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初被堵的哑口无言。
这萧容瑾的确不好糊弄,别看他一副狂傲不羁的模样,他内心却十分缜密。
既然他刚才听到她在梦中唤他的名字,那萧容瑾一定会对她起疑心。
她总不能说她梦见了前世的他……
她看了看他。
萧容瑾也看她。
他见她久久未回应,在她抬眸看他的时候,剑眉轻挑,薄唇上扬。
似乎在告诉楚初,他有耐心等她解释。
楚初也破罐子破摔了,道:“我刚才的确梦见了萧世子。”
萧容瑾眉峰再次一挑,轻“嗯”了一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不过,不是什么好梦,我也记不清了,但是爷爷曾经跟我说过,梦跟现实是相反的,楚初在此祝君从翁山凯旋。”
话音刚落下。
萧容瑾俊颜突然凑近了楚初的脸。
楚初吓了一跳,身子重重往后一靠,后脑勺也贴在了马车板上:“你……”
“你梦见本世子了!”
两人面对面相隔的很近很近。
彼此的吐息喷洒在彼此的脸庞。
两股气息融为一体。
这种感觉,萧容瑾竟然一点都不讨厌。
相反……
楚初身上没有人工花香,却有一股淡淡的药草气息。
跟他母亲身上那股清淡的药草味很相似,让他觉得很亲切。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楚二小姐对本世子是过忧而有所梦,还是过思而有所梦,你莫不是……”
他停顿了一下,轻轻的吐出后面的几个字:“喜欢本世子!”
楚初的心“怦怦”的加速跳动着。
面上的燥热绯红一瞬间从颈部串上耳背。
若是换成别的女子,一定马上推开了萧容瑾。
然而……
楚初眼底涌动着泪光,不争气的又落泪了。
被她喜欢有什么好的。
她可是罪大恶极的毒妇。
可萧容瑾却这么开心,虽然他的欢喜只是一种调侃,她还是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萧容瑾看她泪水涌落,眉梢上那一抹笑意渐渐散去,身子往后退,蹙眉道:“只是开个玩笑。”
楚初低头擦了擦泪:“我知道。”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情报,翁山是埋我一千萧家军的陷阱?”
萧容瑾觉得,定是楚丞相那有什么谋划被楚初听到了,所以楚初才会对翁山剿匪一事如此敏感。
而萧容瑾问出这番话的时候,楚初也猛然想到了合理的解释。
对。
她必须告诉他,宋凌恒是太子的人。
包括整个宋家,都已经倒戈在太子那一边。
“我之前在我爹书房里找书,我爹与太子进书房议事的时候,不知道我在里面,我听到他们在谋划翁山剿匪一事,太子殿下意欲借助宋公子的手,除掉你。”
楚初语气沉重的说道。
萧容瑾眼眸里的光渐渐暗了下来。
“我看萧世子是个不错的人,不希望有人死掉。”她攥紧衣物:“其实这件事情埋在我心里很久很久,我几乎每夜都会做同样的梦,我刚才就是梦见萧世子遭人毒手。”
“那人是你亲近的兄弟,他却在你背后把带了剧毒的剑,捅入世子的心口,在世子动弹不得时,敲碎世子的双腿,废除世子的双手,还有震碎了世子的丹田,然后把萧世子你推下崖。”
将沉重的心事,说出口后。
楚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她这样提示他,他这一次就不会再受伤了吧!
马车外头传来了琴姑姑的声音。
楚初回过神来。
萧容瑾已经起身。
他抬起手,像摸孩子一样把大掌覆落在她的头部,轻笑了一声道:“我不会辜负了你一番美意。”
说完。
他撩开她身后的布帘,打开马车后门的栓子,在琴姑姑上马车之前,推开了马车后门。
飞跃离去……
翌日晌午,楚初到了福灵寺。
而林氏派来捉拿楚初回去的那一群家仆,昨日被不明来路的黑衣人打劫了。
那一群人不光劫走了十几个家仆的车马,还将他们衣物扒去,只留一条亵裤,倒挂在树枝头上,喂了一夜的蚊子。
到了第二日清晨才有人从上面挣脱,急急忙忙就往楚家赶。
林氏看到一排狼狈不堪的家仆时,脸色都变了。
她拿起了桌上的花瓶,恶狠狠的砸向他们,低吼道:“你们这群废物,我不是让你们把二小姐带回来吗,你们怎么成这副模样,我让你们抓的人呢?”
一名家仆抱住了扔过来的花瓶,跪着哭诉:“回夫人,奴才本来已经快追上老夫人的马车了,可是谁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那群黑衣人拦截下了奴才们的马和马车,将奴才衣物扒去,捆在树上,奴才好不容易才挣脱下来,第一时间回府向夫人禀报情况。”
“那群黑衣人身手了得,定是练过家子的杀手,夫人,这怕是老夫人留的后手。”
林氏气的面容通红。
一名身穿着朝服的中年男子,双手负背,从门外快步走入大厅。
一旁的管事上前,接过了中年男子头顶上的官帽。
林氏见此,快步迎前道:“老爷,让楚初跑了。”
楚正德径直的走到茶椅前,端起茶水大口饮尽,这才说道:“我刚进门就听到夫人大发雷霆。”
“老爷,我这不是着急雪儿吗,如今只有弃楚初保雪儿,才能稳住与太子殿下的婚约,妾身这也是为了老爷和楚家打算,要不然……”
“我知道。”楚正德轻轻放下茶杯,眼底的锋芒微闪了一下:“娘带着楚初离开燕京也好,回头你找个人,假扮成楚初,从正门抬出去。”
“这样,路过的老百姓就会知道,昨夜引黑寡妇入楚家的是楚初,克星也是楚初,到时我楚家就对外宣布,楚初煞星孤命,克父克母克兄姐。”
“需送往福灵寺受佛光镇压,才能镇住她一身煞气,保燕京老百姓不被牵连。”
林氏听到这番话,心头一颗大石重重落下,然后长长的舒出一口气,露出了笑容道:“还是老爷有法子。”
“夫人就是心急乱了分寸,阿雪的脸怎么样了?”
林氏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了大半。
霍太医和李太医从楚姚雪身上拔出了百枚黑蜂毒针。
特别是她的脸,几乎被毒针蛰的密密麻麻。
就算毒针被清理干净,可残留的毒素,会令她的肌肤硬化,很难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若想完全治好楚姚雪的脸,她必须找到五年前,曾治好一丑女的彦医!
林氏收好自己的情绪,道:“霍太医说,毒针都清理干净了,接下来只要好好治疗,不会有什么大碍的,老爷放心吧。”
“嗯,太子也很关心阿雪的伤势,下个月中秋节,皇后要大办赏月宴,你要在阿雪的伤势上多用点心,到时让阿雪以真面目示人,再跳惊鸿舞。”
“这样就能完全堵住一些人的猜测,也能挽回楚家昨日尽失的颜面,至于楚初那……”
他作为父亲,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为他所用。
“太子有别的想法,你也要叫人去福灵寺宽慰宽慰她,她如今只能依靠楚家,将来还是有别的用处。”
楚正德说完,便理了理自己的朝服,然后起身。
林氏跟着出去,道:“是,老爷,楚初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若不是她流落在外,我也不会让她去顶这份罪,受这份委屈。”
“嗯!”
