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好?
孟棠轻蔑一笑,这药名义上是补药,实为避子药,这是生怕她怀上呢。
当然,孟棠也根本不想怀,即便皇帝不送来补药,孟棠也会自己想法子避孕。
她对褚奕,有的也只是虚情假意罢了。
褚奕对她,恐怕也没有多少情分在,看那不曾及格的好感值便知。
虚假夫妻,逢场作戏,谁也别说谁。
褚奕在她床上时,是她孟棠的夫君,上了旁人的床,自然也成了旁人的夫君,孟棠哪敢对这样的人付出真情,甚至为他孕子。
吃了一口蜜饯,等嘴里那口苦味散了,孟棠温声细语的开口:“是挺好,陛下待我以诚,我便以诚还之。”
芳宁觉得近日娘娘和陛下着实恩爱,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有小太子了。
孟棠睨了她一眼,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孟棠在十八岁时穿来了这个世界,被迫绑在暴君身边。
与旁人不同,她穿过来后没有系统,只有褚奕身上,存在一根进度条,那是好感进度条,她盲猜她得刷满这根进度条,才有希望回去。
在褚奕身边受磋磨七年,褚奕是个难伺候的人,前七年那进度条涨涨跌跌,+1-1重复循环。
太过跋扈,好感-1。
占有欲太强,好感-1。
爱哭,好感-1。
穿紫衣,好感-1。
……
减好感的理由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不敢减的,千奇百怪,换着花式的减。
到了近两年,孟棠才彻底摸清褚奕的喜好,辛辛苦苦把好感值拉到了三十八。
褚奕就喜欢不争不抢温婉大方的真白莲。
所以孟棠只需扮演好这个真白莲就行。
但在后宫生存,若真是那种不争不抢的性子,怎能活到现在?她得争,得抢,只不过不能叫褚奕发觉,真白莲的人设不能在褚奕面前崩掉。
否则这三十八好感只怕一夕就能回到解放前。
孟棠闭上眼,躺在床上,回想起褚奕离开前曾说的他会再来看她。
她希望褚奕今晚不要来了,她想睡个好觉。
祈祷萧妃能够给力点,勾住褚奕一整晚,这样她就不用半夜还加班了。
……
萧妃不是个给力的。
在褚奕看不到的地方她作天作地,然而真到了褚奕面前,却连个屁也不敢放。
当然,连个屁也不敢放这点不止萧妃,恐怕满宫人加上朝堂群臣皆是如此。
“妾身见过陛下。”萧妃向着褚奕行礼,身姿羸弱,楚楚可怜。
御华宫内灯火通明,照清了褚奕脸上的冷意,男人眼中像含了雪,问:“起吧,听闻爱妃身子又不适了?”
萧妃款款起身,柔弱无骨的身子状似无意的往褚奕身上倒,“陛下,妾身心口疼,陛下帮臣妾看看。”
一个如花般娇嫩的女人往你怀里靠,恐怕没人能够拒绝的了。
只可惜褚奕偏不吃这一套。
他毫不留情的将萧妃推开。
这次那身子是真的受不住力道往地上倒了。
萧妃愕然抬头,褚奕接过下人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推过他的那只手,每根手指都不放过。
“朕说过,朕有洁癖,不要离朕太近。”褚奕脸上厌烦之色难掩,自打从坤宁宫出来后,褚奕便一直都是这脸色,一副欲望没有得到满足的样儿。
萧妃眼睛里像汪了一潭泉,水光琳琳,“陛下,妾身……妾身沐浴过了。”
“嗯,用了什么,挺香。”褚奕语气淡淡。
萧妃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转瞬即逝,她先前找人打探过,陛下最爱茉莉的清幽味儿,便红着脸道:“妾身在浴汤里加了茉莉汤丸。”
她以为皇帝会喜欢,听闻皇后娘娘擦脸的胭脂便是淡淡的茉莉味儿。
岂料圣心难测,只听褚奕道:“香味太浓,朕一会还要回去陪皇后,不想沾了你身上的味儿。”
萧妃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陛下,您不陪陪妾身吗?”
“瞧你还有精力泡汤浴,如此活蹦乱跳,想来病的也不重。”男人眸色深沉,瞳孔中露出的不耐已然没有遮掩。
“陛下……咳咳……”萧妃忽而捧着心口咳嗽了两句。
褚奕却大手一挥,道:“唐士德,滚进来!”
一个提着药箱的中年太医匆匆忙忙的滚了进来,滚是真的滚,滚的头上戴的官帽都歪了。
“陛下,陛下有何吩咐!”唐士德趴在地上气喘吁吁问。
“爱妃说她心口疼,还不赶紧给朕瞧瞧?”
“是,陛下。”唐士德上前,颤抖着手给萧妃诊脉。
褚奕语气里带着不悦,说道:“若是爱妃当真有个什么毛病,就开药给她治,若是爱妃无甚毛病偏说心口疼,便开药让她心口真的疼一疼。”
这话落,萧妃和唐士德俱是一惊。
萧妃惨白着一张小脸,颤抖着开口:“陛下,妾身,妾身只是思念陛下夜不能寐……”
“若爱妃心口不疼,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欺君乃是杀头的死罪,朕怜惜爱妃父兄边疆杀敌辛苦,想来不至于明知故犯这欺君的死罪,爱妃你说呢?”
褚奕姿态懒散的坐在楠木椅上,语气里却尽是威胁。
以往萧妃也没少用过这种借口,将皇上从其他嫔妃那儿抢过来,皇上一次也没计较过,反而好生安慰她。
唯独这一次……
这一次皇上似乎真的怒了……
这一次有什么不同?她是从皇后那将皇上请来的!是因为皇后!
唐士德跪在地上,将头低到了脚边,说道:“臣明白了。”
“李常福,你留下来,务必盯着萧妃将汤药喝完。”
李常福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太监总管,真正的皇帝身边的红人儿。
“是,陛下,奴婢保证会盯着萧妃喝药。”
褚奕起身,片刻也不肯多留。
“陛下,陛下!”萧妃起身,欲要追过去。
李常福甩了甩手上的浮尘,道:“来人啊,给咱家押住萧妃。”
“大胆,你们这些狗奴才敢碰我一下试试!”
李常福啧了两声,道:“萧妃娘娘才进宫一个多月,便已生出如此多的事端,您难道还瞧不出吗?陛下已经快要忍无可忍了。”
片刻后,公公们端来汤药,李常福掐住萧妃的嘴,往里灌。
“我不……我不喝……”
“不喝可就是欺君的死罪了,娘娘可莫要为难小的们。”
苦涩的汤药,入口后烧的心肝肺都在疼。
萧妃睁大了一双美目,她想起刚进宫那段时日,打听了皇帝的喜好,自以为能够获得圣宠,然而皇帝却一次都没宠幸过她!
每逢她侍寝,不是叫她跪在寝殿外候着,就是让她滚去偏殿。
萧妃想爬龙床想的都快疯了!
只可惜一次也不敢,圣上性情残暴,她也怕掉了脑袋,只敢耍一些小手段哄着陛下来。
明明圣上喜欢皇后那种柔弱的性子,她处处都仿着皇后学着皇后,可连得到他正眼一瞧都难!
皇后……
皇后啊!皇后到底哪里好?
*
坤宁宫。
寝殿大门再次被人推开,孟棠叹了口气,心想着那萧荭芸是真的不行,怎么就没能留住陛下呢?
