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丁向文便将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搬去了集体宿舍。
宣传部里几个年轻的小干事看见丁向文拧着行李,都围了过来。
“丁哥,你怎么搬到宿舍来了?不会是跟严团长吵架了吧?”
“要我说啊,那个宋远可不是什么好人,仗着自己烈士军属的身份住进别人家里,真是不要脸。”
“就是,丁哥,你可不能遂了他的愿,还是要看紧严团长。”
连旁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他却当了三年的鸵鸟。
丁向文抬眸轻笑:“没事,就是最近宣传任务重,搬到宿舍里方便工作。”
申请成为战地记者需要准备很多材料,住宿舍确实要方便很多。
到了晚上,严晓慧却突然出现在了宿舍外。
怒气冲冲的责问道:“丁向文,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怎么突然搬到宿舍里来了?”
丁向文冷淡道:“没什么意思,最近工作忙,需要加班,住在宿舍里方便。”
严晓慧的态度软了下来:“你是不是还在为护手霜的事情生气?我不是跟你说了会再给你补一个吗?阿远,他是烈士的家属,你为什么总是和他计较呢?”
丁向文很想质问她,什么才算大度,是不是要把妻子让给他才算大度?
“严晓慧,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住在宿舍方便而已。”
他随口敷衍着,如今他已经懒得跟她争论这些话题。
他转身就要回去,却被人拽住。
竟是宋远。
男人单薄的身体在宽大的棉衣里晃晃荡荡,更显得可怜。
“向文哥,你别搬走,该搬走的是我。”
“我不该住在你们家,不该洗澡,更不该用护手霜,惹的你和晓慧姐吵架。”
“你回来吧,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车票也定好了,明天,明天我就回南方老家去。”
“再也不会在这里碍眼了。”
宋远抽抽泣泣的哭诉出来。
他的嗓音又尖又细,很快吸引很多人围了过来。
“这不是烈士军属宋远吗?怎么在这里哭啊?”
“莫不是严团长的丈夫容不下他了?真是可怜啊,寄居在别人家里,终究不是那么回事。”
“估计是丁干事不喜欢他吧,可是他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宋远的老婆救了严团长,他现在怕也是个鳏夫了。”
.....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宋远转身背过去,似乎受了很大委屈。
这幅美男委屈的画面任谁看了,都不免心生疼惜。
严晓慧眉心紧蹙,神情焦灼:“阿远,只要有我在,没有任何人会撵你走。这里就是你的家,往后余生我都会护你安危。”
丁向文勾了勾唇,回忆还是涌上心头。
严晓慧报名参军那天,也曾经这样对他许诺。
“阿瑜,我要保家卫国,你就是我的家,我会护你爱你。”
时光荏苒,她要保护的对象换了人。
宋远感激的看向她:“谢谢你,晓慧姐,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向文哥他.....”
丁向文打断他的话,冷眼看他:“我怎么了?你在我家住了三年,我对你不好吗?我只不过搬出来讨个清静,你在这里作什么妖?”
看着严晓慧将宋远死死护在身后,丁向文竟然勾唇笑起来。
眼神愚弄看着二人:“还有你,严晓慧,这三年来你们吃饭我做,衣服我洗,连你俩洗屁股的水都是我去打的!你俩都快被我当成胚胎伺候着了,你还要我做到什么程度?!”
“还有,你看看他的手!再看看我的手!”丁向文伸出满是裂口冻疮的手。
“明眼人都看得出我对烈士家属怎么样!你俩在家里浓情蜜意就算了,如今我出来眼不见心不烦是我的错!?”
这话一出,周围人看向二人的眼神变得暧昧和探究起来。
毕竟丁向文平时工作之余的操劳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可是却从没看见过宋远去水井打水。
都低声探讨着他俩洗屁股的水到底是不是丁向文去打的。
宋远脸色涨的通红,无措的反驳道:“向文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未说完,他身子一软,倒在严晓慧身上晕了过去。
“阿远、阿远,你怎么了?”
