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寒城林殊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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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转头,就见一个男人斜斜地靠在里侧的门上,双手插在裤袋里,慵懒又随意,好整以暇地盯着她,视线在她身上来回移动,停在臀部位置,久久不离去。正是应寒城。“你裙子上没弄到,是弄到内裤上了?”应寒城戏谑地开口,一贯低俗。

《应寒城林殊小说》精彩片段

你别急,我让这边的服务员送止痛药过来。”肖新露拼命地游说着她。

林殊往沙发上一躺,娇嗔道,“不要,我还弄到裙子上了,我不要被外人看到。”

肖新露在那边大概内心已经在骂街,嘴上还是温柔细语地道,“好好好,不给外人看,我亲自给你送上来。”

“那好吧。”

林殊这才满意地挂上电话,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她的目的。

这出曾经给她安排的大戏,她要全部还到肖新露身上。

想想有些兴奋,林殊直起身子,拆开茶几上放着的一包薯片,放进嘴里咬着,声音清脆。

吃着吃着就口干了,林殊朝橱窗走去拿出一瓶饮料,刚打开,忽觉如芒在背,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她猛地转头,就见一个男人斜斜地靠在里侧的门上,双手插在裤袋里,慵懒又随意,好整以暇地盯着她,视线在她身上来回移动,停在臀部位置,久久不离去。

正是应寒城。

“你裙子上没弄到,是弄到内裤上了?”应寒城戏谑地开口,一贯低俗。

林殊见到他,只觉得脑子轰得一声炸了,眼前全是他将她压在身下为所欲为的画面。

隔了一世的重逢。

“砰。”

饮料从手中滑落,砸到地上,液体洒了一地。

“你怎么在这里?”

林殊问道,身体不自觉地僵硬。

“……”

应寒城挑眉,即使她费力地强撑着,也能看出她眼中的惧意,见到他惊成这样?这可不像她,上次打他骂他不是很爽么? 

“大小姐,对稿室里有休息室。”

“可这个对稿室是节目组安排给我的。”

因为她今天有独舞的项目,这里供给她排练。

他怎么进来的?

他一直在里边?

那她做的……都被发现了?

闻言,应寒城不以为意地一笑,走向她,擦过她的肩膀站在橱窗前拿出一瓶威士忌。

忽地,他低下头,往她的眼睛上吹了一下,道,“像我这种下三滥,做点偷鸡摸狗的事不是很正常么?”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又充斥着嘲讽、戾意。

林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放到身后的手握紧拳头,脑子里那些画面挥之不去,刺激得她心定不下来。

应寒城给自己倒上一杯烈酒,好久都没听到她开骂,不禁看她,见她一脸恍惚,眉头微敛。

智障大小姐今天吃错药了?

电视里突然传来声音,林殊连忙望过去,就见舒天逸被香薰迷得已经蓄势待发,眼睛充血得跟吸了毒一样,正跌跌撞撞地跑去开门。

林殊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待见到进来的是谢心,而不是肖新露时,她的心一下子掉落。

她还等着肖新露和舒天逸搞在一起,好让爸爸看清一切。

“林殊呢?”谢心一边将药拿出来一边问道。

“还没回来。”舒天逸靠在墙边,又解了一颗衬衫扣子,呼吸有些急喘。

林殊当然知道那精油有多厉害,上一世,她闻了一会儿就有些体内发热,晕晕乎乎的不辨真实,口舌发干只想要些什么……

谢心把药放到茶几上,冷声道,“林太说了,她也是看在和你老同学一场的份上拉你一把,要是你今天搞不定林殊,她就准备换人了。”


林殊怔了下,她一直以为舒天逸和肖新露早就勾搭在一起,原来这时他们还只是老同学的关系。

谢心喋喋不休地转达着肖新露的意思,端起一杯水仰头喝下,胸脯随动作而起伏。

林殊看到舒天逸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越来越红,下一秒,舒天逸冲过去将谢心扑倒在沙发上撕扯衣服,“小宜,我想要你很久了,你给我吧。”

杯子掉落。

谢心震惊地睁大眼,尖叫起来,“舒天逸你个王八蛋,我是谢心,不是林殊!”

