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渊挑了挑眉。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我向你道歉,换个说法,你亲亲我,我不让他在朝堂上好过,如何?”
易欢抬眸。
就当晋渊以为她还会拒绝时。
易欢低下头,隔着亵衣,用力咬上了他的肩膀,她双目通红,显然气急了。
这厮百般撩拨她,不愿放过她。
林青裴那头又逢场作戏,虚情假意。
易欢本来心情就烦闷,这厮还说这种话来气她。
没多久,晋渊肩膀处那块就渗出了猩红的血。
刺痛感传来,男人却仿若感觉不到痛,只伸手,一下一下的抚摸她的发丝,随她咬。
易欢松开口,看到他肩膀上渗出的殷红血渍,吸了吸鼻子,道:“臣妇大逆不道,伤了龙体,陛下赐死臣妇吧。”
当着晋渊的面,演绎了一遍什么叫恃宠而骄。
“别总把死不死挂在嘴边上,不吉利。”
上辈子她为他万箭穿心的画面,他不愿再看,亦不愿再回想,每回想到心中便传来彻骨痛意。
晋渊手摸到她脖子上的脖衣处,道:“脖衣摘了,让朕看看印子消了没?”
“没消,别看了。”易欢捂着脖子道。
“朕还想着若是消了就重新留一个呢。”
易欢闻言,又开始瞪他。
小妇人对其他人都是温温柔柔的,脾气可好,唯独对他这个九五之尊,多次忤逆不说,还越来越不假辞色。
不过晋渊就爱这样。
他说过,倘若换成他是她夫君,定要将她宠成无法无天的样子。
*
外边林青裴等的焦急,内心更是百感交集,怕易欢真向皇帝告他御状。
“怎么还没出来?张公公您能不能进去问问,内子什么时候能出来?”林青裴脸色不好看,易欢在里面待的越久,他心里就越没底。
张德胜笑着说道:“林将军莫要急,想来有些事情陛下是想找夫人好好问清楚的,您也知道,当初易将军在边境遭到内鬼偷袭,是陛下将易将军救回来的,可到底没能留住易将军这条性命,这一直是陛下心里的一个遗憾。”
是,那日陛下易将军救回军营后,他人就不行了,召来了林青裴,在临终时,将自己的独女交付给了林青裴,那时候林青裴答应的极痛快,说绝不会让将军之女遭受半分委屈。
“夫人是易将军遗孤,陛下自是要问问她这一年来在林府过的好不好的,陛下亲眼见证了易将军的死,易将军是为了江山社稷才没了这条性命,倘若她唯一在世的遗孤过的不好,想来陛下心里也是不安的。”
林青裴听到这话,便不说话了。
张德胜叹息一声,道:“如若易将军还在世,易家如今是何等的风光,易将军之子易晟也是个将星之才,可惜啊,可惜,如今外人眼里林将军您是他挑选的继承人,可莫要让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难以安眠。”
“公公说的是,我自会好好待欢儿,只望陛下能给我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待回府后,林府便是欢儿的家,以后我在朝堂上什么地位,欢儿在京中女妇中便是什么地位。”
张德胜抄着手,道:“林将军明白就好,外边冷,林将军先去偏殿坐着歇会吧,以免偶感风寒,生病就不好了,到时候就算陛下让您官复原职了,带着病躯上朝像什么话。”
林青裴点了点头。
张德胜领着他去了偏殿。
林青裴忍不住回头,往大门紧闭的御书房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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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不怕陛下对易欢生出什么心思,陛下那是何许人也?如若能看得上易欢,早就看上了,何须等到如今?再者殿内也不止陛下和易欢二人,还有太监在呢。
他怕的是易欢背地里数落他,向陛下说他的不是。
张德胜打开偏殿的门,道:“林将军,您请。”
林青裴走了进去。
张德胜上前,点燃了香炉中的熏香。
烟雾袅袅升起,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林青裴闻了闻,享受般的闭上眸,问:“这是何香?味道如此好闻。”
张德胜笑了笑,道:“宫中用的香自是极好的,此乃西域贡香,珍贵异常,外边千金难求,陛下平日里忙完了,就喜欢闻这香味放松放松。”
林青裴点了点头。
“林将军在此处好好歇息,如若陛下与夫人谈完了,奴才定第一时间来通知您。”
话落,张德胜缓缓退出殿外,为林青裴关上门。
林青裴找了张椅子坐下。
他本心中焦躁,可不知是不是这熏香当真有神奇功效,林青裴闻着闻着,竟果真逐渐放松了下来。
没多久,便趴在桌上,睡的不省人事了。
张德胜打开门缝,偷偷瞧了眼,随后满意的转身,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里。
男女两道身影交叠,易欢不自在的靠在晋渊怀里。
她道:“陛下,臣妇和夫君该回府了,一会就要宵禁了。”
晋渊轻哂一声,目光幽幽的,带着极强的攻击性,他道:“回什么府?夫人,我说过的吧,我不是君子,你以为我晚上宣你入宫,还会放你回去吗?”
易欢大惊失色。
她立马在她怀中剧烈挣扎了起来,说:“陛下,使不得!”
易欢万万没想到晋渊作为帝王,会这么的……这么的无耻!
晋渊在她后边腰窝的位置,用力一按,她身子就软了。
晋渊早就发现了,她这处特别敏感,每次揉按的时候她身子都会发软打颤。
“陛下,陛下,我夫君还在外头!”这回易欢是真的急了,挣扎间在晋渊脖颈上留下好几道抓伤的痕迹。
易欢刚说完,外边的张德胜敲了敲门。
“陛下,林将军已去偏殿休息了。”
晋渊眉梢一挑,风流自成,语气里带着调笑,说道:“听到没,你夫君不在外头了。”
这男人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你、你把他怎么样了……”易欢放弃了抵抗,害怕的抓紧了他的衣服。
男人轻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可惜,“浪费了朕的好香料,想来你夫君此刻睡的真香。”
闻言,易欢是真的绝望。
男人起身,手臂抄过她膝弯,将人打横抱起。
“你该知道的,被我盯上了,就不要再妄图逃跑,这是对你下午写下那封信的惩罚,欢儿。”
男人抱着她,从屏风后边走了出来。
太监们齐齐跪在地上,低下头,不敢多瞧一眼。
易欢又臊又急。
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把头埋在男人胸口,祈祷那些太监宫女不要看见她。
她脸皮薄,一想到以后这些人会怎样议论她,杀了晋渊的心都有了。
出了御书房,外边冷,晋渊抱着她一路穿过长廊。
宫灯散发着暖黄的光,四周宫女无一不畏惧的低着头跪在地上。
坏心思的晋渊并没有打算放过易欢。
他将易欢抱入了偏殿,林青裴在的地方。
男人抬脚踢开门,好在还有分寸,没发出太大动静。
易欢转过头,见林青裴此刻趴在桌上睡的正熟。
晋渊抱着她站在门口处,低声道:“瞧,你夫君睡的这样死,你信不信,我就算在他身边强要了你,他都不会有半点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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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胜惊讶,心想陛下果然看重林将军。
晋渊垂目,敛下眸中思绪,上一世花朝宴上,她离他太远,看不清她的面容,这一世他要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仔细看着。
*
林青裴下职前,绣罗坊将刚做好的成衣送来了林府。
恰逢被顾初雪的丫鬟秀莲瞧见,他见小厮捧着一个木案,一路宝贝的护着,好奇上前,问:“这是何物?”