她真的不想加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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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床畔。
男人微凉的指尖,贴在她的脸颊上,“梓童。”他低唤道。
他是匆匆赶来,身上还带着寒露的冷意。
孟棠想装睡,可她不能,在他手贴上来的那刻,她呼吸已然乱了,褚奕必然看出来了。
褚奕不喜欢虚伪的人,比如明明醒了,却故意装睡不搭理,瞧着像是欲擒故纵。
当然,她若是真的装睡,那好感值恐怕立刻就会往下跌,那可是她辛苦了七年的成果,每跌一点她心肝都跟着疼。
孟棠睁眼,转过身来,温言道:“陛下怎么来了?”
“朕说过,会再来看你,朕是一言九鼎之人。”
孟棠内心却在轻嗤,记得她刚入主中宫那会,他也这么说过,可转身就去了其他嫔妃的宫室,一整晚都不再来,如果好感值有负数,那时候褚奕对她的好感约莫就是负的,即便十五十六轮到皇后侍寝,褚奕也能面不改色的翻其他嫔妃的牌,丝毫不顾她这个皇后的脸面。
孟棠真的太不想侍寝了,她和他的床事其实很不和谐,偏每次都要装作一副舒服到了的样子做给他看。
每回侍寝过后,她下面都痛的厉害,走路都难受。
萧妃果真是个没用的,竟连一晚都留不住,还得她加班加点。
孟棠手臂环上了男人的脖颈,语气依恋,“陛下来了臣妾当真高兴,臣妾本以为……本以为……”
她眸中带着遮掩不住的欣喜,未尽的言语里满是缠绵。
褚奕喜欢她这副乖顺的模样,好像随便给颗甜枣,她就能乐一整天。
褚奕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以为朕今晚会宿在萧妃那?”
褚奕上床,男人言语里带着戏谑,道:“梓童,帮朕宽衣。”
孟棠抖着手,红着脸,装出一副羞涩的模样,替男人脱下衣服,那宽阔硬朗的胸膛便露了出来。
男人掐着她的下巴,道:“萧荭芸父兄统帅燕南军,朕目前不能动她,只能叫你受些委屈了,梓童。”
“臣妾从来没有觉得受委屈,陛下,萧妃性子确实活泼了些,却也不会真做那伤天害理之事,这宫中大多数人都循规蹈矩,没意思极了,萧妃和他们都不一样,机灵跳脱,不怪陛下喜欢,总是去她那儿,臣妾也很喜欢呢。”
男人薄唇吻上她的朱唇,一下一下轻蹭着,他道:“朕的梓童是吃醋了吗?”
“陛下……”
“梓童,等燕南军班师回朝,朕将雁南虎符交予你大哥如何?子枫也是难得一见的将才,朕相信他办得到。”
孟棠的大哥孟赟,字子枫。
孟棠唇角却露出嘲讽之色来。
大雍几代都是世家掌权,世家已成沉疴,而世家之首便是皇后所在的孟家,她估摸着褚奕梦里都想除掉孟家,会想将虎符交给孟家人?当真痴人说梦!
她这里若是答应了,无疑便是触了男人逆鳞,到时候不止掉好感的事,恐怕连皇后之位都危矣。
七年了,他还在试探她,褚奕始终不信孟家会真的没有野心。
可事实就是如此,孟家并没有觊觎皇权,反倒是对这位暴君百依百顺。
男人目光深深注视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孟棠搂住男人脖子,依偎他怀中,却没有感受到丝毫温暖,心是冷的,“陛下,后宫不得干政,您莫要为难臣妾了。”
“梓童,别怕,朕和你不只是帝后关系,更是夫妻,子枫也算是朕的大舅子,朕给他谋份好差事也是应该的。”
信了你的邪,皇帝的嘴骗人的鬼,孟棠敛眸,直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道:“我哥那种人怎能掌握燕南军军符?您就莫要折煞他了!让他做个六七品小官还成,若真要让他去军中,只怕会把军中搅得鸡犬不宁罢!”
这番贬低,似乎令褚奕很是满意,他唇贴在她耳垂上轻轻吻了吻,道:“子枫也不全是你说的那般一无是处,不过梓童既然不想,朕便再考虑考虑。”
虚伪。
褚奕嘴中没几句真话。
褚奕抱着她,盖上被子,没多久暧昧的低吟响起。
……
翌日,伺候完褚奕上朝。
孟棠倒吸了口气,浑身都是酸软的,下边更是疼,走一步都痛的厉害。
那狗皇帝上辈子定是属狗的,每次侍寝完她都要疼上一整天。
芳宁进来,道:“娘娘,各宫小主们都来向您请安了。”
“散了吧,今日不必了,本宫身子不适。”孟棠语气淡淡道。
“是。”
坤宁宫前殿。
芳宁笑着开口:“小主们请回吧,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今日的请安便免了。”
妃嫔们听了这话,面无表情的转身,朝外走去。
等出去坤宁宫,梅妃那一党的人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
“可巧了,听说萧妃妹妹也身子不适呢,今早都没过来请安。”
“我是听人说陛下昨夜宿在皇后娘娘这儿,却让萧妃娘娘给请走了,皇后娘娘估计心里不舒坦着呢,这会哪有心情管咱们呀。”
“萧妃妹妹可真是技高人胆大,连皇后娘娘的都敢抢。”
“唉,咱们这位皇后娘娘,说好听了,是与世无争两耳不闻窗外事,说难听了,就是懦弱!”
……
孟棠此刻确实心里不舒坦,恨萧妃不争气,害得她昨夜又被折腾了一晚。
“娘娘,这是琳琅截获的萧妃今早送出宫的家书。”
孟棠随手接过,展开一看,顿时笑了。
【爹爹娘亲,荭芸已进宫一月有余,尚未承受陛下雨露恩泽,陛下连碰我都不曾,厌我到如此地步,望爹娘能够帮忙,荭芸过的很不好。】
孟棠盯着尚未承受陛下雨露恩泽那一行,露出意外之色来。
她唇角擒着若有若无的笑,道了句:“知道她不聪明,没想到她这么废。”
芳宁讶异道:“娘娘,这封家书如何处置?”
“自然是替她送出去。”
“是。”
孟棠抬手,道:“摆驾御华宫,本宫亲自去教她如何获得陛下恩宠。”
芳宁搭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往外走。
嘶,亵裤又磨到腿根了,好疼。
让褚奕晚上翻其他人的牌子这事儿她势在必行,不能拖,这个月已经侍寝八次了,她是忍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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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棠虚弱的厉害,缓缓闭上了眼睛。
“别说话了,梓童。”
褚奕握住她的小手,昔日素白漂亮的小手肿大如同蒲扇。
褚奕眸光逐渐变的幽深,问芳宁:“这是怎么回事?”
芳宁哭着答道:“先前太后娘娘说皇后善妒无能,便用戒尺打了娘娘手心四十下。”
褚奕将孟棠打横抱起,面色沉凝,漆黑的眼中酝酿着怒意。
芳宁继续道:“还不止如此,他们让娘娘跪,娘娘就跪,他们把佛堂里的蒲团都撤走了,陛下,您看娘娘这双腿!万一落下病根,以后都不能走路了怎么办?”
膝盖处一大片乌青,也跟着肿了。
“他们还不准下人给娘娘送水送饭,娘娘饿了整整三天啊!”芳宁抹着眼泪,继续道:“我想让娘娘吃些佛堂上的贡品,娘娘偏说不可,说吃了,她抄的那些佛经就不诚了。”
男人心头某根弦,被很轻的拨动了一下,荡开一阵波纹。
他问:“佛经?什么佛经?”
