁户人家的猫跑出来,跑到了路灯下,看着梁依岚。
她爱心泛滥, 咪咪叫了两句,那只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非常胖的橘猫,迈着优雅的猫步,径首朝着梁依岚过来。
梁依岚心里一乐,伸出了手,猫还真的过来让她摸。
“程鹤轩,你看,我这里有一只胖橘猫,很粘人,吃了我好几个火腿肠啦。”
她说完,就打了个喷嚏,虽然穿的棉拖,但户外待的脚发凉。
程鹤轩不得不终止视频,让梁依岚赶紧回屋,别着凉了。
其实梁依岚自己还觉着聊的有些意犹未尽,但程鹤轩这样说了,她自己也不好意思继续往下聊,就都匆匆挂了视频。


酒店就在布达拉宫附近,司机专门拉着梁含之从布达拉宫路过,给了她充足拍照录视频的时间。

人既然已经到拉萨了,她就也不着急了。

这次请的假期时间充足,她也不是特种兵旅行,打算从林芝回来后,再好好逛拉萨城。

进藏攻略里说,到拉萨第一天不要着急洗澡洗头,以免感冒肺炎。

她也没那么反骨,等明天到林芝,海拔低的地方再洗就是。

第二天清晨,梁含之前脚吃完早餐,后脚就接到司导的电话。

她退完房后,刚提着行李出了酒店大门,一辆黑色的七座别克GL8就停到门口。

梁含之还未来得及看清车牌号,驾驶门打开,跳下来一位身着蓝色冲锋衣,脖子上围着头巾,皮肤黝黑的男生。

“梁含之小姐是吧,我就是刚给你打电话的洛桑。”

彼此身份确认无误后,洛桑拉过她的箱子往后备箱放,让她先上车。

副驾驶座位上也已经有一位女生落座,梁含之拉开车门,后座的第一排也已经坐了两人,一男一女。

她打眼一看,两人都穿的是绿色的外套,很明显的情侣装。

几人都招手打了招呼,给梁含之让了路,让她坐到了后排。

洛桑替梁含之放好行李箱后,也返回驾驶舱,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朝后道:

“接下来,我们就去接最后一位客人,然后就可以直接出发,去林芝了。”

梁含之这次报的不是传统的大巴旅行团,属于精品小车团,司机兼导游,既自由轻松不赶行程,也不耽误社交。

车才开了五分钟,就又停到一家酒店门口,梁含之瞥了眼酒店名字——拉萨瑞吉酒店,心里飘出了个英语单词,respect。

正准备一睹这个有钱人的风采,赵欣然的视频通话就打了过来。

梁含之拿出蓝牙耳机,连上以后,就按了接通。

画面一接通,赵欣然还穿着厚厚的卡通睡衣躺在床上。

“你从拉萨出发了没?”

“马上,你还不起?早上没课?”

“今天为了你,不是把课都调了嘛。”

“呵呵,那你要不再多睡一会儿,我到快中午了。”

“行,快到了联系。”

这厢电话才挂,那厢车的右侧电动门就缓缓打开。

梁含之抬眼看去,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后,内心震惊到一时恍惚自己是不是还在进藏的列车上,要不然,怎么会再遇见那个男人呢?

她并不是个对人的样貌有着过目不忘本领的人,有时甚至还有脸盲的毛病,但这一刻,不知该佩服自己的记忆力,还是佩服人家的相貌。

男人弯腰上车,看到梁含之后,眼里也闪过了一丝惊讶。

她把蓝牙耳机取下来的功夫,男人已经上了车,坐在她右侧的位置上。

先是男人开了口,

“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梁含之的脑海里回想起了,昨天和大爷离别时的对话,大爷嘴里的以后,谁知道就是第二天。

她笑了笑,跟着道:

“是的,好巧。

前排耳尖的女生转过身好奇询问:

“你们俩认识啊?”

梁含之回答:

“昨天我俩是同一趟火车上的。”

问话的女孩虽然不再多问,但却朝着梁含之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包含深意的微笑。

或许都是互联网姐妹,梁含之瞬间读懂了这个眼神和微笑。


回酒店的路上,梁千柔一上车就开始闭眼装睡,内心的暗潮涌动跟喝了假酒一样。

程慕睿只当她是真累了,也没有打扰,过了一会儿,闭眼靠窗的女人突然坐直身子拿起背包,拉开拉链,从里掏出一罐氧气瓶,然后打开盖子,面罩怼到鼻口,按下出气按钮,使劲吸氧。

一气呵成的动静,倒惊了旁边的男人,于是微微弯了腰,轻问:

“你不舒服?”

梁千柔手里按压的动作没停,又猛吸了一口,随后把面罩拿开,喃喃道:

“没事,可能刚舞跳太猛了。”

语毕,又准备再猛吸一口时,程慕睿却伸手按住了她的右臂。

前排的情侣早也互相倚着睡了,副驾驶的上官曦也是蔫蔫的模样,只有洛桑全神贯注地开车。

车子行经的路上偶有不平坦,后座几乎全暗,只有对面行驶过的车灯和路灯,带来一瞬而又仓促的光亮。

程慕睿的眉骨与轮廓在昏暗里,却又如此清晰。

“不要吸得太猛,容易过度呼吸,慢慢来。”

之后,他的手就放开了。

慢慢来,慢慢来。

梁千柔手上的动作是慢了,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她缓了缓,

“程医生,你是哪个科的医生?”

“心外科。”

梁千柔一听跟心脏有关,自己腌臢的心思愈发提不上台面了。

“心外科好,心外科好。”

她自说了两句话,又合眼睡了。

程慕睿看闭眼的梁千柔,神色还好,倒不像是有什么大的问题,便也放下心,靠回自己的背椅上。

他闭上眼,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一幕幕篝火,随后便睁开了眼,不再假寐,只是看着前方挡风玻璃外的夜路。

晚上十二点,程慕睿洗漱完毕,明天一早赶路,他提前收拾行李。

把电脑装进电脑包后,从旁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表。

腕带是黑色的皮革,表壳的一圈白金镶嵌着钻石,表盘的底色却是蔚蓝,倘若再仔细看,就会看到表盘上的苍穹和星空,璀璨的银河也在其中。

如此完美而精致的表,只可惜,表盘的角落,有一丝裂缝。

程慕睿拿起表,端详的不是裂缝,反而是表上的那一抹银河与月。

他看着秒针一针针转过,最后将表又扔回了电脑包里。

凌晨四点,梁千柔的手机闹钟一响,就被她按掉,再过了五分钟,闹钟又响,她又按掉,安静了几秒钟后,一只手才磨磨蹭蹭的从被子里伸出,开了床头灯。

她起来只是简单刷牙洗了把脸,穿好衣服,四点半,出了房门。

电梯一路下行,电梯门打开,酒店的大厅倒还是一如继往的灯火通明。

梁千柔准备找前台去要洛桑留下的车钥匙,结果朝大厅休息处一看,沙发上明晃晃坐了一人。

烟灰色的羽绒服被穿得干练帅气,不是程慕睿又是谁?

“程慕睿?”

梁千柔喊了男人的全名。

程慕睿闻声转过头站了起来,直接朝梁千柔走过来。

“这么早,你怎么在这儿?”

她又问。

程慕睿却从自己的衣服口袋,掏出了车钥匙。

“我也想去看看银河,昨晚上找洛桑要车钥匙,他说给你留在前台了,我下来得早,就取了。”

她竭力装作只是因为有人同行的简单喜悦,

“哇,那太好了,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的,我就早点下来了。”

程慕睿没有解释原因,只是道:

“你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开车。”

“那一起走吧。”

“不用了,你就在里面等吧。”

说完,他就只身出了酒店。

见他离去的背影,如一锅慢火熬炖着一切,熬的,炖的,是什么,梁千柔自己也说不上来。

五六分钟后,车就出现在了酒店门口。

梁千柔看到后,就快速往外走,从酒店大门一出来,四溢的寒气接踵而至,呼吸出来一缕缕雾气。

很快,她一坐进副驾驶,又被融融暖意包围。

上了车,梁千柔才想起问:

“香港好像是右舵驾驶,现在左舵驾驶能习惯吗,要不我来?”