绣罗坊的小厮哪懂林府的弯弯绕绕,便老实答道:“是刚制好的成衣,正要送往夫人那。”
秀莲掀开罩着的丝帕,里边是一件藕色缕金大袖衫,瞧着还是苏绣,他们顾小娘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
秀莲便接过木案,说道:“你回去吧,我去送。”
“那就麻烦姑娘了。”
秀莲捧着新衣入拂风苑,她嘟囔道:“小娘,您瞧瞧,您都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裳,二爷让人特地赶制了一套却送去了夫人那。”
“要不怎么说她是夫人呢。”顾初雪坐在桌前绣花,眼神幽怨,她道:“纵使二郎给足我宠爱,我依旧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
顾初雪叹了口气:“这衣服想来是为了今晚的宫宴置办的吧?送夫人那去吧。”
秀莲却不悦道:“苏绣缕金,您都没有,不若留着,夫人也不缺这一件,就算二爷知道也不会怪您的,留下吧。”
顾初雪犹豫了下,伸手摸上衣料,眼底满是艳羡,“也罢。”
凝萱堂。
桃心已经为易欢上完了妆。
易欢问:“绣罗坊的衣服还未送到吗?一会二爷就要回来了。”
桃心也疑惑:“不该呀,该送到了才是,夫人您等等,奴婢去问问。”
桃心说完,便匆匆往外走去。
没多会,得知来龙去脉后,桃心义愤填膺的走进屋,说道:“欺人太甚!他们拂风苑实在欺人太甚!”
“夫人,二爷为您赶制的那件苏绣成衣,被秀莲截胡送往拂风苑了!”
“岂有此理,夫人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那可是您宫宴要穿的,她们怎么敢!奴婢去帮您要回来!”
易欢却按住了桃心的手,说道:“罢了,不必了,她既喜欢,便随她吧,桃心,你去柜中把那件月白云锦大袖衣拿出来吧。”
即便去闹,最终也只是自讨苦吃,林青裴一向是纵着顾初雪的。
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易欢以前不是没闹过,林青裴只会觉得她不大度且无理取闹。
桃心嘀咕道:“那件也太素了。”
“没旁的合适的了。”
“是。”
易欢换好衣裳,明明穿的素净,却难掩芳华。
桃心夸赞道:“哼,咱们夫人穿什么都好看,也不知二爷是怎么想的,那顾小娘样貌才华有哪样比得上夫人您呀。”
桃心是跟着她从易府出来的,自是向着她。
主仆二人说话间,林青裴从校场回来了,正打算接易欢赴宴。
进屋,瞧见她身上的衣裳,林青裴愣了愣,道:“绣罗坊的衣服呢?还未送来么?”
桃心立马道:“被秀莲送往拂风苑了,我们夫人只能穿去年的料子了。”
桃心是有些委屈的,希望二爷能为夫人主持公道。
可林青裴偏心惯了,听此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道:“竟这般不懂事?回头我去好好说道说道,欢儿穿这件也很好看,时候来不及了,先同我进宫吧。”
易欢暗道果然如此。
凡是顾初雪要的,林青裴就不会不给。
易欢乖顺的应了句:“好。”
*
易欢随林青裴入宫。
天色已黑。
麟德殿内觥筹交错。
林青裴被婢女领入座时,满脸狐疑,问:“确定本官坐在此处?”
“回林大人,是的,是陛下亲口安排的。”
林青裴周边坐的可都是些一品大员,再靠上便是皇亲贵胃,最上边的主座则是属于天子的,这座位离天子实在太近。
林青裴受宠若惊道:“微臣多谢陛下抬爱。”
婢女笑笑便转身离开,陛下看重林青裴是人尽皆知的事。
没多久,林青裴就去与人寒暄了,留易欢一人坐在原地。
唐心月凑过来,不高兴道:“欢儿,你这衣裳,是不是去年的?京中早就不兴这个了。”
唐心月是礼部尚书之女,曾是易欢闺中的手帕交。
易欢说:“穿什么都无所谓的。”
唐心月却轻嗤一声,道:“你呀,就是性子太软,你可知外边都说你什么?”
易欢只淡笑不语,无非是嘲她懦弱,抓不住丈夫的心,让个妾室当家做主欺负到头上。
唐心月叹了口气,道:“也罢,不与你说那些难听的话,以后你有难处,可与我说,我替你撑腰,可别再任由人欺负了,你怎么着也是将军遗孤,腰杆给我挺直点。”
唐心月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易欢自是知道她的好意的。
她道:“心月姐,你不必为我担心,我心中有数。”
“不过你夫君是真得圣心啊,这位置比我父亲的还要好。”唐心月感叹了一句。
易欢眸光骤然暗了下来,可不是?可这一切都是借了她父亲的势换来的。
“你可千万不能便宜了顾小娘,死死抓住正房夫人的位置,就算她顾初雪再得宠,终归名不正言不顺!”
唐心月劝完,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晚宴即将开始,林青裴也回来了,在她身边落座。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句:“天子驾到!”
文武百官携妻儿匆匆下跪行礼。
易欢也跟着林青裴跪下,将头伏在地上。官员高呼:“吾皇万岁!”