芳宁哽咽着解释:“先前娘娘说要手抄十卷佛经,为齐太妃祈福,娘娘便说索性跪着也是无事,便在受罚期间为齐太妃抄了整整十卷的佛经。”
芳宁伸手,缓缓拉起孟棠的袖口,只见手腕上,手臂上,到处都是利刃留下的划痕。
芳宁说:“娘娘说抄佛经心要诚,这样齐太妃才能在地底下过的安好,便执意要用自己的血抄,这些伤口,就是放血所留下的。”
芳宁“扑通”的一声,跪在地上,她哭嚎着:“上苍作证,娘娘向来温良贤淑,从未做过对不起旁人之事,却要受到这种磋磨,还请陛下为咱们娘娘做主啊!”
她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肿。
褚奕顾不得许多,抱起孟棠便往外走。
芳宁连忙抱起那十卷经书,跟在他后头。
恰逢此刻,太后带着柳嬷嬷等一干宫人,来到佛堂门口。
太后满脸威严道:“皇上回来了。”
她漠然瞧着褚奕怀中的人,道:“陛下既已回来,怎的不来给哀家请安,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后了。”
褚奕脸色难看。
禁水禁食,跪佛堂。
他想起他八岁后,齐太妃死后,他被当时还不是太后的淑妃收养。
外界都说淑妃贤良淑德,可这个女人心却黑的很。
褚奕寄居淑妃这儿时,也是三天一小罚,五天一大罚。
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惩罚他。
罚他四九天里,不许穿鞋,光着一双脚去内务府领份例。
天寒地冻,脚踩在满是霜雪的地面上,红肿开裂,发红流脓。
罚他趴在当时还是四皇子的太后亲子面前,给四皇子当牛做马骑,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作践他。
佛堂,他也跪过。
禁水禁食,他也受过。
想起了曾经一桩桩一件件磋磨,褚奕双目猩红,他道:“母后不说,儿臣都险些要忘了,母后曾经也对儿臣这般。”
太后脸色难看。
自打陛下登基后,太后每日每夜都担心褚奕会翻旧账,报复自己。
可是他没有,该给的他从来不少她,给了她太后应有的尊荣。
她想,应当是皇帝忌惮聂家,所以不敢。
可如今,褚奕那双眼里迸发出的恨意,让她胆战心惊。
褚奕压抑了十四年,他从未忘记过这妇人对自己做过的一切。
“百善孝为先,朕也想敬着母后让着母后,你以前的那些小打小闹,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不代表,你可以真的伤害朕的皇后!”
“皇后是一国之母,是后宫之主,是朕明媒正娶!”
太后倒吸了一口气,说:“皇帝这是在责怪哀家吗?皇后做的不好,哀家自然要罚,否则这后宫成什么样?她孟棠还如何做天下女子的表率?”
“表率?”褚奕笑了,他低低沉沉的声音在佛堂内徘徊,他说:“像母后这般,虐待养子,攀权附势的表率吗?”
“你!你!”太后气的脸色发白,身体晃了晃。
柳嬷嬷连忙扶住他。
柳嬷嬷见此,忍不住开口:“陛下,您这话说的未免太过分,您别忘了,当初您登基,太后的母家聂家为你付出了多少努力。”
褚奕一双厉眸,霎时望向柳嬷嬷,他厉斥一声:“主子说话,谁准你开口?母后平日里就是这样教下人的?”
柳嬷嬷听此,大惊失色。
褚奕冷漠道:“给朕押住,掌嘴,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停。”
这些年来,陛下一直对太后和颜悦色,导致太后宫里的人忘了,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嬷嬷连忙跪在太后面前,慌慌张张道:“太后娘娘救我,救我啊!”
太后心中微微动容,她说:“柳嬷嬷是哀家身边的老人了,是随哀家从聂府出来的。”
褚奕打断她,道:“孟棠也跟了我七年。”
他瞥了眼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芳宁,道:“你去掌她的嘴。”
芳宁愕然抬起头,睁大了眼睛。
她双眸里溢出了泪花,将这些天所受的委屈,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她福了福身子,道:“是,陛下,奴婢这就去。”
芳宁走到柳嬷嬷面前。
柳嬷嬷昔日脸上的傲慢与趾高气扬,瞬间不见,被惶恐所取代。
李常福押着柳嬷嬷,芳宁抬手,“啪”的一声,用力甩下,使劲了全身的力气。
真是痛快!
褚奕看到这一幕,说:“母后,这天下,是朕的天下,孟棠,是朕的皇后,您罚他,就等同于打朕的脸。”
“方才这贱婢说,母后母家帮朕良多,莫不是真当朕忘记了登基时聂家所做过的事?”
“当初朕被困于内都,孟家不远万里勤王救驾,孟家人牺牲了上百人,家中男丁只剩下孟老将军和孟赟,你们聂家那墙头草的货色怎配与之相比?别以为朕都忘了。”
太后扶着门,脸色惨白,“皇帝,你竟然……竟然为了一个孟家女,这样指责哀家。”
褚奕冷冷看着她,道:“太后感念先皇,潜心礼佛,若无要事,任何人不得进出慈宁宫!”
“嗻!”
禁军侍卫将慈宁宫围了个彻底,任何人不得进出。
太后身体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
褚奕感觉到自己袖口,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向怀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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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棠很轻的摇了摇头。
“为着……臣妾,动这么大的怒,不、不值得……”
“莫要、莫要因为臣妾,影响母子、母子情分……”
说完这两句话,孟棠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梓童!梓童!”
“宣太医!速来坤宁宫!”
他抱着孟棠往外走,路过太后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道:“朕当初跪了两天两夜,便已然受不住,她一个弱女子,你断水绝食,叫她在这里跪上了整整三日,你是要她的命。”
说完,褚奕抱着她大步流星的离去。
太后神情恍惚迷茫的靠着门,耳边是柳嬷嬷的惨叫声,禁军侍卫将这儿围了个水泄不通。
“太后娘娘,陛下说了,今日起,您不得踏出佛堂一步。”
李常福冷淡的看着他,若非顾念着那点不存在的亲情,陛下早就将太后送出宫守先皇皇陵了,哪还能容她在这宫中享清福。
坤宁宫。
太医开了药,褚奕坐在床边上,亲自一勺一勺的给她喂。
孟棠晕了过去,那汤药总被下意识吐出来,喂不进去。
褚奕便自己含了一口,极苦,随即捧着孟棠的小脸,嘴对嘴渡了过去。
汤药苦,褚奕内心也跟着苦。
太后的所作所为提醒他,他曾经在宫中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他伸手,将孟棠汗湿发别到耳后。
“梓童,别怕。”
褚奕随手拿起一旁孟棠抄写的法华经。
她抄的极为认真,漂亮娟秀的小楷,鲜血干涸后已经转为了深褐色。
他面露无奈,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道:“你怎么这么傻,非要用自己的血。”
到了半夜,孟棠发了高热,说了胡话。
“陛下,陛下,臣妾好疼。”
“朕在。”
“臣妾,臣妾还要面壁,不能叫太后和陛下为难。”
“面什么壁,以后都不用了,朕不许,听明白了吗?”
