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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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芥菜糊糊
  • 更新:2022-09-10 13:52:00
  • 最新章节:下饭菜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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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饭菜》是一部十分受读者欢迎的小说,最近更是异常火热。《下饭菜》小说主要讲述了陶明灼荆瓷的故事,同时,陶明灼荆瓷也就是这部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和女主角。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直亲密,而是有跌跌宕宕的起伏,甚至一度陷入冷战之中。不过一起经过许多的故事,最终还是得到了甜蜜的结局。

《下饭菜》精彩片段

陶明灼承认自己此时有点诧异。

“看着脸吃饭”这种请求本身听起来就已经很微妙了,更怪的是,这竟然还是发生在两个大男人之间的对话。

这个请求也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带来了不小的冲击。杨可柠的眼珠子都快掉饭碗里了,她开始和坐在对面的许奕疯狂做起了嘴型。

陶明灼本人的脸色虽然没变,但大脑还是空白了那么一瞬。

犹豫着不知道如何作答时,陶明灼看到荆瓷的秘书走到了他的身边,提醒他下午的会要开始了。

荆瓷也没有对自己方才的话进行更多的解释,他只是看向陶明灼,轻轻地问了一句:“那么,明天见?”

陶明灼深吸一口气:“……好的。”

荆瓷对着他点了一下头。

回到工位后,陶明灼遭到了来自杨可柠和许奕的重重拷问。

“如果不是对方是荆总,而他的表情冷静自若且没有丝毫的猥琐成分,”杨可柠沉吟道,“我真的会认为刚刚那是一次职场性骚扰。”

陶明灼半天说不出话。

许奕忍不住跟着一起八卦:“小陶,荆总为什么要单独和你吃饭?你们两个人是原本就认识吗?”

杨可柠若有所思地盯着陶明灼:“而且为什么吃饭的时候还要看你的脸?为什么是你不是别人?不过你这小子确实长得浓眉大眼,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是秀色可餐吧,但是荆总——”

陶明灼感觉话题的走向越来越离谱,他赶紧打断杨可柠:“打住,给我收。”

陶明灼其实是最茫然的那个人,首先他不知道这两天自己被偷窥的原因,其次也不清楚明天这顿“需要看脸”的午饭的目的是什么。

“先别瞎猜,忙你们的事儿去吧。”他镇定道,“明天吃完不就都知道了?估计人家荆总就是有工作上的事儿想和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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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半,陶明灼坐在荆瓷的办公室里,清楚地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你最喜欢哪国的菜式,所以今天就先自作主张地选了一家。”

荆瓷说:“如果你不喜欢,或者感觉不够吃的话,我现在还可以联系别的餐厅,配送时间应该也不会很久。”

“不用。”缓过神儿的陶明灼干笑了一下,他说道,“不用换,真的够了,荆总。”

陶明灼有点喘不过来气儿了。

这么说吧,办公桌上摆放着的外卖盒的数量之多,大概是可以从除夕吃到大年初七顺带还能把元宵节也过了的程度。

外卖袋上印着的店名陶明灼刚好有些印象,是办公室里的几个小姑娘之前一直嚷嚷着去吃但又嫌贵的私房餐馆。

荆瓷还是没有解释这顿饭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只是“嗯”了一声,将餐具拆开,放在了陶明灼的手边,温和道:“那就好,吃吧。”

陶明灼其实有很多想问的,但斟酌了一下,还是嘴上先应了一声,决定先吃两口再开口。

陶明灼一进门的时候就盯上了摆在桌子上的烤鸭,趁着薄饼还是冒着热气的状态,他给自己卷了一个。

香是真香,一口下去,好吃到人都跟着舒展开了。

陶明灼改图改了一上午,饿得他连续暴风吸入几个烤鸭卷才想起来,自己对面还坐了个人,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上司。

陶明灼赶紧抬起头,然后他的心里直接咯噔了一下——

荆瓷并没有动筷。

他只是一只手拿着筷子,用筷子尖轻轻地点着盘子边缘,另一只手托着下巴,正在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陶明灼这才回想起来,昨天荆瓷已经提前向自己预告过了,他会在吃饭的时候注视着自己的脸。

但他没想到荆瓷会这样真不带客气地,用这种像是……能看到灵魂深处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一桌子满汉全席他不动筷,好像光盯着自己的脸看就能饱了一样,这让陶明灼很难不往奇怪的方向想。

陶明灼感觉自己的嗓子有点干:“荆总,您不吃一口?”

然后他看到荆瓷恍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荆瓷“嗯”了一声,然而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陶明灼的脸上。

“没事。”荆瓷说,“你先吃,我看着你吃就好。”

陶明灼:“……”

陶明灼感觉自己有点儿吃不下去了。

当一个人意识到有别人在观察自己的时候,他的所有行为都很难再继续保持自然。陶明灼犹豫道:“我这一个人吃怪不好意思的,烤鸭趁热吃最佳,您也来一口吧,一会儿就凉了。”

荆瓷怔了一下,半晌说:“好。”