紧接着,只听上放传来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众卿平身。”
易欢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起身时忍不住偷偷往上座瞄了眼。
首先入目的一双镶着金丝龙纹的皂靴,随后往上是黑色华服,华服上隐隐有金色暗纹流动,只这一身衣裳便尊贵不凡。
易欢匆匆瞥了眼,下一刻便僵在了原地。
只因天子这张脸,竟与她春梦中那男人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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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心湖畔。
易欢孤零零的坐在石凳上,她双眸微微湿润。
这一年在林府的日子,不是她想过的日子,与她曾经设想的夫妻和睦举案齐眉相差甚远。
易欢在嫁人前只是个平凡的闺中女子,她不求夫君能独宠她一人,像父亲那样永不纳妾。只求和大多数夫妻一样,能相敬如宾,和和睦睦的过一辈子。
可嫁给林青裴后,她所设想的一切都破灭了,仅仅一年,林青裴就动了抬顾小娘为为平妻的心思,这要她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易欢越想越难受。
都说女子嫁错人一辈子就毁了,现下易欢觉得自己这辈子已被毁了大半了,多半是无望了。
易欢趴在是桌上,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眶通红,眼角留下一道湿痕。
晋渊不忍打扰她,刻意放轻了脚步。
可易欢还是被惊到了,她猛地抬头,回过头去,怯怯叫了声:“谁?”
晋渊伸手拂开柳枝,行至她身前。
易欢眸子瞪的微圆,似不理解,这人怎会出现在此处?
晋渊递了一方帕子过去,他道:“夫人脸都哭花了。”
易欢摸了摸自己的小脸,一阵赫然,不好意思的接过手帕擦了擦。
不知是否故意,男人微凉的指尖从她手背上划过。
“陛下。”易欢要跪下向他行礼。
男人强横的攥住了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动作,说了句:“不必。”
突如其来的触碰,易欢仿佛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用力挣开,后退了两步。
温热细腻的触感尚且留在指尖,男人指尖碾了碾,似在回味,他问:“怕朕?”
易欢道:“陛下怎会来此处?”
晋渊不答,反问道:“夫人缘何坐在这儿哭?”
易欢垂眸,不敢答。
林家那点腌臜事,说给陛下听,都是污了陛下的耳。
晋渊并不介意,他大方的坐在了石凳上,眸光放柔了些,问:“夫人在林府过的不开心?”
易欢犹豫一番,说:“不曾。”
晋渊好笑的摇了摇头,小妇人也不肯向他说句实话。
他道:“你父亲曾是朕的左膀右臂,如今他为了守护朕的江山而逝,朕自是要多照拂他的后人的。”
易欢道:“嫁给林青裴,本就是父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妇没什么不满的。”
易欢出阁前,一直都是乖乖女,晋渊语气无奈,低沉的声音不徐不缓,耐心至极:“你父亲本意是想你过的好,倘若不好,离开那男人又何妨?”
“离开林家,臣妇会被戳弯脊梁骨,外界人会如何看待臣妇?看待臣妇的家人?倘若被林青裴休弃,臣妇即便没错,也成了错,此生再无指望。”
“谁说的?”男人轻声说了句,“他凭什么休了你,你休他还差不多。”
这话实在太骇人听闻了,哪有女人休男人的!
自古女子出嫁后,连和离都难。
晋渊摇了摇头,道:“你啊,就是活的太规矩了些。”
易欢讷讷开口:“臣妇是世家女,合该规矩些,不懂规矩是会被人说闲话的……”
“怕什么?”
晋渊突然就想带她做些出格的事。
男人起身,高大的身影压了下来。
晋渊一把攥住她手腕,将她往怀里拽。
晋渊本想徐徐图之,慢慢来。
到底是忍不住了,温水煮青蛙不适合他。
从小到大晋渊都霸道惯了,昔日争皇位时他的狼子野心完全不曾遮掩,如今对易欢那赤裸裸的占有欲也露骨的很。
“陛、陛下!”易欢骇然失色。
男人身上的淡淡的龙涎香扑面而来。
晋渊锢住她的腰肢,低下头,附在他耳边,温声道:“与他和离,朕替你做主。”
天子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可易欢只觉得害怕。
晋渊凭什么替她做主?他有什么目的?
这一刻,梦与现实仿佛交叠,易欢有些分不清眼前这一幕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了,倘若是现实,高高在上的皇帝怎会抱着她,还对她说出这种话!
荒谬!
“欢儿。”晋渊捏住她的下巴。
易欢在梦里敢打他,现实中可不敢,这可是会掉脑袋的。
“陛下,您、您快松开我。”易欢急切的挣扎着,“我……我已有夫君,陛下如今这样,不、不妥……”
易欢又羞又怒,一句话说的磕磕巴巴。
“欢儿,胆子大些,女子并非只能守着后宅那一亩三分地,前朝女将军蒋淑云曾征战沙场,不比男人差,你为易将军之女,也不比任何人差。”
这话叫易欢一怔。
还是头一回有人与她说这样的话。
这与她曾经接受过的以夫为天的教育完全不一样。
“女将军……我、我这样的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如何、如何能像女将军那样……我、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后宅妇人罢了!”
“陛下,您还是赶紧松手吧!倘若被人看见,也对您声名有损!说您、说您觊觎臣妻!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嗯?朕确实觊觎臣妻,倒也没说错。”晋渊唇角微微上扬。
易欢:“……”
见她恼羞成怒,又迫于他威势,敢怒不敢言。
晋渊拇指轻轻蹭了蹭她的唇角,心想总有一日要尝尝这儿的滋味,今日抱也抱了,再过火,恐怕就吓坏了小妇人。
晋渊刚要松手。
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
“欢儿?欢儿?你在吗,怎的这么久了还未归,是出了什么事吗?”
是林青裴的声音!
林青裴寻过来了!
易欢挣扎的更加剧烈了。
“嘘。”男人压低声音,轻抚她的发丝,道:“别动,好欢儿,你也不想被他发现吧?”
易欢身体僵住了。
倘若她以这个姿态被林青裴看到,是会被浸猪笼的。
她抬眸,恳求的望向男人,双眸水盈盈的。
晋渊摸了下他嫩滑的小脸,将人往怀里用力一扣,旋即脚下一点,飞身上树,一气呵成。
靠的更紧了,易欢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能听到他那铿锵有力的心跳声。
男人身上的热意透过皮肤传来。
下边林青裴已经到了明心湖畔,就在他们刚站过的位置。
树影婆娑,易欢心里害怕极了,情不自禁攥紧了晋渊的衣裳。
晋渊勾了勾她的下巴,让她脸转过来,与她对视。
下一刻,男人低下头,仗着她不敢出声也不敢乱动,薄唇轻轻贴了过去。
易欢大惊失色,忍不住抬手,挡住了男人的唇,两只手都捂在上面,用力极了,眼神里带着祈求的意味,湿漉漉的。
男人眸色微深。
掌心一痒,易欢身子轻颤,手也禁不住开始抖,陛下,陛下竟舔了一下……
树下是一地清冷的月华,树上是暧昧交叠的身影。
“奇怪,宫女明明说欢儿来了此地,欢儿,你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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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裴下职回到林府后,自觉昨夜自己走的太快,对不住易欢,便想着与她一道用晚膳,补偿补偿易欢。
他走进凝萱堂,问:“你们夫人呢?”