“没事,以前左右舵经常换着开。”

“好,那我导航吧。”

梁千柔掏出手机,目的地设置成了之前向洛桑问好的地方,倒也不远,开车就是二十来分钟的样子。

“系好安全带。”程慕睿提醒。

“哦,对。”梁千柔侧身赶紧拉出安全带,扣好。

接着,车子就出发了。

万籁俱寂,县城的路灯还亮着,马路上几乎没有车辆。

梁千柔一瞬间觉得,他们像是从城市的光亮里逃亡,去寻找黑暗里的星星。

转而一想,不是像,是本身就是。

梁千柔问:

“你以前亲眼见过银河吗?”

认真开车的程慕睿回答,

“见过几次。”

“那你可真幸运,我一次都没见过。”

男人目光继续看前面的路,猜不出情绪,

“那等一会儿就能看到了。”

车子最终抵达了观星点,竟没有人。

“我不会导错地方了吧。”

程慕睿熄了火,灭了车灯,

“下了车,我们就知道了。”

梁千柔解开安全带,从车上蹦下来。

抬头一望,繁星满满泼洒在整个天际。

她以前在农村做田野考古的时候,也见过漫天繁星。

可是远没有眼前的震撼,在光污染和大气污染极少的西藏,仿佛真的可以只手摘星辰。

她高兴得有些上头,头仰着,嘴里一直说着:

“卧,天呐,太好看了吧。”

三两步走到了观星台上,转身的方向一仰头,一条白色的亮带横跨星空,又像断裂的深渊,她整个人兴奋到差点原地蹦两下,大喊着:

“程慕睿,快看。”

一手朝天指着银河的方向,

“银河,是银河吧?”

“我的妈呀,太漂亮的吧。”

程慕睿笑着走上观星台,朝梁千柔手指的方向看去,是银河。

银河下,天地交接的地方,屹立着山。

程慕睿回到车旁,从后备箱拿出了两把露营椅子。

再往过走时,发现先前高兴地又蹦又跳的梁千柔,此时却仰着头异常沉默。

当他走近,才看到她眼角含着泪,顺着脸庞,滑下了一滴。

梁千柔听见动静,收回仰头的姿势,鼻头和脸颊被冻得微微泛红,眼眶里还含着泪光,朝程慕睿微微一笑,像是给自己说,又像是在给程慕睿说,

“该早点来西藏看星星的。”

程慕睿心里头一次体会到,不知所措。

最后,他也只是道:

“那就坐下看吧,冷了,我们就回车里。”

梁千柔接过了一把椅子,找了个视野最好的地方展开坐下。

程慕睿跟着过来,两人并排坐着,他问:

“为什么说该早点来西藏看星星的?”

梁千柔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一个萍水相逢了人,但是她又觉着,不是所有萍水相逢的人,都能和眼前人一样的。

“我告诉你,你不可以笑话我。”

“怎么会呢?”

“我记得小时候看科普书,说织女星距离地球的距离是25光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到它的亮度,其实是它在25年前从宇宙发出的。”

“后来,我上大学,读了《三体》,里面有个角色叫云天明,他在快死的时候,给自己喜欢的女孩买了一颗星星,那颗星星距离地球二百八十六光年,云天明当时心想,那颗微弱的光线在太空中行走了三个世纪才接触到他们的视网膜,而现在这颗星星发出的光芒,要在二百八十六年后才能抵达地球。”

说到这里,梁千柔停了下来,觉得自己好像铺垫的有些长了,她去看程慕睿,见他眼里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是很认真,她感觉到了一种鼓励,于是继续讲下去,

“我在到研一的时候,才有机会去田野考古,其实在刚开始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是一无所获的,但是有一天我在扫掉一层土后,发现不同,它露出了一角的颜色,是淡绿色的。”

“最后发掘出来,在各项检测和修复后,认定它是汉代的绿釉博山炉,很漂亮,价值也很高的。”

“当时,队里的所有老师和同学都说我手气好,有新手光环,第一次参与田野考古手里就能出这样的东西,有的人干了很多年,都不一定能挖掘出一个整凑的物件。”

“那段日子,简直是我人生的高光,我几天几夜兴奋地睡不着觉,睡着了,都能笑醒,有一晚,实在高兴,就从宿舍出来,一抬头,满天的星星。”

“就是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我曾经看过的书,读过的故事,我就在想,这些星星里面,是不是有一束光,就是公元前200多年,和博山炉同一个时期,发出来的。”

“通过我,让它们在2000多年后,再次相遇。”

“就像兵马俑的一位修复师,在看到兵马俑人物嘴唇上的指纹,他说那是他和那位2000多年以前的工匠,跨越时空的对话。”

娓娓道来的故事,给了程慕睿难以言说的触动,尤其是在梁千柔诉说这一切时,虽然仰头看着天空,但他依旧能看到她眼里的光。

“后来,我又查资料,发现肉眼大概率只能看到2000光年以内的星星,再远就很难了。”

“所以,我就想着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去最适合看星星的地方,看更远的星星。”

“也许,未来某一天,”

她扭过头,看着程慕睿的眼睛,指了天,指了地,再指了她自己,

“会有更古老的相遇,因为我。”

寒光浸骨,人会冻得麻木,程慕睿却觉心扉突然洞开,有人在发着光。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这种陌生而又轰然的感觉,比什么都澎湃。

梁千柔心中愉悦,掏出了手机,拍了几张星空的照片,但是没有专业的设备,拍出来的效果一般般。

又尝试着调了调参数,增加曝光时间,但是她的手没办法一直拿着不抖,就还是失败。

几次下来,照片没拍成功,两只手还冻得不行。

“要不我试试?”一直注意着梁千柔动作的程慕睿开了口。

梁千柔把手机给了他。

明明是同样的参数,15秒的时间,程慕睿的手却很稳。

“你看行吗?”

程慕睿把照片打开给她看,梁千柔接过,照片里的银河竟然也清晰可见,是一张完美的照片,她忍不住发自内心夸赞,

“程医生,不愧是你,手很稳啊。”

程慕睿淡淡笑了笑,

“我也是硬撑的,再多一秒,就露馅了。”

这话,逗笑了梁千柔,她差点又要笑哭了。

“除了那天在火车上,我几乎再没听见你说粤语哎。”

“你想听我用粤语讲乜嘢。”

梁千柔愣了几秒,然后大概听懂了程慕睿的话,最后她酝酿了一下,说了句她仅会的粤语之一,

“你猴赛雷啊。”

这回又是轮到程慕睿笑了,

“你嘅粤语讲嘅也好好啊。”

梁千柔这下没听懂,

“你说的什么啊?”

“我说你的粤语讲的也很好啊。”

梁千柔哼了一下,

“你最好是在夸我,不是在讽刺我,我就会两句粤语,这是第一句。”

“那第二句呢?”

梁千柔本来不打算说,但是眼下还是有了开玩笑的心思,于是问:

“你真的要我说?”

程慕睿点了点头。

“这可是你要听的哈,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本来是要扭头对着男人说,结果一对上程慕睿琼玉般的样貌,又把目光转移到了自己的前方,一脸冷漠道:

“死扑街。”

她一说完,程慕睿只愣了一下,就笑出了声,

“梁小姐,你真嘅好得意。”

梁千柔听懂了后面的好像是得意两个字,无语道:

“这有什么得意的,程慕睿,你真的很会讽刺我啊。”

程慕睿知道她会错了意,但也没有解释,倒情愿她不懂吧。

于是便提了其他话题,聊了起来。

夜色催更 ,星空虽美,却也极冷。

“星星看得尽兴吗,如果没尽兴,就再待一会儿,要是觉得尽兴了,就上车吧,你别感冒了。”

梁千柔感受到了程慕睿隐隐约约的关心,她开心了一下,便又清醒了。

如今又不是十几岁或者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天天真够自作多情加胡思乱想的。

他是医生,关心别人的身体是他的职业病,和这个人是谁,没有关系。

“很尽兴了,要不是你也一起,我一个人来,可能要无聊好多了。”

这话,单从字面上,也能硬解读出暧昧的意思,但梁千柔话说得十分敞亮,倒真只是志同道合的友人一样。

程慕睿神情平淡,

“那就好,回吧。”


早晨十点,圣洁的阳光一如既往的洒向这座日光城。

车水马龙,游客如织,开启着这个普通却又充满希望的一天。

程钧熙坐在民宿的餐厅,从左侧的玻璃望去,最瞩目的便是那座红白相交织的宏伟宫殿,布达拉宫。

他从面前充满了藏式装扮的桌子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木质的楼梯发出“咯吱”的声音,是有人从楼上下来了,程钧熙抬眸望去,先看到的是,一尾及踝的白色裙摆,随着裙主人的下楼,裙子上彩色刺绣的图案才得以窥见全貌,裙主人上身披了民族风的红蓝披肩,外套搭在了胳膊上。

梁小蕾从楼上走下来,整个人就站在了光里。

她一眼看到了坐在窗边的程钧熙,发现程钧熙目光也看向她。

这次没有了火车餐车上头一次对视的陌生,反倒是两人同时朝对方微笑。

她走过去,坐到了程钧熙的对面,

“早。”

“早上好。”

两人才打完招呼,民宿的老板就过来点餐,梁小蕾要了份三明治和藏式奶茶。

老板走后,梁小蕾看程钧熙面前的咖啡,笑着问:

“怎么样,咖啡还可以吧。”

“挺不错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正说着话,早餐就端过来了。

“你早上只喝咖啡?”

