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
云清婳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
她刚睁看眼睛,就看见一张放大的俊脸,而她的手正环抱着萧景辰。
云清婳顿时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她小心翼翼地微微起身,想将手从萧景辰的身上挪开。
刚有动作,就对上了萧景辰的眼睛。
他刚醒,还带着些慵懒的味道。
云清婳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我好看吗?”萧景辰带着磁性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清婳怔怔地说了一句:“好看。”
总算听到了上次未听能听到的回答,看她这般模样,萧景辰轻笑了一声。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云清婳后知后觉,脸上似火烧一般,“我怎么会睡在床上?”
萧景辰一手撑起头,一脸戏谑地看着她,好像在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难道是她半夜自己爬上了床?
加上昨夜,云清婳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她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抱……抱歉啊。”
萧景辰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你我本就是夫妻,睡在一起很正常。”
听他如此说,云清婳不由得心中泛起一股酸涩。
云清婳只想赶紧逃离此地:
“我……我去找表哥给你看病。”
“慢着。”萧景辰叫住了她,指了指一旁的柜子,“穿好衣服再去。”
云清婳看了看自己,披风已经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只剩了里衣。
她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咬牙切齿地问他:“有衣服,你怎么不早说!”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故意想看她出丑!
“咳……”萧景辰佯装咳嗽,有些心虚地别过头,“我病了,一时忘记了。”
云清婳气势汹汹地从柜子里拿起衣服,三两下地套好在身上,经过萧景辰的时候,拿起床上的被子,扔在了他的头上。
萧景辰有些哭笑不得,将被子从头上挪开的时候,已经没了云清婳的影子。
想来,应该是气着了。
萧景辰叹了口气,也觉得最近的行为有些反常。
过了一会儿,沈叙白来了。
能看得出他也不是很愿,一脸的不耐烦。
“抬手。”沈叙白走近床边,费可好些功夫才拆除了萧景辰肩上的绷带,嘴角抽了抽:“就这么点儿伤,至于包得跟个粽子似的吗?”
萧景辰懒得理他,往他身后瞅了瞅,没有看见云清婳:“她人呢?”
说起这个,这俩人在一个房间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云清婳跑来找他的时候,一脸愤恨,又带着些娇羞。
沈叙白很难不想歪,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萧景辰,有些一言难尽:“萧大人还真是厉害啊,我这里有上好的秋葵,需不需要给你补补?”
萧景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带着些危险的意味。
“哈……我同萧大人说笑呢。”沈叙白干笑了几声。
云清婳正好端了祛风寒的药来,便见两人的气氛有些诡异:
“我……来给萧大人送药。”
“你来得正好。”沈叙白将她拉了过来,挡住了萧景辰的视线。
云清婳将手里的药递给他。
萧景辰看见云清婳神色缓和了不少,并没有急着接过:“咳,不知怎的,我这手还是有些使不上劲来。”
云清婳微微暼眉,然后有些认命地开始给他喂药。
萧景辰心安理得,还挑衅地看了沈叙白一眼。
看着这一幕,沈叙白简直是目瞪口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萧景辰似乎脸皮练得厚了不少。
“表哥,他的伤……”喂完了药,云清婳回过头来问他。
“放心,死不了。”沈叙白翻了个白眼,又委婉地提醒了一下云清婳,“虽然我们家大业大,但是也不兴这么浪费绷带啊。”
看到解开的一大坨绷带,云清婳有些羞愧:“还请表哥指教。”
云清婳满眼都是虚心好学的样子,沈叙白只好给她示范。
萧景辰也是一脸的不情愿,沈叙白刚靠近他,他就将头别到了一边。
“这药记得一日给他涂上两次。”重新包扎好后,沈叙白随手掏出一瓶金疮药,扔给了云清婳。
休养了多日,又有云清婳的悉心照顾,萧景辰好得很快。
云清婳觉得情况越来越不受控。
萧景辰似乎对他与以前大不一样,她差点儿就要沦陷。
只是她剩下的日子……
纵使有些事情变了,纵使她和萧景辰之间或是真的有了希望……
她这副残命身子,也不敢再耽误人家!
想着这些,云清婳嘴里发苦,心里和离的念头却更加坚定!