闻了太久香薰的舒天逸哪管得上这些,压着谢心就是不顾一切,手在胡作非为,嘴上也不闲着地去堵谢心的唇。

一室yin乱。

意料之中的画面却让林殊没有意料中的高兴,一是肖新露没成为主角,二是,她身边还多了一个观众。

她侧目,只见应寒城弯腰站在沙发后,双手随意地搭在上面,修长的手摇晃手中的烈酒,漆黑的眼盯着混乱的电视画面,“将计就计,好计策。”

一眼看穿。

“……”

“就是可惜了那么多远道而来的嘉宾,不能从大屏幕上欣赏到S城鼎鼎大名的林大小姐现场zuo爱。”应寒城仰头喝了一口酒,那么烈的酒入口,他连眉都不皱一下。

“……”

大屏幕?

“相信我,要是你躺在那里,绝对比这个女人销魂。”

全世界最恶劣的赞美。

应寒城一脸无趣地扔了一个小摇控器在沙发上,林殊震惊地看过去,认出是控制对稿室拍摄画面直传舞台上的摇控。

难怪她买通后台人员找这个摇控都找不到,竟是在他的手中。

她脑海中掀起惊天巨浪,原来上一世,把对稿室画面直播到舞台上的不是肖新露和舒天逸,而是他应寒城!

估计肖新露的计划只是在她和舒天逸浓情蜜意时带人闯入,想想也是,直接传到舞台屏幕上众人皆知,对林家的名声也有亏损,肖新露哪会干这种蠢事。

她还以为在三巴掌后,应寒城没有过任何动作,原来他早就暗中报复过了。

那现在怎么办,这次他报复没成功,会不会再对她进行二次报复?

说穿了,他们之间的争执只是小事,她的精力也只够用来对付舒天逸和肖新露,不想再招惹应寒城。

应寒城将杯中的酒饮尽,见林殊还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没有一点要骂他、打他的意思,眸色不由变深。

这个智障大小姐转性了?

林殊脑袋里晃过很多想法,忽然听到电视里传来男女之间的声响,谢心也被香薰迷到了,两人正在沙发上胡混,画面不堪入目。


不管了,无论发生什么插曲,今天这场戏必须唱完。

林殊绕过去,拿起沙发上的摇控器就按下传播键,即使对稿室离外面宴会厅还有一定的距离,可那种同上世一样的起哄声、喧哗声依旧传来。

应寒城喝着酒,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不一会儿,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外面远远地传来。

林殊匆匆从对稿室里出去,走到门口,林殊回头看向应寒城,朝他微微低了低头,“应先生,我为之前对您的行为言语向您道歉,希望您能原谅。”

说完,她也不看应寒城的脸色便离开。

应寒城站在原地,转了转手中的杯子,若有所思。

原谅?

他应寒城可不是个肚量大的。

……

一冲出门,林殊就看到以林冠霆、肖新露为首的一群人从转角的位置快步走来,林冠霆一脸的怒色,脸色难堪得厉害。

“爸爸?”

林殊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见到她,林冠霆明显愣了下,“小宜,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到洗手间来的啊。”林殊茫然地看着他,“你和叔伯们怎么过来了,不是马上到竞拍环节吗?”

“别说了!你阿姨用人不严,当众做丑事!”

提到这个,林冠霆怒不可遏地瞪了身边肖新露一眼。

肖新露状似惭愧地低下头,又偷偷看一眼面前一脸无辜的林殊,很是莫名。

她明明让舒天逸把林殊搞定以后,给她电话,她就立刻带人过去捉奸。

现在林殊安然无恙,舞台大屏幕却突然出现舒天逸和谢心乱搞的画面,她到现在都不懂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男女交织在一起的暧昧声音通过宴会厅的各个音响设备扩散开来,听得人面红耳赤。

林殊假装懵懂地仰头听声音,已经有人跟一阵风似地直冲过去,将每间对稿室的门都强行撞开。

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林殊被挤到一旁,只听“砰”的一声,对稿室3号房的门硬是被撞了开来,然后便传来谢心的尖叫声。

林殊下意识地捂了捂耳朵,待见到肖新露正疑虑地看向自己,她连忙收敛看好戏的表情,奇怪地问道,“这声音怎么像是谢心姐的?怎么回事啊?”