“嗯,早上不是很饿。”

梁小蕾并没有好心地说把自己的三明治掰一半给对方,而是道:

“那你挺厉害的,我要是早上空腹只喝咖啡,那可能一会儿就厥过去了。”

程钧熙只是笑笑,然后道:

“刚才老板说附近有一家早餐店的藏面不错,明天要不去试试?”

嘴里正咬着三明治的梁小蕾点了点头,等食物咀嚼完后道:

“可以啊,我本来想着今天早上就叫你去,但是起来有点晚了。”

两人早餐吃完后,就一同下了楼,打车去了布达拉宫。

从出租车下来,梁小蕾就看到许多身穿藏衣的人,围着布达拉宫朝拜。

虽说已经不是头一回看到朝拜的人,但是在布达拉宫下,感触又是不一样。

她在看的功夫,程钧熙拨了个电话,梁小蕾便耐心地站在旁边等。

等电话打完,程钧熙对她道:

“走吧,讲解就在检票口等我们。”

梁小蕾心里却是惊讶,她还原本打算到里面了再请讲解,没想到对方已经提前安排好了。

走到检票口处,一位中等身材,体型偏胖的男子走了过来,和程钧熙握了手,再朝梁小蕾点了点头,

“程先生,梁小姐,你们好,我是你们今天的导游罗布,我应该比你们俩都大,不介意的话,你们叫我罗哥就是。”

梁小蕾看见罗布挂在胸前的照相机包,问:

“罗哥,你还是摄影师吗?”

罗布笑了笑道:

“我以前就是主修摄影的,后来才兼职当导游,程先生说要找一位给拍人像技术好的导游,我们旅行社就安排了我。”

梁小蕾看向程钧熙,

“你要求的?”

程钧熙很平静地解释:

“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给你留些漂亮的照片,不是吗?我拍照技术一般,怕给你留遗憾。”

梁小蕾不知该是喜还是怎样,于是似笑非笑地道了谢,

“程钧熙,你真的……”

她心想,这得是谈了多少次恋爱,才能有如此觉悟。

但是总归是一件好事,也庆幸是找了个人拍照,如果只是她和程钧熙的话,她恐怕是不好意思让程钧熙给她拍照,最后索性不拍。

那样的话,出来旅游,没拍出几张人生照片,确实是白来了。

参观的人不少,队伍排得不短,罗布走在前面,梁小蕾居中,程钧熙最后。

转了几个圈后,梁小蕾远远瞅见前面的一个拐弯处,时常有人停下来和几个藏人交流。

走到跟前,梁小蕾才看到藏人手里拿的是崭新的一摞一元纸币,她一时脑子糊涂,问了罗布,这是在干嘛?

“有的旅客,会换了新零钱,上布宫以后,遇见佛像,给佛像的,布宫里面佛像多。”

梁小蕾便对其中的一个藏族女孩道:

“收微信支付宝吗?”

女孩摇了摇头,

“只收现金。”

梁小蕾耸了耸肩,那算了,谁让她没现金,拔腿就走。

倒是程钧熙轻拍了她的肩膀,见她回头道:

“我有现金,你要换多少?”

梁小蕾赶紧摇了摇,看他还要准备掏钱的样子,扯过他的袖子就走,

“不用,我就问问。”

罗布是个非常称职的导游,从进布宫开始,就滔滔不绝讲解起来。

虽说他并非西藏本地土生土长的人,但从信手拈来的知识储备来看,在西藏也是生活了蛮久了。

遇到适合拍照片的地方,他也绝不含糊,非得给梁小蕾拍出能用的照片才罢休。

而程钧熙更是任劳任怨的充当了给梁小蕾提包拿外套的人。

刚开始,梁小蕾十分过意不去,每次照完照片去取外套的时候,都要弯腰道谢,不过几次下来,到了后面,也就厚脸皮了。

罗布一说梁小姐,快,这会儿这没人,能拍。

她朝后看都不看,直接外套一脱,往后一递,衣服就被人拿走了。

不过好在梁小蕾也不是喜爱照相到癫狂的地步,摄影师给力,模特也不拉垮,基本也是一路拍照,一路往上走,没有在哪个地方停留太久。

也幸好从进了大殿里面,就基本不用再拍照了,光看金光灿灿的佛像宝物,就够让人惊掉下巴了。

“这里供奉了历代达赖灵塔,唯一没有的,便是六世达赖仓央嘉措。”

罗布提到了仓央嘉措,梁小蕾想到了以前读书的时候,非常喜欢仓央嘉措的诗歌,尽管后来证实有些诗歌并非仓央嘉措所著,但也不耽误梁小蕾对这位活佛的喜欢,那时在学校图书馆里把有关仓央嘉措生平的书,几乎看了个遍。

宫殿里的光线偏暗,参观的游客几乎肩摩踵接,声音也有点嘈杂,梁小蕾朝后偏了头,程钧熙知道她有话要说,就往前稍俯了身子低头,

“等我们去八廓街的时候,去那个玛吉阿米餐厅逛逛好吗?我以前看书,说仓央嘉措晚上从布达拉宫偷跑出来,就是在那个地方和他的爱人见面。”

程钧熙微笑着道:

“当然,你想去哪儿逛,就去哪儿逛。”

梁小蕾听见程钧熙答应了,也很开心,朝前走了两步,又转回身道:

“程钧熙,你脾气和性格真好。”

脾气和性格好?程钧熙听到梁小蕾对他的评价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想着在医院里的实习生见了他,绝对是说不出他性格好吧。

从一间大殿出来,又得上另一间殿。

只是这间殿宇的阶梯又窄又立,每次只能通行一人,还都得低头弯腰。

梁小蕾只顾着看前面的台阶,虽然提了裙子,但还是疏忽了一角,踩在了裙子上,给绊的趔趄了一下,右膝盖磕到了台阶上,她赶紧右手扶了一下台阶,尽管如此,她自己也没控制住,小声“啊”了一下。

罗布也是走上去以后,才转过身问:

“梁小姐,没事吧。”

“没事没事。”

从楼梯上去,梁小蕾才左右拍了拍手,掸了掸刚才手上沾的灰。

从这间殿里逛完,走到尽头下楼梯,和刚才的楼梯也是一个样子。

罗布也是先下,梁小蕾跟着要下时,一直跟在后面的程钧熙道:

“你等一下,我先下去接你,你慢一点。“

这回梁小蕾可没逞能,顺着他道:“哦,好的。”

看程钧熙下去以后,梁小蕾才下楼,她右手提着裙子,左手撑着墙壁,一节台阶一节台阶往下走。

下到三分之二处时,程钧熙的手已经伸过来了,梁小蕾自然没有客气,毫不犹豫将左手搭了上去,并且把些许力道给了过去。

最后,两人指尖与指尖相互紧紧握着,等梁小蕾站稳后,就像上次在卡定沟扶她的肩膀一样,程钧熙很快就松开了。

转瞬即逝的肌肤触觉,还是头一次,她想。

也只有在那一瞬间她才感受到,自己指尖是微微泛着凉,而他,却是温热的。

在程钧熙还没来得及走到她身后时,梁小蕾将左右手背在了身后,微微互相摩擦,产生一点热量。

宫殿游览完后,他们就要顺着布达拉宫的背后,一路下行下山,梁小蕾和罗布加了联系方式,然后告别。

布宫的背后是一圈转经筒,两人站在转经筒前,预备打车去八廓街。

到底是高原天气,等从布达拉宫出来后,万里无云的艳阳高照已变换成了乌云遮天,感觉连气温都降了一些。

程钧熙见梁小蕾的外套是短款的,下半身只着裙子,于是道:

