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你不可楚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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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萧延绵的话,正好给了楚姚雪台阶下。她重新调整自己的情绪,镇定的走到金鎏大殿中,行了一个礼道:“回太子殿下,臣女今日特意准备了惊鸿舞,承蒙长公主厚爱,臣女这就去准备准备。”“好。”萧延绵扫过她的面纱,道:“还是揭了面纱来跳,免得再被有心人替代了。”楚初:“……”

《妃你不可楚初》精彩片段

贵妃、诸妃嫔,及诸位皇子、王爷纷纷跟在昭元帝身后。

楚姚雪看到殿外浩浩荡荡走入的人群,下意识的退到了林氏身后,趁着起身行礼时,拿出了面纱戴在脸上。

殿内行礼声一阵阵传开。

“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昭元帝坐在了龙椅上,抬手一罢:“众卿平身。”

“谢皇上!”

“皇妹,朕以为今年的中秋赏月,又看不见你。”昭元帝看向长公主,言语温和的说道。

长公主轻笑回道:“回皇兄,臣妹近日遇到了贵人,受她指点,也应该走出来看看了。”

金皇后道:“那日后皇妹可要多入宫来,陪皇嫂聊天说话。”

“皇嫂放心,一定的。”长公主说完,下意识瞥了一眼楚初的方向,话音一转,又将话题扯到了楚姚雪的身上:“听说楚大小姐的惊鸿舞惊艳四座,皇妹特意入宫观舞。”

昭元帝、皇后、皇太后以及太子,和诸位妃嫔,齐刷刷的望向楚姚雪那边……

楚姚雪吓地瞳孔放大……


楚姚雪吓地瞳孔放大,潜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手也不自觉的抬起摸了摸脸上的面纱。

太子萧延绵眼眸微眯,试探性的问楚姚雪:“阿雪,你今日可有准备惊鸿舞?”

他也想看看楚姚雪那张脸如何。

听说被黑蜂蛰过的人,肌肤再难恢复从前。

他手上到现在还残留着几个硬茧一样的鼓包。

楚姚雪很优秀,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放弃。

但他也不能忍受让一个丑女嫁入东宫,做他的太子妃。

而萧延绵的话,正好给了楚姚雪台阶下。

她重新调整自己的情绪,镇定的走到金鎏大殿中,行了一个礼道:“回太子殿下,臣女今日特意准备了惊鸿舞,承蒙长公主厚爱,臣女这就去准备准备。”

“好。”萧延绵扫过她的面纱,道:“还是揭了面纱来跳,免得再被有心人替代了。”

楚初:“……”

楚姚雪道:“是,臣女心里有数。”

“下去准备吧。”

赏月宴开始,大家品茶喝酒观赏圆月,歌舞升平。

约莫半个时辰。

一道身穿着华丽白衣,裙摆熏染了粉色色调的女子,从金鎏殿外握着红绫飞袭入大殿舞台。

女子嫦娥扮相,头顶上卷缩着一只白兔,落到舞台时。

她脸上流珠面纱自然落脱,露出了精致细腻的美貌。

坐在席上众人一瞬间被舞台上女子的装扮及仙人之姿所吸引。

激昂的喧哗之声蓦然响起:“是楚大小姐啊。”

“她又重新改编了惊鸿舞。”

“她今夜跳的是嫦娥奔月吧。”

“你瞧她头上的那只玉兔,红色的眼睛,与天宫上的玉兔颇有几分相似。”

“这楚大小姐还真是当得燕京第一美人之称。”

“还是楚夫人教女有方,你看那不在身边养的楚二小姐,差点将楚大小姐拖下水呢。”

伴随着众人的夸赞声,楚姚雪越发的自信飞扬。

她脚下的舞步顺畅柔美,头顶上的白兔跟着节奏从她的肩膀延着她的胳膊滑落到地上。

然后围着楚姚雪转了好几圈,最后竟成精一般,立起了身子,对着昭元帝拜了拜。

昭元帝看到这一幕,开怀大笑。

金皇后也被楚姚雪这一出所惊艳,再加上她讨得了皇上的开心,于是心里也跟着骄傲了起来。

这是太子的未婚妻。

“玉兔送福,燕国兴盛,祝贺皇上与天同寿。”金皇后笑道。

众人也跟着举杯同庆:“玉兔送福,燕国兴盛,吾皇与天同寿。”

“哈哈哈!”昭元帝也拿起酒杯,笑道:“好一个与天同寿,来,敬今夜圆月,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康乐,喝。”

众人举杯同饮。

林氏抿了几口酒杯里的酒水后,看向舞台上的楚姚雪,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柔和。

她就知道她的阿雪不会让她失望。

也只有阿雪有这样的天赋编排出这样的舞姿。

楚初镇定的扫过林氏,算了算时间……

快了!

舞台上,楚姚雪快速旋转着。

那旋转的速度就像一个陀螺,又快又稳。

粉白相兼的彩云长裙,随着她的旋转而飘扬散开,彩绫也如自由奔放的野马,在空中浮动。

宾客席位的后方,突然蹿出了一只大老鼠……


“啊……”不知是哪家夫人,吓地从席位上立马蹿起身,尖叫道:“老鼠!”

一只,两只,三只……

那些大老鼠,从后面的草丛蹿进了金鎏大殿。

它们跳上了酒席,抱着酒席上的食物,一通乱啃乱蹿。

把吃着酒席,观赏嫦娥奔月的贵人们,皆是吓地不轻。


还有一只大老鼠,直接跳上金皇后的头顶,“吱吱”大叫。

场面一度失控了。

金皇后被老鼠惊吓的浑身冒汗:“快把它赶走,快……”

舞台上的楚姚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沉迷在玉免招兔的舞姿中。

等九十九只玉兔上台,那才是真正的惊艳四座。

然而……

一道尖锐的声音,阻止了她的脚步:“快让她停下来。”

说话的人,正是长公主。

“快让她停下来。”长公主站起身,指着舞台上依旧翩翩起舞的楚姚雪。

可鼠患未退,另一波危机又陷入金鎏大殿。

只见夜空中,突然袭入不明群体,朝着金鎏殿狂涌而来。

“嗡嗡嗡”的声音,响彻整座大殿。

曾参加过楚姚雪生辰宴的贵妇贵女们,一眼认出了那异物是个什么东西:“是黑寡妇,黑寡妇!”