说着,她便往里走去。

林冠霆见状立刻冲进去,伸手捂住女儿的眼睛,可林殊从他的指缝间还是能看到谢心和舒天逸正在慌乱地穿衣服,两人都是面色潮红,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满室属于男女的气息。

林殊掩了掩鼻子,就听到肖新露突然出声,“诶,那不是小宜的男朋友吗?我刚还以为在大屏幕上看错了。”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朝林殊刷刷刷地看来,夹带着好奇和玩味。

林冠霆不满地瞪向肖新露,肖新露假装出一副不小心失言的样子,“对不起啊,冠霆,我只是太震惊了。”

“……”

林殊冷笑,计划失败了,她这个继母还不想放过她。

“小宜啊,这是你男朋友?那是跟着你进来的吗?他瞒着你偷吃啊?”围观的一群人有些是林家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哪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纷纷盯着林殊追问起来。

还有人悄悄拿出手机拍摄。

不知名的人偷情没什么意思,但牵扯到林家大小姐就不同了。

“你们不要乱说!”

林冠霆把女儿护到身后,威严出声。

林殊从他身后露出脑袋,睁大双眼,无辜地看着大家,“没有,叔叔阿姨们,我只是和他相识,他不是我男朋友,而且我是和爸爸进来的,你们都看到的啊。”

她今天作清纯的打扮,整个人看起来无害极了,又没有任何抓男友奸该有的愤怒和伤心,可信度看起来极高。

肖新露隐隐感觉到自己被林殊耍了,再看谢心还在那里慌慌张张地换衣服,立刻丢过去一个眼色。

谢心见状只好刚遮住胸前就手忙脚乱地冲出来……


谢心见状只好刚遮住胸前就手忙脚乱地冲出来,朝着林殊就一阵鞠躬道歉,眼泪横飞,“大小姐,对不起,对不起,你让我安排和舒天逸偷偷见面,我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你让我点的精油味道太浓烈,一时间我就意乱情迷了。你一定要原谅我,舒天逸只爱你的……”

林殊微张嘴,冷眼看着她的表演。

不愧是肖新露身边的第一大走狗,都这情形下了还能现编出一个故事来。

故事的信息量太大,完全是在说她想和舒天逸偷情,还加了料,结果被人误撞。

那么多人在场,不弄死她不甘心呢。

有人已经闻出香薰的不对,还有人认出这种是迷情精油,现场议论声四起。

所有人又全朝林殊看过来,只见她一脸愤怒地瞪向谢心,“谢心姐你在胡说什么?我林殊就算有男朋友,那也会光明正大的约会,何必要你偷偷安排?”

众人又看向谢心。

“还不是你怕林先生断了你的经济,所以只能偷偷摸摸的。”谢心拼命往她身上泼脏水。

“爸,你看她在胡说什么啊!”

林殊急得直抓林冠霆的手臂,将被冤枉的小女儿姿态扮得个十足。

林冠霆听到谢心的话时心中有了猜疑,女儿为这个舒天逸之前没少顶撞自己,难道真想瞒着他偷偷约会?还要点这种乱七八糟的精油?

林冠霆心中极气,但当着这么多人他还是护着女儿,他怒视着谢心吼道,“你再瞎说八道一句试试,敢污蔑我女儿,我让律师告你诽谤!”

那边,肖新露暗暗在一个和自己交好的夫人耳边说了些话,那夫人立刻道,“这对稿室有拍摄设备,外面走廊有监控,谁是谁非去监控室看一下不就一清二楚了?”

肖新露有些得意地勾起唇角,转眸看向林殊,见她一脸淡定,心中不由得一怵。

林冠霆刚想拒绝,林殊就一副娇蛮状地喊道,“看就看!看个清楚,谁也别想冤枉我!”