“天冷了,你要不回酒店换个衣服,我们再去大昭寺。”

梁小蕾的手还在口袋里插着,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我裙子下面穿了打底裤,不冷的。”

既然如此,程钧熙也只是点了点头,

“好。”

打上车以后,两人坐在后排,在前往八廓街的路上,路两边是三层的藏式建筑,整齐排列着。

一眼望去,是和内地城市建筑截然不同,让梁小蕾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拍摄左侧沿街风景,等她收回手机时,听到坐在右侧男人道:

“刚才该让你坐右边的,这样拍右边的街景,遮挡会少一些。”

其实本来是无伤大雅的话,倒令梁小蕾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一直拍照有点没见过世面一样,于是为自己解释道:

“不好意思,让你笑话了。”

“其实,也算是职业病吧,我们一般工作,尤其是田野考古的时候,几乎每一个发现的步骤和操作,都得拍照和文字记录。”

“再还有,我觉得记忆的东西会越来越不靠谱,有些经历说不定隔个两三年就忘了,留点记录,也是好的。”

梁小蕾不是一个随便交心的人,但也许从一开始程钧熙给她的印象足够好,让她愿意偶尔不设防吧。

程钧熙听了梁小蕾的话,转头看向她的眼睛,

“你误会我了,我并没有要取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很好。”

她看向他,他的眼里并非有焦灼或真挚的情绪,只是从容和淡定,但又不像是敷衍。

他嘴里的很好,又是什么很好?

梁小蕾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就像中国画,留白才是重要吧。

下了车,他们从一个路口,往里走,就是八廓街。

一路上,男女老少,三步一跪,五步一磕的人,多不胜数。

冷风阵阵,却熄不灭世人宿愿的心。

“你为什么想着来西藏旅游?”

直至这一天,旅程已经开始倒计时了,他们才讨论最初的初心。

程钧熙道:

“香港政z府,会不定期组织一些医院的医生,向内地贫困地区义诊并且提供手术治疗的项目,今年刚好是西藏,我去年的年假还没有休,就想着趁这个机会,提前过来逛一逛,算是放松。”

梁小蕾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她还以为他的回答跟大多数人一样,对民俗信仰的好奇,对山水的向往,对自由的追寻。

“那如果你们要是去内蒙义诊,那你说不定会提前去内蒙玩是吗?”

“对。”

程钧熙言简意赅的回答,让梁小蕾内心不知为何,有点失落。

他的答案,太世俗,世俗到让人觉得高风亮节。

“那你呢?为什么想来西藏,除了看星星。”

“我?那可太多了,体验不同的民俗风情,看美的风景,美的星空,看我喜欢的诗人,喜欢的影视剧里提到过的地方。”

“比如玛吉阿米?”

“对。”

他们在前往玛吉阿米的路上,沿街的店铺都挂着别具特色的手工艺品。

在一家店门口,梁小蕾停了下来。

她俯身拿起一个手镯一样的首饰,只不过是木质的,手环的开口处分别是用藏银包裹,并镶嵌了彩色的宝石。

梁小蕾见一路上这样的镯子很多,于是问了老板:

“你好,这是什么?”

老板是一位女性,肤色黝黑中透着红气,热情道:

“鸡血藤,是一种药材植物做的,我们这里很多人戴的,活血化淤还能辟邪。”

梁小蕾对活血化淤不感兴趣,但是一听辟邪,便来了劲,于是问了价钱,不同品相的价格不一样,倒也不算贵。

“那我买几个回去给同事朋友当礼物吧。”

她选了四个普通的,又指了指再上面一些,藤环看起来更光滑和粗一点的,

“这个呢?”

“这个贵一点,你看节很少,五十一个。”

“五十两个。”

“那拿不来,美女,没有这样对半砍的。”

梁小蕾砍价本领最多砍两个来回,于是最后一次进攻,

“五十两个拿下,普通的我也换成这个,要不然我都不要了。”

老板一脸菜色,但还是从一旁拿出袋子,嘴上嘟囔,

“哎,不赚钱的,算了算了,卖给你了。”

梁小蕾心里当然知道,老板还是血赚了一笔,但还是二维码扫了150过去。

她接过袋子,和程钧熙便离开了。

程钧熙看她一脸认真的低头摆弄袋子里的东西,然后从里面掏出来了一个,递在了他面前,

“呐,送你一个,老板说的,能辟邪防小人。”

程钧熙笑着伸手接过,看着藏银的纹路,

“老板明明只说了辟邪,那里有说防小人。”

“哎呀,意思差不多了。”

梁小蕾给自己准备也挑一个拿出来戴,结果感到脸上一点冰凉,她抬头朝天看的同时,一只手也伸出去感觉,也感到了一触湿润,

“我怎么觉得像下雪了。”

她的话音才落,程钧熙的脸上同样感觉到了凉意,紧接着,他看到了可目视的雪花,落在了自己深色的外套上,

“是下雪了。”

他们不远旁一位陪着妈妈磕长头的小男孩,站了起来,笑着喊:

“阿妈,阿妈,下雪了,下雪了。”

雪花好像是瞬间降临的,雪势也是瞬间变大的。

进藏以来,梁小蕾不是没见过雪,但那都是沉寂在山上,在路上。

而只有眼下这一刻,是落在她身上的。

她笑容难掩,满心满眼都是喜悦,双手接着漫天雪花,对程钧熙道:

“程钧熙,我们也太幸运了吧。”

乌云坠雪,长空飘絮飞绵,他们走在拉萨的八廓街上。

看着冒着大雪依旧匍匐的人,三千世界玉相连。

天与地,又有何分别。

整个冬天,程钧熙几乎一直待在香港,香港下雪的概率和中彩z票差不多,他也很久没看到下雪了。

程钧熙看着雪中梁小蕾的笑颜,见她眉睫沾满落雪却也毫不在意。

风雪缠绵,听得见的失控。

“是啊,很幸运。”

在八廓街被裹上银色时,两人身上也卷满了雪,站在了一座墙体是黄色的房子前。

程钧熙念着牌匾上的字,

“玛吉阿米。”

梁小蕾其实心里也明白,几百年的时光流逝,此玛吉阿米并非彼玛吉阿米,更多的是商业的噱头。

但是,至少她来到了这片雪域。

“程医生,走吧,这顿饭我请你。”

他们坐到了临窗的地方,是赏雪景的好位置。

梁小蕾端着甜茶,一口气喝了半杯,对着程钧熙道:

“在八廓街遇到这场雪,西藏之旅,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程钧熙替她斟满杯子,“是意想不到的惊喜,香港几乎不下雪的。”

梁小蕾听他提到了香港,自然自己也想到了西安,于是道:

“其实西安这几年雪下的也不多,不过,下雪时的西安非常美,尤其下雪天去城墙上走一走,城墙两侧悬挂着红色灯笼。”

“大雁塔也不错,那时候,玄奘大师的雕像上会覆一层雪,就像真的是在风雪里历经八十一难一样。”

“我们都会说,一下雪,西安就变成了长安。”

一提到西安,梁小蕾便侃侃而谈。

“如果有机会,我会去西安的。”

程钧熙道。

梁小蕾愣了一瞬,接着点了点头,

“好。”

最后,又加了一句场面话。

“到时候,我可以给你当向导,请你到我们家面馆吃面。”

“在西安哪里?”

“生意最好的就在钟楼附近。”

“店名叫什么?我要是其他朋友去西安玩,也让他们去尝尝。”

“哈哈,那感情好,提前谢你们捧场,就叫梁记面馆,来了提我名字,给你们送冰峰。”

“冰峰是什么?”

“嗯~,就是我们陕西那边的特色汽水,像芬达一样,但比芬达好喝。”

点的菜上来,他们吃了一多半后,程钧熙道:

“如果有机会,我也希望你来香港玩,到时候,我也一定会招待你。”

“但是医生不是很忙吗?”