这时,听到“嗡嗡”声的楚姚雪,也敏感的停下了脚步。

可还未等她理清楚现场的情况,就有人指着楚姚雪的脸说:“娘,楚大小姐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楚姚雪看那女子指着自己的脸,赶忙抬起自己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

她的脸怎么了?

而众人发现,黑寡妇并没有袭击他们,而是在金鎏大殿的舞台上空盘旋。

至于那些大老鼠,已经被前来的太医用药驱散,用火引退。

于是,众人的目光被盘旋在楚姚雪头顶上方的黑寡妇所吸引,也被楚姚雪那红肿鼓包,面目全非的容颜所震撼。

林氏猛地瞪大双眼,也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姚雪那张鼓着大大小小红包的脸。

那哪里还能看出楚姚雪的原貌,这分明就是……一个满脸长疮包的怪物。

楚姚雪见众人用着异样的目光看向自己,转身看向林氏道:“娘,我的脸怎么了?”

林氏呆愣住了。

她甚至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这脸丢的可真够彻底。

彻彻底底,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娘,娘,你说话呀。”楚姚雪越来越慌乱,而她头顶上的黑寡妇瞬间袭向她。

楚姚雪大叫:“啊……”

“别靠近我,别靠近我,啊……”黑寡妇缠着她,她跑到哪里,黑寡妇就跟到哪里。

她不想再被黑寡妇蛰伤自己的身体。

她享受着被众人追捧的风光。

然而,那些黑寡妇像中了魔咒一般,死死的缠着她。

她一脚踏空,从舞台上“砰”一声摔落。

与此同时,昭元帝隐忍着怒意命令道:“快驱黑蜂救人。”

只见三名太监,各提着一桶粪,泼在了楚姚雪的身上。

黑寡妇闻到臭味,快速散去。

而坐在酒席上的萧延绵,看到楚姚雪身上的污秽之物,脸色顿时铁青,胃里涌动着恶心之感……

楚姚雪是要不得了!


他只要一跟她在一起,就会想起他曾经也被人泼了一桶粪,足以让他恶心一辈子。

而黑寡妇散开后,宫人又拿了好几桶清水,浇洒在楚姚雪的身上,把楚姚雪身上的污物冲洗干净。

还有的宫人,跪在地上,把地面上的污物一点一点擦拭掉。

此时,昭元帝与金皇后的脸色,早已难看到了极致。

底下的臣子、妇人们和贵女公子哥,皆在窃窃私语:“那楚大小姐怎么突然变成那样子。”

“吓死人了,那张脸与她之前反差太大了,也不知怎么变得法子,将自己变成那副鬼模样。”

“我听说被黑寡妇蛰伤的人,脸上会长这样的茧包,因为就算毒针除掉,也很难将毒素完全清理干净,她会不会之前用了什么特效药。”

“暗市就有邪医卖某种急效药,丑八怪抹了可以立刻变美,但只能保持三两个时辰。”

“莫非上一次的生辰宴,其实就是楚大小姐自己引来的黑寡妇,蛰伤了脸。”

“上一次是不是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次就是楚大小姐自己引来的,她还将鼠患引到金鎏殿,那楚大小姐怕是个不祥之人。”

不祥之人四个字,刚好落到了昭元帝与太子殿下的耳边。

楚姚雪已经被宫人清理干净,抬到了殿前。

黑蜂虽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可她从舞台摔下来时,把双腿摔伤了。

再加上出了这样的事情,楚姚雪直接装晕过去了。

那些不堪入耳的褒贬之词,让楚姚雪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是她唯一可以翻身的机会,可是她在跳舞的时候,鼠患和黑寡妇同时出现。

这一次别说翻身,恐怕日后连站在这个地方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不!

她不甘心。

这一切本该是她的。

几名太医纷纷上前查看楚姚雪的伤情。

没多久,霍太医起身。


金皇后气势汹汹的问道:“她怎么样了,给本宫仔细瞧过她的脸,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霍太医行了一礼,回道:“回皇后娘娘,楚大小姐的脸是黑蜂毒针残留的毒素,所引起的硬疮包。”

“应该是之前用过某种药物,把硬疮暂时软化,现在药效已过,硬疮再次恢复,才导致楚大小姐在起舞途中,突然暴起这些红疮。”

“此前,微臣曾与李太医、连太医研究过黑蜂毒针的破解之法,目前,微臣与几位太医考察,黑蜂之毒并不会置人身死,但其留下来的疮却可以伴人终身。”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长公主,反问道:“霍太医的意思,楚大小姐之前被黑蜂蛰过,这伤能查出有多久了吗?”

霍太医道:“这般大小的硬疮少说也有将将一个月了。”

一个月!

众人恍然大悟。

那这一个月里,满燕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岂不是要被推翻了。

长公主又问:“霍太医对这样的硬疮也束手无策吗?”

“微臣只能缓解,并不能完完全全治愈,整个太医院都没有这样的典例。”霍太医道。

“那好!”长公主当着众人的面,回头对身后穿着婢女服的楚初道:“你可有法子?”

众人目光齐唰唰的落到楚初的身上。

萧延绵也下意识的抬眸,望向楚初……


楚初扫了一眼楚姚雪,她很清楚,这是长公主在为她铺路。

她双眸自信,言语坚定的说道:“长公主,我能去掉她脸上的硬疮。”

至于能不能恢复原貌……

对于现在的楚姚雪来说,美貌已经不能为她提升任何价值。

从今夜开始,楚姚雪将会是她脚底下的泥泞。

皇室绝不会让一个引来鼠患和克星黑寡妇的女子,做未来的皇后。

就是连一般权贵之家,都不会再考虑楚姚雪。

长公主微微点头,转过身子对昭元帝说:“皇兄,这个孩子便是臣妹的贵人,臣妹在上个月十八日去福灵寺时,因肝郁积血而不省人事。”

“身边的两名女医束手无策,若再晚一步臣妹恐怕就不能坐在金鎏殿与皇兄一起赏月了,是这孩子用自己的性命做担保,救了臣妹一命。”

昭元帝也如同众人一般,好奇的看向楚初。

“不如就让这孩子试试看吧。”长公主道。

昭元帝很宠自己这个妹妹,当下就应了:“准了。”

楚初从长公主身后走到殿前。

她从自己的衣襟里拿出了一包又细又软的金针。

几位太医看到她摆放在一旁的金针时,皆是被金针的大小所吸引。

那金针犹如头发丝那么细软,没有几分深厚的功底,根本不可能将那金针扎入人的穴道。

她看上去也不过十几岁,难道是想用这金针除掉楚大小姐脸上的硬疮?