……
没多久,路过楚家左丞相府的老百姓,看到一群婆子,担着架子从大门走出来。
那躺在担架上的女子,面目全非,痛苦哀吟。
围观的人隐隐听到女子叫唤:“娘,娘,楚初知道错了,娘你不要丢下我。”
林氏从里面走出来,板着脸,严厉的呵斥:“妙妙,你偷你姐姐的簪子,又打伤你姐姐,假扮成她参加昨日的生辰宴,妄想出风头,却引来大批黑寡妇,差点伤了太子殿下及参加辰宴的宾客。”
“娘不敢再留你,今日一早娘特意找到钦天监的王天师算过你的八字,你命中带煞,是煞星孤命,若继续留你在府上,还不知会先克死谁。”
“你若是克死我这个母亲,算我认栽,谁让你是生的一块肉,若是克了你祖母或你爹爹又或是你姐姐,我身为你的母亲,良心难安呐。”
林氏的话语,吸引了更多的旁观者。
流言如虎。
特别是楚家这样的权贵之家,出了一个天孤煞星,那真是骇人听闻的事情。
很快,楚家二小姐是天孤煞星之命的“事实”,传遍整个燕京城,甚至传出城外十里八乡。
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楚家的二小姐楚初,生来命贱,是孤女之命,有克父克母克兄姐之危。
远在福灵寺的楚初,已经搭好了义诊棚。
她走到就诊椅上,轻轻抚摸上面的诊脉垫子,眼底闪烁着一抹澄澈的光华。
就在这时……
一个纸条丢在她面前。
楚初愣了一下。
纸条丢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只觉得眼前拂过了一道影子。
有人扔下纸条后就跑了,而且还是一个身手了得的人。
她拿起纸条跑出义诊棚,朝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快速追去,很快就转到了福灵寺后山的一颗古树旁。
楚初环扫四周,并未立刻拆开纸条,而是对那人喊了一声:“出来,我知道你躲这里。”
前世,她双眼被萧延绵挖去后,听觉特别敏感。
那人扔下纸条后,就是往西的方向离开。
片刻后……
一位身穿着黑色暗卫服,身形娇小的身影,从古树后面走了出来。
楚初看到那女子时,瞳孔狠狠收缩了几下……
流萤!
萧容瑾身边的影卫之一。
她擅长搜集情报,反杀计谋。
是影卫中排名在第三卫的顶尖杀手。
可见她的实力。
但是她竟然出现在这里。
想到流萤刚才丢给她的纸条。
楚初立刻拿起纸条,摊开。
这纸条很细但很长,上面写着密密麻麻却字体工整的信息。
都是这两日,燕京城传地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与她有关。
流萤已经走到楚初面前,拱手作揖道:“属下流萤,见过楚姑娘。”
楚初一脸疑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流萤道:“主子说,楚姑娘对主子有救命之恩,理应以命相报,主子要流萤跟随在楚姑娘身边,任由楚姑娘调遣,主子说,若楚姑娘不愿留下流萤,流萤就自裁谢罪,不必再回影卫营。”
楚初眼皮子狠狠跳了两下。
这还真是萧容瑾能干出来的事。
说她对他有救命之恩,这就离谱了。
她本想还前世恩情,他却用救命之恩回报。
不过……
眼下这流萤,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流萤见她久久未回应,抬眸瞥了一眼楚初手里的纸条,道:“这是属下这两日搜集到的燕京流言。”
“两日前的清晨,楚夫人让两名婆子担着一名被黑蜂蛰的面目全非的女子,顶替楚姑娘你的身份。”
“在众多老百姓的面,演了一出好戏,如今整个燕京城及城外的十里八乡都知道,楚姑娘你是天孤煞星,被送往福灵寺,受佛光镇压。”
楚初再次低头看手里的纸条,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冷意。
林氏从未让她失望过,这一次也一样。
流萤又道:“属下还打听到了另一件事情。”
“什么事?”楚初抬眸看流萤,反问道!
“楚夫人在暗市花重金寻找彦医的下落。”
楚初听到这句话,差点没笑出来。
彦医啊……
她曾帮一名十四岁的女子,治好了左半边脸上的黑块斑。
因而被人誉为“彦医”。
这些年,她以彦医的身份,治好了不少躯体上因天生或后天而染上斑点的女子。
名声越发响亮。
前世为了讨好林氏,她把自己研究的保养药品,尽数奉献给林氏与楚姚雪。
她们只知道她调的药膏可以让肌肤回春,却不知她另一重身份。
也就只有送上药膏的时候,林氏才会对她和颜悦色。
如今……
她把她的药拿去喂狗,都不会让楚姚雪染指半分。
不过,她倒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金皇后每年都会在中秋节办赏月宴。
身为燕京第一才女、第一美人,又怎肯放过这次出风头的机会呢?
黑寡妇毒针虽不致死,却不容易治,想必林氏急了,才会跑到暗市花重金寻找“彦医!”
楚初心情大好道:“流萤,在你主子回来之前,我暂时先留你,等你主子回来之后,我会送你回去,亲自跟他说清楚,保你性命。”
流萤跟着她没有前途,只有在萧容瑾那才能发挥她的技能。
而且……
她也不想再欠他。
前世的债今生还。
她帮他不过是在还债,哪来的恩情!
楚初又道:“接下来我要你帮我办几件事情。”
“第一,去暗市拿下林氏的赏金,我有药!”这赏金不拿白不拿,至于药嘛……
“第二,让燕京城那些流言,持结发酵,我希望,入宫参加中秋节赏月宴的贵妇贵女们,谈及到楚二小姐引黑寡妇入楚府的事件时,还能津、津、乐、道!”
林温婉,你这么渴望保住楚姚雪,那这一次……我就让你做白日梦去!!
“第三件事……”她看了看流萤,又说道:“找到那个顶替我的姑娘。”
“是,楚姑娘。”流萤转身就要去办楚初吩咐的三件事情,却又被楚初给叫住了。
“流萤,等等。”
流萤脚步微顿,回头看了她一眼,便又回过身问道:“楚姑娘还有何事要吩咐属下。”
楚初瞳孔深深的看着她,道:“你自己,也要小心。”
流萤轻愣了一下。
他们影卫如同影子,只有服从命令和死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却从未有人让他们小心。
因为影卫营里不允许有别的情感存在。
“是,姑娘!”
楚初刚走出福灵寺西古苑,就听到琴姑姑在找她。
她快步迎前道:“琴姑姑,楚初在这。”
琴姑姑寻声而来,拉着楚初的手道:“奴婢还以为小姐你迷路了,特意出来找你,老夫人已经到了福灵寺。”
“祖母现在在哪里?”
“一来就去了福灵寺娘娘宫上香祈福。”
“那我们去找祖母。”楚初赶到娘娘宫时,楚老夫人双手拿着三支香,虔心祷告。
楚初站在一旁,双手合十,不敢打扰。
等楚老夫人停下了嘴里的念叨时,才缓缓睁开双眼。
一旁的高僧接过了楚老夫人手里的香。
楚初唤道:“祖母。”
楚老夫人听到身后的声音,在宋嬷嬷的掺扶下,转过身看向楚初。
“妙妙,快来给七娘娘磕头,让七娘娘保佑你。”楚老夫人召了召手道。
楚初温驯的点头,走到莆垫前。
可是她并没有跪在辅垫上,而是跪在了粗糙的地板上。
楚老夫人及身后琴姑姑与宋嬷嬷,皆震惊的看着楚初。
独独那站在楚初面前的高僧渡尘方丈,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
娘娘宫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唯有楚初对着七娘娘磕头的声响。
她每磕一下头,便会抬直身子,双眸深沉复杂的看着七娘娘……
心里却在对着七娘娘说:若七娘娘能庇佑世人……
请求七娘娘护我祖母百岁安康!
融安世子毫发无损的平安归来!
萧家百年基业余生顺遂!
她许下了心愿,连磕了十下头,额头泛着微红的创面。
渡尘方丈掐着佛指:“阿弥陀佛,施主,七娘娘已经听到你的诉求。”
楚老夫人道:“尤琴,扶小姐起来。”
琴姑姑走过去,把楚初从地上扶起来。
楚老夫人看到她额头上的磕伤,心里既安慰又心疼:“有心就好,七娘娘定会庇佑我妙妙平平安安的。”
楚初扯开唇角笑道:“祖母长命百岁,楚初就能平平安安。”
我可以好好做一个好人。
也可以为你入魔!
这一世……
她要尽自己所能,保护祖母。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楚初的思绪被拉拢回来,她耳朵敏感的抖动了几下,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一妇人的大喊声:“快拿药啊,长公主的药放在谁身上。”
长公主……
楚初眼底光芒微闪,道:“祖母,外面好像有人出事了,我先出去看看。”
如果没有记错,长公主每月十八会来福灵寺上香。
十八是个特殊的日子。
长公主的驸马是在三年前,七月十八战死在北鹰谷。
所以每个月的十八日,长公主都要来福灵寺上香,点长明灯。
楚初走出去后,琴姑姑与宋嬷嬷也扶着楚老夫人走出娘娘宫。
而她们离开后不久,娘娘宫内走出了一名身穿紫牡丹长裙的贵妇!
她好奇的看了眼楚初离开的方向,道:“渡尘方丈,我之前抽的签,你再想想办法帮我儿渡过危机,保我三子平安归来。”
说话的贵妇,正是萧容瑾的母亲,平南王妃安氏!