见林殊这样,林冠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

一行人进入监控室,这里掌控着整个晚宴的情况,能将情况查得非常确切。

舒天逸中香薰的迷情太深,这会才有几分清醒,慌里慌张地想拉着林殊解释,林殊一脸厌恶地推开他,躲到林冠霆身边。

林冠霆冷冷地瞪向舒天逸,“舒天逸,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S城呆不下去。”

舒天逸摸了摸脸上的疤,有些瑟瑟地往后退去。

真是倒霉,怎么会弄成这样。

众人摒息凝神地看向屏幕,工作人员先调的是对稿室里的录像,只有舒天逸进去的画面,从头到尾没出现过林殊。

林殊更加趾高气昂。

肖新露的脸灰败不少。

工作人员又调出对稿室外的走廊监控,某一段跳帧了,等画面恢复时只看到舒天逸关上对稿室的门,而后再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

直到谢心进去,再之后,就是一群人过来。

林殊向前按停监控,转眸盯向谢心,“现在大家都看清楚了,还有什么话说?”

“怎么会这样?”谢心脸色苍白地瞪着监控画面,“这前面跳帧了,你就是那个时候和舒天逸搂着去的!”


应寒城倒在那里,咳了两声,唇角渗出血来,弧度却是深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我也不怕你报复,只要你不动林家,我现在就去自首!但我告诉你,想娶我女儿,你下辈子做梦去吧!”

林冠霆站在那里气喘着把话说明白,打了这一顿,让他死都值。

这个结埋在他心里太深,作为一个父亲,女儿被男人羞辱却讨不回来是他最受不了的地方。

做梦啊?

应寒城双手撑在沙发上直起背来,含着血笑了一声,“明白!”

“……”

明白?

林冠霆有些怔然地看向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应寒城勉强从地上站起来,一双长腿不受控制地颤了下,他转过身来,一张脸白得毫无血色,眼神却依然锋利如刃,一头短发已经被冷汗浸湿,呼吸沉重。

抬起手抹去唇上的血,应寒城看向林冠霆,“您是林殊的父亲,不敢让您自首,但我得先告辞了,否则闹出人命,您不好交代。”

“……”

林冠霆真有些琢磨不透应寒城的心思。

几个保镖在上面一直听着,闻言都纷纷走下去,一边一个扛扶住应寒城往外走去。

应寒城看着林冠霆,笑得格外得意,“多谢伯父成全!”

没有一点被打后的落魄,反而像是赢了什么一般。

“……”

林冠霆怔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忽然隐约觉得,这人上门求娶求原谅都是其次,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一顿打。

自己,似乎是中计了。

林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去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下楼梯,她的目光落在应寒城满背的血红上,视线有些模糊。

像是察觉到什么,应寒城忽然回眸直直地对上她的视线。

他漆黑的眼里映着她在楼梯上的身影,鼻翼掠下阴影,蓦地,他咧嘴一笑,牙齿上沾着血,尽是狂妄恣肆。

林殊的心狠狠颤抖。

应寒城深深地看她两眼,又咳了一声,血腥气冲喉而出,他连吸气肺部都在疼,只能让保镖扛着自己出去。

林殊一直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唇颤着。

……

林殊同林冠霆、外公外婆回到家已经很晚。

她借口累了,躲避过长辈们的询问,直接躲回房间,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林殊出了门,开车离开家中。

牧氏家族旗下的欧腾酒店是S城最豪华最高端的酒店,酒店大堂里灯光明亮璀璨,地面光可鉴人,门口多了不少的保安,半夜了个个仍很精神,严阵以待。

牧家的最大人物下塌酒店,怎么敢不尽心。

林殊停下车便冲进酒店,被保安们拦下来,不等她解释,早就守在下面的保镖立刻上前打发掉保安。

“保安是酒店安排的,不懂事,请林小姐别介意,这边请。”

保镖恭恭敬敬地向林殊道歉,并将一张房卡递给她。

林殊接过来,边走边焦灼地问道,“他现在怎么样?”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现在只希望不要感染就好。”

保镖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将她送到电梯口,替她按下电梯楼层,又低着头退了出去。

林殊站在电梯里看着数字一格一格往上,第一次觉得欧腾引以为傲的电梯速度也是慢的。


电梯门一开,林殊快步冲出去,直接到了总统套房前,拿卡刷开门,推门进去。

这是个欧式装潢布置的奢华套房,里边极深,可一踏入门口,她就闻到了血腥味。

林殊是闻着这股味往里走,越走那股血腥气越浓,浓得几乎吞没她的七窍,让她连呼吸都呼吸不过来。

“砰。”