“回二爷,夫人带着两个家丁和桃红姐姐,回易家了。”
林青裴皱了皱眉,问:“为何回易家?”
上一回易欢回易家,还是因为他要抬顾初雪为平妻,她觉得委屈,便一怒之下回了娘家。
难道是因为昨夜他没有陪她,所以生气不满了?
女人总是这样,小性子多得很,林青裴无奈想道。
丫鬟也不知易家出了什么事,支支吾吾说了半天:“夫人走的匆忙,什么也没交代。”
林青裴抬手打断她,道:“罢了,我亲自去易家走一趟,接她回来。”
*
林青裴来到易家后,在下人的指引下,匆匆赶来祠堂。
一到祠堂,就瞧见易铭被林大林二按在桌上,露出一双手。
易欢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刀。
易铭那破锣嗓子,叫的像只鸭子,“姑母!姑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姑母,不要砍我的手!”易铭哭着喊着,“我以后再也不赌了!”
易欢问:“之前每回嫂子把你从赌坊赎回来,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她语气轻飘飘的,手上的刀却没有松动半分,她道:“我看嫂子就是太相信你了,易铭。”
易铭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到了站在祠堂门口的林青裴。
他双眼顿时一亮。
“姑父!姑父你来了!姑父快救救我!”易铭哭的涕泗横流!
林青裴走进屋,看到这一幕,问:“欢儿,这是作甚?”
“郎君,此事你莫要管,这是我易家的家事,我在管教我的侄子。”易欢语气冷硬。
林青裴从未见她这样失态过,她印象里的易欢,总是一副柔弱乖巧样,受了委屈也只敢偷偷红眼眶。
易铭却道:“姑父!我只是、我只是输了三万两银钱!明明这钱你和姑母都能拿得出来,还了就是了,何至于砍我的手!我可是她亲侄子啊!”
“姑母你这般泼辣,当心惹的姑父不喜欢!”易铭又梗着脖子冲易欢道。
易欢却笑了,反正不管她什么样儿,林青裴约莫都是不喜欢的,她又何必浪费那心思,苦心维持大家闺秀的模样?
“按住他的手!”易欢对林大道。
“是。”
林青裴上前,说道:“欢儿,要不还是算了吧,毕竟是你侄子,倘若缺钱,可以找我。”
“就是,姑父都说了!姑母你快松开我!让姑父去替你把阿爷留给你的首饰田产都赎回来就是了!”易铭急道。
“什么?你当了易将军留给你的陪嫁?”林青裴震惊的望向她,“这种事第一时间为何不来找我,我是你的丈夫,我总会帮你的,你何必将岳丈留下的东西变卖了。”
“郎君,我说过了,易家的家事你不要管,那些田产首饰铺面,我是变卖了也好,留着也罢,都是我自个的事。”
“欢儿。”林青裴还欲说什么。
易欢脑瓜子嗡嗡响,她狠下心,将手上的刀,恶狠狠朝易铭的手剁去!
易铭吓的脸都白了,冰冷的利刃贴上来的那一刻,易铭没出息的尿了裤子!
易欢一夜未睡,力气不大,只在他手背上砍下一道深深的伤口,血不停地往外冒。
易铭疼的惨叫。
“姑母!姑母!你好狠的心呐!!!”
易欢却道:“倘若我不管你,我才是真的心狠,易铭,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易欢曾也是躲在父兄背后的小女孩,有父兄庇佑着她,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可父兄死后,嫁入林府后,这一切就变了。
易铭疼的身体直哆嗦。
易欢问他:“以后还赌不赌?还赌不赌?”
易铭泪流满面的摇了摇头,说:“不赌了,不赌了!”
易欢拽起他的头发,逼迫他抬头,面对上边的列祖列宗牌位,她说:“易铭,我要你对着你父亲祖父的牌位,向他们发誓!”
易铭一边哭,一边道:“我不赌了,我发誓我不赌了,呜呜呜……列祖列宗再上,我易铭要是再赌,就让我不得、不得好死!”
“好,易铭,你记住你今天的话,我可以捞你一次,却没有第二个三万两捞你第二次了,倘若下次你再被赌场扣押,我便任由他们打死你!谁来求我都没有用!没有人再会救你!”
“姑母,我错了,我手好疼啊。”易铭涕泪纵横道,趴在桌上哀嚎。
“桃心,带他去看府医。”易欢吩咐道。
“是,夫人。”
桃心和易铭离开后。
易欢仍旧身体紧绷,死死抓着手上的刀,她望向林青裴,微微一笑,说:“今日让郎君见笑了。”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易欢,林青裴心里不太舒服。
易铭可是她的亲侄子,她都能下此狠手!
今日她能砍易铭,明日就能砍旁人,哪家大家闺秀会提着刀砍人的?只有市井泼妇才会那么做。
不过是三万两白银罢了,何至于此?
林青裴忍不住说:“倘若你需要三万两,你可以和我说,铭儿虽有错,可你也不至于真的废了他的手吧?要是让嫂夫人瞧见,心里得多难受。”
易欢平静的望向他。
相处一年,这个男人从未为她考虑过。
“郎君觉得我今日做错了吗?”易欢轻声问。
林青裴说:“出嫁从夫,你要做什么事之前,以后可以先和为夫商量。”
易欢不语,她只是觉得很疲惫,不管是林青裴,还是易家的这一切,都让她感到疲惫。
易欢提着刀朝外走去,那刀刃上还沾着血,林青裴下意识侧身避开。
“我去看看嫂嫂。”她轻声道。
*
晋渊批完折子,看着手上的急报,听着暗卫汇报今日之事。
他靠在榻上,眸子微微眯着,淡淡开口:“真是个小可怜,连父亲的遗物都当了,去帮她赎回来吧。”
“是,陛下。”
“易晟是个好将才,不成想,教子无方。”晋渊感叹道。
易晟便是易欢的兄长。
“换做朕,有个那样的混账侄子,管他作甚,打死了事,朕的欢儿还是太念血肉亲情。”
晋渊随手将急报扔到一旁,“小可怜,明日去林府一趟吧,易将军那些遗物,总要还给她,想来她今晚定是难受死了。”
晋渊想起她那双含泪的眸子,欲望横生,恨不得此刻就飞往林府,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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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欢在嫂嫂房里坐了半个时辰。
嫂嫂曹雅琴是个天性柔顺懦弱的女人,大伯二伯和四叔都强势,父母兄长远行打仗那会,易欢便是由嫂嫂带着。
曹氏是个忍字当头的女人,从不轻易与人起争执。
且在强势的长辈面前,伏小做低才能保全自己和铭哥儿。
耳濡目染之下,易欢便也有样学样,养成了温顺乖巧的性子,成了标准的大家闺秀。
曹雅琴睁开眼,她先前听到易铭欠了赌坊三万两白银被扣押的消息,活生生气晕了过去。
这会见易欢坐在自己面前,她哆嗦着起身,去抓她的手,问:“欢妹妹,铭儿……铭儿怎么样了?”
