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楼盛舟看着镜子里黑长直心机伪素颜妆,穿着衬衫校服裙的自己,满头黑线。
我拍手叫好:「真漂亮啊!」
楼盛舟一脸隐忍:「许荞荞,你想死吗?」
我欣赏着他的颜值,不得不说楼盛舟长得极好,这么一打扮倒还真有几分清纯猛女的味道。
半小时后,我们打着两把伞回到了 KTV 后门的巷子里,我替楼盛舟整理了裙子,对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楼盛舟第一次当女装大佬就被我委以重任,紧张得走路都不会走了,再三问我:「你确定这样真的能行?」
我拍拍他:「拜托,我省状元的智商你信不过?」
楼盛舟豁出去了:「那行,哥们帮你这回。」
他说完我就蹿到了巷尾,把自己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
以确保能够听到楼盛舟等会呼救声的同时,又能不被其他人发现。
半夜两点,巷子里歪歪扭扭走来一个人,他提着酒瓶,神志不清。
而楼盛舟恰好出现,独自彷徨在悠长寂寥的雨巷。
醉汉模糊的视线里只见一名身材高挑的学生妹,他顿时色心大发,朝着楼盛舟扑了过去。
我蹲在巷尾,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这都过去十来分钟了,楼盛舟怎么还没叫我,还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巷子里突然传来楼盛舟暴怒的声音:「臭流氓,去死吧,去死吧!」
我跑过去时,楼盛舟正把醉汉压在地上暴打。
我:……
他发泄完我们就报了警,警员来得很快,我俩跟着去警局做笔录。
在盘问醉汉时,我状似无意地提了句:「我看他经常徘徊在这一带,会不会是惯犯呢?」
醉汉胆子小又喝了酒,赶紧说:「没有没有,我就半年前试图侵犯一个高中女生,但是没成功。」
这下问题变得严肃起来,警员冷着脸审问,醉汉只好全都招了。
末了,他嘀咕说:「出入 KTV 这种娱乐场所的女生能是什么好鸟,当时看她挣扎得厉害我就跑了,我真没做什么。」
他话刚说完,我一脚踹翻了他面前的桌子。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我扑到醉汉身上,对他进行了一场严厉的切身教育。
我足足殴打了他三分钟众人才回过神来,他们赶紧把我拉开,楼盛舟安抚我冷静。
不过我在警局打人确实有点大逆不道,警员不给我好脸色,吼我:「把你家长叫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家长教出这么无法无天的女儿!」
这下我倒是冷静不少,问他:「你确定?」
警员不耐烦地说:「确定,赶紧的,你当警局是你家啊?」
我没说话,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路虎停在警局门口,梳着背头的男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人呢?」
警员看见他愣了一下,继而露出殷切的笑容:「周局长,什么事把您惊动了?」
周局长扫了一圈,视线定格在我身上,楼盛舟皱眉护在我面前。
周局长把他拨开:「让开。」
楼盛舟说:「我不让。」
周局长瞪他:「臭小子,你凭什么不让?」
楼盛舟继续说:「你有什么冲我来。」
周局长气笑了,睨着我哼道:「周映雪,胆子不小啊,才离家多久啊跟小男生发展得这么迅速了。」
楼盛舟:???