渡尘方丈微微一礼,道:“阿弥陀佛,施主,此劫妻渡,公子可平安归矣!”
平南王妃重复念着渡尘方丈说的话:“此劫妻渡?”
她一脸疑惑:“可我儿并未娶妻,何来妻?”
“公子的两世姻缘。”
平南王妃猛然想起到刚才对着七娘娘磕头的楚初。
她一开始找渡尘方丈解签的时候,渡尘方丈眉头紧锁,只留给了她一句话:“此子心脉俱损形同废人。”
平南王妃差点急晕了过去,几番求渡尘方丈破解危机,渡尘方丈皆是摇头说道:“天命不可违,施主回去寻个好的神医准备准备吧。”
可是一转眼,那渡尘方丈便说“此劫妻渡,公子可平安归矣”,那是不是在说,她儿的有缘人出现了。
是她帮三子渡过此劫了。
“大师,方才那女子是不是我儿的有缘人,她可以帮我儿渡过劫难?”
“阿弥陀佛,施主,姻缘天定,天机不可泄露。”
平南王妃的一颗心跳地很快。
她心里已经认定楚初就是渡尘方丈所说的“妻”!
是她儿的妻。
她双手合十一拜:“那我不问三子的事情,只问刚才那跪在地上磕了十下响头的女子。”
渡尘方丈依旧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平南王妃见什么也问不出来,便让人去捐赠大笔香火钱,离开了娘娘宫。
渡尘方丈身后的小僧,好奇的问:“师父,之前那签不是不可解吗,为何又突然解了?”
渡尘方丈语重心长的说:“两世姻缘,两重命格,她啊……是地狱来的魂,来给人渡劫的!”
……
另一边,楚初已经跑到了娘娘宫外的亭子里。
四周把守着不少侍卫,拦截前来围观的香客们。
楚初赶到的时候,两名侍卫拿着红缨枪挡在她身前道:“这是长公主休息的亭子,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楚初看向亭子内。
两名女医,四五名婢子和嬷嬷,围守在一位美妇的身旁。
她身穿一袭素青色的长裙,脸色苍白,唇如纸色,已经不省人事。
她就是燕国长公主,昭元帝的妹妹,萧延绵的姑姑,如林氏这般年纪。
其中一名女医,给长公主喂了两颗药和水,可长公主并未吞下药丸与水,反而住外流。
另一名女医则面色凝重的替长公主把脉,见长公主并未吞下药丸,女医眉头紧锁道:“再喂!”
楚初一眼看出了端倪,阻止道:“长公主已经闭气了,这个时候喂药是喂不进去的,你们要把她放平,让力气大的人按压长公主的胸腔,也就是心脏位置,先让长公主恢复气息,还有……长公主四周不要停留太多人,阻碍气流,不利于救治长公主。”
两名女医及亭子里的下人,纷纷看向楚初。
“你是何人?”扶着长公主的宫嬷嬷问道。
楚老夫人已经赶过来了:“宫嬷嬷,是老身。”
宫嬷嬷是认识楚老夫人的:“楚老夫人。”
“宫嬷嬷,此女是我楚家嫡二小姐楚初,她之前在外头便随一位神医学过医,懂得一些见识,长公主这情况不能耽搁。”楚老夫人虽然并未见识过楚初的医术,但是,她相信她。
可燕京城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
宫嬷嬷一听到楚老夫人说眼前的女子,就是天孤煞星楚初,顿时多看了楚初两眼:“楚二小姐?”
显然……
她的语气并不相信楚初!
甚至看楚初的眼神,多了几分质疑!
楚初见宫嬷嬷的反应,心如明镜。
“宫嬷嬷,你问问你身旁的女医,长公主的脉博是不是越来越弱,再耽搁一刻钟,长公主的瞳孔也会慢慢扩散,到那时候便药石无医,大罗神仙也难救回长公主。”
楚初前世与长公主并无过多接触,只知她因驸马离世而将自己关在公主府内。
只有每个月十八日才会走出公主府去福灵寺上香。
当然,在她嫁入平南王府第二年,这位长公主病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无子无女,夫君早逝,也算是个苦命的人。
她要救她。
长公主会是她回燕京之路的助力!
宫嬷嬷看向周女医, 眉头紧锁问道:“长公主身子如何?”
“宫嬷嬷,的确如楚二小姐说的那般,长公主咽不下药,滴水未穿,脉象越来越弱。”
宫嬷嬷脸色大变:“那要怎么治?”
她言语中带着几分威胁:“若长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皇上定不会放过你们。”
“宫嬷嬷,让我来。”楚初看长公主情况越来越不好,不想再耽搁下去:“楚初用自己的性命做担保,若救不回长公主,楚初便自尽在长公主坟前。”
楚老夫人呼吸一紧,回头看楚初:“妙妙你……”
“祖母,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爷爷曾跟我说过,救人第一!”楚初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怯懦与退步。
宫嬷嬷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自信和坚定。
她咬了咬牙道:“放楚二小姐进来,你们都退下。”
拦着楚初的侍卫放下了红缨枪。
宫嬷嬷则用自己的外衣垫在长公主的身下。
楚初来到了长公主身旁,跪在她的左侧。
亭子内的人群,很快疏散开,只剩下楚初与宫嬷嬷陪在长公主身边。
楚初从一名女医的药箱里,拿出了一排针针,扎落在长公主的头顶、眉心……
以及她的左腕还有脚心,连成了一个七星阵!
站在亭子外面的两名女医,皆是震惊的瞪大双眼。
外行人不懂得何为七星阵,可她们作为一名医女,对七星阵却有几分了解。
七星阵是圣医宫现任宫主所创。
它的每一针,都扎在人的重要命脉,稍有偏差,便能一针要了病患的性命。
可若是运用的好,便能让血气回流,冲击闭合的命脉,有起死回生之效。
但他们太医院却无人敢用这种针法。
因为两年前,曾有一名太医动用七星阵治死了一名妃子,被昭元帝诛连九族。
从此,太医院无人敢再提起七星阵针法!
楚初那行针手法,一气呵成,落针时,没有半点停顿与犹豫。
待七星阵形成。
楚初把长公主的头侧到右边。
然后双手放落在长公主的心口,重重压了几下,顿时就听到“噗”一声。
长公主嘴里吐出了好几口血块。
周女医身旁的白女医欢喜大呼:“淤血吐出来了,淤血吐出来了!”
楚初又压了好几下,直到长公主不再吐出淤血为止。
此时,长公主悠悠醒来。
她睁开双眼,就看到一张面目清秀的小姑娘,跪立于她身侧……
宫嬷嬷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满脸关心的寻问:“长公主,你吓死奴婢了。”
楚初道:“可以把长公主扶起来,继续给长公主喂药。”
两名女医拿着药和水,给长公主喂下药丸。
宫嬷嬷不时的抚摸梳理长公主的背,过了好一会儿,长公主才顺过气来。
她抬头看向楚初的时候,刚好看到站在亭子外面的楚老夫人:“楚老夫人。”
楚老夫人给长公主行礼:“老身拜见长公主殿下。”
宫嬷嬷将刚才的情况告诉长公主:“长公主,你刚才的情况真的太凶险了,药喂不进去,水也咽不下,是楚二小姐突然赶到,将长公主体内的淤血引出。”
楚初也向长公主行礼:“楚初拜见长公主殿下。”
“楚初!”长公主一脸意外。
这两日,她到哪都能听到楚初这个名字!
她在燕京的名声实在太过响亮了……
可眼前的楚初,却与燕京传的不一样。
她的脸并不像被黑寡妇摧残过的!
长公主盯着楚初那张秀丽的面容,指着她的脸道:“你的脸……”
长公主身在皇室,在看到楚初的脸完好无损的时候,立刻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缩回了手,亲手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态度温和的说道:“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医术与阅历,这是本宫的福气,宫嬷嬷,将本宫那一套粉翠珍珠耳环赏给楚二小姐。”
“多谢长公主赏赐。”楚初大大方方的行礼。
长公主对她的大方得体,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楚初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一刻钟了。
她把长公主身上的银针拔掉。
等银针都收好后,楚初问道:“长公主,你感觉现在身子如何?”