“臣妾没事的……”
芳宁走进来,为孟棠换了湿透的头帕,湿着双眼,开口:“关于太后娘娘,奴婢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说,朕允了,不管你说什么都不会治你的罪。”
芳宁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道:“其实这已经不是太后娘娘第一次这么做了,只是以前做的没有这么过分,陛下还记得去年万寿节吗,晚宴上娘娘来迟了,您还斥责了她。”
“其实万寿节前两日娘娘被太后关在了佛堂背佛经,娘娘将十二部佛经都背了一遍,才被太后娘娘放出来,那本不是娘娘的错。”
“还有正月十五,娘娘手伤了,没拿稳酒盏,酒水洒在了陛下龙袍上,您是不知道,那时候娘娘十个手指,都被太后用针扎了一遍,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实在太痛了。”
“还有许多您不知道的……”
……
芳宁快速说着,褚奕就坐在边上沉默的听。
“就是这些了。”芳宁说完,跪在地上,头伏在地面上。
褚奕握着她红肿的小手,说了句:“以后不会了,你下去吧。”
“是,陛下。”
*
孟棠醒来时,只觉周身温暖极了,她缓缓睁开眼。
醒来第一时间,她就去看褚奕头上的好感值,竟一下涨到了四十五!
涨了六点。
这是涨的最多的一次。
先前她辛辛苦苦讨好狗皇帝一个月,都未必能够涨一点,太后果然是刷好感利器。
“梓童醒了?”
男人说话时,声音微哑,胸腔震颤。
孟棠这才发现,自己正靠在褚奕怀里。
“陛下。”孟棠脸色依旧苍白。
褚奕道:“受了这么多苦,为什么不告诉朕?若不是收到御华宫宫女的消息,朕都不知道。”
孟棠面露惊讶,这次是真的诧异了。
是萧荭芸的人去打的小报告?
也是,她以前也被太后刁难过,她不信狗皇帝会不知,无非是不上心罢了。
如今的狗皇帝,褚奕目光在那好感值上飘忽了会,忍不住笑了,有四十五了,对她应该是有点上心了,但也仅仅有点罢了。
看到她还笑的出来,褚奕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道:“梓童,你太乖了,受了欺负也不与朕说。”
孟棠轻抚了抚褚奕胸口,道:“太后是您名义上的母亲,您是臣妾的夫君,为人@#妻者,自然要替夫君着想,臣妾不想因为自己,而伤了你们母子间的情分。”
“要先有情,再有情分,我同她,哪来的母子情分?梓童下次遇到这种事,只管告诉朕,朕会处置。”
“陛下,终归不好,您若与太后产生冲撞,前朝众口铄金,臣妾不想让你为难。”
她太懂事。
以至于褚奕内心生出了些许不忍来,对以前不问不顾的不忍,对那碗避子汤的不忍。
李常福敲了敲门,道:“陛下,您已罢朝两日,朝堂众臣以为您出了什么事,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听到这话,孟棠道:“陛下,臣妾身子以无大碍,只是近日恐不能侍寝了,您快去忙正事吧,天下悠悠子民都等着您呢,切莫因为臣妾,而耽误了要紧事,那臣妾可真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重点是不能侍寝这几个字。
想到一段时间不用侍寝了,孟棠内心窃喜,用这些伤来换好感度以及不侍寝还是值的,本也只是皮肉伤罢了。
褚奕有些犹豫。
孟棠瞧见了男人眼底的乌青,想来是真的守了她两日。
她伸手,摸了摸男人的眼睛,忍不住笑了:“瞧您,都有黑眼圈了,一会处理完前朝事,陛下您回去好好睡一觉,莫要伤到龙体。”
褚奕抓着她的手吻了吻,道:“有事派人去唤朕。”
孟棠微微一笑:“好。”
“等过两日,你伤好些了,我让你大哥进宫陪你说说话。”
孟棠目露惊喜,她连忙起身,说道:“真的吗?谢陛下!”
“开心?”
“开心!”她满怀爱意的注视他。
褚奕揉了揉她的头,道:“好生歇着,伤好的差不多了才能见。”
“是。”
褚奕离开后,孟棠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脸上爱意消失,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芳宁推门而入,她道:“娘娘,真是吓死奴婢了,要不是陛下突然回来,真不知要怎么办才好!奴婢好怕您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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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家一家子都护短,自打孟家人丁凋零后,孟家更是将孟棠这唯一的嫡女捧在手心上护着。
而孟棠这么些年来,对孟家基本也都是报喜不报忧。
褚奕没有食言,在五日后,孟棠能下地了,便安排孟赟进宫。
孟赟如今是锦衣卫百户,正六品。
要知孟家有勤王救驾之功,孟老将军担任一品骠骑大将军,然而上交了兵权,被困于京中的镖旗大将军不过只是个有名无实的虚职罢了,位高而无实权。
对此孟家没有丝毫不满,反而笑呵呵的为皇上分忧。
儿子老子都这样,也不怪乎外界说孟家失去了血性。
“棠儿,哥哥来见你了!”
孟赟带着一个小太监,兴高采烈的走进了坤宁宫。
孟棠连忙起身,带着人迎了过去,她双眼一亮,叫道:“哥?”
孟赟一瞧见她,眼眶登时红了,他道:“棠儿瘦了,瞧这小脸白的,你向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大哥知道你在宫里过的其实并不好。”
“都怪大哥无能,让你嫁进皇家,深受磋磨。”
孟棠安慰他:“谁说我过的不好了?陛下如今宠着我,你看,陛下允许你进宫来看我,其他嫔妃可有这么好的待遇?”
他握着妹妹的手,深知她是在安慰他,无奈道:“你啊……”
他看了眼四周,道:“棠儿,为兄有话想与你说,可否进屋单独聊聊?”
孟棠点了点头。
进了屋,关上门。
孟赟还未开口,只见孟赟身边站着的小太监,连忙摘下了官帽,叫了一声:“棠妹妹。”
孟棠眸子微微瞪大。
孟赟无奈道:“你怎的这般迫不及待,别吓坏了棠儿。”
方晚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是我唐突了。”
孟棠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满脸震惊。
她还记得这个人,此人是原主的青梅竹马,曾经订有婚约。褚奕登基后,放心不下孟家,想拿捏孟家,便一纸圣旨,娶孟棠进宫,入主中宫。
原主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哭死过去,大半夜去找方晚意,想让方晚意带自己走,欲和方晚意私奔。
可方晚意是个优柔寡断的,他放心不下家里人,不想因为孟棠而遭受灭顶之灾,便拒绝了原主的请求。
原主难以置信,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竟然不愿意为自己孤注一掷。
加上婚期在近。
感情受挫,原主不想嫁给嗜杀的褚奕,万念俱灰之下,跳水自尽了。
这才有孟棠穿过来这茬。
孟棠铁青着一张脸,怒斥了一声:“哥哥你带他来是何意!你可知被陛下知道了这可是杀头之罪!哥哥你糊涂啊!”
孟赟摸了摸头,苦恼道:“棠儿,你听我说,我也不想啊!可得知我能进宫见你后,这家伙在我院外跪了整整四天!我也是没办法,死活非要见你一面,扬言我不带他进来,就要吊死在我家门口。”
他一脸晦气。
孟棠对方晚意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比起褚奕,眼前这个人才是逼死原主的罪魁祸首,是他让原主万念俱灰心生死志,他们青梅竹马十四年,平日里口口声声说着爱,真大难临头了各自飞。
若不是原主死了,她未必会穿越过来,想来现在还在现代家中吃香的喝辣的。
“棠儿,七年了,你入宫七年了,我有话想和你说,我实在忍不住了。”方晚意上前。
孟赟见此,尴尬的站到一旁去。
孟棠抬手打断他,道:“我与你没什么话可说!”
“棠儿,我知昔日是我怕事,是我不成熟,导致你入了宫,你怨我恨我也是应该的,七年过去,我想了很多,想你在这宫中过的如此艰难,想你日日如履薄冰,我便心中绞痛。”
“是我错了,是我昔日的胆小如鼠铸就了你的今日。”
孟棠冷笑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本宫乃中宫皇后,与你已无半分关系,方公子如此实在不妥!请回吧!”