正好萧景辰现下已经痊愈,再拖下去,于谁都不好。
云清婳找到沈叙白:“表哥,我有事想麻烦你去皇宫走一趟。”
沈叙白瞟了一眼她的请旨,皱了皱眉:“你可想好了?”
“别人不知道我的身子,表哥你还不知吗?他将来还有大好的前程。”云清婳苦笑,“我不该耽误他。”
沈叙白想安慰她却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点头:“我这就去。”
……
当沈叙白带着圣旨回来,让萧景辰接旨的时候。
萧景辰并未接过,而是气势汹汹地来到云清婳的住处。
“你就这么想与我和离?”萧景辰带着怒意。
“萧大人不是早就给过我放妻书了吗?”云清婳一脸平静地看向他,“若没有云府一事,你我早就已经和离了不是?”
“我那是……”萧景辰一时无法反驳。
“我知道你当初要回放妻书,是怕我被云府连累,云清婳在次谢过萧大人了!”云清婳对他欠了欠身,“如今我已经不需萧大人的庇护,我们还是就此和离吧。”
萧景辰强压下怒气:“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想好了?”
“萧大人,你可曾……喜欢过我?”云清婳的手不自觉攥成了拳,指甲尖生生陷进了肉里。
问出这句话,已经花光了她所有力气。
萧景辰一愣,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喜欢云清婳吗?
若是放在从前,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不,但现在,确是如鲠在喉。
“你既答不上来,我便也懂了。”云清婳心中泛起一阵酸涩,“既如此,萧大人何必不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云清婳原以为他对她是有些好感的。
但没想到他还是连一句喜欢也说不出口。
萧景辰动了动喉结,终究没再说什么。
沈叙白恰好带着圣旨赶来,刚刚萧景辰明显带着火气,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萧景辰,你别……”
没有剑拔弩张的样子,两人看上去都挺平静。
见沈叙白进来,萧景辰垂下了眼眸,半跪在地上,伸出手:“臣,接旨!”
沈叙白叹了口气,将圣旨递与他。
萧景辰缓缓站起身,圣旨已接,他与云清婳便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他离开时说了一句:“公主殿下,保重。”
转过身,萧景辰觉得心空了一截,正如这天,异常冰冷。
看着萧景辰挺拔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大雪之中,沈叙白见云清婳黯然神伤的模样,忍不住道:“若你反悔,我这就替你将他追回来。”
云清婳摇了摇头,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圣旨已下,岂有反悔之理。”
“况且,他本就不喜欢我。”云清婳嘴角泛着苦涩。
“那你们昨夜……”沈叙白看着她。
云清婳默默地掀开了衣袖,露出了守宫砂:“不过是个误会。”
沈叙白有些怔住了,没想到他们夫妻三年,至今都未曾……
当真是冤孽啊。
看着萧景辰离去的方向,云清婳默默地在心中念道:
“祝君此后,平步青云,富贵荣华。”
萧景辰离开后,并未回府,而是来到了诏狱。
无视了这里鬼哭狼嚎的声音,处处都在喊着冤枉,这样的场景,他早已司空见惯。
“大人。”魏璟正在审李澜,见他到来,退到了一旁。
不知怎么,他们觉得今日的萧景辰神情比以往更加冷厉。
“他可招认了?”
“回大人,还未招认。”魏璟如实禀告,“想不到他还有几分骨气。”
“哦?”萧景辰缓缓走到李澜面前蹲下,“你可知,没有锦衣卫审不出的答案。”
“姓萧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李澜恶狠狠地盯着他,“我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李宏?”萧景辰不屑地笑了笑,“我锦衣卫掌监察百官之责,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他干得那些勾当。”
萧景辰缓缓靠近他:“我记得你还有个弟弟吧,他虽是个私生子,但若是你折在这儿了,你说,李宏会不会将他接回来?”
“你怎知……”李澜心里瞬间凉了半截,也明白他所说不假。
“哼,李宏想生擒嘉宁公主作为筹码,这算盘打得是不错,但既知我在,又怎会让你们轻易得手。”萧景辰冷笑,“如此危险的事,李宏还特地派你前来,你说他是何居心呢?”