长公主捂着自己的胸口,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道:“方才本宫走到了这座亭子时,就感觉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现在呼吸顺畅多了,还有,之前本宫心口一直觉得有颗大石压着,现在也暂时好了。”
楚初道:“那是久郁后积堵在肝脏的淤血,如今淤血吐出来,长公主的症状便能得到缓解,但是……”
“心病还需心药医,逝者已矣,生者悲痛,若要亡灵在九泉下安息,长公主还是要看远一些,好好活着。”
宫嬷嬷脸色刹变。
自从驸马死后,谁都不敢对长公主提及此事。
这孩子……
“呵呵呵!”长公主笑了。
宫嬷嬷神色更加僵凝,公主这是……
“你小小年纪,怎会懂得这些东西?”长公主许久未露出笑容,她看楚初的眼神越发的柔和。
又想起了近日燕京城传的流言蜚语,长公主顿时明了了。
在过去的十五年,楚家从未透露过还有一个嫡二女。
就在一个多月前,楚家突然对外宣布,一直体弱多病的楚二女,回楚家了。
这十五年里,谁知道楚二小姐在哪里呢?
还未等楚初回话,长公主罢了罢手道:“本宫要先找个地方休息下,等本宫身子好些,再邀楚老夫人和楚姑娘品茶。”
楚老夫人与楚初纷纷向长公主行礼。
长公主在宫嬷嬷和婢女的掺扶下,离开了亭子。
挡在亭子外面的侍卫,也快速撤离四周。
待他们走了很远,长公主突然开口说道:“这楚家看起来有猫腻呀,楚二小姐明明好好的,楚家为什么要传她引来黑寡妇,还按她一个天孤煞星的罪名?”
宫嬷嬷说:“怕是那天生辰宴上,跳惊鸿舞的人并非楚二小姐。”
长公主眼眸微闪:“你多留意一下楚老夫人那边,本宫看那孩子聪慧的很。”
“是,长公主。”
另一边……
长公主离开后,原本围观在亭子外面的香客们,皆被楚初的医术所吸引。
琴姑姑引他们到义诊棚免费看医。
这些香客大多是附近的老百姓,能够免费看病,大家自然乐意。
不管有病无病的人,都跑到义诊棚瞧个一二。
义诊棚每日爆棚,有因长公主而来,有慕名而来……
前来免费看诊的老百姓,都是抱着试试的心理。
还有些将家中重病的亲人,直接扔在义诊棚,死马当活马医的。
老百姓们试了十天半个月,竟然发现,楚初还真有两把刷子。
她救回了三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年轻人,从阎王手里拉回了一名已经断气了一刻钟的老者,及噎食的孩童……
她几乎无所不能,简直是在世仙医。
因此,越来越老百姓是因慕名而来。
而福灵寺也不知何时,传出了有仙医的事情,最后传入了燕京城内……
秋色微凉,玄月高挂。
流萤带着赏金,从窗外跳落。
楚初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从洗浴桶里起身,拿来衣物穿上。
流萤说道:“姑娘,拿下了楚夫人的悬赏金,共有五百两黄金。”
她双手呈上金票。
楚初穿好了衣物,就从屏风里走出来,扫过流萤手上的票子,道:“你等我一下。”
她并没有立刻去拿金票,而是转身找自己的药箱。
她把几日前就配好的药,从药箱里拿出来,回到流萤身边道:“告诉那人,此药是急效药,只可在需要场合使用。”
“药效仅能保留两个时辰,药效过后,肌肤会被打回原形,不可多用。”
“至于治伤之药,还需再提炼一个月,等药膏提炼出来,会另送过去。”
“而这些票子……”
她早有计划。
又从抽屉里拿出了百来张的药方,交给流萤:“这些人吃的方子,都是名贵的药材,需要吃了十几贴。”
“你就用这五百两黄金去买药,再以仙医之名送给药方上的人。”
“是。”流萤将金票和一叠厚厚的药方,全塞进自己的衣襟内,又向楚初禀报道:“姑娘让属下找的那个女子,属下找到了。”
“不过她在来福灵寺的路上,就被楚家的婆子活埋了。”
“属下找人挖出了那女子的尸体,并且扣下了护送女子前来福灵寺的三名婆子,姑娘打算如何处置。”
“那女子死了吗?”楚初问道。
“属下把人送到了一户村户家里养着,暂无性命之忧。”流萤道。
楚初点了点头道:“回京时,将她也送回去。”
流萤作了一揖,便离开了楚初的房间。
屋子里一瞬间又安静了下来,她盯着微微摇曳的烛火发了一下呆。
窗外的夜风,吹的面颊微凉。
楚初转身走到了窗前,双手握住了窗门,轻轻关上。
然而……
一只带着血的手突然握住了快要关上的窗门。
楚初猛地一愣,还未反应过来,那窗门就先被外面的人打开。
一张熟悉又疲惫不堪的俊颜,赫然撞入楚初的瞳眸。
他脸上有一道刀口,嘴角有些红肿,额间染上了斑斑点点的鲜血,就连眼白也有些微红。
楚初看到离开将将二十多天的萧容瑾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脑海里划过了一个字:血!
他的手、脸都是血!
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她赶紧伸手握住了萧容瑾的胳膊,想用自己的力量把他往屋子里拽,心情焦虑又不安的说道:“你先进来,我帮你看看。”
“嗯!”萧容瑾一只手撑在窗台上,快速从外面翻到了房间,然后倒在了地上。
楚初先去关好窗和房间门,才回到萧容瑾身边,蹲下身子触摸他沾了鲜血的手掌问:“你伤到哪了?”
萧容瑾“哼”了一声。
楚初看他的状态不对,急的胡乱扒他的战甲,扯开他的腰带。
按前世记忆,寻找他曾经受伤的位置。
可就在快扒开他里衣的时候,萧容瑾猛地抬手握住了楚初的小手……
“不是我受伤。”
楚初动作一顿:“那你手上的血……”
萧容瑾的伤,不在皮肉!
在心里……
他用另一只手撑起了自己的身子,靠在墙上,一脸的失魂落魄!
“楚初!”他有气无力的唤了她一声。
楚初好像看到了那个丧失了一切生机的萧容瑾。
她刚嫁给萧容瑾的时候,他便是这样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
“你说的对……”他轻喘了一口气:“他的剑上抹了剧毒,引我到翁山最陡的坡,从身后捅我。”
“流光及时射箭,打下了他手中的剑,但他还想把我从坡上推下去,我砍了他一只手,这血不是我的!”
楚初垂眸盯着被他握紧的手,被萧容瑾低落的心情所感染。
宋凌恒与他同龄,一起上过学堂、一起打过架、一起被长辈罚过……
也曾一起上过战场,有过生死之交。
可这样的兄弟背叛了他。
对于萧容瑾来说,那一把剑其实“捅”在了他的心!
“你说……我要不要把他交出去?”杀害萧家世子,宋凌恒的声誉算是毁了。
楚初垂下眼眸,面容沉静的说道:“死一人和死一族,你要怎么选?死的那个是你家族人,包括你的父母兄长弟弟们!”
萧容瑾抬眸看向楚初。
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未有开声。
突然……
他的身子往她面前倾来,疲惫的俊颜抵在了楚初的肩膀。
楚初身子僵了一下,伸手推了推他道:“你的脸受伤了,我帮你处理一下,你去坐好。”
说完。
她就直接把人推开,起身走到外面,收拾好自己的行医箱,再回到卧室时,就看到萧容瑾躺在了她的床榻上。
楚初眼皮跳了几下,来到萧容瑾身边道:“你怎么能睡在我的床上,你先起来去那里躺着,那里有一张罗汉床!”
她伸手扯萧容瑾的衣物,用力将他往外拉拽。
萧容瑾一动不动,嗓音略显慵懒的开口唤道:“楚初,别闹~”
她动作微顿。
萧容瑾闭着双眼,一条胳膊搁在额部,又道:“我为了见你,跑废了四匹马,五六日没怎么合过眼。”
楚初怔住了。
她盯着萧容瑾疲倦的面容,问道:“你见我干什么,我在福灵寺好好的。”
他拿开胳膊,睁开双眼,双手交叠在胸口,挑眉对上她的眼眸。
刚才的失落早已被他敛去,不见少年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薄唇轻扬,眉梢微挑,说道:“为了早日回来给你报平安,怕你担心我又做恶梦。”
楚初:“……”
“你说奇不奇怪呢!”萧容瑾黑眸异常的明亮:“本世子也曾梦见过你。”
“梦见我?”楚初把行医箱放在旁边的小方桌上,一边打开行医箱,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你梦见我什么?”