荆瓷也选择给自己包了一份烤鸭。

陶明灼就看着他先是对着手里的烤鸭卷看了一会儿,半晌才低头咬了一口,缓慢地咀嚼起来。

对方总算是不再盯着自己的脸看了,陶明灼松了一大口气,赶紧抓紧时间低头又吃了两口。

然而再抬起头时,陶明灼呼吸又是一滞。

因为他看到荆瓷在笑。

荆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里被咬了一口的烤鸭卷,嘴角微微地扬起。

短短的几次交流下来,荆瓷给陶明灼的第一感觉就是温柔,但同时又是一种有距离感的温柔。

他的眉眼漂亮而清俊,笑意总是柔和而礼貌的,不笑的时候神色便会淡下来一些,总之是个有气质、有教养的美人。

但是现在荆瓷脸上的笑,和他平时那种礼貌的、客气的笑还不太一样。

此时此刻荆瓷的眼底含着一种光,眼睫微颤,分明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像是发自内心的惊喜。

先是在吃饭的时候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再到现在的偷笑,如果说之前陶明灼只是单纯的疑惑,那么现在的他则是有些脊背发凉。

一些怪想法开始在脑海里不断成形,陶明灼感觉不太对,便有些虚弱地喊了一声:“那个,荆总……”

荆瓷怔了一下,很快脸上的笑意便收敛,他抬起眼,看向了陶明灼。

陶明灼干笑了一下:“您约我吃这顿饭,是有什么事儿要和我说吗?”

荆瓷并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陶明灼的脸,有一些出神,像是在想别的事情。

半晌荆瓷开口道:“你平时,都喜欢吃什么菜?”

话题落在了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陶明灼顿了一下,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我这人不挑,什么都爱吃。”

荆瓷点了点头。

然后陶明灼就听到荆瓷很突然地问:“陶先生,请问你愿不愿意,以后的每天中午都和我一起吃饭呢?”

陶明灼一刹那怀疑自己没听清:“……什么?”

“啊,对了。”荆瓷想了想,又说,“还有一点可能需要你适应一下,那就是像今天一样,我可能偶尔会注视着你的脸。”

“当然,因为占用了你的休息时间,你可以向我提出一些要求作为补偿,如果是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会尽力去满足。”荆瓷温和地笑了一下,“我非常希望你可以答应我这个请求。”

“同时我也希望,你不要过问我提出这个请求的原因。”他说。

陶明灼感觉现在的情况很像是在无限套娃。

荆瓷请自己吃了这顿国宴级别的午饭,而这顿午饭的目的,竟然是想要在未来请自己吃更多的午饭?

直觉告诉他其中不合理的地方实在太多,陶明灼想要追问下去,可偏偏荆瓷刚才的一句“不要过问”已经把路封死了。

陶明灼迟疑了一下。

“其实我是……很愿意和您一起就餐的。”陶明灼努力将拒绝的话说得委婉,“就是我们几个画师平时作息比较阴间,所以午饭时间并不固定,我怕和您的时间对不上,耽误了您的工作。”

荆瓷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半晌“啊”了一声。

然而下一秒,陶明灼就听到荆瓷说:“请放心,我会来配合你的工作规划,你不用担心时间上的冲突问题。”

陶明灼:“……?”

被自己的上司天天请吃午饭,对方甚至还要主动配合自己的时间,这感觉就像是块大馅饼被一把镶金的叉子直接喂到了嘴边。

陶明灼开始感到有些恐慌。

婉拒无效,陶明灼只能开始给自己身上泼脏水:“但是还有一点我得和您说一下,就是我这人饭量比较大,吃得也比较多,而且我这人吃饭的时候其实不太爱说话,就挺没劲的一个人……”

陶明灼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荆瓷摇了摇头。

“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让你饿着肚子离开我的办公室一次。”荆瓷望着他,说,“如果觉得不自在的话,你甚至完全不需要和我进行对话。”

陶明灼怔住了,因为荆瓷的态度非常诚恳。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陶明灼的错觉,荆瓷脸上的神情看起来……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非常殷切的。

“我只是想和你每天吃一顿饭。”荆瓷轻轻地问,“可以吗,陶先生?”

陶明灼感觉自己陷入了怪循环之中。

他想要知道荆瓷在食堂偷窥自己的原因,所以去吃了顿午饭,结果最后不仅没有得到答案,反而以后还要继续和荆瓷吃更多顿的饭。

天上明明不会掉馅饼,但陶明灼偏偏就被一个给砸到了。

天底下也没有白吃的午餐,但陶明灼不仅在某种意义上吃到了,而且他还会在未来继续吃到很多顿。

“我不理解。”陶明灼问杨可柠,“我是不是最近应该关注一下彩票?”

杨可柠也陷入了沉思。

“且不提荆总为什么要天天请你吃饭,”杨可柠“嘶”了一声,问,“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俩在吃饭的时候,他真的就盯着你的脸看?是怎么个看法呢?”