“这不可能,他不过是个贱人所生的私生子,怎么比得上我正式嫡出!”李澜不敢细想。
“你知道吗,这世上最残酷的刑罚不止是身体上的折磨。”
萧景辰冷冷地瞥他一眼,“你是要死咬不招,让你那个弟弟踩着你尸体上位,还是供认不讳?”
萧景辰命人将他押入了一处牢房,“此处安静,最适合思量。”
他没有耐心在这里等着李澜想明白,丢下一句话,便带人离开了。
听到关门落锁的声音,李澜才回过神来,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静得只能听见水声。
“大人,就这么关着他吗?”魏璟看向萧景辰。
“刚刚所说,就以让他崩溃。在此期间,除了送些吃食,不准任何人靠近,也不许任何人同他说话,直到他招认为止。”萧景辰摆摆手,“待他招认,即可命人通知我。”
“是,恭送大人。”
萧景辰从诏狱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他下意识地出了城门,不经意瞥到腰间的圣旨,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与云清婳已经没有任何干系了,李澜已经落网,她暂时也不会有危险。
再不济,还有沈叙白在她身边。
说起沈叙白,萧思渊便想到云清婳与他一起时言笑晏晏的模样。
他用力握紧了绣春刀,转身向萧府走去。
萧景辰的身姿依旧挺拔,面上还是那个冷漠无情的指挥使大人,但他的心中却有些落寞。
原就是他要与云清婳和离的,如今孑然一身,不正是他所求?
他想,或许自己是有一点喜欢她的。
萧景辰原本还想再多花一点时间,才能确认自己的感情。
如今看来,都不需要了。
“既是殊途,何必强求。”
想起云清婳说的话,和她眼里的悲伤,萧景辰心中一痛,面上却不显分毫。
但现在,再说什么、做什么都为时已晚。
从今往后,他们便只是君臣。
如她所说,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萧景辰走后,云清婳与沈叙白又回到了温泉宫。
经过这几日,除了幽泉殿,其他尚未波及的地方已经被打扫干净,被毁的地方也在加紧修建。
小昭一直在门口等他们,见他们平安归来,喜出望外:“公主,世子你们回来了。”
“小昭,你没事吧?”云清婳看到她安然无恙,也很是欣喜。
“大人一早就安排了人,将我救走了。”小昭如实相告,“哎?怎么没见大人?”
云清婳眸子暗了暗:“他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小昭有些不解,云清婳不想多说,先行进了温泉宫。
“世子,公主她……”小昭有些疑惑地看向沈叙白。
沈叙白摇了摇头,打开折扇:“还是先进去罢。”
明眼人都能看出云清婳的落寞,小昭知道萧景辰接了圣旨离开后,也忍不住替她悲伤。
见她落泪,云清婳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宽慰她:“从前,我在萧府时就不曾得见他几面,如今和离,与之前也并无什么两样,不用替我难过。”
“可是……”小昭还欲说些什么,被沈叙白制止了,让她先行退下。
看云清婳呆呆地望着窗台上的红梅,沈叙白开口:“这些花,是他送你的吧。”
“嗯。”云清婳垂下眸子,“不过是他那日来了兴致,随手送的罢。”
“是吗?”沈叙白不以为然,“我可听小昭说,那日你不听我的话,硬跑出去,撞上萧景辰,这花是他特地摘与你的。”
“……算是吧。”云清婳看向沈叙白,“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跑出去的。”
“我并非是在责怪你。”沈叙白打开扇子,扇了扇,“冒雪带你去折红梅,这可不似萧景辰的作风。”
“他见我与你走得近些,便横生醋意,还有之前种种反常的行为。我与小昭都看出来了。”沈叙白看着她的眼睛,“清婳你这般聪慧,我就不信你看不出,他喜欢你。”
被沈叙白这么直白地说出萧景辰喜欢她。
云清婳心中一跳,她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或许是有一点吧,但那又如何,他已经接了圣旨……”
“抛开那些不谈。”沈叙白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为何不能信他一次?”
信他吗?
云清婳垂下头:“我是一个将死之人……”
沈叙白罕见地皱了皱眉:“你既信我会成为一代神医,为何不信我能医好你?”