易欢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嫂嫂放心,三万两我已经替铭儿还了,铭儿现下已经归家了,莫要担心。”
曹雅琴忍不住开始落泪,说:“你哪有那么多银钱,你是不是……是不是动了易将军留给你的陪嫁。”
易欢不语。
曹雅琴哽咽道:“欢妹妹,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啊!”
“我拖累了你不说,还把铭儿给养坏了。”她握紧了易欢的手,道:“等到了九泉之下,我如何有脸面去见你兄长?”
“倘若……倘若当初是夫君带着铭儿,让铭儿从小跟在易晟身边,铭儿未必会是如今这副模样!子不教母之过啊!”
“嫂嫂。”易欢唤道,她轻拍着她的脊背,说道:“嫂嫂莫要自责,你生下铭儿后兄长一直在边关随父出征,聚少离多,一年到头连面也见不着几次,是兄长对不住你们母子。”
“嫂嫂已经做的很好了,至于铭儿,嫂嫂,我知你是狠不下心,没关系,你管不了铭儿,我来管,我决计不会再让他走上歪途。”易欢温声道。
她平静的眼眸,有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曹雅琴逐渐平静了下来,她道:“欢儿,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想办法帮你把那些陪嫁赎回来的。”
易欢却道:“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必强求,赎不回来便也罢了,只要嫂嫂和铭儿能够安稳度日,花些银钱又如何?”
曹雅琴抓着她的手,百感交集,这会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怎么会不重要呢?那些可都是将军留给易欢傍身用的,里边甚至有易欢母亲的遗物。
“嫂嫂,你且安心,如今事情已经平息了,大伯他们也不会再来质问你,不要为了这些银钱劳心费神。”
曹雅琴看起来太憔悴了。
易欢是心疼她的,易欢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嫂嫂在带她,易欢常常问她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曹雅琴便安慰她说男人要在外面建功立业,做女人的管理好后宅,安心等待就好。
……
林青裴站在廊下等着。
易欢从嫂嫂屋里出来,她犹豫了会。
曹雅琴如今状况不好,她今夜想留下来开解她。
“郎君。”易欢唤道。
林青裴回过头,问:“看完嫂夫人了?回府吧。”
易欢道:“嫂嫂病了,我想今夜留下来,就不回府了。”
林青裴听到这话,眉头立即一皱。
他登时开口:“不回府了?欢儿,你如今是我夫人,你留在易府像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与我产生了嫌隙。”
易欢抿了抿唇。
林青裴继续道:“嫂夫人病了,自有府医和易家人看着,你留下来她病能好的快些吗?你又不懂医术。”
易欢问:“这么说,郎君是不允了?”
林青裴叹了口气,道:“欢儿,你也知我如今仕途正顺,不能叫外边抓住把柄,倘若让陛下误以为我林府家宅不宁,恐会影响我升迁的路。”
上回宫宴,陛下那般警告,若非如此,他也是不舍得惩罚顾氏的。
易欢低下头,眼睑轻垂,阴影中的那双眼失望极了。
她道:“我明白了,我再去与嫂嫂说两句话,便与你回府。”
这回林青裴没有再阻拦。
*
回程的路上,二人共乘一辆马车。
易欢没有再与林青裴说话,一阵尴尬的沉默。
林青裴道:“欢儿,日后莫要再那般了。”
易欢微微一怔,问:“哪般?”
林青裴道:“拿刀砍铭儿手,我知你是情急之下才如此,可你如今是我夫人,行事当稳重些,倘若这事传出去了,到底不好听,被人指摘你是泼妇可如何是好?”
“如此说来,郎君还是为了我好了。”
“你我夫妻一体,我自是为你考虑的,还有岳丈留下的那些遗物,你放心,我会想办法。”
“不必了,变卖后我便没想着能赎回来,多谢郎君一番好意了。”易欢语气淡淡。
回了林府,林青裴又陪易欢用了晚膳。
二更天。
林青裴处理完公务,站在凝萱堂院门前。
林青裴还惦记着圆房一事,昨夜没能圆房,今日他理应补偿。
林青裴推开屋门,见易欢正对镜梳头。
她刚沐浴完,安静的坐在铜镜前。
“欢儿。”
易欢抬眸,淡淡望向他。
林青裴上前,拿过她手上的梳子,亲自为她梳头,他道:“昨夜因为陛下亲赐的墨宝被盗,所以不得不临时去处理。”
易欢问:“那墨宝可找到了?”
“找到了,天亮后,那幅字被人完好无损的放在了我的书案上。”
林青裴解释完,他一双眸子灼灼,手背轻轻拂过她白皙的脸颊,问:“欢儿,今夜我补偿你,可好?”
易欢昨夜未睡,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今日又大闹了一场,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上,都疲惫不堪,无暇再去应付林青裴,更没有精力与他做那种事。
她道:“郎君,我今天很累,想休息了。”
林青裴手一顿。
“欢儿,你是不愿与我圆房吗?”
易欢扯了扯唇角,她问:“郎君,嫁给你一年有余了,这一年来,是我不愿与你圆房吗?”
林青裴一阵沉默。
“我今日真的很累。”易欢起身,自打去了易府后,她耳边那股嗡鸣声,就没有停歇过。
易欢身子轻轻一晃,林青裴扶了她一把,见她确实脸色苍白,满脸疲态。
他道:“也罢,今晚你好生休息,为夫不打扰了。”
易欢温声应下。
*
易欢又做梦了。
梦中,那高大俊美的男人坐在床沿,他今日未束发,额头垂落几捋发丝,乌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一副不羁的样儿,却并未有损他半分尊贵。
男人那双眸里带着火一样的欲望,直勾勾的盯着易欢。
“欢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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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她是不敢肖想和离的,可不知是否男人在梦中对她说的次数多了,她心中竟开始隐隐松动。
曹雅琴一听,脸色大变,赶忙捂住她的嘴,她道:“欢儿,这话可不兴说,京中只有休妻,没有和离,你看哪个大户人家会答应和离的?不说大户人家了,哪怕小门小户商贾之户,也是不会同意和离的呀。”
“再者,就算和离,和离后你要怎么办?再过两年你就是大姑娘了,二嫁妇饱受冷眼,只有低嫁没有高嫁的,外面也会说你闲话,你又如何能保证离开林府后过的会比现在好?”