“嗯,我不告诉你。”萧容瑾的唇角弧度越发张扬。
楚初回头瞪了他一眼:“我也没有很想知道,把你脸靠过来。”
萧容瑾自觉的把脸靠在床边,微微侧头,面对着楚初。
楚初拿出棉布清理他脸上的伤口,那红彤彤的小嘴却不自觉的噘起,被萧容瑾看在眼里。
他低哧一笑:“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生气呀。”她赌气一般的回道。
萧容瑾看得出来,她有一点生气……
不过那不是什么好梦,比她梦见他还惨。
“其实……也不是不能说的,我怕说出来,你会不好意思!”
楚初眼皮子暴跳了两下……
“我梦见……”
但是萧容瑾不赞同楚初的做法:“你没有内力,也没有武力,本世子就是把你放在长公主所居的院子,那些杀手也能在一眨眼的功夫要了你的性命,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不!”
楚初当下否认了他的话。
萧容瑾不了解楚正德,她还会不了解自个这个亲爹吗。
两世为人,楚正德、林温婉是个怎样的人,她临死的时候早已看穿。
“楚正德不是想要杀我。”楚初眼眸微眯:“他是想要捉拿我,将我囚禁起来。”
楚正德正是上升的机会,他需要家族出一个太子妃,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干出谋杀亲生女儿的事情。
压制她楚初的法子有千千万万,楚正德不会把自己推向刀尖。
而把她囚禁起来就不一样了。
他有很多借口不让她这个女儿走到人前。
就比如,她是天孤煞星。
老百姓都害怕神鬼之说,楚正德再放出她被邪崇附体的谣言,那她被囚禁起来的事情,就完全合理了。
“再帮我一次。”楚初说道。
萧容瑾薄唇一勾,带着她飞离了此地。
夜越深,风越凉,穿梭过竹林时,寒风刺骨。
楚初也不知是风吹的她心凉,还是心凉令她躯体生寒。
到了万林丛,萧容瑾将她放在暗处,低声问道:“你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长公主身边有一名暗卫叫丛影,把楚正德今夜来福灵寺带走我祖母的事情,传递给她,顺便回我的居所放一把火。”
“我爹这么迫不及待的对我动手,怕是皇室有所动静了,世子要小心皇家墨氏!”
这一世,她改变了萧容瑾命格,不知他以完好的躯体回燕京后,昭元帝和太子又会出什么损招。
萧容瑾理了理她碎碎的毛发,调侃道:“这么怕我出事?”
楚初微微仰起小脸:“你是我从翁山救回来,我可不想就这么白白被人糟蹋了,后会有期,萧容瑾!”
话落。
她快速的跑出了黑暗。
从林后面的小苑,突然蹿起了大火,惊动了梅园小苑的主子。
长公主被“劈劈啪啪”的声音吵醒,问道:“外头是什么声音?”
“长公主,是楚二小姐的院子走水了。”宫嬷嬷守在床帘外面。
长公主掀开帘子说:“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那孩子怎么样?从屋子里出来了吗?”
“已经派人去查探了,还不知什么情况,寺里的僧人都赶往小苑救火了,长公主要起来吗?”
“起,她好歹是本宫的救命恩人,本宫要去看看。”
宫嬷嬷伺候长公主洗漱,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就走出了梅园小苑。
那片竹林都被烧着了,火光冲天而上,将黑夜照的映红。
两名僧人抬着一个担架,从左边的小道快速出来。
宫嬷嬷一眼就看到躺在担架上的楚初,吓地心脏怦怦狂跳:“那是楚二小姐。”
长公主快步走前道:“楚二小姐怎么了,快把她带到本宫的院子,让女医过来替她看看。”
走在前面僧人回道:“回长公主,小僧遇见楚二小姐的时候,楚二小姐正好被一群黑衣人追赶。”
楚初从担架上,“扑通”滚落。
她头发凌乱,白净的脸颊上被烟火熏的漆黑,胳膊处还有几处刀伤。
她跪着走到长公主面前道:“长公主殿下,求你带楚初去找祖母,我怕那些歹人会对我祖母下手。”
说完!
长公主身边的顶尖暗卫,从暗处飞落,来到了长公主身边。
她,正是驸马留给长公主的人——丛影!
丛影是暗卫,若非紧急情况,绝不会轻易现身。
她暴露在人群,那就说明有很危急的事情。
长公主道:“丛影,今夜的事情你可知道?”
“回长公主殿下,属下抓到了楚丞相身边的管事,今夜的火,是楚丞相带来的人所放,楚老夫人已经被楚丞相的人背下山,平安离开福灵寺。”
长公主及宫嬷嬷皆是表情僵住了。
楚丞相来过?
他还派他身边的管事放火烧了自己女儿的院子。
那就意味着……
楚丞相想要杀了二女儿楚初。
这样的做法,让长公主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她一脸不忍的垂眸看向楚初,却见楚初仿佛被人抽空了身体里的力气,重重跪坐在地上。
大概是丛影的话,令楚初受到了刺激,楚初此时的身子剧烈颤抖,嘴里发出了泣不成声哽咽,眼泪如泉眼之水,不断落下。
她断断续续的哭着说道:“是……是我爹爹,是爹爹啊,爹爹……爹爹也不要……不要我……”
“爹爹不要我了……”她崩溃的大哭,眼中尽是绝望与悲哀,脑海里拂掠过了前世楚正德那冷漠无情将她下狱的场景。
楚正德在她面前是一位慈父。
那时候她以为,她是楚正德的亲生骨肉,他定不会看着她死在里面。
可楚正德却以她魅惑平南王府众人为由,将她剔除族谱。
她的哭声,响彻整个夜空。
长公主望着她娇小颤抖的背影。
楚初把自己卷缩成一团的模样,令长公主想起了自己那一岁夭折的女儿。
若是她和驸马的孩子还活着,也如楚初这般年纪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楚家的做法真是让她匪夷所思。
长公主的心莫名的揪成了一团,有一个声音似乎在召唤着她。
她迈开脚步缓缓走到楚初面前,蹲下身子扶起了她的双肩,拿出自己的帕子为楚初擦拭脸上的泪水与污垢。
“孩子,你在楚家受了什么委屈,能跟本宫说说吗,本宫明日带你回燕京当面质问你的父母亲。”长公主道。
楚初扁了扁嘴,摇头不语。
长公主很佩服她这份气度。
楚初在楚家的遭遇,长公主在这半个月里早已查的清清楚楚,可她什么都没说。
她一把将楚初揽入怀里,就像搂着自己的女儿一般,抚摸楚初的背:“他们若真不要你,本宫愿收你做义女,你随本宫回长公主府,你的事儿,本宫管定了。”
长公主的话音落下时,楚初哭声更加激烈。
躲在暗处的萧容瑾,轻叹了一声。
又把自己弄伤了,总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他看楚初被长公主领入院子后,便也离开了福灵寺。
天微亮,楚正德骑着快马赶回楚家。
林氏着急的等了一夜,听到院里的动静,立刻开门迎接。
楚正德走入屋子,林氏就问道:“老爷,如何?”
楚正德走的时候,不知福灵寺着火了,他一路快马加鞭赶回燕京城,暂时未发现高管事失踪了。
“母亲已经在回京的路上,楚初也交给了高管事处理,此刻应该到了庄子上,这段时间她不会再出现在燕京城了,皇后有意在中秋节后,商议太子殿下与阿雪的婚事,你那里处理的如何?”
林氏想到从暗市得来的药,含笑道:“阿雪的伤没什么了,可以如期出席皇后娘娘的赏月宴,到时再跳惊鸿舞,惊艳全城。”
“阿雪的名声绝不能受损。”皇室不会要一个有克星之名的太子妃,所以克星只能是楚初,楚正德又说道:“等阿雪嫁入东宫,再把楚初接回来!”