楚初抽出第一针金针,落到楚姚雪头顶,第二针,落到她眉心……

当中,几位太医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楚初的针法。

那细软如发的金针,在楚初的手里却如同普通的银针,动作行云流水,很快她就完成了第四针。

而她的第四针,第五针在楚姚雪的左胳膊。

随后楚初将最后两针,落在楚姚雪的脚底板处。

霍太医看到这一幕,倒吸了几口凉气:“这是七星阵,姑娘是要打通她全身气脉,引血快速往上逆流。”

楚初眼眸含笑,浅浅点头。

众人就见……

金针落下后没多久,楚姚雪脸上的硬疮慢慢充血。

她的肌肤因为充血被撑的薄透。

楚初又拿起一枚金针,捅破了那些充盈着血水的包。

脓血瞬间覆满楚姚雪的脸。

而那些原本肿涨的硬疮,慢慢扁平。


连太医大呼了一声:“妙,妙哇,这七星阵针法将气脉都打通了,血往上引,这样就能把硬疮里的毒素也一起冲出来,再涂抹活血化瘀的药膏,硬疮就能完全消失,后期再好好养护,这脸应该是能养回来。”

李太医也激动的不行。

七星针法呀。

他们都不敢再用七星针法。

因为几年前,那名老太医就是因七星针法而被诛连九族的。

可如今七星针法却在一个小姑娘手里重现。

霍太医也心情激昂的问:“姑娘,你这针法是何人教的。”

“是我爷爷。”楚初扫过楚姚雪,起身走到殿前道:“皇上,硬疮的脓血和毒素已经排除,只需像连太医说的,涂抹活血化淤之药,便能慢慢恢复面容。”

声音落下后,林氏敏感的竖起耳朵,只觉得那声音好熟悉!

昭元帝被几位太医的举动所吸引,问道:“朕看你医术不错,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戴着面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楚初顿时跪下,当着众人的面,坦然的抬手拿开面纱。

当她露出真面目时!

林温婉与楚正德皆是瞪大了双眼……

楚初!!

现场唯一见过楚初的顾菁菁和卓嫣然,皆是面色一变。

特别是卓嫣然,脱口而出的唤了一声:“楚初!”

晋安王妃立刻拉住了卓嫣然的手,不让卓嫣然多管闲事。

楚初双手交叠于前,不露半点怯懦之色,声音响亮的回道:“回皇上,民女名叫顾娇娘,自幼丧母,跟随爷爷学医六年,近日在福灵寺义诊,承蒙长公主照拂,才得已到金殿见见世面。”

她谈吐从容,娇小身影挺直,虽是穿着一身婢女服,可她的气度却叫在座不少权贵,都很舒服。

不卑不亢,不娇不作。

这时不知是哪位贵妇,突然起身说道:“臣妇记起来了,方才臣妇就觉得这姑娘眼熟,原来是之前臣妇去福灵寺上香时,免费放诊的那位仙医,臣妇亲眼看她救回了一个咽下气的老人,当时那老人身体都凉透了。”

众人纷纷朝说话的贵妇瞧去。

那坐在云屏障前,满身富贵的妇人,正是平南王妃安氏。

这一个月,前往福灵寺上香的贵妇,也不止有平南王妃一人。

但平南王妃先提及福灵寺的“仙医”,那些前往福灵寺上过香的妇人,渐渐有几分印象,点头附和。

“还真是福灵寺免费放诊了一个月的仙医。”

“难怪她有如此魄力。”

“她在福灵寺这一个月,接诊了不少老百姓,救治了不少买不起药的病患,当得起仙医这名誉。”

赞扬的声音越来越多,林氏与楚正德的脸色,就越发难看。

楚初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过他们。

而让他们意外的是……

楚初的医术并非他们所想的那么不堪。

长公主理了理衣物,突然起身,走到了楚初的身旁,对着昭元帝福了一礼。

昭元帝道:“皇妹,你这是……”

“皇兄,不瞒您说,臣妹今日特意把她带入皇宫,是想借着今日众臣及家眷皆在,收娇娘为义女。”

“臣妹无儿无女,独居公主府,若能将娇娘留在身边,膝下承欢,这公主府也能热闹几分。”

“更重要的是,娇娘懂得医术,臣妹有疾在身,若能留娇娘在身旁,臣妹也能舒心不少,求皇兄成全。”

长公主行着礼,并未起身。

而席位众人,热议高涨。

世人皆知,自驸马死后,长公主过着无欲无求的生活。

能得她一眼的贵女,都能叫那户世家沾沾自喜好久。

如今长公主当着众人的面,收楚初作义女,这是何等风光的事。

昭元帝知她身子体弱,又怎么舍得拒绝。

他抬掌一拂,道:“皇妹,你先起来,朕允了你的要求,容你收她作女儿。”

“多谢皇兄成全,娇娇,快向皇上谢恩。”长公主这一声“娇娇”,犹如一把尖利的刀子,狠狠的捅进林氏的胸口。

一直躺在地上装晕的楚姚雪,简直快要被气吐血了。

就在方才楚初揭开面纱时,楚姚雪偷偷打开眼缝看了她一眼,知道楚初回来了。

可当听到长公主要收她为义女时,楚姚雪的心态彻彻底底崩了!

楚初,她凭什么!