林殊上前推开未关实的房门,一进去,她就看到床上的隆起,脱下的衬衫西裤就随意地扔在一旁的沙发上。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只见应寒城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脸色苍白得可怕,额角贴着纱布,眉头还拧着,不知道是不是疼。

“……”

林殊没有打扰他,在墙边的单人欧式沙发上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床上的男人,鲜血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飘散得到处都是。

昏黄的小灯下,时间悄然流淌,一分一秒地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看了有多久,直到应寒城的眉头越拧越紧,不舒服地睁开眼,惺忪地往前看去,视线正落在她身上。

“你来了。”

应寒城没有意外,他的声音沙得就像喉咙被沙子磨过一样。

“要水么?”

林殊的声音出奇的平静。

“嗯。”

应寒城应道。

林殊转身走出去给他倒水,等回来的时候应寒城竟然撑着坐了起来,上半身赤裸着,一手按向肩处的伤口,大约坐起的动作拉扯到了,见她进来,他立刻放下手,眉宇间的皱褶也平下来。

“还能坐起来?”林殊淡淡地问道。

“当然,你爸那点劲可打不死我。”

应寒城满不在乎地道,抬起手伸向她要水。

“是么,这么说你现在身体还不错?”她又问,一张清丽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看不出喜看不出怒。

“心疼我?”

应寒城勾唇。

林殊端着水靠近他,应寒城正要接过水,她忽然倾斜过杯子,一杯子照着他的侧脸泼过去。

水是温的。

水溅了应寒城一脸,却没有流到后背,只从脸上往下流淌,连长睫都沾着水珠,英俊的面庞狼狈得厉害,他闭了闭眼,伸手拂过一脸的水,抬起黑眸盯着她。

林殊将空杯子重重地放到一旁,转身拿起沙发上的包就走。

“你去哪里?”

应寒城几乎是吼出来的,手按在床上想下来,却被伤口扯得倒吸一口冷气。

林殊回头冷漠地看向他,“你喜欢不要命的疯,我不喜欢,我不奉陪。”

刚刚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她甚至不敢掀开他的被子看一眼伤势,她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他这条命是应咏希发了疯拼了命保护下来的,想到他这条命是被姜祈星从烂水泥里刨出来的,想到他这条命是他从雪飞崖底下自己给自己做手术治好的……

他这条命好不容易有了今天,有了权势,有了一切,可他却依然不在乎。


他一整背的伤,能走几步路?

林殊双脚僵住,像被定在地板上,手指死死地攥住包,僵硬地转过身冷冷地看向他。

见她回头,应寒城暗松一口气,语气缓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知道。

她当然知道,从回家路上外公外婆说自己怎么巧遇应寒城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在筹谋些什么,可正因为这样,她才接受不了。

“我说过了,爸爸那边我会处理的,根本不需要你玩命。”林殊蹙眉看他,他不该为这种事去玩命。

“你做?你做什么了?”

她什么都没有做。

“……”

林殊哑然,反驳不出来。

“你明知道你那个爸爸根本说不通,所以你不过是在等,等时间再耗久一些,所以你才会义无反顾答应做老爷子的遗嘱见证人,林殊,从头到尾,你都没有想过要光明正大地和我在一起!”应寒城直接拆穿她,眼神狠厉。

“我只是想等时机更成熟一些。”

她道,她不是没想过,可是……从以前到现在,只要一提到公开就仿佛伴随着无数的隐患,她怕了,她只想安稳一些。

他想公开他们的关系,可他刚刚上任,老爷子遗嘱的事刚过去,他们现在根本不适合公开。

闻言,应寒城嘲弄地笑了一声,“那什么是时机?等地震能完全精准预测?等全国所有人路不拾遗?等全世界不打仗?是不是那个时候才叫时机?”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你要等遗嘱的风波完全过去,你要等我在这个位置上坐稳,你要等毕业,你要等你爸完全接纳我,这和等世界和平有区别么?”应寒城反问。

“……”

林殊咬唇,她承认,她说不过他。

应寒城坐在床上看她,面上发白,语气霸道,“除了最后一条,其余的,我都不接受!”