曹雅琴摇了摇头,道:“你瞧瞧那些个被休弃的女子,有几个有好下场?欢儿,嫂嫂不愿看你走上那条路,且你这婚事是昔日父亲临死前亲口提的,倘若离开林府,只怕也会落得一个不孝的罪名。”
曹雅琴摸着她的头,安慰道:“嫂嫂知你在林府过的不易,欢儿,如今你已是林氏妻,就莫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其实比林府还要荒唐的高门大户多得是,只是你见识的少罢了。”
“嫂嫂比你看的多,经历的也多,你听嫂嫂的,好好经营和林将军之间的关系,心气莫要那么高,林将军上回来易家接你,他不是不会疼人,你好好把握住机会,一个宽容大度的女子要远比善妒的妒妇更容易抓住丈夫的心。”
易欢闭了闭眼。
嫂嫂就是这样的人,自打兄长死后,她从未想过改嫁。
长嫂如母,小时候连累嫂嫂犯了宵禁被打二十大板差点没了命后,易欢便一直都很听嫂嫂的话,嫂嫂后背上现在都留着可怖的伤疤,永远都去不掉了。
那伤疤提醒着易欢,是她任性妄为才让嫂嫂变成那样。
她不能任性,不能做嫂嫂不喜欢的事,不能再连累任何人,她只要按照嫂嫂的期待长大就可以。
“我知道了,嫂嫂。”
见易欢脸色沉郁,曹雅琴道:“我知你心气高,嫂嫂也想看你嫁得一良人,从此笑颜如花,可这世道对女子就是如此……”
“嫂嫂,你可知前朝的女将军蒋淑云?她也同男儿一般,上阵杀敌,活的肆意。”
曹雅琴沉默了一阵。
她脸上难掩伤感,说道:“那你可知那女将军的最终下场?”
易欢茫然的摇了摇头。
曹雅琴不忍告诉她。
易欢问:“下场不好么?”
“怕吓着你。”
“嫂嫂你说给我听,我不怕的。”易欢执着问她。
“那蒋氏后头被丈夫从军营抓回去,骂她在军营里日日供人玩乐,骂她是破鞋,被丈夫拉出去扒了衣服游街,蒋氏没多久就投河了,此事还累及了家族,蒋家本也算得上望族,如今却已销声匿迹。”
易欢双眸微瞪,问:“这不是草菅人命?先皇不管么?”
曹雅琴沉默了会。
她道:“傻欢儿,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
易欢才十九,见过的最恶的人,也不过是像婆母那般的。
一个征战沙场的女将军,最后却落得那般下场,可叹可惜。
曹雅琴走后。
易欢每每想起曹雅琴说的话,都心中惶恐,倘若让林青裴知晓她与陛下不干不净呢?
陛下是男人,是天下之主,陛下自是不用怕的。
可她不一样。
她随时会被弃之如履。
这愈发坚定了易欢想要和晋渊断干净的想法。
晋渊太危险了。
她攥着手上的地契,择日不如撞日吧。
易欢自己是没资格进宫的,她去拜托了唐家姐姐唐心月,唐心月的姑母是宫中太嫔,找她要一份入宫的手令并不难。
*
昭华长公主跪在御书房,她神色不安,说道:“皇弟,够了吧?已经九年了,能不能把母后放出来?您要囚禁母后到何时?”
晋渊站在案前写字,他问:“今日长姐过来就是为着这事?”
“母后虽不是您亲生母亲,可她也养育了您一段时间,如今您已经惩罚了她九年了,她毕竟还是您的母后啊。”
“哦?当年母后给朕喂致人痴傻的丹药,一喂就是一年,倘若不是朕提前发觉调换了那丹药,如今还有命站在这儿吗?长姐,成王败寇,是母后输了,朕不杀她,已是对她宽容。”
昭华道:“可你命人日日喂她要命的丹药!母后如今已经神志不清了,你就不能放她一条生路吗?”
“啪。”
墨汁滴落在纸张上,坏了一整幅好字。
“不能。”
他抬头,眼底带着幽光,眸中寒意乍现。
“既长姐这般舍不得母后,不若一道去英华宫住着,陪陪母后,如何?”他语气沉静,可眼底已然带了杀意。
昭华身子剧烈一颤,脸色煞白,再不敢说话。
晋渊道:“长姐,既无其他事,便退下吧,朕很忙的。”
昭华咬了咬唇,不甘心的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待殿内没人,晋渊脸上遍布森冷的寒意,那双眼也满是戾气,暴躁的摔了手上的笔。
“张德胜。”
张德胜连忙走进来。
晋渊道:“去,今日给那老不死多喂几颗丹药。”
每回说到英华宫的太后,陛下心情便会不好,之后一连几日都行事凶暴,弄得朝臣们也战战兢兢。
“是,陛下。”
张德胜出去时,碰见了盯着易欢的暗卫,自打易欢在林府受了委屈后,暗卫从每日一报变成了易欢一有动作就上报。
“陛下,林夫人持唐太嫔手令入了宫。”
晋渊抬眸,霎那间,眸中冷意消融,眉宇间的那点暴躁也被一点一点压下:“哦?”
小妇人来找他了。
晋渊轻笑一声,那颗烦闷的心被人撕开了条口子,里边的郁气也跟着散了。
他等了好久,她终于肯来了。
*
昭华离宫时,在宫道上撞见了易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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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欢低着头,跟在宫女身后,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儿。
昭华问身边的小太监:“那是何人?”
“回殿下,那是林将军的妻子易氏。”
昭华一阵沉吟:“就是近日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个……”
昭华见她一副唯唯诺诺样,眼底露出轻蔑,说道:“不过一个无知的内宅妇人罢了,进宫作甚?”