楚初谢恩的声音,在楚姚雪耳边如同魔咒,萦绕不绝:“谢皇上封赐,臣女定不负皇上厚望,好好照顾长公主。”

语毕。

席位上众人也纷纷起身,向长公主贺喜:“恭喜长公主,喜得贵女。”

“恭喜长公主,喜得贵女。”

“报——”一名禁军,从金鎏殿外快步走入。

他双膝跪下,两手拿着翁山的战令,当众汇报:“禀皇上,融安世子携一千萧家军,歼灭翁山匪徒。”

“宋副将在剿匪时,不慎跌落鬼峰崖,不知所踪,融安世子以自身为诱饵,涉险入翁山匪窝,拿下整个翁山地形图。”

“萧家军入营成功救出融安世子,但融安世子四肢筋脉被断,不省人事,如今已送回平南王府!”

“啪啷”一声。

平南王妃手里的筷子重重摔落到了地面,刚才带喜笑颜开的神情,如今一片苍白,身子也摇摇欲坠。

身旁的平南王下意识的扶着她。


众人的目光也一致看向平南王的席位。

没有人发现……

这当中还有一人,脸色瞬变。

楚初很震惊。

她前几日才在福灵寺见过萧容瑾。

他的身体除了脸上留下了一道伤痕之外,并无任何重创。

这会儿的伤又是怎么弄的?

楚初的心,跳的很乱。

但她不得不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

想起萧容瑾不是那么鲁莽之人,那他身上的伤就是他自己弄的!

想到这……

楚初微微抬眸,看向昭元帝的方向。

平南王手握重权,功高盖主,萧容瑾此举是在护萧家。

若这一次,昭元帝不得手,那很快他们就会对萧家其余人动手。

“皇上,臣妇身子不适,想先行退下。”

平南王扶着平南王妃,走到殿前。

昭元帝一副痛惜的模样道:“平南王,平南王妃,你们不要着急,朕让霍太医、李太医、连太医及太医院几位元老随你们出宫回王府看看世子。”

“融安世子是我燕国未来栋材,朕绝不允许他有半点事,霍太医、李太医、连太医!”

三位太医纷纷上前,举手作揖行礼。

昭元帝继续道:“无论如何你们都要给朕保住融安世子的性命。”

“皇上,微臣定当尽力挽救融安世子。”

“父皇。”萧延绵突然起身,也走到了殿前说道:“融安世子是为了翁山一带的子民才受此重伤,儿臣愿代父皇去平南王府看望。”

“好,朕允了。”昭元帝又宽慰了平南王夫妇几句话:“平南王,平南王妃,有什么需求你们尽管入宫来跟朕说,需要什么名贵的药材,尽管从太医院调出去,总之先保住融安世子要紧。”

“谢皇上关怀。”平南王妃带着哭腔的声音谢恩。

临走的时候,她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长公主身旁的楚初。

她知皇权有变,昭元帝不再信任萧家。

所以昭元帝派的太医和太子,她一个都不信。

但皇上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让楚初随她一道回王府瞧瞧,那就意味着,皇上并不希望她儿复苏,甚至恢复身子。

平南王妃攥紧了帕子,不甘却又无奈的快步离开了金鎏殿。

而在平南王妃离开后,楚初微微侧眸,用眼角余光扫过平南王妃离去的身影。

她似乎好像感应到了来自于平南王妃的诉求。

萧容瑾应该知道,自己这么做,必定会引来大批太医。

所以……

他只能真的把自己的手脚筋都挑断了。

萧容瑾,你真是个疯子。

这场赏月宴,随着翁山一事快速收场了。

楚姚雪被楚家的人抬出皇宫。

楚初则与长公主同座轿撵回长公主府。

长公主却一眼看出楚初心不在焉,她以为是因为楚家的事情,令她至今伤怀。

这她能理解,那楚家毕竟才是她的亲生父母。

长公主拉着楚初的手道:“娇娇。”

楚初猛地回过神来,转头看她:“长公主。”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唤本宫一声母亲。”长公主温和的说道:“不过,本宫愿意给你时间,你先回楚家与你父母好好谈谈,还有你祖母,她是真心护着你的,你别让你祖母失望了。”

楚初眼底微光一闪。

如此……

她就有借口,借着祖母的手去平南王府探究一番!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回道:“多谢娘亲成全女儿思念祖母之心。”

那一句“娘亲”可真是叫到了长公主的心坎里……

长公主是真心觉得,楚初乖巧懂事又聪明伶俐,大智大慧。

只是父母不慈,她怜惜她的才能,想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如今这一声“娘亲”,仿佛令长公主看到了自己那一岁夭折的孩子。

她温柔的抚了抚楚初的脸:“本宫安排人悄悄把你送进去,等你想认回你父母亲的时候,本宫再入宫同皇上解释清楚,让你回楚家。”

“今夜你也看到了,你姐姐是不可能再成为太子妃,但太子与楚家的婚约还在,你父母若想要把你从流言中捞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太子也是本宫看着长大,有担当,还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如若能看着娇娇嫁入东宫……”

“娘亲!”楚初阻止长公主继续说下去:“我志不在此,只想身边的亲人平平安安。”

这正是长公主欣赏楚初的地方。

她不虚荣。

不名利。

她随遇而安。

有些地方真是像极了她。

“好,你的婚事本宫不会轻易替你作决定,但是本宫会为你准备丰厚的嫁妆,将来若有喜欢的人,你也可以同本宫说。”长公主温和的说道。

“多谢娘亲为女儿打算。”

“不要谢来谢去的,你要适应你是福云郡主的身份,你是本宫的女儿,长公主府也是你的家。”

楚初心情复杂。

可她……


从未将皇亲贵族当成自己的家。

她不敢了!

若长公主知道,她要颠覆这王朝,还会对她慈眉善目吗?