“棠儿,我如今已经知错,当我得知你在宫中受到重伤时,我恨不得以身替你,棠妹妹,只要你一句话,我能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我愿带你离开皇宫远走高飞。”
上刀山下火海,芳宁也对她说过这话,她信芳宁,却不信方晚意。
当初弃原主不顾,如今做出一副深情的模样给谁看?
坤宁宫外,皇帝御驾停下。
太监正要通报。
褚奕比了个手势,说道:“嘘,不必通报,皇后身子重伤初愈,莫要惊扰了皇后。”
“是,陛下。”
褚奕走到殿门前,下人们恭敬的候在院中。
褚奕问:“怎么都站在外边?”
芳宁答道:“今日孟赟孟百户进宫来看娘娘了,这回两人正在里面说着话呢。”
褚奕挑了挑眉,正欲开口。
他就站在门前,加上耳力非凡,登时听到了屋内孟棠的娇笑。
孟棠发出一声轻笑,开口:“哦?你说要带我走,你家里人怎么办?孟家人又要如何?”
方晚意连忙道:“自然是跟我们一起走,谁不知道圣上残忍嗜杀,看你过的这般不好,我心中实在心痛,这次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双腿险些废掉,下次呢,下下次呢?”
“棠儿,你看看当今圣上,给了你父亲一个一品虚职,让子枫在六品百户上虚耗着,他可有半点将你放在心上?”
“孟家昔日那般帮他,他却恩将仇报至此,棠儿,你真的能甘心,孟家能甘心?”
孟赟连忙道:“我很甘心,我现在过的很好,不用你替我卖惨了,我特别喜欢我现在的职位。”
“记得孟兄昔日有凌云之志,说要掌管朔北军,成为新的草原霸主,可如今呢?如今在京中招猫逗狗,就是你所愿?”
孟赟脸色登时冷了下来。
他道:“招猫逗狗又如何?我能在京中招猫逗狗,说明国泰民安,圣上将国家治理的很好,我才有机会在京中招猫逗狗。”
方晚意听此,满脸失望道:“你分明不是这样想的,你以前分明不是这种贪图享乐之人。”
“你又是什么意思?我妹子嫁进宫前,与你是青梅竹马,满心满眼都是你,结果你呢?你畏惧皇权,胆小怕事,逼的她投河自尽,如今我妹子已经成了中宫皇后,正得陛下圣眷,你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可是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啊子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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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赟忍无可忍,道:“你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我妹子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如今知道后悔了,晚了!我妹子现在已经是圣上的人,你这是在害她,不是在救她,你明白吗!”
方晚意泣不成声:“子枫,棠妹妹,我……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可棠妹妹在宫中过的如此之苦,我又怎么放心的下?”
方晚意满脸泪痕的望向孟棠,道:“你本可以幸福,本可以一生无忧。”
孟棠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她说:“是,我也本以为我可以幸福一生,我如今才知晓,没嫁给你是对的,真嫁给你,以你这薄情寡义的性子,未必能给我想要的生活。”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我不是夫妻,都尚且各自飞,如今后悔,太晚了,方晚意,太晚了,你的存在只会害了我。”
方晚意道:“棠妹妹,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爱陛下吗?”
孟棠不语。
“你不爱他是不是?”方晚意急切的追问道。
孟棠说:“爱不爱很重要吗?”
“很重要,我希望棠妹妹这七年磋磨都是值得的。”
孟棠为了能够让方晚意死心,让他以后不要再来骚扰自己,便道:“自然是爱的,你不知道,陛下是顶天立地的真男人,这世上只有他能够护住我。”
方晚意顿时脸色煞白。
孟棠继续道:“前些年我过的确实不好,那时我与陛下生分,没有感情,可这两年来,陛下视我如珠如宝,我绝望时,我受伤时,你在哪?陛下比你好一千一万倍,他总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你明不明白。”
方晚意摇了摇头,说:“我不明白,难道我们以前青梅竹马的快乐时光都是假的吗……”
门外,褚奕忽然对芳宁道:“想来说了这么久,兄妹两也该口干舌燥了,芳宁,你去沏一壶上好的茶水来。”
芳宁福了福身子,道:“是,陛下。”
待到芳宁沏了茶过来,褚奕主动伸手接过,道:“我来吧,你下去。”
“是。”
褚奕敲了敲屋门,抬高声音,道:“梓童,朕来看看你,听闻大舅子也在,朕能进去吗?”
听到这话,屋内人齐齐一慌。
孟棠故作镇定,她警告的看了方晚意一眼,压低声音道:“够了,陛下来了。”
方晚意连忙小声说道:“棠妹妹,我知道你现下说的都是气话,我给你时间考虑,我不信我们十四年的情分是褚奕能够比得上的,下月初八,宫中小宴,我会在太液池曲荷园等你。”
说完,便戴好官帽,退至孟赟身后。
孟棠与孟赟一左一右,坐在红木榻上,中间隔着一小桌,方晚意站在下方。
孟棠道:“陛下说笑了,臣妾这儿您想来就来,何须如此客气?”
褚奕眯了眯眼,忽的笑了,推开门走了进来。
孟赟连忙起身,朝他行礼。
“大舅子不必多礼。”
褚奕目光在孟棠和孟赟之间打量,最后落到了方晚意身上。
孟棠笑着道:“哥哥,如今我人你也见了,我好得很呢,身上伤也好全了,你无需担心,现下看也看了,话也说了,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孟赟也怕方晚意作死,便点了点头。
“陛下,臣就不打扰您和娘娘了,臣告辞。”
褚奕点了点头。
待到二人离开,褚奕坐上榻,问:“和大舅子聊的可开心?”
孟棠笑着说道:“家兄还是那般没心没肺,担心臣妾被人欺负了去,有陛下在,臣妾好得很呢。”
褚奕伸手,粗糙的掌心在她脸上轻轻抚着。
一阵麻痒升起。
褚奕道:“朕以后会让大舅子进宫,多多陪你。”
孟棠眼里露出欣喜来,她说:“多谢陛下。”
孟棠脑子就在转动,不知褚奕方才在外面,有没有听见她和方晚意的谈话。
孟棠重伤初愈。
她本以为褚奕会顾及她的身体,这段时间不用再侍寝。
没想到,当晚就来了孟棠这儿。
孟棠内心是拒绝的,但偏要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
褚奕和孟棠说了会国事,孟棠佯装听不懂。
褚奕说:“今日朕收到了弹劾户部方侍郎的折子。”
方晚意便是户部侍郎方承之子。
孟棠讶异的望向他,不知他说这话是何意。
“听闻早年,孟家与方家曾是姻亲,朕的梓童和那方承之子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深厚,是朕棒打鸳鸯了。”
“陛下说的哪里的话,那方承之子本也不是良配,我父兄自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把我许给陛下的呀。”
孟棠靠在褚奕身上,道:“再说了,我虽与那方晚意有过婚约,可我与他之间,却是清清白白,天地可证,陛下信不过他,难道还不信臣妾嘛。”
她语气轻柔,褚奕心中却不舒坦,想起白日里方晚意说过的那些话,内心更是生起一股无名火来,听那话的意思,话里话外都在说孟棠对他的感情不及方晚意。
他前几年的确对孟棠不上心,可今时不同往日。
孟棠凑过去,吻了吻男人的喉结,道:“陛下,自打臣妾嫁给您后,臣妾心中就只有您,在臣妾心里,您才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想起白日里方晚意左一句棠妹妹,右一句棠妹妹,褚奕心中不是滋味。
男人躺在床上,垂眸望向怀中人,这双朱唇他可尝过?这具柔嫩身体他可见识过?这满怀爱意的眼神可曾用的他身上过?