云清婳不止是不相信萧景辰喜欢她,更不信他能医好她。
“表哥……我自是信你的。”云清婳略显底气不足。
“那你为何早已私下置办好了棺木?”沈叙白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
“表哥你怎知……”云清婳惊讶地看向他,那是她偷偷托人办的,就连小昭也不曾知晓。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当真什么都瞒不过表哥,我只是……不想死后还得不到自由。”
确如他所说,云清婳从来只当沈叙白是在安慰她,也只是用这个来安慰贵妃。
“我出去那两日,除了寻到了一些珍稀的药材以外,还有别的收获。”沈叙白看她这般模样,有些心疼。
他神色认真:“石斛花之毒并非全然无解。”
“当真?”云清婳的眼底这才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表哥何时骗过你?”沈叙白看着她,“清婳,你可愿信我,给萧景辰,也给你一次机会?”
云清婳看着他认真的神色,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
“好。”
窗内暖意盈盈。
云清婳抿了抿唇,轻声唤:“萧景辰,醒醒,别在这儿睡,会着凉。”
“萧景辰……”
她伸出手轻轻去推他。
下一秒,手腕却被萧景辰一把抓住。
与此同时,男人温柔的声音响彻耳际:“芷吟,别闹!”
“轰!”
明明是冬日,云清婳却感觉如夏日雷鸣!
她大脑一片空白,怔怔看着软榻上的男人,久久不能回神。
刚刚,萧景辰的语气那般亲昵,像极了宠溺!
可他唤的人,却是叶芷吟!
“萧景辰,你睁开眼看清楚,我是谁!”
云清婳声音有些尖锐,萧景辰紧闭的眼也慢慢睁开。
瞧见云清婳,他皱了下眉:“你喊什么?”
云清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她的夫君,在睡梦中,唤着其他女子的名字!
他究竟将自己置于何地?!
云清婳只觉得眼眶一阵阵发烫,喉咙里也哽着些嘶哑:“萧景辰,你就这般喜欢叶芷吟吗?”
萧景辰眸色深邃:“与你无关。”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撕扯啃咬着心,云清婳疼得脸色煞白!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片刻后,萧景辰坐起身,按了按眉心:“听说你今日不仅回了云府,还进了宫去觐见贵妃娘娘?你同她说了什么?”
“你希望我说什么?”云清婳声音沙哑。
萧景辰久久看着她,最终开口:“此事我自有考量,你别做多余的事。”
说完,他就要转身就走。
掩在衣袖里的手还在死死的攥着那把贵妃赐下的匕首。
云清婳不知怎么想的,拉住了萧景辰的衣袖:“你有什么考量?”
萧景辰回头看来,没有说话。
就听云清婳又问:“与我和离,娶叶芷吟,这就是你的考量,对吗?”
萧景辰将手抽回:“你不必知道。”
扔下这话,他大步离去,再没给云清婳开口的机会。
门外,连日的大雪久违的停下了。
却又要比下雪时,还冻人。
热泪滚烫,氤氲在眼眶,许久未落。
云清婳迈着僵硬的脚步,缓缓走到妆台前,拿出那纸萧景辰早给了自己的放妻书。
她手指用力捏着,直到布满褶皱,几欲碎裂——
云清婳才将将松开了力气,转身,出门,没入了浓稠黑夜……
古鸣寺。
大殿佛堂依旧是永刹的安详。
香烛冉冉,木鱼声咚响,还有那鎏金佛像的满目慈悲。
一切都和三年前成婚前,云清婳前来求愿时一般无二。
却也不一样。
那时,她满心期盼,盼着能与萧景辰日久生情,恩爱白首。
而现在,她只剩满心愁苦与迷茫。
这时,一个小沙弥从殿后走来,瞧着跪在蒲团上的云清婳愣了下。
随后上前:“施主,本寺要闭门谢客了,您早些回吧,山路崎岖,再晚些该不好走了。”
闻言,云清婳眼睫颤了颤。
她没有看小沙弥,只是望着佛像问:“回家?我……有家吗?”
生母认错了人,养母心怀杀意,夫君不爱休弃……
世间偌大,云清婳无处可去。
她咽下苦涩,回头看不知如何回答的小沙弥,最终慢慢站起了身。
“你只当我胡言罢了,叨扰。”
话落,云清婳转身朝大殿外走去。
马车一路朝萧府而回,她全程无话。
却不想到了萧府门前,刚下马车,就看到从中走出来的叶芷吟。
四目相对,她头戴金钗,面容含笑:“刚刚萧景辰同我说已给了你放妻书,你打算何时离开,成全我们?”