“好了,你下去。”轿撵停在了一个巷子里。

楚初下了轿撵就上了另一辆马车,回了楚家。

她走的是后门。

好巧不巧的是,在回内院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也刚从皇宫回来的林氏及楚姚雪。

楚姚雪一看到她,整张脸面目狰狞:“楚初,你这个贱人、扫把星,你还敢回来,都是你害了我。”

说完,楚姚雪就扑向楚初,想要撕了她这张脸。

楚初侧身一躲。

楚姚雪整个人扑到了草地。

品梅、品霜赶紧上前扶楚姚雪。

而楚姚雪站起身后,又欲扑向楚初,撕碎楚初的面皮。

然而林氏却在楚姚雪扑向楚初的时候,挡在了楚初面前,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楚姚雪的脸上,怒道:“闭嘴!”

楚姚雪被打蒙了。

她捂着满脸脓血的脸庞,一脸不敢置信的看林氏:“娘,你……你打我。”

林氏脸色阴沉至极。

她都快被楚姚雪气疯了。

本是风风光光的去参加赏月宴,现在倒好,她成了整个燕京城的笑柄。

“你不要忘了,楚初才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当着我的面骂楚初贱~人、扫把星,那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养母放在眼里?”

林氏气冲冲的怒吼,再不顾什么贵妇形象。

楚姚雪僵在了原地。

站在林氏身后的楚初,却“低哧”一笑。

林氏听到那一声充满着嘲讽的笑声时,下意识回头,双手握住了楚初的胳膊,想同她重修母女之情。

可林氏的手刚伸过来,楚初就往后大退了一步,道:“楚夫人,你别急着认亲,我今夜回府是给你带了礼物的。”

“什么礼物都不如你平安回来的重要,妙妙,娘让人给你准备吃的,你今夜就留在娘的院子,娘教教你规矩,省得你去了公主府,什么也不懂。”

林氏又往前了一步,楚初则退后三步,冷冰冰的扫过楚姚雪:“公主府的规矩,自有长公主教导,我今夜是特意回来看望祖母,你倒不如把楚姚雪的脸治好了,兴许她还能再给你争光!”

听到“争光”二字,林氏脸色铁青……

她现在恨不得把楚姚雪踢出楚家,再不要跟她有半点关联,省得再丢了楚家的脸面。

林氏也知道,之前对楚初的态度不太友好。

而她也很有自信的认为,楚初脱离不了楚家。

就算她现在有长公主撑腰,可若是多一个丞相府这样的世家做后盾,她将来的姻缘也会比别人好上千倍。

比如:嫁入东宫,做太子妃!

“妙妙,娘知道之前对你严苛了些,可是娘也是……”

不等林氏把话说完,楚初就扭头转身走了。

留在原地的林氏,嘴角肌肉不自觉的抽动了几下。

身后的刁嬷嬷安慰道:“夫人,小姐刚回来,闹点小脾气也是正常的,这证明小姐心里很在乎夫人和老爷,只要夫人好好劝一劝,这小孩子闹一闹,睡一觉就好了。”

“再怎么说,夫人才是小姐的亲生母亲,都说母子连心,小姐怕是会来试探试探夫人你的态度的,给小姐一点时间吧。”

林氏听到刁嬷嬷的话,心情才缓和了一些。

她回头扫了一眼楚姚雪,见她脸上的脓血,眼底再找不到昔日的柔和。

“送大小姐先清芙院。”

清芙院!!

楚姚雪以为她记错了:“娘,那是妹妹住的院子。”

林氏眼眸一冷,看向楚姚雪:“你妹妹在外十五年,都在替你受苦,娘叫你让出芙蓉阁你也不愿?”

那一声自称“娘”,就像一把尖刀,狠狠的捅进楚姚雪的心脏。

她该认清现实了。

从她在金鎏大殿引兔失败,反招来黑蜂与鼠患的时候,她就不再享受独一份的嫡长女优待。

她若不想被楚家的人赶出去,从现在开始,她就得学会忍让!

楚姚雪平复心中的恨意与不甘,扯开了一抹僵硬的笑容道:“是,妹妹在外吃苦受累,现在妹妹回府了,理应给妹妹最好的补偿她过去的十五年。”

林氏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姚雪,你能这么想就好,你要明白你现在的身份,皇后是绝不可能再让你嫁入东宫了,但是不怕,还有你妹妹在,只要她嫁入东宫,将来娘一样可以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世家。”

门当户对的世家,哪有东宫太子妃尊贵。

她什么都能让,但独独这个。

她们不给,那她就自己争。

楚姚雪心里这么想,但面上不敢泄露半分:“是,阿雪听娘的安排。”

林氏见她柔顺的模样,又想到她是她亲手养大的,心情又缓和了些:“带大小姐回院子,近日留在院子里好好养伤,养好了为止。”

……

松青院。

“祖母。”楚初冲入了院子。

院内无人。

她又往佛堂奔去。

琴姑姑看到楚初时,不敢置信的惊呼:“小姐,你回来了。”

“琴姑姑,祖母人呢?”

“老夫人在里面,你快劝劝老夫人,她好几天没好好进食了。”琴姑姑带着楚初走入佛堂。

楚初看到楚老夫人的时候,楚老夫人正跪在佛像前,面前摆放着的膳食,一口未动。

楚初鼻子一酸,快步走上前,跪在了楚老夫人面前:“祖母。”

“老夫人,小姐回来了。”

楚老夫人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跪在她面前的楚初时,楚老夫人也震惊了。

“妙妙,你怎么回来了,你爹他没把你怎么样?”