陶明灼叹息:“真的是一直死盯着我的脸,直勾勾的那种看,而且虽然他好像一直在克制脸上的笑意,但是他整个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

他回忆了一下,犹豫道:“像是在因为什么事而感到喜出望外一样。”

杨可柠思索片刻,长长地“哦”了一声。

杨可柠说:“其实咱们细想一下,人家荆总毕竟之前在国外待了这么久,思想嘛,有可能也是相对开放一些的,所以如果有些特殊的举动,也不是那么难理解。”

陶明灼总感觉这人话里有话,眼皮一跳:“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杨可柠耸了耸肩,说,“但是咱们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说可能,他约你每天吃饭,只是为了和你产生交集的一个幌子……”

“而他的目标,其实是你这个人呢?”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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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三十分,陶明灼走进了公司楼下的便利店。

便利店的冷柜在九点前通常会被塞得满满当当,陶明灼拿了个鸡蛋三明治,走到装便当的货架前,对着上面的鱼香肉丝盖饭看了一会儿。

便当的透明盒盖上挂着朦胧的水雾,盒身贴着“今日半价”的明黄色贴纸,陶明灼停顿了一下,转身向收银台走去。

陶明灼一般是一周有三天在公司食堂吃午饭,另外两天则是在便利店里把早餐和午餐一起买好。放在平时,像是这种刚上货架的,并且是半价的新鲜便当,陶明灼是绝对会狠狠地购入两大盒的。

收银的小姐姐和陶明灼比较熟,看他今天拿的东西不多,便打趣道:“今天怎么吃这么少呀,想偷偷瘦死自己?”

陶明灼:“今天中午有……有同事请客。”

小姐姐“哦”了一声,一边将东西装在塑料袋里,一边又热情推销道:“对了,有新上的花生果酱三明治,很适合当早餐,要不要试试?”

陶明灼接过袋子,笑着摆了摆手:“这个真不行,我坚果过敏。”

陶明灼决定顺其自然。

虽然他还是疑惑荆瓷的动机,但对方也明说了不希望自己过问,那陶明灼就当自己是领了个免费午饭券。

至于杨可柠昨天的分析,可以说是毫无依据,荒诞至极。

“首先,我和荆总在此之前毫无交集。”陶明灼语重心长道,“其次,你的假设没有事实依据支撑并且毫无逻辑。最后,像这样随意议论别人的私生活和性取向,是一种非常不对的行为。”

杨可柠当时做出了一副很无辜的表情:“你别乱咬人啊,我可只字没提性取向啊,随意揣测的人究竟是谁?”

陶明灼嘴不过这丫头,他有些心烦意乱。

他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将这件荒唐事答应下来,也许是荆瓷当时的表情太过殷切,又或许是因为他当时说“非常希望你答应这个请求”,而陶明灼从来都是个不擅长拒绝的热心肠。

但不论如何,杨可柠的假设还是太荒谬了。

陶明灼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开始打磨手中的画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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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半,几个同事招呼陶明灼一起下楼吃饭,陶明灼人生中第一次以赶工作进度的理由推掉了别人的干饭邀约。

杨可柠在临走前还给陶明灼来了个会心的wink。

陶明灼把画稿中角色的头发质感调整了一下,又坐着愣了会儿神,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上了楼。

他有点心不在焉,上了楼之后掏出手机一看,发现时间才十一点四十多,而自己和荆瓷昨天约的时间是十二点。

荆瓷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陶明灼正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对话声,他的手顿了一下。

还剩个十来分钟到十二点,属实是个挺尴尬的时间点,现在下楼的话,屁股没坐热估计就又得跑上来。

陶明灼斟酌了一下,最后决定在门口小等一会儿。

透过门缝,可以看到荆瓷和他的秘书。

陶明灼是真的没想偷听别人说话,但是走廊实在是太安静,办公室的门又没关严,屋内两人的对话便无可避免地传到陶明灼的耳朵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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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是荆瓷的秘书在汇报工作,荆瓷站在窗前,一边聆听着一边给桌面上的盆栽浇水。

观察人体是陶明灼的某种职业习惯,他看到荆瓷今天穿的是一件浅蓝色的衬衣,衣摆利落地扎在裤子里,衬得腰身的曲线非常漂亮。

可能是为了不沾到水,荆瓷将浇花的那只手的袖口挽起了一些,露出纤细的手腕。

荆瓷的体态很好,但是陶明灼总觉得他好像有一些太瘦了。

回过神时,陶明灼就听到荆瓷有些突然地问了一句:“送到了吗?”

“已经送到了。”秘书说,“我刚刚又重新加热了一下,一会儿吃的时候,就是刚刚好的热度了。”

陶明灼听到荆瓷“嗯”了一声,又问:“他对坚果过敏,点菜的时候备注了没有?”

秘书说:“您说的我都记着呢,点的时候就已经备注了,刚才我又拆开检查了一遍,绝对没有问题。”

门外的陶明灼:“……?”

一开始他还听得有点云里雾里,直到这句“坚果过敏”,才让陶明灼意识到荆瓷口中的“他”指的就是自己。

过敏这事儿其实连陶明灼的家人有时候都会忘记,而陶明灼平时吃饭也从未和外人主动提起过。

他觉得吃饭的时候自己留个心眼注意一点就好,没必要叫别人点菜的时候不尽兴,但是荆瓷又为什么会清楚这样的细节?

陶明灼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秘书声音里带着笑意开了口:“真好啊,这么久了,您总算是等到了今天。”

秘书并没有明说“等到了”什么,但是陶明灼看到荆瓷沉默片刻,点了下头。

陶明灼随即意识到,他们好像在聊着一件彼此心照不宣的、旁人无法解码的秘密。

“我抽屉里有之前李总送的一副观赏筷,先拿出来吧。”荆瓷说,“外卖里面的一次性竹筷子可能有毛刺,我怕他吃着不舒服。”

秘书说了一声“好的”。

荆瓷停顿了一下,又微微皱起了眉。

陶明灼听到他像是有些苦恼地问:“今天一共有几道菜?昨天他看起来就有些不太自在,会不会是因为我点太多了,让他觉得压力很大?”

