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顾渝篇

卿卿一直以为，那晚在实验室，是我们第一次遇见。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我比她以为的，还要更早认识她。

那是回国前三个月的某一天，我接到了王教授的电话，他是我在国内读大学时的恩师。

我至今还记得，那天马萨诸塞州的早晨，阳光明媚，天气格外舒服。

在电话中，他对一个叫程念卿的女孩赞赏有加。

「小渝，我又遇到了一个跟你一样的学生，是个小姑娘，很有天赋。」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我取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将视线投向窗外。

彻夜完成了一篇调研论文，此刻我的眼睛有些酸涩。

「恭喜王教授，您又发掘了一个人才。」

王教授哈哈大笑，

「我记得你也快要回来了吧？以后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让她多向你学习。」

那时的我，只是谦虚地感谢恩师的谬赞，哪曾想到，此后我的人生，会因为这个叫程念卿的女孩，变得饱满、滚烫，而又深刻。

我一一惜别往日的导师，和研究所的朋友们。

史密斯走过来，用力地给了我一个拥抱，他是我在这三年的搭档。

「嘿，顾，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回去，明明你在这里能有更好的发展，但我还是祝福你。」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感谢他的祝福。

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坏笑，「以后找了女朋友，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很好奇的。」

我哑然失笑。

在美国这三年，我几乎一心扑在研究上，在他眼里，我与周围热情开放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常常对我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怀疑我的取向。

对此我只是一笑而过。

我从未排斥恋爱，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让我动心的人。

我也很好奇，或许是专业的原因，让我习惯了任何事情量化分析，爱情这种无法用公式理性计算的东西，莫非已经精准地避开了我？

直到我回国，遇到了程念卿。

王教授要去国外两个月，他不在的期间里，希望我能帮忙代课。

我欣然应允。

为了做好准备，熟悉好环境，那天下午，我提前去了一趟实验室。

我又重新回到了这个三年前，学习和生活过的地方。

经过实验室的时候，视线无意中往里面扫了一眼，看到了一个女生。

如果我没记错，今天下午是没有安排课程的。

顿了顿脚步，我看到她的神情，是如此的专注，脸上还微微带着笑意。

没有打扰她，我走进了她隔壁的实验室。

那天我待到很晚。

等我听到隔壁的关门声响起，一看时间，发现将近十点了。

我起身收拾一下准备走，突然有手机铃声响起。

不是我的，因为我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女声，此时整栋楼都很安静。

难道是下午的那个女生？她也到现在才离开？

我走出实验室，再次路过隔壁的时候，在门口捡到了一张卡。

上面写着：程念卿。

我心里微微一动，是她。

随后把卡收了起来。

第二天上午，我又来到实验室，再次看见了她，正在着急地翻找门卡。

帮她开门以后，我试探性地叫了她的名字，果然，她就是程念卿。

她以为我是高年级的学长。

很奇异的，在她走过来她叫我学长的时候，我的心里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我迫切地想认识她，于是借口提出要加她的微信。

这还是我第一次主动加女生，心里其实有点紧张，害怕她会拒绝我。

下午上课，这应该算是我们正式见面了，她看到我的表情很惊讶，以至于连上课都没怎么好好听，看起来有点不安。

到了晚上，她发信息给我道歉了。

我告诉她没事，但又忍不住起了逗她的心思，提醒她还欠我一顿饭。

她迟迟没有回复，我才意识到，我现在是她的老师，贸然提到吃饭，她肯定会不知所措。

可我不想错失一次能跟她接触的机会，于是我赶紧改变主意，让她给我买杯奶茶。

等她把奶茶送到实验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她的脸有点红，额头有细小的汗珠，估计是急急忙忙过来的。

我问她为什么会学物理专业，我看到她回答时眼睛里的光芒，我知道，她是真的热爱。

那种光芒让我动心。

晚上我提着奶茶回家，其实我从不喜欢这些甜腻的东西，但这杯奶茶我喝完了。

嗯，味道好像还不错。

第二天下午的课上，我注意到她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禁有些懊恼，后悔昨晚让她来实验室。

下了课，我第一件事就是去买感冒药，送到她们宿舍阿姨那里，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

两个月的时间不长，但足够让我认识她了。

越是了解她，就越对她动心。

她似乎不知道她有多耀眼。

她的聪明灵动，她上课时的认真专注，她对专业的赤诚与热爱......无一不在深深吸引着我。

我站在讲台上，也多次看到有男生，偷偷地瞟向她的位置。

庆幸的是，她似乎对此并没有察觉，这让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开始无比期盼，这两个月快点过去。

这样，我就不再是她的老师。

终于等到期末了，我原本想送她去车站的，但正好在外地出差，等我赶回来时，她已经到家了。

我没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

之前我们的关系，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但从此时此刻开始，我们的身份是平等的，我想追求她。

她如此聪慧，应该会明白我的心意吧。

可她的反应，却让我开始不自信了。

我给她发信息，能明显感觉到她并不排斥，甚至很乐意聊天，但好几次，我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刻意回避与保留。

我不禁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开学前夕，我去车站接她，在车上她通红着小脸，带着一种慨然的决心，问我是不是在追她，我立马抓住机会跟她表明心意。

我看到她红着脸低下了头，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只是怕自己又自作多情。」

感谢我灵敏的听力和分析能力，让我精准地抓住了她话中的那个「又」字。

是谁让她自作多情过吗？她是怕自己再次误会吗？

不论过去如何，我都感谢他，因为这样我才能有幸遇到，眼前这个女孩。

在明确知道她不反感我后，我才彻底放下心来。

周末，我带她去了天文馆。

我一直都记得，她说过的星辰大海，我想带她去看一看。

我也希望，她看了浩瀚的太空后，不要再为不开心的事而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