“见面吃饭的时间总是有的。”

用餐快结束时,梁小蕾没头没尾的突然说了一句,“秋天。”

“秋天?”程钧熙不懂,于是重复。

“西安的秋天,天高云淡,金风玉露,更宜人。”

“你想让我秋天去?”

程钧熙细看她的眼眸,如秋水,碧波沉静。

梁小蕾没有说她想不想,只是说:

“秋天适合来旅游。”

屋外雪落琼碎,他们彼此相隔千里,又跋涉千里,说着关于秋天的话题,有这一遭相遇,总归是难忘的。

梁依岚的舅舅术后恢复比较好,在ICU观察了两天,就转到普通病房。
之后的一段日子,王芷琳和冯瀚得回单位上班,白天只有她舅妈一人照看,王昭霞也算是不辞辛苦每天过来送饭,有次碰到程鹤轩,还给程鹤轩带了份她做的虾三鲜饺子,结果程鹤轩还真收下道了谢。
晚上两人聊天时,程鹤轩说了这件事。
梁依岚有些愤愤道:“你可真是好口福,我妈平时最多给我包个肉饺子,还虾三鲜呢,哼。”
“我是沾了你舅舅的光,你母亲对你舅舅真的很上心,让少吃红肉,她才做的虾饺吧。”
“那你至少沾上了,我己经吃了好几天面了。”
她们这么些人,做饭的阿姨就只有一个,要真是吃饺子,那得包几百个饺子,还不把阿姨累趴下了。
他俩基本不视频,程鹤轩也不知道梁依岚最近是胖还是瘦了,“除了虾肉饺子,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奶茶蛋糕什么的。”
听这话的意思,是要给她送过来?
“你要来我这儿吗?”
梁依岚一时大意,把话问太满,忘了给对方留余地。
程鹤轩确实被问住了,刚来西宏医院的时候,就像是新人,排班做手术还客气一下,没给他弄太满。
现在熟悉了,那确实是当机器用了。
医院里还流传了一句话,“问医生什么时候能请假?
住院的时候。”
梁依岚听那边没有马上回答,就知道自己越界了,只能赶忙给自己也是给对方找台阶,“呃,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别当真,你还是忙你工作,医院一天事情多。”
“对不起,我是想着让司机把这些东西给你送过来。”
理解理解,梁依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使劲点头。
“那我不客气了,我还想吃鸡爪卤味、蛋糕来一小块千层就行,奶茶我要杨枝甘露。”
“就这么点?”
“只是解解馋啦,平时我也吃很多饭了。”
“好,我明天就让人帮忙买好,在你下工的时候,给你送到。”
临结束对话,梁依岚又想了想,厚着脸皮道:“不介意的话,能给我都带成两份吗?”
梁依岚想着自己和周楠楠住一起,吃独食有些不好,但考古队同事这么多,人人有份,又有些不合理,她也没必要借花献佛耍什么大款。
“当然没问题,你们考古队大概多少人,我让司机都准备上。”
“不用不用,就两个人的量够了,就我跟我室友。”
程鹤轩没有硬加自己的意见,梁依岚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挂了电话后,梁依岚返回了驻地的铁皮房,坐下和其他人一样,继续忙手里的活,洗陶片,整理陶片,拼陶片。
虽说隔行如隔山,但简单的文物修复,她们干田野的,也是要会的。
日常总是说陶瓷陶瓷,先有陶后有瓷,早期生活用具是以陶器为主,首到公元25-220年东汉时期,才有瓷器烧制成功。
所以梁依岚日常的发掘过程中,主要还是以陶器出土为主。
这次主要被盗的汉朝古墓洞里面陪葬品不少,在考古者眼里,无论是陶器和青铜器都同样具有历史文化价值,尤其陶器上的文字,绘画,对她们的研究,也是很宝贵的资料。
但盗墓者鸡贼的很,不讲王法,也不讲武德,专挑文物市场上金、银、玉等值钱的东西拿走,把很多陶器都给破坏掉,又加上前段日子下雨,陶罐碎片都又被掩埋进泥土里。
临时搭建的铁皮房,风稍微一大,就刮的阵阵响。
风愈演愈烈,刮的人心惶惶,总觉着哪里在漏风,再加上估计有人从考古工地外面路过,被临时借调来看门的狼狗使劲狂吠。
它一叫,村子里其他狗也开始此起彼伏跟着喊,幸好不是月圆之夜,要不让人还以为会遇着狼人变身一样。
周楠楠挪了挪椅子到她跟前,压着声音道:“姐,要不先回吧。”
梁依岚一看时间,马上九点,是差不多可以撤了,她多留意了一下周楠楠的脸色。
平日到了工地上,待的时间越长,越疏于打扮,今日周楠楠也是素净者一张脸,她看她嘴唇泛白,“身体不舒服?”
周楠楠点了点头。
“来例假了?”
“嗯,下午饭吃了那会儿来的。”
梁依岚一想,例假刚来几个小时后,正是最痛的时间,躺着都能痛的要人半条命,再不要说还坐着工作。
她很爽快,当下就把面前东西规整好,“走吧。”
出了这个房间,她又去了隔壁房间,找晚上值班看方的师兄拿三轮车的钥匙。
所谓看方,其实就是防火防盗防小偷,既要注意探方安全,也要注意库房文物安全。
在一些重要考古现场,甚至还需要动用武警人员来保障文物和考古人员安全。
以前90年代,考古研究院前脚确定古代遗址,后脚就能被附近群众翻腾多遍,一夜之间,盗坑多不胜数。
数以千计的文物,被卡车运往境外,卖给国外古董贩子。
我国一个拥有5000年文明的古国,现如今登记的馆藏文物只有2000万件,而美国区区200多年文明,馆藏文物3700万件。
由此可见,盗墓和走私文物,在我国是有多猖獗,以及对我们的文化遗产造成了多大损失。
(引用参考,陈淳《考古学研究入门》)平日里都是张华负责骑三轮车,把钥匙给梁依岚手里的时候,多问了一句:“师妹,你行吗?”
梁依岚拽拽一笑,“放心,不会把楠楠师妹带到沟里去的。”
原本就只有她们两个人走,但剩下两个女同事一看,那就干脆一起走了,还剩一辆三轮车给其他男生留着。
前进的道路上,有一段是全黑的,唯一的光源便只有三轮车的照明灯。
就这样,月黑风高之夜,梁依岚开着三轮车,像一个侠客,载着三个女生,往村道的方向驶去。
大部队住的招待所在村里的2队,梁依岚她们住在3队,于是她先将其他两个女生送回到招待所。
三轮车掉头的时候,梁依岚习惯性的望了望斜对面的那户人家——梁万全的家。
大门早己紧闭,临路的窗户,也都一并暗着,主人家像是己经休息了。
梁依岚想起了那位老人,每日中午她们下工过来吃饭时,基本是太阳最好的时候。
梁万全的老母亲,银发稀疏,总是佝偻着身子,身旁放着拐杖,坐在自己家大门口的台阶上,一个人晒着太阳。
她也不看他们,太阳的光,移过去了,她就颤颤巍巍站起来,扶着拐杖,慢悠悠进了屋子。
梁依岚曾经问过招待所的老板,梁万全的母亲,那么大的年龄,还是自己做饭吗?
老板告诉他,村里一首有福利,就是上了年龄的老人,没人照顾的,可以去村子的大队里面吃饭,大队统一管饭。
但是梁万全的母亲谢绝了这一切好意,依旧坚持独来独往。
没有人知道这位八十岁的老太,心里想着什么。
又或许,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梁依岚不忍细想,调好车头,带着周楠楠继续往回走。
她余光看到周楠楠一首捂着肚子,几乎失去表情管理,好心道:“我箱子里还有布洛芬,等会儿回去,你吃一片,过会儿,就能好很多,没那么痛了。”
“吃了有依赖性,姐,没事,我就刚来了难受,今晚上过去了,就好了。”
周楠楠的话,曾几何时,梁依岚也是这样想的,但后来吃过一次止痛药后,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再上网查了痛经用止痛药时的科普,她也就改变了想法,不再每次来月经难受的时候,死扛着硬撑了。
“其实,一个月就吃一回,也没那么那么夸张说有依赖性。”
“姐,我有同学就是吃止痛药,刚开始一片,后来两片都不管用,真的,这种还是少吃,伤身体,能不吃就别吃了。”
“哦,这样哦,那行,那就还是别吃了,这个也有点伤胃。”
梁依岚糊弄着过去,随便吧,她也只是随便提个建议,无所谓她听不听。
到了住的地方,梁依岚停了三轮车,让周楠楠下去开大门,她好把车首接开进去停好。
回去后,周楠楠先去捂着肚子去上厕所,梁依岚找了房东家女主人,问有没有红糖。
婶子很热情,听说是姑娘家肚子不舒服,她撇下电视,去了厨房,说给她俩做红糖鸡蛋吃。
梁依岚不想多麻烦人家,“婶婶,不麻烦了,红糖就行了。”
婶子却首接进了厨房,梁依岚跟进去的时候,人己经开始往锅里接水,往炉灶上放了。
“婶婶,真不用这么麻烦。”
对方己经转过身,打开冰箱,从里面取鸡蛋,爽快道:“这有什么麻烦,水一开,鸡蛋往里一放就行,婶子看电视坐了半天,也出来活动活动。”
梁依岚一看她拿了一堆鸡蛋,赶紧劝:“婶婶,您给楠楠打一两个鸡蛋就行了,她不舒服,我没事,我不吃。”
“红糖鸡蛋吃了对女孩子好,我也不多弄,就5个,你和楠楠两个人,一人吃两个,婶子胃不好,就吃一个。”
这个年头,鸡蛋虽说不是什么稀罕物,但真遇到周扒皮,连多喝人家一口水,都是错的,更别说多吃几个鸡蛋了。
但她们住的这家人,真的很好,尤其是婶子,对她俩有求必应,像照顾闺女一样,平时下工回来,热水都给她们烧好放在电壶里面。
“那给叔要不要另弄个口味?”
“他?
浪费鸡蛋,不给他吃。”
“朴实无华” 的夫妻情,逗笑了梁依岚,她打不了什么下手,就只好取了碗出来,在一旁候着,顺便学学鸡蛋怎么打下去成一团,不容易散。
周楠楠从厕所回来,洗了手,就被梁依岚喊了过来准备吃宵夜。
婶子还贴心的往红糖鸡蛋里面放了红枣和枸杞,这一碗十全大补汤喝下去,周楠楠的小腹都舒服了很多。
吃过喝过之后,梁依岚主动揽了洗碗洗锅的活。
全部洗漱完,就赶紧上了床,梁依岚提前开了水暖毯,一躺上去,哇噻,通体舒畅,暖和的不要不要。
反观周楠楠,还得拿体温暖床,等着温度上去。
倦意上来,不消一会儿,梁依岚就睡着了。
半夜,迷迷糊糊中,也能感到周楠楠在翻身,翻来覆去,后来还跑出去上厕所。
一首等她第二趟上厕所回来时,梁依岚己经醒了,“楠楠,咱俩换一下,你睡我这边吧,这边暖和。”
周楠楠当然头一下拒绝,但梁依岚是真心实意的,再劝了劝:“明天还要上工,你总不能一晚上都难受下去,腰背暖和了,你才能舒服些。”
周楠楠本来一晚上肚子疼动来动去,就有些不好意思,觉着吵了梁依岚,但梁依岚既然一而再邀请,她也半推半就答应了。
两人拿着各自的被子,换了位置,周楠楠躺到水暖毯上,果真如梁依岚所说的那样,腰背一暖和,人都舒服了。
“师姐,你真好。”
梁依岚都闭眼了,周楠楠突然伸手抱了她一下,来了一句。
梁依岚没有睁眼,回复了一句很倒胃口的话,“不要迷恋姐,姐的心是块铁。”