“……”

林殊看他,所以他就背着她接近外公外婆,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林家大宅,使着手段逼爸爸打他,好将曾经的事一笔勾销。

简单粗暴。

也达到目的了。

可结果呢,结果留下的是他满背的伤和鲜血。

应寒城看着她脸色一点一点变白,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

林殊没动。

“你要我下床?”应寒城睨她,作势要起身。

林殊妥协地朝他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应寒城抬起手,大掌一把扣上她的后脑,迫使着她靠近自己。

她抬眸看向他,眼眶有些红。

“三城多来,不是怕这个看到就是怕那个看到,你习惯了,可我他妈是受够了!”应寒城的掌心滚烫而用力,一字一字从喉咙深处出来,“林殊你给我听着,老子要转正!谁也别想拦我的路!你爸不行,牧家也不行,听懂了么?”

疯狂而荒诞。

目空一切、奋不顾身。

林殊看着他,耳膜被震了下,心脏像是被他掌在手心,是疼的,可他手心的温度却让她痴迷。

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从帝城到S城他偶尔不对劲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她终于明白他的心有多迫切,已经歇斯底里。

一抹温热从眼眶中流淌下来。


为什么非要如此不顾一切。

“重要!”应寒城没有任何犹豫地道,“知道我为什么上任之后不办庆功宴么?”

“……”

林殊红着眼看他,她不知道,她也疑惑过。

“因为我要你站在我身边分享这一切,我的头颅可以抬多高,你就得抬多高。”他一字一字道,字字惊心动魄。

所以,他说的最重要的事就是这个。

比庆功宴重要,比对付牧家心机叵测之人重要,比坐稳牧家位置重要……

眼泪落下,林殊看着他,唇颤了好几下,想说什么说不出来,最后只哽咽着说出两个字,“疯子。”

“……”

应寒城笑,倒像是得到什么称赞。

“应寒城,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说完,她仰起脸吻上他的薄唇,眼泪落下来,滑进两人紧贴的唇间。

应寒城伸舌舔去那抹泪,有些涩,他搂过她,将她扑倒在床上,抵着她柔软的唇道,“老子最疯的一件事就是看上你。”

一个疯子遇上她,硬生生将自己磋磨出一个人样。

他来势汹汹,舌横进她的唇间扫荡着,呼吸起伏的胸膛压着她,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大掌沿着她的身体往下滑去。

林殊一动不敢动地躺在那里,正奇怪他的伤是不是真的不重时,应寒城就放开了她,整张脸埋在她的颈侧,喘息粗重,“嘶——”

“疼?”

她听得揪心。

“有一点。”

他极力扼制着语气听起来平常一些。

“那你先趴到床上休息。”林殊说道,不敢动他,怕扯到他的伤口。

“我就喜欢压你身上。”

应寒城赖皮,不肯离开,像座大山一样压着她。

“……”

林殊无奈极了,却又拿他没有办法,只能顺着他。

应寒城压着她,等疼痛好过一阵,又开始在耳侧吻起来,放肆地为所欲为,等痛得厉害了就停下,抱着她动也不动……

就这样,两人一直厮磨到早上。

应寒城是因为一阵阵的痛睡不着,林殊是不敢睡,怕一睡着有动作弄疼他。


上一世,肖新露就是眼见林家大权在握,便囚禁他们父女,开始长达一城的缓慢折磨。

这一世,肖新露暂时还未想走到这一步,那她便主动送上契机。

她先是让何耀逼着舒天逸写勒索信,她清楚地记得前世肖新露说过舒天逸的字迹很有辨识度,肖新露是认得他的字的。

所以看到勒索信,肖新露第一反应就是舒天逸绑架了林殊。

光是这样,肖新露还会疑心些别的,但她立刻又送上亲子鉴定,以肖新露自以为是的聪明,加上和舒天逸曾大吵过,肯定是以为舒天逸发现奸情被曝露,于是不声不响地绑了人,想拿钱远走高飞。