小太监答:“她是拿的唐太嫔手令进的宫,至于进宫作甚,奴才也不知呢。”
昭华冷哼一声:“我那皇弟可不是好相与的,竟一而再再而三的偏帮这妇人……这其间一定有本宫不知道的事情。”
昭华打算待回府后,派人私底下跟着易欢,打探打探,说不定能抓到她那皇弟的把柄。
*
易欢被宫女带到了麟德殿偏殿。
易欢叫住宫女,道:“姐姐,此物是陛下的手帕,能否麻烦姐姐帮忙转交给陛下,还有这张地契,是价值三万两的祖宅,也麻烦姐姐一并转交。”
宫女是张德胜的人,听此,犹豫一会,伸手接过,她道:“夫人,请在此等候片刻,奴婢去上报。”
“好。”
御书房里。
晋渊瞧见这明黄色的丝绢帕子,他问:“她让你转交的?”
宫女跪在地上答:“是夫人令我转交的,那地契也是,夫人说那是价值三万两的祖宅。”
小妇人想与他撇清干系的心思一目了然。
男人指尖摩挲着丝滑的帕子,他并没有生气,低声说了句:“还东西也不亲自来,太没有诚意了吧?”
他将帕子丢回给宫女,道:“叫她亲自来还。”
宫女将头埋的更低了,“是,陛下。”
偏殿里,易欢听到宫女的答复,心道果然如此。
此次进宫,就是一场鸿门宴,晋渊绝无可能轻易放过她。
宫女道:“还请夫人莫要为难奴婢了,陛下让您将这些东西亲自交还给他。”
宫女内心不敢揣测易欢与陛下的关系,只低着头奉命行事。
易欢真想直接把东西放下,直接走人。
可对方是皇帝,这种虎口拔须的事她着实不敢。
“还请姐姐带路。”
宫女心里松了口气,道:“夫人请跟奴婢来。”
宫女按照晋渊的吩咐,一路避开人,将易欢带入了御书房,随后识趣的关上门。
易欢站在门口处,紧张的捏紧了手上的帕子。
晋渊一只手支着额,说道:“朕不让你亲自来还,你是不是想丢下东西就跑?”
易欢尴尬极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双手捧着那丝帕和地契,说道:“陛下先前借给臣妇帕子,臣妇已经洗净,特来奉还,还有陛下先前帮臣妇赎回家父遗物,臣妇感激不尽,此地契也价值三万两,还请陛下收下。”
说到底,皇帝根本不差那条手帕,只不过是为了……为了逗弄她,才让她亲自来还的吧?
晋渊道:“你先起来。”
他声音并不严厉,与先前和长公主说话时天差地别,甚至称得上温和。
“陛下先收下。”易欢执着道。
男人眯了眯眸,问:“你不听话?”
易欢身子一颤,到底不敢忤逆皇帝,艰难的起身,那捧着丝帕的手,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与这个男人同处一室,让易欢压力大极了。
“过来。”晋渊朝她招了招手。
易欢依言走过去,却离书案还有好远的距离,不敢靠太近。
晋渊忍不住笑了,他问:“朕是会吃人么?离那么远。”
“臣妇不敢……”易欢又走近了两步。
磨磨蹭蹭,晋渊不耐,男人推开椅子起身,大步朝她走来。
易欢本低着头,听见动静忍不住抬眸,下意识又往后退了退,惊慌失措的像只小兔子。
男人今日束了冠,发丝服服帖帖的被绑在脑后,完整露出了晋渊这张攻击力极强的脸,眉眼肆意又张扬,好像所有世俗礼教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
易欢慌慌张张的跪在他衣摆前,目光死死盯着那镶金的华贵皂靴,说道:“陛下,臣妇、臣妇畏惧龙颜,还望陛下宽恕,收了这些便放臣妇走。”
“畏惧龙颜……”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好一个畏惧龙颜,花朝宴上直视朕的时候,可是胆子大得很,这会怕了?”
“那会是臣妇无知,第一次见到陛下,失了礼数!”易欢连忙解释。
“怎么,是朕长的太过不凡,才让夫人你看呆了去?”男人挑眉,带着一股不依不饶的劲儿。
易欢手心都被汗湿了,她实在不懂,自己有什么值的皇帝惦记的。
再者,三年前她被指给林青裴时,那会皇帝分明没有半点反应。
皇帝对她的兴趣来的太突然,让易欢不得不怕。
“夫人。”
晋渊弯腰,发丝顺着他耳畔垂落,男人附在她耳边,问:“朕是不是比你夫君还俊?”
林青裴的长相在官员里已是不凡,器宇轩昂,皇帝更胜一筹。
皇帝生母不详,当初外界传他生母是宫女,又有人传是舞姬,具体是何人没有人知道。
易欢低声说了句:“陛下自然比夫君要俊。”
这话叫晋渊高兴了。
晋渊伸手握住小妇人细细的手腕,随后用力一拉,将人拽起。
易欢愕然抬头,视线与男人相撞。
“别怕。”他说。
“朕不会伤害你。”
易欢咬了咬唇,不自然的撇过头,说道:“陛下快松开臣妇吧,叫人看见不好。”
晋渊却捏住她的下巴,与她对视,道:“这儿没有旁人,也没有人敢进来。”
“陛下,您之前和臣妇说,臣妇也可如那前朝女将军一样,做想做的事,潇洒肆意,可是陛下,您知道那女将军最后的下场吗?臣妇想,臣妇是没有勇气做出那样离经叛道的事情的,臣妇只想好好活着……”
然,她话刚说完,晋渊便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霎那间,易欢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双手抵在男人肩上,将人用力往外推着。
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梦里男人已足够霸道,现实里却更显强横,那一眼望去便知薄情的薄唇,热的像是要把易欢烫化了去。
易欢指尖收紧,骨节发白,攥紧了男人的肩头,报复一般的指甲深深掐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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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欢警惕的望向他。
晋渊指骨抵了抵她的下巴,问:“你舍得你嫂嫂和她娘家人发生冲突?”
易欢默了。
确实,倘若当真当了这祖宅,曹雅琴和曹家人必定会产生争执与怨怼。
“好。”
温良的小兔子迈入了野兽的陷阱,即便易欢知晓这是陷阱,她也别无选择。
三万两不是小数目,倘若不拿房子和地来抵,还不知道需要花上个几年十几年来还清,她名下的那些铺面每年也没多少利润,只勉强维持生计。
“以后周围没有旁人,见到我就莫要跪了。”
易欢听到这话,内心一惊,她道:“那怎么行,您是天子,臣妇理应行礼。”
晋渊道:“可我不愿你将我视作天子。”
易欢惶恐低下头。
“你先前腿伤了,还未好,今日又跪来跪去,疼不疼?”他柔声问。
易欢赶忙摇了摇头。
“陛下,臣妇、臣妇该告退了……”
晋渊却道:“把裙子掀起来。”
易欢身体僵硬。
“自己来,还是我来?”晋渊见她不动,便问。
易欢攥着裙身,一点一点往上提。
“亵裤也卷起来。”
易欢羞耻的攥紧了手,她道:“陛下,臣妇的腿已经无事,您不必、不必亲自过目了……”
晋渊道:“只看看伤处,绝不多瞧,安一下朕的心,好不好?”