西藏天亮得晚,9点大家才零零散散地下来吃早餐。

林芝到了一楼餐厅,先是看到了洛桑,洛桑也恰好抬头,便立即招手:

“过来坐。”

本来在和洛桑讨论看地图的梁书媞便也抬头去看,瞧过去,才知道是林芝。

两人目光碰到一处,梁书媞微笑了下,便低了头继续看地图,倒是林芝稍微有些失神。

今日的梁书媞明显是打扮过的,披下来的卷发垂在肩头,妆容自然却很提气色,戴的也是颇具民族特色的耳环,刚才嫣然一笑,当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

林芝随便拿了点食物,就坐了过去,坐在梁书媞对面。

“程医生,早上好。”

梁书媞再次主动打了招呼。

“早上好,梁小姐。”

林芝坐下后,又再添了一句,

“梁小姐今天很漂亮。”

这回又轮到梁书媞失神了,早上和洛桑见面的时候,洛桑也这样夸她,那会儿她可是脸不红心不跳,这会儿心里是有些失重感,稍微平复了后道:

“今天去桃花村,想拍点好看的照片。”

林芝听后点了点头,剥鸡蛋的同时问:

“你们在看地图?”

“梁小姐刚才问哪些地方晚上看银河星空不错,我刚给她指了指。”

“那今天晚上大家是要一起去看吗?”

洛桑道:

“这个我们行程没有安排,但是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话,可以额外加,不过梁小姐说这几天看银河的最佳时间是凌晨四五点左右,估计大家起不来。”

梁书媞此时道: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

三个人正聊着,剩余的三人,也都下楼了。

梁书媞一看唐可和上官曦也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开玩笑道:

“洛桑大哥,今天你的压力可大了,要好好给我们拍照啊。”

洛桑拍拍了胸口自信道:

“放心,我这除了器材比不上专业摄影师,但技术,绝对不输。”

上午的行程先是去了世界柏树王景区,据说是有一棵距今3200年的古柏。

相比较其他热门景区,这个景区的人较少。

梁书媞反倒是乐意逛这种景美人少的地方,走在修好的木头栈道上,眺望远处的雪山,和山间相映的野桃花,草木复苏的绿也融在其中,站在高处,才窥得林芝桃花漫山遍野的震撼,天高云淡,当真是不枉此行。

从柏树王景区出来后,就去了嘎拉村,这个村算是林芝桃花节的主会场,游人便也多了许多。

一进村子开始,宋山已经拿着单反开始给自己女朋友唐可拍照。

进到村子中间,有一块桃花集中开得漂亮,很适合拍照。

上官曦先行一步,让洛桑帮忙拍。

梁书媞也算是喜欢拍照的人,但那也仅是好闺蜜出来游玩,谁都不嫌弃谁,使劲拍。

眼下,那股厚脸皮的劲,可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拿出手机也只是拍拍风景,连自拍也很少拍。

“梁小姐过来拍吧。”洛桑喊着。

梁书媞站到树下,还没来得及摆姿势,洛桑又道:

“这会儿太阳还可以,要不要把外套脱了,穿裙子比较好看。”

梁书媞把白色薄羽绒服脱下,往洛桑跟前递,

“洛桑,你可太专业了,什么都懂。”

这时,却是林芝伸出了手,自然而然接过了她的外套。

“包要不要也替你拿?”

既然如此,梁书媞也不客气,将包递过去,道了谢。

林芝只是站在洛桑旁边看着梁书媞,她本身个子高,比例也好,模样出挑,几乎不用费力,就能拍出好看的照片。

此时,春风渐起,枝头粉色花瓣,随风摇曳而落,一副桃花坠雪之景,几缕发丝拂面,又显人面桃花相映红。

刚才还明媚的太阳,一阵风刮过,便隐藏在云里,再起风,就冷了很多。

洛桑说了OK后,梁书媞几乎是小跑着去拿外套,林芝先她一步展开了她的衣服。

梁书媞不止地道谢,然后背身,直接将胳膊套进了衣服。

再转身,嘴上还是说着谢谢的话,要拿自己的包。

从林芝手上接过包后,听见他说:

“你头上有花瓣。”

梁书媞伸手去摸,果然摘下一片。

“右边还有。”

她伸手再摸,没见找到,于是摇了几下头,准备都晃下来。

“还有没?”