“是,妾身全听老爷安排——”
一想到楚姚雪很快就要当太子妃,她这个做母亲的站在贵妇圈里别提有多风光,想到那些对头恨她直咬牙的场面,她们也就只能干瞪眼看她顺风顺水了……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芙蓉阁内,品霜看了看剩余不多的药膏,再看看坐在铜镜前,已恢复容貌,甚至比之前还要美上几分的楚姚雪。
走上前说道:“大小姐,夫人买的药膏快用完了,小姐刚才抹在脸上的药膏也只能顶半个时辰,现在离宫宴还有一段时间。”
楚姚雪脸色一沉,转头看了看品霜手里的药膏。
这就是林氏从暗市求来的药膏。
她的脸原本又红又肿,不成原形,可是在涂抹这个药膏后,不到两刻钟时间,她的脸就恢复到光洁无暇,比玉还细腻。
唯一的坏处是,药膏只能保持两个时辰。
她害怕再看到那张丑陋的脸,于是在药效过去后,立马又给自己涂上。
林氏给她药膏的时候,几次叮嘱她,一定要省着点用,没想到一下子见底了。
楚姚雪一巴掌打在了品霜的脸上,怒道:“你怎么不早说,本小姐可是今日宫宴的瞩目。”
品霜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楚姚雪看她手里拿着药膏,再三警告道:“给本小姐拿紧了,若是摔在了地上,本小姐要你好看的,品梅,你去把药膏拿过来看看还能顶多久。”
只要撑过今日宫宴,等她跳完惊鸿舞后,立刻戴上面纱离开皇宫。
再等上一个月,彦医就能把治脸的药膏制成。
她与太子殿下的婚事,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定下来的。
品梅拿过药膏,打开瞧了两眼道:“大小姐,还能再用上一次。”
楚姚雪暗暗松了一口气:“那就足够了。”
她又看向铜镜里的自己:“你看看我这脸,是不是比昨日小了一圈,看起来更细腻光滑了。”
品梅连忙拍马屁:“大小姐本就天生丽质,再加上彦医的药膏辅助下,小姐的皮肤就越养越白皙。”
楚姚雪心情大好。
她知道皇后有意在中秋节后,定下她与太子的婚事。
等她把脸养好,嫁入东宫后,再慢慢收拾楚初那个小贱~人!
“大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楚姚雪在婢女的掺扶下,走出了丞相府。
林氏看到面容焕发的楚姚雪,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阿雪,快来母亲这。”
楚姚雪上了马车,林氏拉着她的手,盯着她的脸看:“待会入了皇宫,娘带你到那些贵妇贵女面前走一圈。”
“好。”
林氏温柔的抚着她的脸:“娘给你的药膏还剩多少?”
楚姚雪眼眸光华微闪,垂下眼眸道:“我都有听娘的,只有出门的时候用。”
“皇后对外面的流言还是有几分质疑的,只要你以现在的状态见她,你跟太子的婚事便定了。”林氏说道。
楚姚雪信心满满:“这次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那样娘就放心了。”
楚家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前。
许久未露面的楚姚雪,成为了今日的瞩目。
贵圈里的那些人,虽然不懂医术,却都知道被黑寡妇蛰过的人,很难再恢复到原来的肌肤。
楚姚雪从马车里走出来的那一瞬间,惊艳了不少男女。
“是楚家大小姐。”
“楚家大小姐还真是燕京城第一美人,那脸蛋嫩的能掐出水来。”
“楚二小姐可差点把楚大小姐害惨了呢。”
“听说楚二小姐被送出府的时候,满脸脓疮,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夸赞、巴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林氏享受着这样的围观与言论。
至于有人提到的楚初……
林氏自动忽略而过。
一直到金鎏大殿,那赞美讨好的声音不减反增。
原本早早到金鎏大殿的贵妇,因林氏与楚姚雪的到来,大多起身去看个究竟。
还有些贵女,因楚姚雪细腻如玉的肌肤,而向楚姚雪讨教保养之法……
这里面,独独有一贵妇,镇定的坐在原位,冷眼笑看林氏母女。
平南王妃为了打听楚初的事情,在福灵寺低调的住了半个多月,昨夜才赶回燕京城。
这当中猫腻,别人不知,她可是心如明镜!
这时,外头传来了通报声:“长公主殿下到——”
金鎏大殿,众人纷纷起身相迎,齐声行礼道:“拜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今日穿着一袭暗红色的长裙,盛装出行,红唇妆再现。
这是在驸马死后,长公主第一次盛装出席宫宴。
她已经许久未到过这种场合了。
众人行礼的时候,忍不住悄悄抬眸,瞧上一眼。
她端庄却有着一股韧劲,当年凭着一己之力护下了先皇的圣旨,拥护昭元帝上位,是位燕国奇女子。
她的出现令全场场面安静下来。
长公主搭着宫嬷嬷的手背,缓缓走入金鎏大殿。
她目光掠过众人,最终停留在了为首的林氏身上,道:“免礼!”
“谢长公主!”
众人纷纷起身。
长公主微微抬颌,眸光微闪,一双漂亮的凤眼含着笑意问道:“本宫还未走到金鎏殿,就听到诸位夫人热议,不知燕京城又有什么新鲜事儿,说来给本宫听听。”
说话间,宫嬷嬷已经扶着长公主,走到了长公主所坐的位置。
到场的众人,也纷纷落座。
其中……
王夫人笑容嫣嫣的说道:“回长公主,臣妇等都在向楚夫人讨教养女儿的秘方,这楚大小姐被楚夫人养的越发水灵,那脸蛋啊、肤肌啊,似能掐出水来。”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到楚姚雪的身上。
面对她们的赞赏,楚姚雪的心快要飘上了天。
长公主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楚姚雪的方向。
凤眸的笑意不减,可眼底却暗流一抹冷冽,声音温和的也赞许道:“楚大小姐不亏是燕京城第一美人,出落的亭亭玉立,本宫还听说楚大小姐跳得一支惊鸿舞可招引百蝶,与百花争艳,不知今夜的赏月宴上,能否看到燕京第一美人的舞姿。”
楚姚雪从座位上站起身,福了一个身,声音娇软的说道:“长公主殿下,臣女今夜准备的,正是惊鸿舞。”
此声落下,席位上众人的议论声再次高涨。
众人无不在讨论,上一年赏月宴惊艳全城的惊鸿舞。
“楚大小姐的惊鸿舞,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也就只有楚大小姐能做到与蝶为舞。”
楚姚雪被夸的面儿娇红,甚至脸颊两边隐隐袭来刺痛。
楚姚雪敏感的抬手抚了一下脸,这才想起药效快过了……
一直默默站在长公主身后,身穿着婢女装,面带轻纱的楚初,眼尖的注意到了楚姚雪的举动。
楚初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以楚姚雪现在的肌肤状态,她给的药膏怕是所剩无几了。
而在楚姚雪准备找个借口退下金鎏大殿时,外头却突然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
“太子殿下到!”
“皇后娘娘到!”
“皇太后到!”
“……”
贵妃、诸妃嫔,及诸位皇子、王爷纷纷跟在昭元帝身后。
楚姚雪看到殿外浩浩荡荡走入的人群,下意识的退到了林氏身后,趁着起身行礼时,拿出了面纱戴在脸上。
殿内行礼声一阵阵传开。
“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昭元帝坐在了龙椅上,抬手一罢:“众卿平身。”
“谢皇上!”
“皇妹,朕以为今年的中秋赏月,又看不见你。”昭元帝看向长公主,言语温和的说道。
长公主轻笑回道:“回皇兄,臣妹近日遇到了贵人,受她指点,也应该走出来看看了。”
金皇后道:“那日后皇妹可要多入宫来,陪皇嫂聊天说话。”
“皇嫂放心,一定的。”长公主说完,下意识瞥了一眼楚初的方向,话音一转,又将话题扯到了楚姚雪的身上:“听说楚大小姐的惊鸿舞惊艳四座,皇妹特意入宫观舞。”
昭元帝、皇后、皇太后以及太子,和诸位妃嫔,齐刷刷的望向楚姚雪那边……
楚姚雪吓地瞳孔放大……
丛影是暗卫,若非紧急情况,绝不会轻易现身。
她暴露在人群,那就说明有很危急的事情。
长公主道:“丛影,今夜的事情你可知道?”
“回长公主殿下,属下抓到了楚丞相身边的管事,今夜的火,是楚丞相带来的人所放,楚老夫人已经被楚丞相的人背下山,平安离开福灵寺。”
长公主及宫嬷嬷皆是表情僵住了。
楚丞相来过?