楚初端起面前还有些余温的汤,说:“祖母先把这喝了,我再慢慢告诉祖母。”

楚老夫人端起汤,一口一口喝完……

等楚老夫人喝完了汤,楚初又端起了旁边的饭,挖了一勺子道:“祖母乖,先吃饭,吃了饭才有力气陪妙妙。”

琴姑姑看到这一幕,眼眶红了。


她跪下来接过了楚初手里的饭,说:“小姐,奴婢来喂老夫人吃,老夫人一边听一边吃,不然她哪来心思用膳呢。”

“对,尤琴说的对,祖母吃就是。”楚老夫人点头附和。

琴姑姑开始给老夫人喂饭,老夫人就乖乖的张嘴吃。

楚初并没有把福灵寺走水的事情告诉老夫人,只挑了一些能说的。

“其实,我爹没把我怎么样,只是不希望我在中秋节前回到燕京,于是命人将我送到另一处庄子。”

“我不想去,我想找祖母,长公主知道后,拦下了那些人,把我一起带回燕京,还收了妙妙为义女。”

“我现在是皇上封的福云郡主了。”

琴姑姑和楚老夫人都怔住了。

两人回头看她。

“长公主收你为义女,皇上还封你为福云郡主了?”楚老夫人一脸意外:“长公主她怎么会……”

琴姑姑说:“我们小姐心善,在福灵寺义诊救了那么多老百姓,长公主大概是看在这一点,所以收了小姐为义女。”

“再加上长公主无儿无女,长公主在收小姐为义女之前,肯定做了考虑的。”

“这是咱们小姐的福气呀,老夫人,以后有长公主庇佑,老爷和夫人也不能随随便便把小姐送出去了。”

楚老夫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对,谁说我的妙妙是扫把星,妙妙她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楚初只是简单的交代自己成为长公主义女的事情,至于其余的事,她相信老夫人会自己去查。

“祖母,妙妙还有一事想求祖母!”楚初拉着楚老夫人的手说道。

楚老夫人问:“什么事,你只管说来。”

“赏月宴刚开始没多久,就有禁军报融安世子回燕京的事,但是他似乎身受重伤,不省人事了,皇上派了好多太医过去。”

“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不合规矩,但是楚初想说服祖母。”她跪在楚老夫人面前,双手抓住了楚老夫人的手:“楚初十二岁那一年,上山采药,不慎从悬崖摔落,断了八根肋骨,引来了狼群,险入狼口。”

楚老夫人倒吸了几口凉气。

“我动弹不得,无法驱走狼群,刚好融安世子所带领的一支军队,路过那山头,驱走了狼群,救了楚初一命。”

“此事融安世子恐怕早已忘了,但是楚初一直铭记在心,如今融安世子为了老百姓而身负重伤,不知生死,楚初想夜探王府,查看究竟。”

楚老夫人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楚初此举的确不妥。

但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再加上一个月前,融安世子主动护送她与楚初平安到达福灵寺,她又如何拒绝得了。

“你要祖母怎么帮你?”

“长公主的人在楚府后门等候着孙女,孙女想借着琴姑姑帮祖母外出买粟子,我乔装成小厮随琴姑姑从大门离开,到了平南王府后,我自有办法潜入府邸!”

楚老夫人眼中多了一抹犀利,果敢。

“融安世子是为百姓而伤,你是为救人而去,祖母送你出去,等你回来!”

深夜,竹林“沙沙”作响,老夫人望着离开的身影,手中佛珠不停转动。

齐管事从前院过来,向老夫人汇报林氏与楚初刚才发生的冲突,以及让楚姚雪让出芙蓉阁的事情。

当然,还有一件事……

“小姐把之前夫人用来顶替小姐身份的家仆女送回府上,小姐让那婢子与夫人说,那婢子才是夫人的二小姐,夫人气的不行。”

楚老夫人扯开唇角一笑,嘲讽道:“林氏错把鱼目当明珠,却不知明珠在手里,随小姐去吧,你们仔细盯着大门,保证小姐平平安安回到我身边!”

“是!”宋嬷嬷与齐管事异口同声。

……

平南王府,灯火通明。

婢子们端着一盆盆的血,进进出出,气氛压抑阴郁。

萧家六子皆在昭明阁,陪伴养母平南王妃。

这时,王府的萧管事走入院内,附在平南王妃耳边低声说道:“王妃,王府后门来了个能掐会算的半路仙医,说能救世子一命。”

萧管事说话很小声,只有平南王妃才能听见。

平南王妃猛地一激灵,下意识扫过内室里那十余名太医和太子萧延绵。

再看看她的六个儿子,强作镇定,缓缓起身,随萧管事一道出门。

走出昭明阁后,平南王妃急切的说道:“你快引我过去看看。”

萧管事领着平南王妃,一路走到紫汀台,王府的后门。

他回来禀报的时候,就已经把人先请进紫汀台,毕竟这是关乎着世子安危的大事,他怕人走了。

还在廊亭,平南王妃就看到远处站着的一道娇小身影。

那人穿着粗糙、简朴的衣物,体形偏瘦弱,没有半点医者之姿,完全就是后院小厮的装扮。

但平南王妃不敢轻视,她快步走前,到了那“小厮”面前时。

那人转身,当着平南王妃的面,开门见山的说:“楚初见过平南王妃。”

楚初?

平南王妃深吸了一口气,瞪大双眼看楚初。

她脸上涂抹了一种药粉,使其看起来面色偏黄,容貌也是普通小生的外形。

但若是仔细去瞧,还是能从她的眉眼认出楚初来。

“福云郡主!”平南王妃又惊又喜,她就差跪下来求她救救萧容瑾。

楚初压低了声音道:“融安世子曾救过我一命,又在一个月前护送我与我祖母前往福灵寺,我来还恩,不知平南王妃可信得过楚初?”

“信得过,信得过。”平南王妃双眸含泪,想起了渡尘大师说过的一句话。

——此劫妻渡。

她越发相信,楚初就是她儿阿瑾的有缘人。


林氏从进来到现在,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更是没有过问她伤势如何。

反倒是在看到楚姚雪嘴巴上的伤时,急于替楚姚雪撇清过错。

把楚姚雪带着顾菁菁和卓嫣然欺负她的事情,当成了过家家。

楚初对林氏早已心如死灰,不再有期待。

可是重活一世,再见林氏对自己的态度时,她还是会感到心寒。

不等楚老夫人爆发,楚初就先站起身,言语淡然的说道:“是啊,祖母气坏了身子才是最不值得的。”

“我楚初受的只是皮肉伤,祖母没有必要为了我,令顾卓两家颜面太过难堪。”

“我自幼在外长大,随养母顾氏上山砍柴,从高处滚落摔断了腿,我没有哭。”

“养母顾氏在我八岁时病逝,自此我被人赶出了村子,在外颠沛流离。”

“饿急眼了,从野狗口中夺食,被野狗咬伤胳膊,也曾被乞丐追赶打骂,左臂脱臼。”

“后来被一位爷爷收留,我过上了温饱的日子。”

“随爷爷学医,上山采药,从食岩山崖坠过崖,九根肋骨断裂八根,我也不曾喊痛。”

“现在我头部的伤,比起以前受过的那些伤,真的不算什么。”

“我皮糙肉厚,回去养几日便好了,今日是姐姐的生辰,姐姐又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

“姐姐还要顶着一副好面皮出去接待宾客,我不过是被人抢走了一支钗子,砸伤了脑袋,养养就能好。”

话落,楚老夫人的心早已揪成了一团,一双眼睛被泪水模糊,声音哽咽的问:“你……你怎么从未说过这些?”