他满脸问号:「周映雪是谁?」
周局长指了指我,说:「我女儿。」
楼盛舟看看我,又看看他,难以置信:「她不是许荞荞吗?」
周局长点点头:「她是许荞荞,也是周映雪,更是我女儿。」
脑子没转过弯来的楼盛舟:……
以及等着我被教育的警员:……
我指了指警员,对周局长说:「爸,他说要看看什么样的家长教出我这样的女儿。」
周局长说:「我教的,有意见吗?」
警员:「……」他是真的没想到,警局还真是我家。
隔天,我和楼盛舟见义勇为的事迹就传开了。
养父亲自给我们戴小红花,夸我们是五讲四美好青年。
《重庆日报》知道了这个新闻,专门分出了一个版面来讲我的事迹,从我的高考状元身份说到了我身为状元不仅学习好品性也美好。
倒是丝毫没有提我养父是局长。
这个新闻一出来,本地的官博就炸开了锅,大家纷纷投稿说这个醉汉前科累累。
原来他不光喜欢猥亵女学生,还是个家暴惯犯。
他的妻子不堪受辱,想要和他离婚,却被他打得下不了床,她向别人求救,他们却以为是夫妻间的吵闹并不理会。
女人都快绝望了,却得知醉汉被抓,她顿时感到了活着的希望,第二天就买了一堆礼品登门向我道谢。
我好说歹说送走了她,一转身楼盛舟站在我家门口,他比我高了一个脑袋,拿鼻孔瞅着我。
我问他:「抽什么风?」
楼盛舟咬牙:「你都不跟我解释一下吗?周、映、雪。」
我捂住他的嘴说:「别叫了别叫了,你先进来。」
十三年前我才五岁,我爸去收垃圾,我妈带着我和双胞胎妹妹去买菜,在她忙着和大妈为了五毛钱砍价的时候,我被人抱走了。
几经辗转,我被卖给了北京一对没有生育能力的夫妻手里,刚被买不到一周,家暴的丈夫失手打死了妻子。
养父在血迹斑驳的房子里发现了我,并把我接回了周家。
这一养就是十三年。
周家夫妻对我极好,但我知道自己是个养女,所以我努力学习,争做最好,用优异的成绩和懂事来回报他们。
三月份,养父调来重庆工作,十八日晚上我去滨江路散心,却意外救下跳江的许荞荞。
人虽然救上来了,可她求生意识薄弱,自此成为植物人。
我看着这个几乎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很疑惑她为什么要选择在花样年纪轻生。
她的……我们的父亲呢,如果他知道,该有多难过。
于是我代替许荞荞回到村里。
我翻开了她的日记本,看到那些尘封的往事。
那些被埋在阳光之下,险些随着江水付之东流的、肮脏的、令人发抖的过去。
许荞荞是个很无聊的女生,她的日记本写得像纪实本。
但只有宋砚,是她的白日梦。
听完我的解释,楼盛舟目瞪口呆,说:「所以清华是你替许荞荞考的?」
广播里传来切歌声,《attention》回荡在偌大的操场上,所有人都沸腾了。
我朝宋砚笑了笑,就着音乐开始跳那支红遍大江南北的舞。
所有人都没料到我会突然跳舞,直到音乐卡点,我随之跳出信仰之跃,满操场传来倒抽地一声:「卧槽——」
不远处的榕树下,树叶唰唰作响,楼盛舟手里捏着一瓶可乐,直到冰块化尽,他也没有再喝一口。
这一天,是 2022 年 9 月 22 日。
我的眼里只有宋砚。
而这个燥热夏日的夜晚过后,有个少年却悄悄的喜欢了我好多年。
军训过后我名声更大了,因为舞跳得好,学生会的文艺部长邀请我加入他们。
我本来想拒绝的,但她神神秘秘地抽出一张报名表跟我说:「宋砚也申请了,已经过笔试了哦。」
我问她什么时候面试,部长说国庆节后,我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文艺部长拉我进群,一堆人对我表示热烈地欢迎并希望我能发个红包。
我发了,三秒之后红包被抢空,而运气王居然是楼盛舟。
我问他怎么在学生会,楼盛舟大惊小怪地告诉我他是副主席啊。
我没忍住,手欠发了个偷笑的表情。
楼盛舟回我「……」问我什么意思。
我说:「你爸是副校长,你是副主席,你们一家子都和副官过不去。」
楼盛舟:「……」
下一秒系统提示消息传来,我以为我又被踢出群了。
看了一眼却是楼盛舟把我设置为管理员。
我问他:「什么意思?」
楼盛舟理所当然地回我:「以后你就是我小弟了,帮我发发通知组织一下会议。」
我宁死不屈,楼盛舟用官阶压我,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他答应请我吃二食堂的排骨。