秘书笑了一下,说:“不会不会,今天五菜一汤,绝对是刚刚好的分量。其实我看,您没必要做得这么体贴,顺其自然就够了。”

然后陶明灼看到荆瓷摇了摇头。

他说:“有必要的。”

荆瓷的声音不大,但是却非常清晰地、一字一字地传到了陶明灼的耳朵里。

“你不明白,他……对我太重要了。”荆瓷很轻地叹息了一声,“没有他,我现在的人生可能真的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天将所有事务处理完时,天色已暗,荆瓷思考了一下,决定奖励自己一个炸鱼汉堡。

可能是因为在处理工作时,荆瓷表现出的总是较为冷静干练的那一面,很多人便误认为他是高度自律的那一类人。

荆瓷觉得这算是一种偏见,将工作有效率地处理好本来就是自己的职责,而且事实上他并不自律,他很喜欢高热量的食物。

荆瓷认为食物的美味程度和健康指数是成反比的,有些特定的压力,是只有油脂和高糖才可以缓解的。

而M记的炸鱼汉堡在荆瓷的心中一直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

首先,炸鱼和酸黄瓜酱在口感上配合得完美无缺。其次,与其他在售的汉堡不同,炸鱼汉堡选择了表面很平滑的圆面包饼,外表看起来也很可爱。

再加上个头较小、热量不高,完全是色香味俱全的好食物。

然而那天,掀开汉堡的纸盒,等熟悉的鱼肉香气在办公室散开后,荆瓷却有些困惑地皱起了眉——

荆瓷发现自己没有产生任何的食欲。

明明面对的是最喜欢的食物,而且自己晚上什么也没吃,但是荆瓷却没有一点胃口。

然后荆瓷突然想到,这么多天了,他基本都是到家后倒头就睡,醒了之后便赶到公司。而在这样高强度的工作状态下,自己却好像……从未感到过饥饿。

他确实每天都吃了饭,但并不是因为自己饿了想吃,而是因为秘书会将食物放在办公桌上,荆瓷下意识地认为自己需要摄入能量,才选择随便塞了两口。

荆瓷一开始只以为是自己忙过头了,然而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后,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可能有些超出自己的预料。

荆瓷发现,自己感觉不到饥饿,也不会产生对食物的渴望了。

就像无法感知痛觉一样,当身体无法向你传递某种信号时,其实是非常危险的。荆瓷试着一整天不摄入任何食物,头都隐隐有些发晕了,胃里却还是传不出任何饥饿的信号。

而当他试着吃一些东西,则是感觉味如嚼蜡。

明明可以品尝出酸甜苦辣,但就像是从舌头到大脑间的某根神经断了,荆瓷无法接收到食物回馈给自己的幸福感。

他去看了医生,做了很多检查。

医生也很少遇到他这样的状况,问:“看到食物时会不会感到恶心?吃下食物后会不会呕吐?”

荆瓷:“不会。”

医生:“吞咽有困难吗?”

荆瓷:“没有。”

医生对着检查单看了一会儿,迟疑道:“指标都没有问题啊,你之前……有节食减肥过吗?有没有催吐过?”

荆瓷突然感到有些无力。

排除了各种可能之后,医生也无法找出一个合理的原因,只能先开了一些调理肠胃的药,最后提议道:“你要不要去挂个精神科?”

荆瓷不认为自己精神有什么问题,但他觉得如果再这么下去,自己反倒可能会被逼出一些毛病。

因为吃饭原本是应该令人感到幸福的,但现在却变成了只是为维持身体机能正常而机械地摄入食物。

很快,秘书梁京京也发现了不对。

“您不再吃一点吗?”梁京京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您压根就没怎么动筷,而且这一整周都是这样,您根本就没怎么好好吃过饭啊。”

荆瓷没办法和她解释其中的原因,只能一边将餐盒合上,一边对她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我只是不太饿。”

忙完手头上的工作,荆瓷走出办公室,就看到梁京京正在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看到荆瓷站在门口,她慌忙抬起手,飞快地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荆瓷愣了一下,问她:“你怎么了?”

梁京京含糊了半天,最后才嗫嚅着开了口:“荆总,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您是不是对我有些意见?”

在荆瓷来之前,梁京京一直都是跟着李宇珀工作,小姑娘做事卖力又仔细,准备午饭也是她之前固定的任务之一。

然而现在这位新来的上司虽然温柔客气,却一直不愿意吃自己买来的饭,梁京京忍不住开始多想,她战战兢兢地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而对方又不愿意明说出来。

荆瓷原本是想将自己的病情保密,却没想到会间接地对别人造成这么大的困扰。

他哭笑不得,知道自己再找别的借口,梁京京可能也不会相信,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事情的始末。

得知真相后,梁京京的心情顿时变得喜忧参半。

她庆幸问题不是出在自己的身上,但是也不由自主地替荆瓷担忧起来:“但是怎么会一直吃不下饭啊?您有没有去看医生啊?”