其实右耳边还有一片,林芝没有失分寸的自告奋勇,只是抬手指了个方向,

“这里,你用手再拨一下。”

从梁书媞在火车上第一次听见林芝说话,还没看清人家相貌时,就知道这个男人的声音好听。

这会儿两人离得近,明明没有任何肌肤上的触碰,梁书媞觉得心跳失重的感觉又出现了,也只有自己知道,被头发遮挡的耳朵,已经开始泛红。

她依照男人手指的方向,再捋下一片花瓣,花瓣被她拿到手里,随后听见他的声音,

“好了。”

再一起走了一段路,上官曦还让洛桑拍照,就留下梁书媞和林芝赏花聊天了。

“程医生普通话说很好,不像是香港人。”

“家里奶奶是内地的,所以,普通话我从小就开始说了。”

提起普通话这个事,梁书媞又想起昨晚的事,但是微信上已经道过谢了,她也就不再提了。

“程医生有去过西安吗?”

“还没有机会。”

“那日后程医生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西安逛逛,有些地方很值得的。”

梁书媞又开始了陕西旅游推广大使,她原本只是客气一提,林芝倒也没敷衍,

“比如呢?”

“比如,比如烂怂大雁塔。”

梁书媞忽然飙了一句陕西话,基本是当地人都知道的梗。

林芝却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嗯?你说什么大雁塔?”

梁书媞扑哧一下笑了,然后一本正经道:

“没什么,就说是大雁塔,唐僧翻译经文的地方。”

“大唐不夜城呢?我在网上看过视频,很漂亮。”

“对,就在大雁塔附近,也很壮观,不过游客蛮多的,你得挑淡季的时候去。”

……

两人再杂七杂八得聊了一会儿,洛桑他们就过来了,对话,也就到此为止。

从嘎拉村出来后,一行人又去了藏民家做客,反正白天的行程算是满满当当的。

晚上去了民族特色饭店用餐,晚餐结束后,宽阔的草原里已然架了巨型篝火,游客和当地人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篝火在跳锅庄舞。

唐可惦记这个环节好久了,直接拉着梁书媞和上官曦去跳。

梁书媞也是被音乐和热闹非凡的气氛打动,半推半就,跟着其他人跳起来。

后来,宋山也加入了。

“程先生不去玩一玩?”洛桑问。

林芝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这方面天赋,看他们跳就行了。”

藏地上姗姗来迟的夜色,吞没了最后的日光。

雪山静寂,悬挂于草原高处的经幡随风而动。

越跳越快乐的梁书媞注意到林芝始终没有加入这个队伍,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切。

后来他们的视线,不知怎么,隔着夜晚的人头攒动,撞到一起。

篝火的烟与焰,构成了一个真实而又缥缈的世界。

也许看的是焰火,也许是焰火后的彼此。

沿路景交车的停车点,他们都下去走,还未到拔高的地方,遇到石缝的狭窄地段,程清玙总是走在前面,遇到台阶湿滑处,不忘回头提醒梁书媞。
就连梁书媞包里重的东西,早都被他拿去放到他包里背。
一路走来,他们一前一后,看他的背影多过看他的正容,但即使是背影,也给够了安全感。
对于程清玙的心动,抛过表面的皮相,落实在每一个细节处,他同样让人无可挑剔。
两人没有乘坐最长的大索道,而是有所取舍的坐了小索道。
所谓大小,只是距离长远,大索道一步抵达天圆地方,小索道半爬半乘。
“你在香港平时爬山吗?
我看新闻有的明星就经常爬什么太平山。”
山上天气多变,前面还是晴天,此时又带了湿气,飘着很细碎的冰花,似雪非雪,他们的缆车笼罩在细雨雾霭之中,包裹在山水万物里。
“会爬,但是你也知道,香港的山是无法和秦岭相比的。”
梁书媞趴在玻璃上看外景,雨雾挡住了沟壑嶙峋,所有的朦胧不清之中,唯有他们二人,能彼此看的真切。
但她没有选择去看他,只是对着玻璃道:“秦岭七十二峪,想要全部爬完几乎不可能,但咱们能爬个主峰,哪怕去不了拔仙台,能到天圆地方,也绝对算是值了。”
程清玙在很多事情上,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但同样也有不少事情,讲究随遇而安。
他并不坚持一定要走到太白山的那个地方,一切以梁书媞的身体状况为重,爬不上去了,随时可以选择返回。
“你根据你的身体来看,我们出来以赏玩为主,不强求登顶的。”
梁书媞坐正了身子,看他一眼,“我知道,我们又不是第一回出来玩,我什么玩心,你还不清楚吗?”
从缆车下来,就是持续性的向上攀爬。
路窄难行,只容一上一下,他们无法并行。
程清玙无数次回头,把手递过来,拉着梁书媞走过每一道险途。
随着海拔的上升,气温逐渐降低,云雾中他们呼吸的热气,也转成冷雾。
程清玙比梁书媞细心,饮用水她只备了两瓶矿泉水,但对方拿了保温水壶。
每到平台宽阔休息处,他都会兑好水温让梁书媞慢慢喝。
梁书媞接过,胸腔里涌动的心跳声,到底是剧烈运动带来的,还是眼前的男人,她分不清,也不想分清了。
倒出来的水,梁书媞喝不完时,程清玙自然而然接过水杯,饮完剩下的,最后再合到保温壶上。
半山腰的风突然袭击,程清玙把梁书媞护在胸前,风走过,他还不忘把她冲锋衣上的帽子系紧。
喜欢上一个人,真的是件可怕的事情,可怕到自认为是足够清醒理智的人,也会在很多个瞬间,觉得能喜欢上这么一个人,或者被这样一个人喜欢,就己经此生无憾,不后悔了。
想要爬到天圆地方,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遇上下山的人,梁书媞会问对方,距离天圆地方还有多远。
奇怪的是,梁书媞在经过不同路段,问了不少人,他们的回答都出奇的一致,“就在上面,马上就到了。”
就在好心人你哄我骗的激励中,他们在两点左右到达目的地。"


这半夜的的小插曲过后,梁书媞又昏昏地睡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过道里的旅客来来往往的行走,以及各种不大的聊天声。

“早餐十五元一份,有小菜,稀饭,馒头。”

列车员时不时拿着几份盒饭穿梭在其中。

她把昨晚取出的框架眼镜带上,朝窗外瞥了一眼,只这一眼,就已被震撼。

辽阔的一望无际,曾经也在电视上看过,但只有真正来了,亲眼目睹,才知道这片神秘的疆域,为何总是令无数人魂牵梦绕。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梁书媞拿着自己的洗漱包从上铺下来,列车上开了暖气,暖意融融。

她在卫生间收拾妥当后往回车厢走,看到了有的旅客拿着自热锅,美食的香气诱人,勾起了她的饿意。

把洗漱包放好后,只拿了手机,朝餐车所在的车厢走去。

窗外的景象逐渐有了变幻,和梁书媞睁眼时所见的,已有些许不同。

她到餐车,扫了一眼,人虽不是满满的拥挤不堪,但基本每张桌子上都有人。

最后视线定格在了一张餐桌上,四人位的桌子上,只坐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进藏的列车上,冲锋衣装扮的人比比皆是,眼下这个男人,倒把普通的黑色冲锋衣穿得与众不同,气质斐然。

他是低着头,梁书媞反倒好奇人家相貌,就盯着看。

对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本是低头的视线,抬起来,朝梁书媞所在的方向看去。

猝不及防,偷窥给人家抓了个正着。

梁书媞惯以为用极品两个字形容一个人外表实在肤浅,毕竟这个词现在反而是贬义更多的一些,但眼下,她不得不肤浅一回了。

轮廓分明,目若朗星,是很周正的帅,但又不端着,像是玉,但又不全然是温润的感觉,似乎又裹了一层薄薄的冷气。

不至于生人勿近,但也不好乱亲近。

她从人家的长相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直愣愣地盯着太不礼貌,好在男人好像不在意,又低了头,没再看她。

梁书媞半是垂涎对方的美色,半是因为好的座位就剩那一桌,倒也装无事一样走过去,带着微笑,温声道:

“你好,这个座位还有人吗?”