“对不起祖母,让你担心了,以前不说是觉得我终于有家了,我也可以像有父母的孩子一样,被父母庇佑。”

“现在突然说出来,是想告诉祖母,我承受过比这更重的伤,如今我这头上的伤真的不打紧,祖母不要担心我。”

她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用纱布包扎过的地方。

是啊,比起被萧延绵砍去四肢,挖去眼珠子,拔掉舌头,这头上的伤算轻的了!

楚老夫人杵着虎头杖,走向楚初,然后心疼的抚摸她的脸。

楚老夫人承认自己有私心。

因为楚初太像她那死去的女儿楚甄。

可是楚初的遭遇,又让楚老夫人清醒的分清了楚初与楚甄二人。

楚初是她嫡亲孙女。

十五年前她没有护好自己的女儿,十五年后,她要护好她唯一的嫡孙女!

“尤琴!”楚老夫人命令道:“把二小姐送到松青院西院,日后就让二小姐留在西院养伤。”

吩咐完后,楚老夫人又对楚初说:“妙妙,今日之事,不是她林氏一人说了算,只要我还活着,这楚家的门风绝不能轻易被破坏,祖母我会为你讨一个公道!”

“楚初!”楚老夫人心疼楚初的遭遇,然而楚初说了那么多,并没有激起林氏半点同情心,她冲着楚初冷喝了一声。

林氏觉得,楚初早不说晚不说这些遭遇,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就是在害她的姚雪。

林氏抱着楚姚雪,脸上带着几分怒容:“楚家是亏待你了吗,竟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不堪的过往,你怎么有脸说出在外面流浪,从野狗口中夺食的话,你不要名节,也别害了你姐姐!”

楚初眼眸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她看林氏的眼神,再也找不到一丝温度。

不!

她本就林氏失望透了。

如今,只不过是在心底里,彻彻底底与林氏母划清了界线。

日后在复仇的路上,她再不会受母女之情所迷惑。

楚老夫人面容怒红,正欲怒喝林氏,却被楚初用力握住了双手。

楚初一个眼神,楚老夫人就懂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朝着楚老夫人微微福了一礼,而后面无表情的转身面对着林氏。

冷漠到没有一丝感情的问话,从楚初的嘴里问出口:“我自幼在外,身为亲生母亲的你,在哪里?”

“楚初,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林氏怒火攻心,并未发现楚初的异常,就觉得她在老夫人面前学会耍心眼了。

楚初唇角轻扯,低声一笑:“楚家的确没有亏待我,但我若不被楚家接回来,凭我一身医术,也能自给自足给自己温饱。”

“我顾娇娘……何至于站在这里,被自己心心念念期盼的亲生母亲,这般质问,你怀里的姚雪是你的亲生骨肉,我是什么?”

她缓缓走向林氏,眼神、表情尽是嘲讽。

林氏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楚初之前不敢这样看她,不敢用这样的语气与她说话,更不敢用这种犀利的眼神瞪看她。

可纵使如此。

林氏对楚初的质问声,并没有半点愧疚感。

她捂着楚姚雪的脑袋,护着楚姚雪,蹙眉道:“你自然……也是我的骨肉。可姚雪她是你姐姐啊……”

“所以只要是姐姐看上的东西,我都得让给她,包括……”本该属于她的人生!

林氏不明白她想说什么,她只知道,楚姚雪受伤了,急需处理!

“宾客还在外面候着,我暂时没有功夫跟你逞口舌之威。”等回头,她再来慢慢收拾楚初,想到这,林氏转头对楚老夫人说:“娘,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顾夫人和晋安王妃就在松青院外候着,可别把事情闹的太难堪了。”

楚老夫人攥紧了虎头杖,眼神凶唳:“林氏,只要你敢把姚雪带出松青院,我就会让你后悔你今日所做的决定。”

林氏没有把楚老夫人的话放在心上,她扶起楚姚雪,回道:“等姚雪生辰宴散去后,儿媳会带着姚雪回到松青院给母亲赔罪,望母亲体谅。”

“来人,扶大小姐,快叫于府医给大小姐看伤。”


林氏身边的人,扶着楚姚雪,以及那跪在地上顾菁菁及卓嫣然,没一会儿就浩浩荡荡的离开。

楚老夫人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待她双眼睁开时,她脸上怒色已经掩去了大半:“尤琴,去收拾东西,我要带着二小姐去福灵寺。”

楚初猛地回头看楚老夫人,心头一抹涟漪微荡。

祖母说要护她,并不是说说而已。

“囡囡,祖母带你离开楚家,你可愿意?”

楚初点点头:“祖母,孙女愿意。”

“祖母向你保证,等你再回楚家时,一定是风风光光的回。”

楚初垂下眼眸,握住了楚老夫人苍老的手。

她已经不再需要楚家嫡二小姐的风头,不再需要得到林氏的怜悯与关注,也不再渴望那浅薄算计的父爱。

她只要祖母好好活着!

松青院外,爬入院墙的枣树里,坐着一名气宇轩昂的玄紫衣少年。

他将院内发生的一切及楚初所说的每一句话,尽敛耳目……

从南院竹林出来后,萧容瑾就跟到了这里。

他只想确认一件事情。

梦里,那个四肢被人砍掉,装入酒壶的女子,是不是眼前的楚二小姐。

他明明看不清梦里惨死之人的真容,可在南院竹林第一次看到楚初的时候,他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错觉。

他不自觉的把楚初代入梦里的那个女子!