荆瓷摇了摇头,无奈道:“看过了,也吃了不少的药,作用不大。”

梁京京“啊”了一声,脑回路却和医生的不太一样:“那您有没有试过一些偏方,比如说找一些下饭的视频看?”

荆瓷愣了一下:“下饭?”

梁京京说:“对啊,我平时自己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总得看点儿什么东西才能开胃,您要不要也试一下?”

于是在梁京京的推荐下,荆瓷观看了几个风格不同的吃播视频。

视频播放完毕,梁京京试探着问:“这些都是最近最火的几个吃播博主,您感觉怎么样?”

荆瓷犹豫着给出评价:“……我感觉他们看起来很痛苦。”

这些博主为了博流量涨热度,总是在吃一些用大量食用色素“堆砌”出来的甜品,又或者是看起来就辣得不行的食物。

明明已经吃得很不舒服了,却还要努力做出虚假的,仿佛正在享受的神情,荆瓷忍不住隔着屏幕替他们感到难受。

梁京京看起来很气馁。

荆瓷知道她是好心,便反过来温声安慰她:“没关系,慢慢来,先休息一下吧。”

荆瓷准备去食堂打一份汤喝,为身体提供一些基础的热量。他发现粥和汤这种流食会相对好入口,至少不会产生难以下咽的感觉。

他其实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有些茫然,这个怪病令他的生活质量变得非常糟糕,也让他的精神状态变得无比疲惫。

而药物却无法起到任何作用,他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痊愈。

食堂应该是荆瓷见过员工笑容浓度最高的地方,他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注视着人流,缓慢地喝起碗中的汤。

喝着喝着,荆瓷注意到了一个人。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而是因为他已经端着碗从荆瓷的面前经过了很多次。

是一个眉眼深邃、容貌俊朗,而且个子很高,看起来健康而有朝气的青年。如果荆瓷没记错的话,他已经续了至少有三次的面了。

此时此刻他正站在盛饭窗口前,指了指自己碗里的面,笑眯眯地对打饭的师傅说了些什么,应该是些嘴甜的话。

然后荆瓷看到食堂师傅又给他加了满满当当的一大勺卤子。

这个青年捧着山一样高的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荆瓷看到他先是把袖子郑重其事地撸起来,然后拿起筷子,低头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面。

荆瓷其实很少见到吃饭能吃得……这么用功的人。

可能是因为赶时间,他吃得很快,所以吃相也算不上雅观,但是莫名地,荆瓷有一些移不开视线。

因为不像梁京京给自己看的视频里的那些人,眼前的这个青年是在满足地、发自内心地享受碗里的食物。

荆瓷就这么一直坐在那里,注视着他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面。

他看到青年将碗放到了回收的餐架上,然后转身,和同事们有说有笑地一起离开。

回到办公室后,梁京京又立刻兴冲冲地跑了过来:“荆总,我又在网上找了一些菜谱,给您打印出来了,这些菜听说都比较下饭,您可以自己做做看!”

荆瓷心里很清楚这些方法并不会奏效,但他还是冲这个热心的小姑娘笑了一下,说:“谢谢你,我回去会试试的。”

将菜谱接过来的那一刻,荆瓷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他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脑海里莫名地浮现起刚才食堂里的那个青年,还有他吃的那一碗面。

面里都放了些什么呢?肉丁,黄瓜丝,可能还有一些胡萝卜。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炸酱面,荆瓷想,而且面看起来已经坨了的样子,但是他却好像吃得很开心。

然后荆瓷突然听到梁京京激动地问:“您,您是不是饿啦?”

荆瓷抬起头,发现梁京京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他有些困惑,因为他没有明白梁京京究竟在高兴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问。

然后荆瓷又听到了那个很怪的声音。

他呆了一下,低下头,将手缓慢地覆盖在自己的腹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声音好像是从自己胃里发出来的。

半晌荆瓷抬起了头。

他有些迟疑地对梁京京说:“我好像……找到我的下饭菜了。”

陶明灼本人现在处于一个极度慌乱的状态。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荆瓷的心中竟然有着如此重要的地位,甚至会让对方觉得如果没有了自己,生活会跟着一起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生活的意义”这个头衔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但荆瓷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又是如此笃定。

陶明灼原本就感到奇怪,只是为了和自己吃上一顿饭,荆瓷竟然愿意做出这么多的妥协,甚至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而在私底下,他甚至还会为自己筷子用得舒不舒服,有没有感到不自在这种微小的细节而操心。

荆瓷已经在暗中关注自己很久的事情毋庸置疑,但是陶明灼没有想到,他原来还单方面……对自己有着某种很强烈的情感。

陶明灼不敢细想这份感情的具体成分是什么。

他很慌乱,也很无措,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荆瓷,也不知道荆瓷接下来又会对自己采取怎样的行动。

这几天的午饭陶明灼吃得非常心惊胆战,但是荆瓷就如他之前承诺过的那样,并没有刻意地和陶明灼进行对话,给了他完全自由的用餐时间。

荆瓷会安静地和陶明灼一起吃饭,并时不时地抬起头,无声地对着他的脸看一小会儿。

只是这一次,在得知了荆瓷对自己存在着一些想法之后,陶明灼的潜意识里总是会觉得他的眼神里多了很多不一样的内容。

今天是他们在一起吃饭的第七天,荆瓷选择了广式茶点。

茶点的种类非常丰富,琳琅满目地铺了一整桌,陶明灼愈发地感到不安。

陶明灼闷头连吞了两个流沙包,才犹豫着开了口:“荆总,其实以后真的不用买这么多种类,我饭量确实大,但是我不挑的,只要肚子能吃饱就可以,这样下去我害怕咱们会浪费……”