男人抬眸看了眼梁书媞,摇了摇头。

得,还真是惜字如金。

她坐下后,招了招手,向列车员要了份早餐。

梁书媞的性格用现在流行的话术来说,是个i人。

面对陌生而又帅气得男人,偶尔能e的最高境界,就也是刚才了。

就算眼下和对方面对面坐着,她也不会主动询问人家,帅哥,你从哪里来,到哪儿去,干什么工作。

而且,还得装出一副只对窗外景色感兴趣的样子。

不过,窗外的景色,还真是不一般。

这会儿,视野所看到的,不是一望无际的平阔,而是巍峨而又连绵的雪山,是唐古拉山。

移动的,除了风雪,还有雪国列车。

人类有时渺小且弱不禁风,但又能伟大到构建出一条天路。

梁书媞拿出手机对着窗外的景色狂按快门,她的早餐端了上来。

她停下拍照的动作,朝列车员道了声谢,然后准备扫码支付。

就在此时,梁书媞才发现,手机竟然没有信号,什么都扫不出来。

她只觉有些尴尬,嘴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列车员说,啊,没有信号。

列车员估计已经见惯了这种情况,波澜不惊道:

“没事,您先吃,等一会儿有信号了,您再扫码支付就是。”

说完,潇洒离开。

梁书媞正兀自感叹文明社会,人和人的之间的信任真美好时,听到了微弱的碰击声。

是对面的男人,在剥鸡蛋。

淦,又是一双美手啊,简直和她昨天半夜见到的那双救死扶伤的手,如出一辙啊。

她伸出自己的手看了一眼,其实也算好看,就是稍微有点糙,如果没有中指和无名指上的那些因为长年挖土和绘图造成的茧,就也还好了。

心理活动归心理活动,不能耽误吃饭。

梁书媞从口袋里拿出了皮筋,套在右手上,然后在不影响对方的情况下,两只胳膊同时朝前伸了一下。

然后像进行某种仪式一样,双手从额间捋到耳后,再让右手捏住所有头发,左手从右手的腕间掏过皮筋。

再接着如同行云流水般的,挽成了一个低丸子头。

头发扎好,她也觉得有点热,顺带将两只手的袖子都往捋了捋,然后开始干饭。

说是干饭,但她内心戏又很多,平日里,她早上赶时间出门的话,两口一个鸡蛋,这会儿倒是斯文了些。

梁书媞吃完一个鸡蛋,正喝着稀饭,余光瞥到刚才的列车员从车厢那头往过来走,她急忙点开手机,看有信号了没。

可惜没有!!!

列车员快走到跟前时,她犹豫要不要再打个招呼给人家说一声,手机还没信号的事。

对面的男人却叫住了列车员,

“你好,请麻烦稍等一下。”

嗯?嘶……,这个声音……

梁书媞手里的勺子往嘴里送粥的动作有了片刻迟疑,脑子里正搜索着,眼睛又瞧见那个男人从他黑色的冲锋衣里掏出一个钱夹,接着,修长的手指从钱夹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二十元,递给了列车员,并且道:

“是这位,”

他顿了一下,

“女生的饭钱。”

嗯?
!!!

得亏梁书媞已经把鸡蛋吃完了,要不八成得噎那么一下。

她被帅哥突如其来的示好震惊着,她的魅力有这么大吗?接着,又听得过道旁边一桌上的一个大爷道:

“靓仔,咁快就同女仔搭讪上了?”

大爷咕噜噜说了一句,梁书媞知道是粤语,但不知道说的什么,只听懂靓仔两个字。

男人把列车员找回的现金,一边装回到钱夹里,一边朝着那位大爷道:

“阿爷,你朝早饮嘅葡萄糖,就系呢个女仔畀嘅。”

梁书媞惊讶着身体朝后靠了靠,她也不知道帅哥说的什么意思,但和他说普通话的感觉,又不一样,多了丝随意和慵懒。

原本就顶天的颜值,感觉更让人为之倾倒。

她缓了缓心绪,正预备询问他们的谈话内容,另一位列车上的工作人员,突然出现。

“程医生,8号车厢有一位乘客身体不太舒服,您方便的话,这会儿能过去看看吗?”

梁书媞的惊讶一波接着一波,从列车员的谈话中,眼前人的身份她已经猜出了十之八九。

莫不是昨晚她见到的医生,就是他?

只可惜等不及她的“询问”和“叙旧”,男人已经站起来,朝她礼节性地点点头,然后跟着列车员离开了。

梁书媞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想起了自己昨夜里模糊视线下看到的背影,开始重叠。

“多谢你啊,靓女。”

隔壁桌的大爷,又道了一句。

虽然还是粤语,她这下是听明白了。

大爷叫我靓女哎~

“大爷,那位帅哥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啊?”

“他告诉我,我早上喝的葡萄糖,就是你给的。”

大爷这次回复梁书媞的是普通话。

同时也印证了她的猜想,昨夜的医生,的确是他。

那刚才的“慷慨解囊”,也算是合理了。

梁书媞想着自从昨夜火车开始进了藏,寻找医生的情况还蛮多的,情不自禁道:

“进藏的火车上,医生这一路上还挺忙的哈。”

她的半自言自语被广东大爷听了进去,随后解释,

“靓女,你不知道,这次我们从广东出发的旅游团,好几百人呢,都是中老年人。”

“列车员还说很久没见过一下子这么多老年人进藏,操心的很,哈哈哈哈。”

梁书媞看了眼大爷头顶上红色帽子上,金光闪闪的某某夕阳红旅游团,笑着点点头。

这位有点社牛的大爷似乎并不想就此结束对话,一个神龙摆尾,端着自己的餐盘,坐到梁书题对面。

旅行中的趣事之一,就是遇见不同的人。

大爷继续操着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问:

“靓女,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大爷,我是陕西西安的。”

“哦呦,了不得,古都的靓女哦。”

和大爷聊天,太让人开心了,左一口靓女,右一口靓女,叫的梁书媞心花怒放。

“大爷,那您呢,您是广东哪里的人?”

“广东佛山。”

大爷为人幽默,说着,还摆了一个叶问的咏春拳姿势。

梁书媞瞬间被逗笑,笑完后,顿了一下问:

“那陈,程医生?也是佛山的了?”

大爷摇了摇头,

“不系啦,查票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港澳居民来往内地通行证啦,后来一问,是香港同胞啦。”

香港仔啊,梁书媞脑子里瞬间涌出了一系列TVB医疗电视剧《妙手仁心》之类的场景。

一顿早饭,总有吃完的时候,他们也不能总霸着桌子。

两人站起来,准备结束这次愉快的聊天时,梁书媞想起早餐钱的事情,幸而手机这会儿也有了信号,

“大爷,早餐钱我扫您,您完了替我转给程医生好吗?”

大爷却道:

“葡萄糖是我喝的,你不用额外转了,我会转给程医生的。”

大爷的这句话,反倒让梁书媞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只是好心的助人为乐,现在好像她非得分个丁是丁,卯是卯,还把人家大爷扯进来,像什么话。

“大爷,您别这样,本来也没多钱的事情,是我太计较了,那钱我们都不转了,您到时候替我向程医生道句谢就是了。”

大爷也很爽快,

“没问题,你的话我替你带到,相逢即是缘,我看你和程医生蛮有缘份的,以后说不定还能再遇见的。”

眼瞅着再多聊几句,话题就要歪了,梁书媞赶紧出口止住,和大爷匆匆道了别。

梁书媞回到自己车厢后,打开过道的椅子坐下,继续和她周围的乘客聊天看风景。

随着距离拉萨越来越近,她所看到的天,是如此纯粹的蓝,荒野上的湖还冻着,映着天上的蓝。

有一瞬间,她看到了戈壁滩上矗立了一座小小的房子,她拿出手机。

以后的岁月,梁书媞始终忘不了那一幕。

列车驶过,她亲眼所见,房子面前站了一位护路员,朝着火车敬礼,后来的每一程,皆是如此。

白杨礼赞。

网上有一句评价,十分贴切,“原本想拍一座山,结果拍到了更大的山。”

列车行驶到那曲时,梁书媞的头感到明显的胀痛,她躺回卧铺上,闭眼想,如果再不舒服下去,是不是也能找列车员呼叫那位程医生了?

只可惜老天没给梁书媞胡作非为的机会,过了那曲,海拔降下来,她的头痛又好了。

一路翻山越岭,最后,终于在下午两点左右,进藏列车,抵达拉萨。

梁书媞下了火车,检查完身份证后,拉着行李出了车站。

她深呼吸了一口,被太阳的光刺得赶紧拿出墨镜戴上,准备去路边挡车时,她又忍不住朝背后的出站口望了一眼。

形形色z色的旅客,或步履匆匆,或如她一样,伫足而立。

到底没有巧合,她也不再看了,直接一鼓作气,打车去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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