她眸中水光盈盈,紧紧咬着唇,伸手一点一点把亵裤向上卷起,露出白皙的小腿。
晋渊呼吸一窒,他蹲下了身子。
膝盖上乌青淡了许多,还剩小小一片。
他抬眸,仰视着小妇人,问:“还疼不疼?你昏迷的时候,在朕怀里都疼哭了。”
易欢羞愤的要放下裤腿,晋渊却忽然凑了过去,他呼吸拂过她的小腿,一下一下,带着酥麻痒意。
晋渊薄唇在那片淤青上吻了吻,只很轻的碰了碰。
易欢小腿下意识绷紧,呼吸也跟着颤了颤。
晋渊道:“下回……莫要弄伤自己了,朕瞧着心疼。”
她夫君都不心疼,皇帝心疼个什么劲?
易欢心脏蓦的漏了一拍,匆匆忙忙放下裤腿,道:“小伤罢了,臣妇无事了,陛下莫要这般。”
晋渊起身,高大的身影压了过来,极具压迫感,男人握着他的腰肢将人带入怀,轻轻捏了捏她的后颈,道:“你总叫我莫要这般莫要那般,倘若你能嫁与我,我便听你的。”
二嫁妇向来没有什么好下场,更遑论嫁皇家?
易欢惊慌失措的推开他。
“陛下莫要再说胡话了!”
这话她是万不敢信的,在外人眼里她嫁给林青裴就已经是高攀了!
更别提天子!
易欢不敢再留在这儿了。
她和皇帝已经太过界了,她时刻牢记自己是有夫之妇,晋渊是帝王,帝王比林青裴复杂十倍百倍,连一个林青裴她都搞不定,更遑论是帝王呢?
“臣妇东西已送到,便先行告退了。”
易欢仓皇的向他行了个礼。
晋渊拿起桌上的帕子,在鼻底细细闻着,一股淡淡的甜香,是她身上的气息。
他做这动作时丝毫不避讳她,像个浪荡登徒子。
易欢偷瞥到这一幕,脸颊忍不住又开始发热,这人怎么这样,在她面前时一点天子威仪也不要了吗?
“回吧,朕明日去藏春园找你。”
易欢松了口气,如临大赦,转身就朝外走去。
出宫时也是那宫女送她,宫女见她满面红意,眉眼间也荡着一抹春情,这副模样看起来不知道有多招人。
“姐姐,送到此处就可以了,出宫的路我认得。”
宫女摇了摇头,一板一眼道:“陛下命我送你出宫,马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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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她想问那男人在宫女太监们面前时,也是那样一副轻浮浪荡样吗?到底不合适,易欢摇了摇头,没问出口。
宫女却道:“陛下很重视夫人。”
易欢伸手,下意识顺了顺鬓角的发丝,她道:“陛下只是……只是怜我是将军遗孤……”
宫女却摇了摇头。
“奴婢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朝中与易将军一样劳苦功高的臣子多得是,可你见陛下照拂过谁了吗?”
易欢敛眸,不再说话。
二人走到宫门处,易欢正要向她告辞。
张德胜急匆匆的追了过来,道:“夫人且慢!”
“公公还有事?”
张德胜谨慎的捧着一块玉佩,说道:“这是陛下的盘龙玉坠,执此玉坠,夫人以后可直接进宫,无需再接受侍卫盘查,另外,此玉坠还可调动四营人马,倘若夫人以后遇上了事,可执此玉坠前往四营或进宫寻陛下。”
易欢连连摆手,惊骇道:“此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张德胜道:“这是陛下的命令,夫人就莫要为难奴才了,您不收,奴才没法回去交差呀,交不了差,陛下又要处罚奴才……”
张德胜为难的看着她。
这男人是故意的吧?
他定是知晓,倘若在御书房里直接给,她决计不会收,如今通过张公公之手递给她……
她不愿看张公公为难,也不愿张公公因此被罚,定会收下此玉佩。
被人这样算计,易欢高兴不起来,却还是收了这枚盘龙玉佩,打定主意,等回去后,就将这玉佩压箱底,等明日皇帝来找她,再还回去。
见易欢收下玉佩,张德胜喜笑颜开,说道:“夫人一路走好,若遇事可进宫寻陛下,奴才会第一时间帮您通禀。”
易欢回到藏春园,唐心月正在等她。
瞧见她回来,唐心月连忙上前,问:“如何?事情办的可还顺利?”
易欢踌躇片刻,头疼道:“姑且还算顺利吧……”
帕子还了,房契没送出去,皇帝明日还要来找她,算哪门子的顺利……
她明明是想和皇帝说清楚,断个干净,现在好像剪不清理还乱,越扯越复杂了。
易欢怕明日唐心月来找她,撞见陛下,便道:“唐姐姐,明日我要出门一趟,你莫要来找我了,今日之事多谢你了,等过两日,我请你去吃京中的芙蓉楼。”
芙蓉楼是京中最好的酒楼。
唐心月高兴的应下了,“你好好养病,这比什么都重要。”
*
长公主府。
昭华倚在榻上,道:“叫旬一旬三过来。”
“是,殿下。”
昭华府上养了不少死士,不多会,两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死士就出现在她面前。
“帮本宫去跟一个人,林府的二夫人易欢,现下好像被转移到藏春园了,给我盯着她,每日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异动,都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本宫。”
“是。”
许是女人的第六感,昭华觉得这个易欢和她皇弟之间,有蹊跷。
她不愿往情爱上想,易欢一个内宅妇人,已嫁做人妇,晋渊图她什么?
她皇弟不念血肉亲情,对情爱二字自也是不屑一顾的。
入了夜,死士偷偷摸摸潜入了藏春园。
只是还未来得及有动作。
“嗖嗖——”
两道破空之声传来,死士身上便中了毒镖,暗卫上前,扯下他们的面巾,道:“是长公主府上的人。”
“回去禀明陛下。”
此时,晋渊正在屋内挑着玉佩,他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枚,送了易欢,可张德胜捧上来的其他几枚,他又不喜欢。
他捏着其中一枚,道:“朕送了她一枚,你说她是不是也该送朕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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