方晚意,敢觊觎他的皇后……
褚奕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外界都说陛下嗜杀暴虐,可只有臣妾知道,您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害人性命,您杀一个人,一定是有理由的,只不过旁人不知其中缘由,这才误会了陛下。”
他现在就很想杀了方晚意。
“陛下登基八年,大雍风调雨顺,海晏河清,都是陛下的功劳,能够嫁给这样的陛下,成为您的皇后,大抵是臣妾上辈子拯救了人间,才换来了这么好的福气。”
她小嘴太甜。
这么甜的朱唇,他方晚意一定没尝过,褚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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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荭芸笑嘻嘻道:“这般好的料子,叫臣妾这个大俗人穿却是糟蹋了。”
褚奕想起方才孟棠的境况,先前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送到皇后那儿,如今皇后想穿云锦,却还要看人眼色。
褚奕骤然冷笑,冲着一旁的婢女招了招手,道:“确实糟蹋了,给朕扒了她的衣裳!”
褚奕在皇后那儿受了气,本就心情不好,想来看萧荭芸跳一曲母妃常跳的掌上舞。
谁知这萧荭芸偏往他逆鳞上撞!
织州云锦!织州云锦!好个连皇后都穿不起的织州云锦!
萧荭芸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婢女疯狂扒着她身上的衣服,小声道了句:“娘娘,奴婢得罪了。”
萧荭芸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白着张小脸,道:“陛下,臣妾不知何错之有,您要这般折辱臣妾……”
在院子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扒她的衣服,着实不顾她妃子的脸面。
褚奕伸手,捏着她的下巴,眸色微冷,道:“连皇后都还没穿上的云锦,你倒好,这么快就上身了。”
萧荭芸慌了。
她道:“奴婢不明白。”
“往年内务府的云锦,向来是先送到皇后那里,如今皇后连云锦都未见过,你就穿着招摇过市了,萧荭芸,谁给你的胆子,胆敢越过皇后去!你当你是后宫之主么!”
褚奕暴戾起来是真暴戾。
一旁下人战战兢兢。
这些都是下边人为了谄媚巴结,自行做的,萧荭芸什么也不知。
这在宫中都是常事,哪宫妃嫔失了宠,便会避之不及,不落井下石便不错了,若是得宠了,下边人自然把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送来。
萧荭芸穿着雪白的亵衣,连忙请罪道:“是臣妾错了!”
皇帝听了只觉得厌烦,因为皇后,因为这云锦。
皇后虽被禁足,然还没被废,下边人便做出这种欺上瞒下之事来,褚奕道:“李常福,内务府换批新人过去。”
“是,陛下。”
褚奕转身便要走,萧荭芸下意识伸手,抓住他的衣摆,她红了眼,唤道:“陛下,臣妾真的不知,若臣妾知晓,定然不会穿这云锦。”
褚奕拂开她,大步流星离去。
萧荭芸跌坐在地上,“皇后,又是皇后……”
彩薇刚想说什么。
只听萧荭芸怒道:“皇后没有的东西,本宫便不能用,本宫算什么。”
彩薇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朝她使了个眼色,道:“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皇后是陛下正妻,近日皇后娘娘在宫中的处境您也知晓,谁都当皇后娘娘已经失宠了,谁知陛下还会如此在意皇后!这次是我们大意了。”
萧荭芸哭着说道:“我就知道我方才眼皮子跳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跳的定然是右眼!”
*
褚奕心底怒火难平。
不知不觉间,竟又走到了坤宁宫。
他刚想转身离开,然身体却快了一步,迈了进去。
下人正要通禀,褚奕食指竖在唇边:“嘘,皇后睡了吧,不用通报了。”
下人小声道:“娘娘这会正在后院呢。”
“在后院作甚?”
下人答不上来,褚奕好奇,想了想,便也朝着后院而去,他道:“都莫要出声,别惊动到皇后。”
“是,陛下。”
坤宁宫的后院里,有一颗祈福用的扶桑树,平日里宫女太监们,就喜欢来这儿,将自己的愿望写在祈福牌上,用红绳缠绕,挂在树上。
扶桑树上已经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牌。
孟棠站在树下,手上抓着一块祈福用的木牌,她虔诚的跪在扶桑树下,磕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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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褚奕实在太热情了。
孟棠皱着眉,腰部以下又疼又酸。
在气氛达到巅峰时,褚奕双臂支撑在她身侧,问:“梓童,朕比你大了一岁,你唤我一声奕哥哥可好?”
褚奕登基八年,如今二十二,她是在十四岁那年嫁给的褚奕,如今已过七年。
褚奕确实比她大上一岁。
孟棠抱住男人的脖子,将他用力拽向自己,柔软的朱唇在那薄唇上吻了又吻蹭了又蹭,唤了一声:“奕哥哥。”
男人满意勾唇。
床榻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帷帐晃动。
……
一早,褚奕去上朝,孟棠照例喝完补药。
她寻思着褚奕昨日的反应,唤来芳宁,问:“昨日我与哥哥在屋内谈话时,陛下在外面站了多久?”
芳宁想了想,道:“站了好一会儿,又让奴婢沏了壶茶,说是不想打扰娘娘和孟百户谈心,才在外面多等了一会。”
于是孟棠心里就有数了。
这话纯属放屁,褚奕定是听到方晚意那些话了,怪不得夜里会多番试探他。
褚奕有大多数君王的劣根性,多疑。
她若想继续刷褚奕的好感,须得让他放下心,打消他的怀疑。
下月初八,宫宴那日是个好机会。
褚奕将宫宴的一干事宜,交给了孟棠打理。
孟棠是个能干的皇后,鲜少在这些事情上出错,也只有年初那会因为手疼不小心将酒洒在了褚奕龙袍上。
初八当日,褚奕不止宴请了王公贵族,还请了诸多朝臣。
孟棠和褚奕坐于高座之上,嫔妃们按照位份坐在两旁。
再下方,则按照官员的职位大小依次而坐。
乐师奏乐,乾清宫内一派喜气洋洋。
只是缺了萧妃和太后。
孟棠对褚奕道:“萧妃说她今日身子抱恙,便没来。”
褚奕点了点头,敷衍道:“抱恙便让她好生歇着吧。”
而太后为什么没来,几乎满后宫的人都已经知晓,是因为体罚皇后惹怒了陛下,被禁足在了慈宁宫。
皇后温婉大方,陛下威严轩昂。
实乃绝配。
下方,方晚意看到这一幕,又是嫉妒又是悔恨。
七年时光没从孟棠身上夺走任何东西,反倒是叫她越发风韵犹存、美艳逼人了。
这样的美人儿本是他的,他与她本是青梅竹马。
宫宴进行到一半,孟棠说:“宫中舞娘来了个新人,特地为陛下排了一支新舞。”
褚奕兴致缺缺,只惦记着那日方晚意和孟棠的对话,说是今夜太液池曲荷园见。
褚奕瞥了眼身边的皇后,虽皇后对他深情如许,但方晚意说的没错,孟棠与方晚意是十四年的情分,他真能比得上?孟棠当真能放下他?