他还派他身边的管事放火烧了自己女儿的院子。
那就意味着……
楚丞相想要杀了二女儿楚初。
这样的做法,让长公主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她一脸不忍的垂眸看向楚初,却见楚初仿佛被人抽空了身体里的力气,重重跪坐在地上。
大概是丛影的话,令楚初受到了刺激,楚初此时的身子剧烈颤抖,嘴里发出了泣不成声哽咽,眼泪如泉眼之水,不断落下。
她断断续续的哭着说道:“是……是我爹爹,是爹爹啊,爹爹……爹爹也不要……不要我……”
“爹爹不要我了……”她崩溃的大哭,眼中尽是绝望与悲哀,脑海里拂掠过了前世楚正德那冷漠无情将她下狱的场景。
楚正德在她面前是一位慈父。
那时候她以为,她是楚正德的亲生骨肉,他定不会看着她死在里面。
可楚正德却以她魅惑平南王府众人为由,将她剔除族谱。
她的哭声,响彻整个夜空。
长公主望着她娇小颤抖的背影。
楚初把自己卷缩成一团的模样,令长公主想起了自己那一岁夭折的女儿。
若是她和驸马的孩子还活着,也如楚初这般年纪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楚家的做法真是让她匪夷所思。
长公主的心莫名的揪成了一团,有一个声音似乎在召唤着她。
她迈开脚步缓缓走到楚初面前,蹲下身子扶起了她的双肩,拿出自己的帕子为楚初擦拭脸上的泪水与污垢。
“孩子,你在楚家受了什么委屈,能跟本宫说说吗,本宫明日带你回燕京当面质问你的父母亲。”长公主道。
楚初扁了扁嘴,摇头不语。
长公主很佩服她这份气度。
楚初在楚家的遭遇,长公主在这半个月里早已查的清清楚楚,可她什么都没说。
她一把将楚初揽入怀里,就像搂着自己的女儿一般,抚摸楚初的背:“他们若真不要你,本宫愿收你做义女,你随本宫回长公主府,你的事儿,本宫管定了。”
长公主的话音落下时,楚初哭声更加激烈。
躲在暗处的萧容瑾,轻叹了一声。
又把自己弄伤了,总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他看楚初被长公主领入院子后,便也离开了福灵寺。
天微亮,楚正德骑着快马赶回楚家。
林氏着急的等了一夜,听到院里的动静,立刻开门迎接。
楚正德走入屋子,林氏就问道:“老爷,如何?”
楚正德走的时候,不知福灵寺着火了,他一路快马加鞭赶回燕京城,暂时未发现高管事失踪了。
“母亲已经在回京的路上,楚初也交给了高管事处理,此刻应该到了庄子上,这段时间她不会再出现在燕京城了,皇后有意在中秋节后,商议太子殿下与阿雪的婚事,你那里处理的如何?”
林氏想到从暗市得来的药,含笑道:“阿雪的伤没什么了,可以如期出席皇后娘娘的赏月宴,到时再跳惊鸿舞,惊艳全城。”
“阿雪的名声绝不能受损。”皇室不会要一个有克星之名的太子妃,所以克星只能是楚初,楚正德又说道:“等阿雪嫁入东宫,再把楚初接回来!”
“是,妾身全听老爷安排——”
一想到楚姚雪很快就要当太子妃,她这个做母亲的站在贵妇圈里别提有多风光,想到那些对头恨她直咬牙的场面,她们也就只能干瞪眼看她顺风顺水了……
第37章 风盘逆转,楚家双姝4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芙蓉阁内,品霜看了看剩余不多的药膏,再看看坐在铜镜前,已恢复容貌,甚至比之前还要美上几分的楚姚雪。
走上前说道:“大小姐,夫人买的药膏快用完了,小姐刚才抹在脸上的药膏也只能顶半个时辰,现在离宫宴还有一段时间。”
楚姚雪脸色一沉,转头看了看品霜手里的药膏。
这就是林氏从暗市求来的药膏。
她的脸原本又红又肿,不成原形,可是在涂抹这个药膏后,不到两刻钟时间,她的脸就恢复到光洁无暇,比玉还细腻。
唯一的坏处是,药膏只能保持两个时辰。
她害怕再看到那张丑陋的脸,于是在药效过去后,立马又给自己涂上。
林氏给她药膏的时候,几次叮嘱她,一定要省着点用,没想到一下子见底了。
楚姚雪一巴掌打在了品霜的脸上,怒道:“你怎么不早说,本小姐可是今日宫宴的瞩目。”
品霜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楚姚雪看她手里拿着药膏,再三警告道:“给本小姐拿紧了,若是摔在了地上,本小姐要你好看的,品梅,你去把药膏拿过来看看还能顶多久。”
只要撑过今日宫宴,等她跳完惊鸿舞后,立刻戴上面纱离开皇宫。
再等上一个月,彦医就能把治脸的药膏制成。
她与太子殿下的婚事,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定下来的。
品梅拿过药膏,打开瞧了两眼道:“大小姐,还能再用上一次。”
楚姚雪暗暗松了一口气:“那就足够了。”
她又看向铜镜里的自己:“你看看我这脸,是不是比昨日小了一圈,看起来更细腻光滑了。”
品梅连忙拍马屁:“大小姐本就天生丽质,再加上彦医的药膏辅助下,小姐的皮肤就越养越白皙。”
楚姚雪心情大好。
她知道皇后有意在中秋节后,定下她与太子的婚事。
等她把脸养好,嫁入东宫后,再慢慢收拾楚初那个小贱~人!
“大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楚姚雪在婢女的掺扶下,走出了丞相府。
林氏看到面容焕发的楚姚雪,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阿雪,快来母亲这。”
楚姚雪上了马车,林氏拉着她的手,盯着她的脸看:“待会入了皇宫,娘带你到那些贵妇贵女面前走一圈。”
“好。”
林氏温柔的抚着她的脸:“娘给你的药膏还剩多少?”
楚姚雪眼眸光华微闪,垂下眼眸道:“我都有听娘的,只有出门的时候用。”
“皇后对外面的流言还是有几分质疑的,只要你以现在的状态见她,你跟太子的婚事便定了。”林氏说道。
楚姚雪信心满满:“这次绝对不会出任何差错。”
“那样娘就放心了。”
楚家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前。
许久未露面的楚姚雪,成为了今日的瞩目。
贵圈里的那些人,虽然不懂医术,却都知道被黑寡妇蛰过的人,很难再恢复到原来的肌肤。
楚姚雪从马车里走出来的那一瞬间,惊艳了不少男女。
“是楚家大小姐。”
“楚家大小姐还真是燕京城第一美人,那脸蛋嫩的能掐出水来。”
“楚二小姐可差点把楚大小姐害惨了呢。”
“听说楚二小姐被送出府的时候,满脸脓疮,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夸赞、巴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林氏享受着这样的围观与言论。
至于有人提到的楚初……
林氏自动忽略而过。
一直到金鎏大殿,那赞美讨好的声音不减反增。
原本早早到金鎏大殿的贵妇,因林氏与楚姚雪的到来,大多起身去看个究竟。
还有些贵女,因楚姚雪细腻如玉的肌肤,而向楚姚雪讨教保养之法……
这里面,独独有一贵妇,镇定的坐在原位,冷眼笑看林氏母女。
平南王妃为了打听楚初的事情,在福灵寺低调的住了半个多月,昨夜才赶回燕京城。
这当中猫腻,别人不知,她可是心如明镜!
这时,外头传来了通报声:“长公主殿下到——”
第38章 风盘逆转,楚家双姝5
金鎏大殿,众人纷纷起身相迎,齐声行礼道:“拜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今日穿着一袭暗红色的长裙,盛装出行,红唇妆再现。
这是在驸马死后,长公主第一次盛装出席宫宴。
她已经许久未到过这种场合了。
众人行礼的时候,忍不住悄悄抬眸,瞧上一眼。
她端庄却有着一股韧劲,当年凭着一己之力护下了先皇的圣旨,拥护昭元帝上位,是位燕国奇女子。
她的出现令全场场面安静下来。
长公主搭着宫嬷嬷的手背,缓缓走入金鎏大殿。
她目光掠过众人,最终停留在了为首的林氏身上,道:“免礼!”
“谢长公主!”