荆瓷抬起头看向他,弯了一下眼睛,说:“没关系,你觉得好吃才是最重要的。”

陶明灼:“……”

现在的陶明灼完全不敢细想这句话里面的深意。

他现在甚至不敢直视荆瓷的双眼,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僵硬地干笑了一声,又咬了一大口包子。

荆瓷盯着陶明灼的侧脸看了一会儿,低下头,也跟着咬了一口流沙包。

外皮绵软,内馅咸香,果然是好吃的。荆瓷想。

在此之前,荆瓷从未预想到自己生活中最重要的幸福感来源,会出现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

但事实就是如此不可思议,荆瓷发现自己只要看着陶明灼吃饭,就会很神奇地跟着一起产生食欲。他会开始感到饥饿,同时也会觉得好像只要是陶明灼正在吃的食物,都会变得格外美味。

自从在公司食堂发现陶明灼的存在之后,荆瓷就可以每天通过观察他,吃到至少一顿有滋有味的,而不是味如嚼蜡的饭了。

在梁京京提供的资料里,荆瓷也了解到了陶明灼的基本背景:油画专业毕业,目前负责项目里的角色原画,工作态度积极认真,同事对他也都是类似于“小陶没有用梯子就可以帮忙换好灯泡”“小陶哪儿都挺好的就是经常会和食堂阿姨斗嘴”这样不错的评价。

荆瓷感觉对方应该是个比较热情的小伙子。

他也曾尝试着在晚饭的时候回想陶明灼吃饭时的样子,发现效果远不如亲眼看到陶明灼吃饭时的好。

而且如果周末连续两天没有看到陶明灼的话,自己便又会重新陷入之前那种食不下咽的状态。

于是在食堂观察了将近一个月后,荆瓷觉得自己可以试着邀请陶明灼和自己共进午餐。

其实一开始的发展还是很顺利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两天一起吃饭的时候,陶明灼好像总是有些心不在焉。

陶明灼的情绪起伏也会间接影响到下饭的效果,所以此时此刻,他的心不在焉便导致了他吃饭时的状态不尽如人意。

荆瓷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能因为两人职位之间的差距,陶明灼还是有些放不太开。

他意识到,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陶明灼拉近关系,将这种距离感消除,陶明灼才能恢复到之前和同事一起吃饭时那样自在的状态。

荆瓷今天准备了很多的点心,他希望陶明灼能多吃一些。

但是陶明灼总是在出神,他一直在闷头吃摆在面前的包子,所以荆瓷有一些担心,因为角落里还有很多没有动过的点心。

想着需要拉近关系,荆瓷问陶明灼:“你想吃烧卖吗?放得好像有些远,我可以帮你拿近一些。”

陶明灼原本是神游天外的状态,闻言僵了一下,说:“谢谢荆总,我自己一会儿夹就可以,我先把这个包子吃完再说。”

他的语速很快,荆瓷怔了一下,轻轻地“嗯”了一下。

“其实你不用一直这么见外。”荆瓷说,“事实上我们的年龄相仿,而且已经一起吃了很多次饭了,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我当作你的朋友,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

荆瓷的本意是希望两人可以不再如此客套,相处得自然放松一些。

但是在说完这句话后,他看到陶明灼反倒僵了一下,随即猛地咳嗽了一声,像是被嘴里的东西给噎到了一样。

然后他听到陶明灼一边咳嗽一边摆手,断断续续地说:“好……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说了这一番话后,荆瓷感觉陶明灼好像更心不在焉了。

而且他明明承诺过吃完手头的流沙包就会去吃烧卖,但是因为状态恍惚,荆瓷感觉他应该是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又慢吞吞地拿起了一只新的流沙包。

荆瓷有些担心这么下去陶明灼会吃饱,那么别的点心就会被浪费。

因为只有陶明灼吃过的东西才会有下饭的效果,如果陶明灼不去动角落里的那些别的品种的点心,那么荆瓷自己也是吃不进去的。

权衡利弊之后,荆瓷还是选择站起了身,主动夹起了一只放在远处的烧卖。

荆瓷正准备将烧卖放到陶明灼的面前,但是刚一凑近,陶明灼就猛地抬起头,像是被吓了一大跳的样子。

荆瓷也没预料到他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手一个不稳,筷子就没夹住,圆滚滚的烧卖掉落在了陶明灼的大腿上。

然后打着转儿地滚落到了地上。

荆瓷:“……”

掉落的烧卖在陶明灼的裤子上留下了一小片油渍,荆瓷怔了一下,连忙说:“抱歉,没有烫到吧?”