我俩动作很快,中午放学就往食堂跑,楼盛舟一边嫌弃我一边把所有排骨拨进了我碗里。
我吃得正香,楼盛舟突然叫我别抬头,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我反而东张西望,于是就看见宋砚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
他俩离得很近,宋砚手里还替她端着餐盘。
楼盛舟说:「都叫你别抬头了。」
我扒拉一口排骨笑了笑,低下头的瞬间宋砚突然朝我望了过来,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
军训过后没多久就放国庆假,高中又办同学聚会,班长特意把我拉进班群,还把我设为管理员,和宋砚平起平坐。
聚会的地点选在宋砚成人礼的 KTV。
以往我也不是没参加过这样的聚会,但大部分时候我都被人遗忘在角落,哪像现在比宋砚还要抢手。
有女生问我:「许荞荞,你唱歌吗?」
宋砚诡异地看了她一眼,女生接收他的到目光,兴奋地问他:「怎么,你想唱?」
宋砚抿着唇正要拒绝,女生已经把话筒塞他手里了,再想说话,伴奏声已经响起。
是陈奕迅的《因为爱情》,宋砚声音本就低沉,唱男声部分刚好,至于女声部分……
「再唱不出那样的爱~情~,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
我唱得声情并茂,像是跑了十个老公,他们脸色却一言难尽。
包厢门打开,楼盛舟戏谑地靠在门口,等我唱完再也绷不住:「闻声识人啊,许荞荞,你真是古往今来除王熙凤第二人。」
我骂他滚,顺便问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他指了指隔壁:「陪我爸应酬,顺便过来玩几天,要不要一起?」
我和楼盛舟是有点革命友谊在的,正准备答应他,宋砚突然放下话筒,弄出好大的动静。
在我疑惑的目光中,宋砚起身朝正在喝酒的那桌男生走去,问他们要了个杯子。
有人问他:「你不是不喝酒吗?」
这倒是,我从来没见过宋砚喝酒,但现在他沉默地一杯接一杯,要不是看见他紧蹙的眉头,我还以为他酒量很好
以前我总觉得宋砚冷傲,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难过。
是的,难过,他此刻身上散发出的忧伤的气息感染了所有人,他们歌都不唱了,陪着宋砚喝酒。
我旁边的女生号称小灵通,我向她打听:「宋砚怎么了?」
她大约没想到省状元会主动跟她搭话,小兴奋过后她压低声音说:「宋砚妈妈在他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今天是她的忌日。」
我很震惊,这些女生堪比私生粉,连这个都知道。
半夜十一点,男生们喝得酩酊大醉,家住的远的打电话给家人来接,住得近的就直接回家。
人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宋砚还躺在沙发的角落,单手搭在眼皮上,呼吸均匀。
我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宋砚低着嗓音开口:「许荞荞,离我远点。」
我没听,坐过去问他:「有人来接你吗?」
我爹更懵了:「我看你喜欢住这里就没提出搬家,零花钱你也从没找我要过啊,你这孩子从小就省心!」
说得很好。
要不是看见他抑制不住的嘴角,我差点儿就信了。
他就是故意装穷的!
「别说这个了,你高考成绩查了吗?」
我爹虽然没文化,但还是很关心我的。
于是我两一起用新买的手机查成绩。
乡下网速慢,在等待过程中,我爹欲言又止地安慰我:
「就算考得差也没关系,咱家不缺钱,大不了随便找个学校上以后跟我一起收垃圾……」
收垃圾三个字吓到我了。
他话还没说完,页面跳转出来。
没有分数,没有排名。
我爹看着页面上的一行「您的位次已进入全省前五十,具体情况请于27日查询」,抠了抠脑门。
「闺女,这什么意思?」
我骄傲挺胸:「全省前五十!」
我爹脸色一变:「倒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