众人纷纷起身。
长公主微微抬颌,眸光微闪,一双漂亮的凤眼含着笑意问道:“本宫还未走到金鎏殿,就听到诸位夫人热议,不知燕京城又有什么新鲜事儿,说来给本宫听听。”
说话间,宫嬷嬷已经扶着长公主,走到了长公主所坐的位置。
到场的众人,也纷纷落座。
其中……
王夫人笑容嫣嫣的说道:“回长公主,臣妇等都在向楚夫人讨教养女儿的秘方,这楚大小姐被楚夫人养的越发水灵,那脸蛋啊、肤肌啊,似能掐出水来。”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到楚姚雪的身上。
面对她们的赞赏,楚姚雪的心快要飘上了天。
长公主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楚姚雪的方向。
凤眸的笑意不减,可眼底却暗流一抹冷冽,声音温和的也赞许道:“楚大小姐不亏是燕京城第一美人,出落的亭亭玉立,本宫还听说楚大小姐跳得一支惊鸿舞可招引百蝶,与百花争艳,不知今夜的赏月宴上,能否看到燕京第一美人的舞姿。”
楚姚雪从座位上站起身,福了一个身,声音娇软的说道:“长公主殿下,臣女今夜准备的,正是惊鸿舞。”
此声落下,席位上众人的议论声再次高涨。
众人无不在讨论,上一年赏月宴惊艳全城的惊鸿舞。
“楚大小姐的惊鸿舞,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也就只有楚大小姐能做到与蝶为舞。”
楚姚雪被夸的面儿娇红,甚至脸颊两边隐隐袭来刺痛。
楚姚雪敏感的抬手抚了一下脸,这才想起药效快过了……
一直默默站在长公主身后,身穿着婢女装,面带轻纱的楚初,眼尖的注意到了楚姚雪的举动。
楚初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以楚姚雪现在的肌肤状态,她给的药膏怕是所剩无几了。
而在楚姚雪准备找个借口退下金鎏大殿时,外头却突然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
“太子殿下到!”
“皇后娘娘到!”
“皇太后到!”
“……”
贵妃、诸妃嫔,及诸位皇子、王爷纷纷跟在昭元帝身后。
楚姚雪看到殿外浩浩荡荡走入的人群,下意识的退到了林氏身后,趁着起身行礼时,拿出了面纱戴在脸上。
殿内行礼声一阵阵传开。
“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昭元帝坐在了龙椅上,抬手一罢:“众卿平身。”
“谢皇上!”
“皇妹,朕以为今年的中秋赏月,又看不见你。”昭元帝看向长公主,言语温和的说道。
长公主轻笑回道:“回皇兄,臣妹近日遇到了贵人,受她指点,也应该走出来看看了。”
金皇后道:“那日后皇妹可要多入宫来,陪皇嫂聊天说话。”
楚姚雪吓地瞳孔放大,潜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手也不自觉的抬起摸了摸脸上的面纱。
太子萧延绵眼眸微眯,试探性的问楚姚雪:“阿雪,你今日可有准备惊鸿舞?”
他也想看看楚姚雪那张脸如何。
听说被黑蜂蛰过的人,肌肤再难恢复从前。
他手上到现在还残留着几个硬茧一样的鼓包。
楚姚雪很优秀,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放弃。
但他也不能忍受让一个丑女嫁入东宫,做他的太子妃。
而萧延绵的话,正好给了楚姚雪台阶下。
她重新调整自己的情绪,镇定的走到金鎏大殿中,行了一个礼道:“回太子殿下,臣女今日特意准备了惊鸿舞,承蒙长公主厚爱,臣女这就去准备准备。”
“好。”萧延绵扫过她的面纱,道:“还是揭了面纱来跳,免得再被有心人替代了。”
楚初:“……”
楚姚雪道:“是,臣女心里有数。”
“下去准备吧。”
赏月宴开始,大家品茶喝酒观赏圆月,歌舞升平。
约莫半个时辰。
一道身穿着华丽白衣,裙摆熏染了粉色色调的女子,从金鎏殿外握着红绫飞袭入大殿舞台。
女子嫦娥扮相,头顶上卷缩着一只白兔,落到舞台时。
她脸上流珠面纱自然落脱,露出了精致细腻的美貌。
坐在席上众人一瞬间被舞台上女子的装扮及仙人之姿所吸引。
激昂的喧哗之声蓦然响起:“是楚大小姐啊。”
“她又重新改编了惊鸿舞。”
“她今夜跳的是嫦娥奔月吧。”
“你瞧她头上的那只玉兔,红色的眼睛,与天宫上的玉兔颇有几分相似。”
“这楚大小姐还真是当得燕京第一美人之称。”
“还是楚夫人教女有方,你看那不在身边养的楚二小姐,差点将楚大小姐拖下水呢。”
伴随着众人的夸赞声,楚姚雪越发的自信飞扬。
她脚下的舞步顺畅柔美,头顶上的白兔跟着节奏从她的肩膀延着她的胳膊滑落到地上。
然后围着楚姚雪转了好几圈,最后竟成精一般,立起了身子,对着昭元帝拜了拜。
昭元帝看到这一幕,开怀大笑。
金皇后也被楚姚雪这一出所惊艳,再加上她讨得了皇上的开心,于是心里也跟着骄傲了起来。
这是太子的未婚妻。
“玉兔送福,燕国兴盛,祝贺皇上与天同寿。”金皇后笑道。
众人也跟着举杯同庆:“玉兔送福,燕国兴盛,吾皇与天同寿。”
“哈哈哈!”昭元帝也拿起酒杯,笑道:“好一个与天同寿,来,敬今夜圆月,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康乐,喝。”
众人举杯同饮。
林氏抿了几口酒杯里的酒水后,看向舞台上的楚姚雪,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柔和。
她就知道她的阿雪不会让她失望。
也只有阿雪有这样的天赋编排出这样的舞姿。
楚初镇定的扫过林氏,算了算时间……
快了!
舞台上,楚姚雪快速旋转着。
那旋转的速度就像一个陀螺,又快又稳。
粉白相兼的彩云长裙,随着她的旋转而飘扬散开,彩绫也如自由奔放的野马,在空中浮动。
宾客席位的后方,突然蹿出了一只大老鼠……
第40章 风盘逆转,楚家双姝7
“啊……”不知是哪家夫人,吓地从席位上立马蹿起身,尖叫道:“老鼠!”
一只,两只,三只……
那些大老鼠,从后面的草丛蹿进了金鎏大殿。
它们跳上了酒席,抱着酒席上的食物,一通乱啃乱蹿。
把吃着酒席,观赏嫦娥奔月的贵人们,皆是吓地不轻。
还有一只大老鼠,直接跳上金皇后的头顶,“吱吱”大叫。
场面一度失控了。
金皇后被老鼠惊吓的浑身冒汗:“快把它赶走,快……”
舞台上的楚姚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沉迷在玉免招兔的舞姿中。
等九十九只玉兔上台,那才是真正的惊艳四座。
然而……
一道尖锐的声音,阻止了她的脚步:“快让她停下来。”
说话的人,正是长公主。
“快让她停下来。”长公主站起身,指着舞台上依旧翩翩起舞的楚姚雪。
可鼠患未退,另一波危机又陷入金鎏大殿。
只见夜空中,突然袭入不明群体,朝着金鎏殿狂涌而来。
“嗡嗡嗡”的声音,响彻整座大殿。
曾参加过楚姚雪生辰宴的贵妇贵女们,一眼认出了那异物是个什么东西:“是黑寡妇,黑寡妇!”
这时,听到“嗡嗡”声的楚姚雪,也敏感的停下了脚步。
可还未等她理清楚现场的情况,就有人指着楚姚雪的脸说:“娘,楚大小姐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楚姚雪看那女子指着自己的脸,赶忙抬起自己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
她的脸怎么了?
而众人发现,黑寡妇并没有袭击他们,而是在金鎏大殿的舞台上空盘旋。
至于那些大老鼠,已经被前来的太医用药驱散,用火引退。
于是,众人的目光被盘旋在楚姚雪头顶上方的黑寡妇所吸引,也被楚姚雪那红肿鼓包,面目全非的容颜所震撼。
林氏猛地瞪大双眼,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姚雪那张鼓着大大小小红包的脸。
那哪里还能看出楚姚雪的原貌,这分明就是……一个满脸长疮包的怪物。
楚姚雪见众人用着异样的目光看向自己,转身看向林氏道:“娘,我的脸怎么了?”
林氏呆愣住了。
她甚至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这脸丢的可真够彻底。
彻彻底底,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娘,娘,你说话呀。”楚姚雪越来越慌乱,而她头顶上的黑寡妇瞬间袭向她。
楚姚雪大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