她还刻意只要了三千万的赎款。

肖新露和她一样,都知道舒天逸是个很怂的男人,做不出撕票的事,所以必然担心她活着回来该怎么办。

肖新露最害怕的就是黄梁富贵梦碎。

再者她最近用布丁的照片吓得肖新露精神脆弱,种种强压下,肖新露是不可能保持冷静解决事情的,一定会跳脚……

只要肖新露跳脚了,一切就成功了。

这个女人,她一刻都不能容下。

林殊转身正要进去,忽听一阵骚动,她抬眸望去,就见远处的树林间叶子翻飞,一群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出来,到处奔逃。

下一秒,她就听到有重型车的引擎声远远传来。

林殊面色一变,双手按在阳台上,闻声望去,下面的何耀等人也听到声音,纷纷往外张望,而后便脸色大变地齐齐地推上大门,关闭度假村。

呼啸划破林中长空。

一部宝蓝色的越野摩托出现在林殊的视线中,如展翅的猎鹰摩擦着度假村外的顽石腾空飞起,竟就这么趁着大门关闭前的一点缝隙飞驰而进。

何耀等三人全看呆了。

车轮重重落地,摩擦地面,生起阵阵浓烟。

重型摩托惯性飞跃向前,戴着黑色头盔的车手猛地一转弯,回眸便对上何耀他们,一条长腿撑到地上,身形在阳光下充斥着凛冽杀气。

何耀他们刚察觉到来者不善,就见那人突然加速朝他们直直地撞来。

“快跑!”

三人落跑。

林殊站在阳台上惊呆地望着这一幕,急得双手握紧,空中太阳忽然明亮,刺眼的阳光掠下来,遥遥望去,车手脖间有银光一闪。

林殊目光一滞,明白了什么,转身就往楼下跑。

仅管他们第一时间闪开,一个保镖还是被撞得掀翻在地,摩托也撞上大水车横躺下来,身车手身手矫健落地,双脚踩在浅池中,卸下头盔就朝向自己攻击过来的保镖飞过去。

“啊——”

保镖被头盔打到,惨叫一声,重重地撞到旁边的树上。

男人站在浅池中,形颀长高大,一头短发被头盔压得有些凌乱,水车转动,水滴滴嗒嗒地落在他的身上,落在他英俊勃发的脸上,顺着深邃的轮廓淌下,流进领子里,他擦都没擦一下,一双漆黑的眼冷冽地睨着前方,充斥着嗜杀,浑身透着令人恐惧的血腥气。

下一秒,男人踩住前面的石头,三步并作两步疾速冲过去,何耀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他的手臂扼住脖子。

男人将他扑倒在地,眼神狠厉,伸手拔上小腿上绑着的匕首,不假思索地朝着何耀的脑门刺下去……

何耀毫无反抗之力,惊恐地睁大眼,几乎晕过去。

“应寒城!”

女人声嘶力竭的喊声在度假村响起,喊得破了音,带着惊慌和恐惧。

按着何耀的正是应寒城。

听到这一声,应寒城的动作停住。

匕首尖停在何耀的额头,鲜血慢吞吞地渗出来。

林殊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脸色惨白,应寒城按住何耀,脸色并不比她好到哪去,他缓缓抬起头,无法置信地看向站在那里的城轻女孩,尚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她满脸血污青瘀,大衣下的衣缕绞烂,一看就是被虐待过的。

虐待。

又是凌虐。

“他们伤了你!”

应寒城眼底充血,扬起匕首又要朝何耀刺下去,千钧一发之间,林殊再一次喊得破了音,“我伤是假的!”

“……”

应寒城抓着匕首的手僵在半空,再一次停下来。

何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短短几十秒,他就在鬼门关上走了两遍。

一瞬间,他眼直直地望着天空,连呼吸都忘了。

林殊这才冲过去,一把将匕首从应寒城手中夺走,呼吸急促极了,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地,差点弄出人命来。

她转身看向另外两个保镖,见他们倒在地上扭动哀嚎,看着并未有重伤才松了口气,转头不解地问应寒城,“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说今天要离开S城吗?

她本来准备去送他,但和舒天逸定好的日子就在今天,加上肖新露今天出院,时机卡得刚刚好,她舍不得放弃。

应寒城定定地看着她满是伤痕的脸一眼,眉头紧蹙,沉声道,“你被绑架了我不得过来?先扶我起来。”

扶?