这种油渍是不太好处理的,荆瓷赶紧抽了几张纸巾,微弯下腰,替陶明灼擦拭起了大腿处的那片污渍。

发现油渍擦不掉后,荆瓷感到懊悔,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弄巧成拙了。

他抬起头,刚想说自己可以帮忙干洗并进行赔偿,就发现陶明灼正坐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自己。

荆瓷才意识到,原来两人现在的距离竟然这么近,而且自己刚才给他擦裤子上油渍的行为,似乎属于较为亲密的一类肢体接触。

半晌他看到陶明灼低下头,有些磕磕巴巴地开了口:“没,没事的,我回头洗一洗就好。”

荆瓷看着陶明灼的脸,怔了一下,说:“……好。”

荆瓷将手心里的纸巾缓慢地攥起来,然后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将纸团扔到了门旁的垃圾桶里。

“你的脸……好像有些红。”转过身后,荆瓷忍不住迟疑地开口问道,“是不是屋子太热了,需要我帮你把窗户打开吗?”

“陶明灼。”杨可柠说,“我知道你本人可能没怎么注意到,但是我真的觉得荆副总好像在偷偷看你。”

一开始陶明灼并没有反应过来这丫头说什么,因为他正在专注于剥手头的虾。

公司食堂的冬阴功虾一直做得很绝,汤汁清爽酸甜,虾肉弹牙可口,出现的频率大概是每两周一次。

所以陶明灼今天的目标也很明确,他干脆连米饭都没有盛,打了一大盘子虾就开始埋头苦炫。

意识到杨可柠刚才说了些什么,陶明灼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他笑了笑,说:“怎么可能,瞎说什么呢?”

“我没说笑,我很认真。”杨可柠急了,“我知道你是我们这里每天干饭最认真的,所以你可能一直没有注意到,但是至少刚才我看得很清楚,荆总视线的落点绝对就在你的身上——”

“没有的事。”陶明灼打断了她,说,“打住,吃你的菜。”

杨可柠:“可是——”

“小柠。”身旁的许奕突然开口,“我袖口沾到了点儿菜汤,能帮我拿张纸吗?”

杨可柠“哎呀”了一声,扭头帮他去拿桌子上的纸抽:“沾哪儿了?给我看看。”

许奕接过纸巾在袖口胡乱抹了半天,半晌慢吞吞道:“欸?好像没沾到,我看错了。”

杨可柠:“你逗我呢?”

许奕是个挺腼腆老实的小伙子,平时很少会主动开口,基本都是乐呵呵地坐在一旁听他们聊天。

陶明灼知道他之所以诈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出,八成是因为看出来自己不想回答杨可柠的问题,想要为自己解围罢了。

陶明灼冲许奕笑着点了点头。

嘴里的虾越嚼越没味儿,陶明灼有点心不在焉,他的视线越过人群,最后落在了窗边的一个身影上。

他看到了正在剥虾的荆瓷。

荆瓷剥虾的动作很缓慢,就好像他正在处理的不是沾着酱汁的虾壳,而是一件容易破损的艺术品。

像是感受到了陶明灼的视线,荆瓷抬起了眼。

陶明灼立刻收紧了下颌,故作镇定地将视线平移开。

其实陶明灼心里比谁都清楚,杨可柠刚才说的话并不假。

只不过她使用的形容词与事实存在一定的偏差,那就是荆瓷从来都不是在“偷偷地”看自己。

他是一直在明目张胆地观察陶明灼。

事实上,这样大胆的注视已经持续了快一个月,已经发展到了让陶明灼有些无法忽视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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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明灼是这家游戏公司的原画设计师,他参与设计的这款游戏流水成绩不俗且讨论度高,加上团队氛围也很轻松,总体的就职体验可以说是非常不错。

就是公司最近天降的这位副总……让陶明灼有点摸不着头脑。

两个月前,公司总经理喜气洋洋地宣布自己将进行无期限的休假,随即将所有权力递交给了这位新来的常务副总。

听传闻说荆瓷似乎是老总的熟人,总之是海外名校毕业,能力卓越,上任后版本首次更新后的流水也印证了这人确实决策高明。

总之像荆瓷这样职位的高层,理应和陶明灼这种研发部门的画师是产生不了什么交集的。

哪怕荆瓷某天心血来潮地想要管理美术组,直接和他对话的人也应该是主美才对。

所以发现荆瓷在观察自己的时候,陶明灼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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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明灼记得很清楚,发现荆瓷偷看自己的那天中午,他嗦了一碗牛肉粉。

他个子高,从小饭量就大,所以吃饭时拿出的态度也比别人端正得多,基本是全神贯注埋头干饭的状态。

当时的他把粉嗦到一半,感觉有点咸了,于是抬起头吨了口水,刚把水瓶放下,就发现有个人正在盯着自己看。

陶明灼噎了一下。

荆瓷坐在餐厅的角落,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在安静地看着陶明灼。

那天的阳光很好,是好到有点晃眼的程度,荆瓷又坐在窗边,周身都被一层暖色调的光晕笼罩着。

于是陶明灼愣了一下,他怀疑自己可能是看差了。

低头又迟疑地吃了几口粉,再抬起头时,窗外的云层已经将阳光挡住了。

视野在刹那之间变得清晰了很多,随即陶明灼的心跳顿时又漏了一拍——

荆瓷还在注视着自己。

这下陶明灼就有点心里发毛了。

哪怕再迟钝的人,被自己的上司用如此“尖锐”的目光注视着,也没办法做到继续若无其事地干饭。

陶明灼以为是自己那天穿的红卫衣太招摇了,第二天他换了个低调的白色T恤,准备和餐厅的墙面融为一体。

然后他发现,荆瓷还是照样盯着自己的脸看。

而且就这么一连持续两周,每天中午的时候荆瓷都会坐在同样的位置,以同样的神情注视着陶明灼的脸。

他从未起身主动和陶明灼进行任何对话,他只是在无声无息地观察陶明灼。

陶明灼不知道荆瓷为什么要这般盯着自己,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看的,他只知道这种底裤快要被看透的感觉真的是折磨人于无形。