萧景辰。
云清婳心里轻嚅着这个名字,从前只觉得甜,现在却像鱼刺,哽在喉咙,上下不得。
可迎着叶芷吟得意的目光,她还是强迫自己开口问:
“你就这么急吗?”
“不急。”叶芷吟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但是怕你急。”
“什么?”云清婳有些不解。
叶芷吟却没解释,只是说:“我知你不想同萧景辰和离,但他已注定是我的夫君。若你执意不改,便只能选择母妃赐你的那把匕首。”
“云清婳,要不我们来下个注吧,你说在与我的婚事和你的命之间,萧景辰会选择哪个?”
云清婳面色苍白。
她心知肚明,萧景辰的答案只会有一个——叶芷吟。
叶芷吟见云清婳说不出话,脸上笑意渐深,语气得意:“看啊,曾经你拥有的,现在我也将拥有了,云清婳,我从不比你差。”
说完,她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云清婳一个人站在原地,明明前面就是萧府的石阶,她却怎么都迈不动一步。
就在这时,一道脚步声响起。
萧景辰从门内走出来,瞧见云清婳,他脚步一顿:“你又去了哪儿?”
云清婳凝望着他身上的飞鱼服,这个男人,同最初遇见时别无二致。
自始至终,他的眼中都不曾有过自己!
她喉咙发哽,血腥气蔓延,又被生生咽下。
“你要去哪儿?”
闻言,萧景辰愣了下。
过往,云清婳从不会多嘴问他的去向,如今却……
过往,云清婳从不会多嘴问他的去向,如今却……
出神只是一瞬,萧景辰便直接回:“公事。”
只是不知为何,云清婳总觉得他神情间似有些许异样。
没等细思,就见萧景辰迈步要走。
“萧景辰!”
云清婳张口叫住他,随后从怀中将那纸放妻书拿了出来:“我,不愿和离。”
刚刚叶芷吟那个赌,她并不想下注。
但看到萧景辰的这一刻,云清婳改变主意了。
她终归是不信,三年夫妻,自己的命顶不过一场圣旨赐婚。
云清婳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有错。
但作为一个女子,她爱了三年,等了三年,盼了三年,自己总该有身份,赌一个结局!
而萧景辰看着那张明显被人紧攥过的纸,竟也伸手拿了过来。
一张信纸,一头一尾,两只各握的手。
云清婳手指紧了紧,最后松开:“你……”
萧景辰只说:“和离一事等我忙完,再同你说。”
话落,上马离去。
深夜的凉州城,家家闭户。
只剩马蹄声在长街上奔腾。
院落内。
云清婳坐在烛下,一针一针绣着那幅《百寿图》,眼看着就剩最后一笔就要完成了。
不知怎的,她神思一晃,针便扎进了指腹。
一瞬刺痛。
云清婳下意识的松开手,看着指腹上那抹鲜红的血珠,久久没有动作。
一旁,小昭见状,忙拿了药来,给她涂上。
“夫人,贵妃娘娘的寿辰还有段时日,您何必非要熬夜绣制呢?”
云清婳收回手,捡回针:“有些事还是早早做完了好。”
就像她不知赌局结果如何,她也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又能都赶上贵妃的寿辰。
既然此,倒不如早些绣好。
届时便是自己不在了,也算是尽过为人子女的孝道,也好过到了底下后悔,遗憾。
只是这些,云清婳不能同小昭说。
她们八年主仆,自己这条命,小昭或许比她还要在乎!
“小昭……”
云清婳刚开口要说些什么,只见原本漆黑的屋外突然一片大亮,然后铁甲之声呼啸而过。
她转头看着,瞧着那光去的方向,心中不安莫名加剧。
“小昭,你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是。”
小昭领命退去。
云清婳试图绣制《百寿图》,让自己能安下心。
但却毫无用处。
突然,门推开,小昭回来了。
她语气急切,满眼慌张:“不好了,夫人,他们说云大人叛国通敌,要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