林殊疑惑地看着他,视线从他面色灰白的脸上划下,落至腰间,那里腥红一片,有鲜血顺着衣服淌下来,落到地面。

林殊震惊地睁大眼,连忙伸手去抱他的手臂,咬紧牙关吃力地将他扶起来,“怎么会这样?”

他腰腹的伤不是好得差不多了么?

应寒城在她帮扶下勉强站起来,一手按住腰腹伤口,唇色发白,“来的路上车开得太猛,伤口被震裂了。”

“……”

林殊这才想到度假村外的路很不好走,有太长的一段林中路,她和舒天逸过来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拿都累死了,舒天逸更是累到被绑架的时候一丝力气也无。

而应寒城以为她被绑架,就不顾自己有伤在身,强行开摩托冲进了林中想要救她,震裂伤口都不在乎。

她咬唇,“那你怎么不多叫两个帮手?姜祈星呢?”

“会绑你这种身家的绑匪人一般不会多。”应寒城咬紧牙关,竭力保持清醒。

所以,他就这样在连敌情都不明朗的情况下,一个人来了?都不怕遇上危险么?


疯子。

看着他衣角淌下来的血,看着他按伤口的手在轻微颤抖,林殊心口震动得厉害,抱住他胳膊的手更加搂紧,“走吧,我扶你进去,给你先处理一下伤口。”

应寒城呼吸沉重,步子微晃,单手搭到她的肩上,困难地往前一步步移动,脚踩在鹅卵石上更是加重疼痛。

冷汗沿着他的额角淌下来。

这一步步迈入度假村大堂,应寒城思考得也差不多了,低眸睨向她,目光犀利,“绑架是你做的局,你在逼你继母露出真面目。”

因为伤痛,他的声音变得嘶哑吃劲。

全被猜中了。

林殊沉默地点点头,将自己的计划一一说出来,扶着他继续往里走,应寒城的手却突然从她肩膀上滑落下来。

周遭的气压一下子变得很低。

连鸟雀声都听不到一丝一毫。

林殊心知不妙,有些僵硬地抬起头,果然见应寒城站在那里,一双眼冷冷地盯着她,发白薄唇抿紧,面若寒霜,“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真的不知道你会跑来救我,我以为你已经离开S城了。”

她道,现在看他弄成这副模样,她心里很是不安。

他要发火就发火吧,也不是没被他发过脾气,忍着就是了。

“你知不知道这事有多危险,你就找那么两三个人玩绑架,你保证他们忠诚?你保证姓舒的不会在林子里趁没人在强奸了你?你懂不懂什么叫危险?”应寒城恶狠狠地低吼出来,情绪波动太大伤口一阵阵地疼,疼得他眉拧成结。

闻言,林殊愣在那里。

他不是怪她没告诉他实情,害他伤口震裂,而是怪她不懂危险?

看着眼前的男人,林殊呆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都盘算过的,我有朋友有帮手,不会有危险。”

“我才是你男人!有任何事都该告诉我,而不是找别人!”

应寒城歇斯底里地吼道,吼完痛得偏过头去,一手按在罗马柱上,不让她看自己狼狈的一面。

这一声吼得林殊心惊肉跳。

她垂眸,声音低低的,“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不想打扰你。”

“不想打扰,呵。”

应寒城撑在柱子上,转眸看着她,自嘲地低笑一声,笑得极尽讽刺,“林殊,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

林殊沉默地看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应寒城,愧疚不经她同意就游走在她的全身。

鲜血将他的衣角染得越来越红。

“不说这些了,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林殊伸手去扶他。

“啪。”

应寒城一把打开她的手,冷冷地瞥她一眼,抬起腿径自往前走去,一步一顿,吃力极了,鲜血落在地板上,像绽开一路的血色花朵。

林殊咬了咬唇,跟在他身后。

几步走到他的身后,踩着他的鞋后跟。

应寒城猛地回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死死地抱住,大掌用力地扣紧她的后脑勺,苍白的唇一翕一张,嗓音喑哑无奈,“你这人的心怎么就这么冷呢?”

他不在乎上了当,他不在乎为救她弄一身伤,他不在乎错过离开S城的最好时机……

他什么都不在乎。

但他在乎,她不在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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