陶明灼心中郁结,他开始有些食不下咽。

他不可能直接头铁地上去问“您能别盯着我看了吗?我有点炫不动饭了”,游戏公司虽然大多是比较扁平化的管理,但对方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上司,陶明灼不想自己第二天因为呼吸被开除。

陶明灼最后只能找了个借口和杨可柠换座。

他选择让自己坐到一个不会一抬眼就看到荆瓷的位置,却没想到换座之后,反倒被杨可柠这个眼尖的丫头给看出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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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可柠沉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道:“千真万确,荆总现在又在看你了,真的,你不信你自己回头看看……”

陶明灼头痛欲裂,随即又听到杨可柠突然“欸”了一声,说:“等等等等,不对不对……他站起来了!”

陶明灼无奈:“你能不能别总盯着别人的一举一动瞎琢磨,人家饭吃完了,想走还不行吗?”

杨可柠提高了一个音调:“他朝你走过来了!”

陶明灼突然就笑不太出来了。

他有些茫然地侧过脸,就看见荆瓷端着餐盘,径直向自己走了过来。

其实这么多天下来,陶明灼的心理防线早就已经濒临崩溃。

所以就在荆瓷在自己的面前站住的那一刻,陶明灼甚至感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轻松。

陶明灼有点不知道自己该看向哪里,他只能装作茫然的样子,下意识地望向了荆瓷手里的餐盘。

冬阴功虾应该是真的很好吃。因为陶明灼发现荆瓷只把盘子里的虾吃掉了,并没有去动其他的菜。

然后他听到荆瓷问:“陶明灼,对吗?”

陶明灼回过神,应了一声。

“我一直想单独找个机会和你聊一聊。”荆瓷笑了一下,说,“只不过前两次路过你的工位时,看到你比较忙碌,就没有去打扰你。”

坐在对面的杨可柠直接张大了嘴巴,许奕也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这话其实是怎么听怎么不对的。因为从一个上司的角度来看,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有些过于体贴了。

陶明灼也愣了一下,解释道:“最近大家都在忙着夏日活动的皮肤设计,进度有点赶,所以……”

荆瓷很轻地“嗯”了一声。

“我可以坐吗?”他指了指陶明灼身旁的空位子。

话音刚落,杨可柠就立刻主动把桌面上的食物腾开,陶明灼就没见过这丫头能在打音游之外展示出这么快的手速。

荆瓷道谢,同时并落了座。

“陶先生。”他温和地对陶明灼说,“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

短短的十几秒内,陶明灼在脑子里把自己这阵子的工作状态回忆了一遍。

没有明目张胆地在工位摸过鱼,之前参与的几款主题皮肤卖得也挺好的,陶明灼感觉自己坦荡荡,没什么可心虚的。

于是他定了定心神,镇定道:“您说。”

荆瓷注视着陶明灼的眼睛。

“请问明天中午十二点半左右,你愿意和我单独吃一次午饭吗?”荆瓷问。

陶明灼:“……啊?”

陶明灼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可,可以啊。”

荆瓷很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然而他的话好像并没有说完,像是在犹豫着什么,陶明灼看到荆瓷抿了一下嘴,又一次开了口。

荆瓷说:“其实除了吃饭之外,我还有另外一个比较特别的请求,因为有可能会冒犯到你,所以想先问一下你的想法。”

陶明灼很少遇到说话如此客气且有分寸的人,再加上荆瓷的声线温润,令人感到莫名的舒服。

陶明灼怔了一下:“你说。”

荆瓷却并没有继续开口,他注视着陶明灼的脸,眨了一下眼睛,错开了视线。

这是陶明灼第一次和这位新上司坐得这么近。

荆瓷刚来公司的那一阵子,以杨可柠为首的几个研发部的小姑娘们就热衷于讨论他的容貌。

陶明灼和许奕偶尔也会旁听一耳朵,发现她们一开始聊的还是比较正常的“脸帅”“好腰”,到后来就逐渐变成了“美女”“苦茶籽飞飞”。

当时的陶明灼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流血了。

现在两人面对面地坐着,靠设计人物当饭碗的陶明灼才不得不承认,荆瓷确实生了一张近似纸片人的脸。

脸好看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这样温和干净、不浮不躁的气质实在是少见。

画师看到好看的事物总是想要记录下来,更何况眼前的还是三次元里难得一见的儒雅温柔挂的帅哥素材。

荆瓷的唇形也很漂亮,只是唇色有一些浅淡,不知道是不是陶明灼的错觉,他感觉荆瓷的气色并不是很好。

就在陶明灼走神的这一刹那,荆瓷已经抬起了眼,重新看向了陶明灼的眼睛。

他弯了一下眼睛,露出一个抱歉的笑。

“请问你介不介意我在吃饭的时候,一直看着你的脸呢?”荆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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