褚奕自小没感受过多少温暖,自是不信任任何人,也不信会有人全心全意爱着自己,他打算试一试她的真心。
正这样想着。
大殿中央忽然出现一人,那人紫色纱巾蒙面,身着一袭云英紫裙,美轮美奂。
褚奕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他仿佛看到了母妃在世。
那女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舞步,皆带着当年母妃的风韵。
孟棠瞥了眼身边的褚奕,心想稳了,萧荭芸这一舞跳的极妙,自己今夜肯定不用侍寝了。
褚奕那般思念齐太妃,定会对跳这舞的女子上心。
不得不说,萧荭芸确实是她见过跳的最好的,这一步棋走的很成功。
待到一支掌上舞跳完,大殿中央的舞娘款款上前,对褚奕行了个礼。
“奴见过陛下。”
褚奕抬了抬手,他心情显然变好了,语气也柔和了下来,问:“叫什么名字,芳龄几何?”
四周嫔妃们皆讶异的望向那舞娘。
目光里有嫉妒,有不甘。
萧荭芸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了柔美的面容,她眨了眨眼,道:“陛下,是臣妾,臣妾今日的献舞,陛下可喜欢?”
这下褚奕是真的惊讶了。
没想到萧荭芸能有这份心。
他笑着说道:“爱妃今日称病不来,原是在这等着,当真给了朕好大一个惊喜。”
萧荭芸目光灼灼,问:“那陛下喜欢吗?”
褚奕朝她招了招手,道:“坐到朕的身边来。”
萧荭芸听此,心里高兴极了,这还是她进宫后,陛下第一次对她这么和颜悦色。
她瞥了孟棠一眼,心想你可不要怪我,这都是你让我做的。
提着裙高兴的来到褚奕身边落座。
孟棠问:“陛下喜欢吗?萧妃妹妹为了今日,日日夜夜都在苦练,当真是用了心。”
褚奕握着孟棠的手,又想到了方晚意,笑容变浅了些,说道:“朕很喜欢,想来也是皇后的主意吧?”
孟棠连忙摇头,道:“这次陛下可是猜错了,这是萧妃自个拿的主意呢。”
萧荭芸没有解释,既然孟棠想将这份功劳给她,那她就接着,她想天下间也只有孟棠这一个傻女人了,不争不抢,将自己的男人送到旁人身边。
皇后果真深情至此?连自己的男人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也不吃醋?
萧荭芸不明白。
关于孟棠,她有很多事都想不明白。
褚奕眯了眯眼,道:“爱妃今夜这支舞甚妙,朕今晚去爱妃那,爱妃多为朕跳几次。”
萧荭芸听到这句话,登时喜不自胜,微微瞪大了眼,起身福了福身子道:“陛下谬赞了!那妾身便等着陛下了。”
嫔妃们看到这一幕,捂嘴轻嘲:“这萧妃真是好手段。”
“皇后累死累活筹办这寿宴,没等来陛下一声夸赞,萧妃随意跳一支舞,便使龙颜大悦。”
“可不是,要我说,皇后娘娘太好脾气太好说话,整个一受气包。”
下方,方晚意看到这一幕,听到这席话,嫉妒转为了怒火。
孟棠虽然看上去是一国之母,位高权重,风光无比。
然而帝王的身心怎可能是她一人的?
陛下左拥右抱,后宫嫔妃更是数不胜数,哪能真的爱孟棠呢?
帝王最是多情!多情便是无情!
而只有他,这么多年来只钟情于她一人,连侍妾都不曾有过,何人能做到他这地步?
想来孟棠那日说的都是气话!
宫宴散了,孟棠起身回坤宁宫。
路上,一旁的假山后面,忽然冲出来一个小婢女。
芳宁立即呵斥:“大胆!何人敢拦皇后的凤辇!”
那婢女跪在地上,频频磕头,说道:“是一位姓方的公子找到我,说让我将这封信递给娘娘,娘娘看了便明白。”
“呈上来吧。”孟棠淡淡道。
“是,娘娘。”
孟棠打开,信里只有一句话:我在曲荷塘等你,你不来,我就去坤宁宫找你,大不了一死。
孟棠笑了,用死亡威胁她,真以为他的命金贵的很吗,她怕的是他发疯连累到她。
若真让他来了坤宁宫,被褚奕知道了会大事不妙,她辛辛苦苦刷的好感值只怕会一朝回到解放前。
她得私底下解决这件事,让褚奕彻底放心,让方晚意不再作妖。
又想到今夜褚奕去了萧荭芸那,不会管她,思索一番,便道:“芳宁,你带人先回坤宁宫,我有事要办。”
芳宁没有多问,娘娘虽柔弱,做事却向来有自己的分寸与道理,应了一声:“是。”
*
太液池,曲荷园。
方晚意被侍卫押在地上,他面前出现一道明黄的袍角。
褚奕低沉的声音里暗藏杀机:“方小少爷,可知宵禁后在宫中逗留可是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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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奕声音森冷。
方晚意压下心中的恐惧与酸意,说道:“臣参见陛下。”声音不卑不亢。
褚奕被他这态度惹笑了,然笑意却不达眼底,语气里带着嘲讽:“方小公子这么晚了不出宫,难不成是这曲荷园的风景格外好,引的方小公子半夜都流连忘返。”
方晚意身子伏在地上,他今晚喝了些酒,有些上头,双眼泛着红,说道:“皇宫里自然样样都是好的。”
“人也是好的么?”褚奕眉眼冰冷。
方晚意猛地抬头。
褚奕却自他身边走过,在一旁的石凳上落了座,李常福递来一盏茶,褚奕晃了晃杯中的碧螺春,问:“子枫啊,听闻你家曾和方家是世交,你来说说,遇到这种情况,朕该怎么办?”
黑暗的角落里,有人穿着猩红的飞鱼服,走了过来。
孟赟半跪在地上,说:“陛下秉公处置即可。”
“好爱卿,今日若不是你主动告诉朕,朕还不知道方小公子大晚上不回家,在朕这曲荷园闲逛呢。”
褚奕起身,伸手捏住孟赟的下巴,道:“朕的大舅子总是向着朕的。”
他脸上虽带着笑,然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褚奕松手,大发慈悲的说了句:“平身吧。”
“是,陛下。”
方晚意听到这席话,顿时跟疯了一样,死死望向孟赟,他愤怒道:“子枫!是你,是你告发的我!”
孟赟却语气平静,他道:“方兄,现下已是宵禁,你在宫中逗留实在不妥,我也只是照例行事罢了。”
方晚意吼道:“你明知我为何要逗留于此!”
孟赟听到这话,脸色一变。
他那日听到了方晚意约孟棠在此见面,依他妹子小心谨慎的性子,定不会来,但方晚意这般执迷不悟,实在该给他个教训,得让他死心才是,于是孟赟便私底下将方晚意宵禁逗留一事告知了陛下。
他得让方晚意知道怕,知道躲,再也不敢招惹孟棠。
孟赟上前,一巴掌狠狠打在方晚意脸颊上。
他声色俱厉道:“我怎会知你为何要逗留于此。”
方晚意被这一巴掌打的静了会。
“方兄今晚莫不是喝多了,都开始胡言了!”
方晚意听到这话,激灵了一下,酒醒了。
不远处坐着的帝王,他唇角噙着浅浅的笑,他雍容华贵,带着胜券在握的气度,他像是看好戏一般,看着不远处二人。
褚奕随口道:“哦,你为何要逗留于此?”