就在这时,楚初从屋子里走出来了。

她身后跟着几名松青院的婢子,其中一人扶着她的左臂。

萧容瑾的目光顿时定格在楚初的身上,他与她虽离的远,可是习武之人的远视非常人所及。

他能从这个角度清楚的看到楚初那张清丽的小脸,还有那一双狡黠的黑眸。

她走到院中时,突然停下脚步,仰头看向了枣树这边。

正好盯着他藏身之处。

两人隔着叠叠层层的树枝繁叶相望。

就好像……

她知道他藏在这里。

可就算如此,萧容瑾的脸上也丝毫不心虚。

这个梦,纠缠了他整整一个月,他虽然看不清女人的面容,却记得女子的左眼下方,有一颗红色的泪痣。

“小姐。”身旁的丫鬟银福唤了一声。

楚初回过神来,道:“我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你留下来帮琴姑姑,我回清芙院拿我的药箱便行。”

入丞相府时,她只带着三套衣服和一箱行医箱。

走的时候,她也没打算拿丞相府的一针一线!

楚初回到清芙院,拿出自己的衣服,换下了身上这套林氏刚为她定制的芙蓉浅粉裙。

干净利索的短裙,让楚初觉得更加自在。

身后的窗门突然呼一声响起。

一阵凉风吹拂过楚初的颈脖。

紧接着,低沉醇厚的男音,从窗地那头传来:“戏演的不错。”

楚初站在落地铜镜前,那道熟悉的身影刚好映在她的铜镜上。

再见萧容瑾时,楚初的心情就像一面平静的湖,被一颗大石搅成一潭涟漪。

她动作僵了僵,脸上的表情也凝住了,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铜镜里洒脱不羁,朝气蓬勃的萧容瑾。

这个时候的萧容瑾,还未因前往翁山巢匪被奸人暗算,落下病疾,成为体弱之躯。

他还是那足以令燕京城未出阁的大家闺秀痴迷成狂的翩翩少年郎。

可是很快……

他将遭遇不可逆转的伤痛,内力丧失一半,双腿重创,昏迷整整三个月。

而她楚初,则被太子哄骗,家族利诱,以冲喜新娘的身份嫁给了当时还在昏迷的萧容瑾。

但前世两人并不是以这种场合见面。

他也不曾爬过她的窗。

他们是在……南院竹林见的第一面。

那时她的钰翎钗被抢,因懦弱怕事,不敢计较追究。

楚姚雪三人轮翻威胁后,便先离开了南院竹林。

她则蹲在地上委屈低泣,而萧容瑾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站在她面前。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燕京惊才艳艳的融安世子,她只觉得他贵气又好看,衬得她楚初更像一只小丑。

她以为;他也是来羞辱她的。

谁知……

他却对她说了一番话:“哭什么,别人能抢走的东西,你也能再把它抢回来。”


萧容瑾的话,并未能让前世的她醒悟。

她当时心情原本糟糕透了,萧容瑾又用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对她说这样的话。

她对萧容瑾的第一印象大大折半。

她抹着眼泪站起身说:“用不着你管。”

然后她收起眼泪,跑出了南院竹林。

如今这一世,两人相见的方式不同,但萧容瑾那份潇洒不羁的贵公子气质,却丝毫未变。

楚初拢回思绪,转身盯着萧容瑾道:“多谢融安世子为我作证,楚初感激不尽。”

他从窗上跳下来,顺手又关上了窗门。

若非楚初了解他心性,早就把他当贼人打发出去了。

他自顾自的坐在靠窗的茶位椅,修长笔直的背部慵懒倚靠在梨花木椅上,英俊绝美的容颜勾起了一抹很浅的笑。

他的眸光幽黑明亮,锋芒犀利。

像是在审视什么!

不!

他在看她的脸。

半晌后……

萧容瑾抬起手点了点自己左眼下方的位置问道:“天生的?”

楚初一愣。

回头瞥了一眼铜镜。

萧容瑾所指的位置,正是她左边眼睛下面的红色泪痣。

收留她的爷爷告诉过她,女子在这个长痣,不好。

说她命苦、多灾多难,日后要多行善积福,才能消除业障……

可到了楚家,被富贵迷了眼,失了心,杀了人,不得善终!

她回过神来:“天生的,有什么问题吗?”

萧容瑾“哦”了一声:“倒没有问题,只是想起了前几日一位高人提到过的事。”

他口中的高人,应该是他们平南王府一位懂得天文地理、精通玄术的谋士吧。

“高人说这里有痣的女子很爱哭,更有一个荒唐的说法。”

“这样的女子,前世还有未尽的缘分……”

楚初身子微微一僵。

若是上一世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她会觉得这人在胡扯。

可是重生之后……

她不得不承认前世今生。

只是这未尽的缘分,不知是指哪一方面?

萧容瑾抬起手,抵着自己的下巴,又细细的观摩她左眼角的泪痣,道:“不过高人也说,泪痣长在左眼角的女人,聪明好学、智商绝顶,遇事绝不退缩,善于攻心!”

在南院竹林,她的举动的确让萧容瑾大开眼界。

别人以为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他看来,楚初不简单。

这样的人,若到了战场上,一定是一把杀敌的“好刀”!

楚初不自觉的拧眉。

萧容瑾跑到她的院子,就是为了来确认她左眼角的泪痣?

不对啊……

他这样的身份,什么世面没见过,怎会因为这小小的一颗痣,这般上心。

莫不是同她一样重生了?

可若真的重生了,他大可不必这么关注她眼角的痣,因为她整个人都不曾有过丝毫变化呀!

萧容瑾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想借着她眼角的痣,威胁她。

她在楚家无权无势,他也犯不着威胁她什么。

楚初左想右想,始终没想通萧容瑾的目的。

但这一世与上一世不同。

这一世他们回到了起点,她不再是他的妻子,不能再像前世那种方式与他接触。

“我不信命!”楚初柳眉有了一丝松展:“我只信我自己,还有,多谢融安世子的提点。”

萧容瑾剑眉微挑。

楚初继续说道:“做一个不退缩,善于攻心的女子,也未必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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