严晓慧吓的脸色灰白,扶起宋远疾步去了医院。
“我身体不好,她便冬日里给我囤冰,夏天的时候再拿来给我消暑。到了冬天,更是给我置办了厚厚的棉被棉衣,每年都会拿津贴给我裁布做衣服。”
丁向文看了自己身上穿了三年的旧棉袄还是结婚时买的,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做新衣服了。
他的工资都花在了家里,严晓慧却用津贴给宋远买新衣服。
宋远继续说道:“还有,那次我突然好想家,晓慧姐便专门请假带着我去隔壁的古镇游玩,那里的风景真的跟我的家乡很像。我们在那里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假期.....”
丁向文正在记录的指尖募地收紧,他曾经多次跟严晓慧提到想回家看看,可严晓慧却总是以工作繁忙走不开拒绝他。
可宋远随便一句想家,她便能请假带他去游玩。
他这个丈夫还真是名不副实。
“还有呢,那年端午节我牙疼,晓慧姐特意陪我去军区医院看牙。我本来觉得牙疼不是病,她却担心的不行。真是太让我感动了。”
听到这里,丁向文本来平静的心还是泛起一丝波澜。
他猛然想起那次自己得了急性阑尾炎,疼的在地上打滚。
可到处都找不到严晓慧,直到后来他疼了晕了过去。
幸好被来家里送节礼的战友撞见,将他送去了医院。
医生说再晚来一会,他的命都不保了。
可没想到,她竟然是陪宋远看牙了。
他的命竟然比不上他的一颗牙齿。
一旁的严晓慧慌忙打断宋远:“阿远,好了,说这么多你向文哥该写不下了。”
这些事情,桩桩件件,没有任何一点冤枉了二人,也更加坚定了丁向文要离开的决心。
这段三人行的关系,他早已成为局外人了。
也许从他奔赴而来的时候,就已经错了。
宋远娇柔的嗔道:“哎呀,我说了半天话,都渴了,晓慧姐你去给我倒点水吧。”
严晓慧下意识顺从的出门接水。
“向文哥,我刚刚说的怎么样?你想听的话,我这里还有很多很多呢,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宋远的眼神带着戏谑。
他不想再装下去了,不如摊牌。
“宋远,你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丁向文像看小丑一般盯着他。
“与其问我,你不如问问晓慧姐。都这么明显了,你还看不出来吗?她心里早就没有你了,你何必再纠缠她呢?”
“宋远,我提醒你,我才是严晓慧的合法丈夫。不过这个女人,我现在已经不想要了。你要的话直接说一下给你就好了,耗费心机又是何苦?”
“你现在是她丈夫又如何!?她的心早就已经在我身上了!我只不过是让你看清谁才是被爱的罢了!”宋远有些着急得跳脚。
门口突然传来响动,宋远立刻死死拉住丁向文的手往脸上放。
视角像是丁向文抬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宋远,你别欺人太甚!”
严晓慧恰好推门而入,看见了这一幕。
她冲过来将丁向文推开:“你疯了?你有气打我,打阿远算怎么回事?他已经够可怜的了。”
宋远委屈的哭了起来:“晓慧姐,没关系的,向文哥想打就让他打好了,反正我贱命一条不值得你们为我吵架。”
严晓慧握紧拳头,对丁向文喊道:“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丁向文冷眼看着眼前的两人,只觉得一阵反胃。
宋远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晓慧姐,你别这样说,都是我的错,等我病好了,我就离开这里,再也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呜呜呜。”
严晓慧脸上的肌肉跳动着:“阿远,你说这种话就是在打我的脸,你老家都没人了,我怎么可能放心你回去?”
丁向文冷笑道:“你不用走,该走的是我。”
说完后,他用力往宋远脸上扇了一巴掌,宋远左脸瞬间红肿。
“看好了!这才是我真打的!”
丁向文夺门而出,一秒钟也不想再看见这对男女。
只觉得最近出门真的应该看黄历。
还好,再有几天,他就可以彻底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