方晚意脸侧被打的红肿不堪,他嗫嚅开口:“因为、因为曲荷园的荷花开的甚美,臣很喜欢,一时看痴了,误了时辰。”
褚奕唇角笑意消散,声音冷漠:“这荷花开的再美,也是朕的,没有朕的允许,朕不会允许旁人觊觎。”
这话让孟赟和方晚意齐齐一惊。
他像是对这出戏厌了倦了,眼睑微敛,道:“李常福,上一个敢觊觎朕东西的人,最后如何了?”
上一个随意挪用赈灾款的人,死相惨的很,一刀一刀落在那人身上,鲜血淋漓。
李常福至今都记得那景象,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人活剐了那中饱私囊的蛀虫。
李常福低着头,道:“被陛下活剐了。”
褚奕放下茶盏,说了句:“行,那便照着上次来,活剐了罢,既是孟爱卿告发的此事,便由孟爱卿动手。”
孟赟和方晚意脸色俱是一变。
方晚意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喘着粗气,想说的话语堵在了嗓子口。
孟赟连忙跪在褚奕面前,道:“陛下!”
“怎么,你不愿?”
孟赟身体僵硬,他道:“臣……臣恕难从命,臣这把刀可为陛下杀宿敌,可护陛下平安,唯独不能沾上忠臣良将之血。”
褚奕伸手,重重拍了下桌面,道:“你抗旨不遵?”
“求陛下饶方晚意一命,可下狱,可流放,任凭陛下处置!”
方晚意淡淡道:“罢了,要杀便杀罢,陛下如此视人命如草芥,我死了便死了。”
孟赟回过头,呵斥一声:“住嘴!”
孟赟本就是个心地善良心软如棉的人,否则那日方晚意也不会以死相逼成功,让他带他进宫了。
褚奕冷冷道:“子枫可要想好了,这会朕只要他一个人的命,过会这曲荷园若是来了旁人,恐就不止要他一个人的命了。”
方晚意脸色大骇。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孟赟脸色也同样不好看。
即便如此,孟赟依旧冲着他深深磕了个头:“求陛下看在方侍郎劳苦功高,膝下唯有这一个爱子的份上,饶他一条性命,莫要要方家断了后。”
褚奕目光平静的盯着他看,然这平静下,却酝酿着滔天怒火。
*
孟棠提着灯笼走来。
四周无人,唯有曲荷园的湖畔前,站着一位年轻男子,那人眼若星辰,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脸颊浮现些许绯红。
孟棠走过去,唤了声:“方晚意。”
“方晚意”回过头,他眸中尚带着酒意,如痴如醉的看着她。
“棠妹妹,你真的来了。”
孟棠忍无可忍道:“方晚意,你到底幼不幼稚!用死你能威胁到谁?若不是我今日想与你说清楚,我是死也不会来的。”
男人朝她走去,脸上带着些许委屈,说:“棠妹妹,我只是想好好见上你一面。”
他进,她便退,她怒道:“我不想见你!”
“你明不明白,我如今是皇后,是陛下的女人!我们以前纵然是青梅竹马,那也都过去了,是你自己不要我的!如今我在这宫中过的很好,陛下也对我很好,你不要再来烦我了可以吗!”
殊不知,孟棠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在看到他身边的好感进度条时,便知道了此人是谁。
这个世界,只有褚奕身上有这么一根好感进度条,旁人都没有。
眼前的方晚意是假的,褚奕易了容,在试探她的真心。
孟棠内心镇定,继续道:“你是不知道陛下待我有多好,有了这么好的陛下,我还念着旁人,还朝三暮四,才是真正的不知好歹,我再说一遍,我只钟情于陛下一人,至于你方晚意,我对你是一点情分也无了,少拿过去那些事来试图打动我,你与陛下相比就是个伪君子。”
褚奕身旁的好感进度条,缓慢的往上涨了一格,四十六。
屋内,方晚意被封了嘴,被禁军侍卫恶狠狠押在地上,他听到这话,双眸渐渐瞪大,随后眼眶发红,就这么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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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奕一击不成,当即第二剑又向孟棠斩去,砍断了她腰上的宫绦。
孟棠抓住锋利的剑,剑刃割破掌心。
见了血,褚奕弃剑,后退了几步,低斥道:“朕没有错,错的是他们!害人的是他们!朕没有错!”
孟棠放下剑,她上前,柔软的小手轻柔的按压着男人的额角,说道:“陛下没错,陛下很好。”
似乎是被血腥味吸引,褚奕神经质的转过头。
“你是谁?你也要害我吗?哈!朕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天大地大,竟没有朕的容身之所!”
褚奕发病时不认得人,孟棠已经习惯了,孟棠所知的那些关于褚奕的童年,便是从褚奕发病时的这些疯言疯语里拼凑出来的。
“别怕,陛下,有我在,我不会害你。”她声音轻柔,有效的安抚了褚奕的疯症。
褚奕沉默了会,忽然攥住她的手腕。
紧接着凑过去,在她受伤流血的掌心轻轻嗅着。
他似是对这血腥味上瘾,过了会,竟直接伸舌头,慢慢舔了起来。
从指尖到指缝,又从指缝到掌心,将那流出的血舔的干干净净。
孟棠手心刺痛,但她没管。
她另一只手摸着褚奕的头,说:“陛下好乖。”
这句话就像打开了他某个开关,他猛地抬头,摇了摇头,后退了两步,说道:“朕不乖,朕一点都不乖,如果朕乖的话,母妃怎么会离开朕!”
“母妃不要朕了,这世上没人要朕了,他们都厌弃朕,觉得朕是个累赘!”
“为什么都不要朕!朕明明……明明一直想要获得他们的认可,为什么总是让朕疼!让朕哭!”
“朕好恨!”
孟棠握住他的手,她温声道:“有人要你,梓童要你。”
“梓童……”
“梓童……”
他一声声轻唤。
“对,梓童要朕,也只有梓童肯要朕了……”
“梓童是谁?”
褚奕猛地抬起头,望向孟棠,又问:“梓童是谁?”
他疯疯癫癫的往前走,将桌上的杯盏哗啦一声拂落到地上,茫然的问道:“梓童是谁?”
孟棠连忙从他背后抱住他,她轻轻为他胸口顺着气,说道:“不想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不重要。”
“不……梓童,朕的梓童……”
他转过头,望向孟棠,一字一句道:“朕的梓童很重要。”
“可是……梓童是谁?”
他眨着眼,越想,头便越痛,最后捂住头,忍不住低吼了一声,“谁是梓童。”
褚奕将她一把推开,将她扑倒在地,随即大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脖颈,用力掐着,他红着眼问:“你是梓童吗?”
“陛下,我是梓童。”
“那你对朕笑一个,梓童会对朕笑。”褚奕像个胡搅蛮缠的孩子。
于是,孟棠便冲着他微微勾唇,说:“陛下,臣妾笑了。”
“你给我唱小曲,梓童会为我唱小曲。”
记不得梓童是谁,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他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孟棠便为他唱了首江南可采莲。
褚奕怔怔的松开手,说道:“朕还有梓童。”
孟棠起身,将他拉起,道:“陛下,回床上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他乖乖的跟着孟棠,朝床畔走去。
恰逢此时,“啪”的一声,一道悍如白昼的闪电猛地打了下来。
褚奕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立马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孟棠连忙抱住他,就跟哄小孩子似的,道:“陛下不怕,不怕不怕,都过去了。”
男人眼眶微红,下一瞬,他用力扼住孟棠的脖子,薄@唇重重吻了上去。
男人的唇如燎原烈火,所过之处战栗阵阵。
他在她唇上用力碾着磨着,磨出了血腥味,双手又去解她腰间的衣带。
孟棠轻喘了声,问:“陛下认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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