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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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宣宁
  • 更新:2023-01-31 15:37:00
  • 最新章节:锦衣卫仵作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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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宁目光闪了闪,不动声色地说:“准备一下,用过早膳就走。”方四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放下筷子说:“三小姐,四少爷如今伤势还未愈,是不是多待几天?”既然弄不死这姐弟俩,那多享受一下主子待遇也好啊!

《锦衣卫仵作》精彩片段

翌日清早,当方四和马老三坐在大堂里埋头喝着豆腐脑吃馒头,心中怀着‘终于可以回去跟夫人交差’的美好幻想时,就看到楼上走下来两个完好无损的身影。


包藏祸心的一老一少顿时惊掉了下巴,连包子都滚落到了地上没发觉。


宣宁本来准备在馆驿多留几天,但是顾虑到昨夜风波,她觉得尽快启程比较稳妥。


把她送入人间时,鬼差们没说不让她杀人,但也说了她因为前世作恶多端,太多杀戮。


因此她才没有对昨天几个地痞流氓下杀手,直接扔到河里让他们自生自灭了事。


赵承希率先发现了两人异常,惊讶地问:“方四,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赵承希自从被赶到淮南后,身边从来没有过小厮,所以当方四说自己是他的小厮,以后服侍照顾他时,他非常开心,很快接纳了这个小伙伴,也从来没有把他当奴才看待。


方四和马老三此刻确实很像被扭了脖子的呆头鹅。


宣宁目光闪了闪,不动声色地说:“准备一下,用过早膳就走。”


方四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放下筷子说:“三小姐,四少爷如今伤势还未愈,是不是多待几天?”


既然弄不死这姐弟俩,那多享受一下主子待遇也好啊!


宣宁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四那颗不安分的脑袋,忽然有种想把它拧下来的冲动,她开口语气不急不缓,可有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森冷:“听说你是母亲指派给承希的,却没想到是个不懂规矩的,主子吩咐,去做便是!”


赵承希见小伙伴一脸拉跨的神情,有些不忍,这大半月千里奔波,确实累的。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对上宣宁冷飕飕的目光,赶紧低下了头。


宣宁见状微微一叹,这个孩子是不是不长心眼的?


之前被打的那么惨,方四都没来救护主子,这赵承希难道不记仇的?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晃晃悠悠上了山道,宣宁掀开车车帘,脑海里依稀记得这里叫珞珈山,往前再行个二十多里,就能看到京郊附近的村落,于是她问马老三确认:“这里是叫珞珈山?”


马老三和小厮方四正皱眉凝神想着心事,听到突兀的声音,都被吓了一跳,马老三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先点头了:“是。”


“马老三,还有多久到京城?”宣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认识这里,大概是残碎记忆作怪,可心里涌起的不好预感是怎么回事?


马老三现在也不敢在这个三小姐面前拿乔,他不顾身边方四的挤眉弄眼,老老实实地说:“回三小姐,今晚怕是到不了,稍后下了这珞珈山,找户农家过夜才行,明天中午大概就能到京城了。”


好慢!宣宁暗自皱眉,但她看到前面牵着马车的那匹没精打采的老马,心中暗叫大意了,应该在晋阳县换一匹好马的!


她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鬓回到马车里,看了眼正睡得香甜的小胖子,可能是之前被那群人踢到头,这一路马车颠的她**痛,可赵承希却睡得昏天暗地。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喀喇’一声,然后车厢剧烈摇晃了一下,朝左侧歪斜了过去。


宣宁急忙护住赵承希,正要运功破车而出,就发现马车呈倾斜的角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宣宁朝外头一看,见马老三愁眉苦脸地弯腰检查车轴。


他抬起头说:“完了,车轴断了!”


宣宁跳下车查看了一番,这辆马车确实陈旧,看起来断裂之处并无可疑,她也不理会两个面色各异的下人,直接叫醒了赵承希:“马车坏了,你和我骑马回去。”


赵承希在马车出事的时候已经醒了,听到姐姐说马车坏了,他煞白的脸色更白了,说:“姐姐,我不会骑马!”


宣宁不耐烦,示意他先下来:“姐姐会,快下来!”


老马还在盯着车轴狐疑查看,那方四先站不住了,急忙说:“三小姐开什么玩笑呢,您可从来没骑过马,万一摔着伤了您,回了府咱们奴才是要挨板子的!”


宣宁见这个从始至终不安好心的刁奴此时还能说出冠冕堂皇的借口,顿时笑得几分讽刺:“哦,那你说怎么办?”


“还请小姐少爷在这里先等着,奴才骑马回去报信,请府中派马车来接你们!”


宣宁微微打量了他一番,嗤笑:“你会骑马?”


方四当然不会骑马,可是这匹老马慢得跟头驴似的,怎么着也颠不死他,他得先回去报个信,请夫人拿个主意!


一边的马老三不干了,他才是会骑马的人,于是他从马车下钻出来说:“行了别说了,我老马半辈子都是赶马人,我先回去找人,哪怕去前头村里叫辆牛车也行,何必那么麻烦。”


他到底是个粗人,也只是听方四说夫人的吩咐如何如何,他只管驾马车而已。


他现在全然忘了要把这对姐弟抹杀在野外的想法,只想快点回京城,躺在热炕头上舒舒服服的睡大觉。


赵承希自从出了晋阳后一直头晕想吐,现在经过一路颠簸苏醒了之后感觉更不好,因为怕宣宁担心,他刚才一直强忍着,现在听着三人吵吵嚷嚷,顿时‘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承希!”宣宁急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了?”


方四在他们身后对马老三使了个眼色,阴阳怪气地说:“唉,早就劝小姐不要任性,多留几天让四少爷养伤多好,现在要是出了事儿,奴才们也难做啊!”


宣宁不理他,先将赵承希扶到边上让他背靠岩石坐下,吩咐马老三:“你马上出发,出了这珞珈山,前方村子里应是有牛车,”她从袖中掏出一锭碎银,“买一辆过来!尽快!”


马老三也不含糊,干等在这里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当即解了马套,骑着老马往前面赶去。


方四却惊异地盯在了宣宁身上,这三小姐什么时候有的银子,当初去接他们时可是家徒四壁,连像样的衣服都没?


莫非是为了财不露白,装穷?


宣宁见他还站着不动,柳眉倒竖呵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找点水过来?”


方四敢怒不敢言,他可是见识过这少女之前打人的场面,手却暗暗摸了摸腰间藏着的毒药,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会儿一定要在水里下毒,把这对姐弟给了结了!


他嗫嚅了一句:“我怎么知道哪里有河?”


宣宁顾着给赵承希清理呕吐物头都没抬,顺手指了一下他身后的小树林,“沿着这里过去,有条小溪!”


方四满腹狐疑,心道这个三小姐才回京城,附近的山路河道,她怎么能清楚?


但他还是从车厢里找了水囊慢悠悠地走进了小树林。


宣宁这才问赵承希:“承希,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之前离开晋阳的时候,她问过赵承希有没有哪里不适,才出发的。


可现在很明显的是,赵承希脑袋确实受伤最重,必须躺平了好好休息!


“承希知道姐姐担心什么,昨晚…昨晚承希也梦见了有坏人闯进房间,那里承希一刻也不想多留,所以才没帮方四说话…”


宣宁秀眉紧蹙,这不是梦见,看来这小胖子昨夜也没有中那迷烟的招。


“行了,你闭上眼好好…”她话说一半,忽然感到四面逼近的杀机!


她抬指点了赵承希睡穴,站起身护在他身边,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就在下一瞬,几道灰色人影忽然现身,朝两人逼近。


“唉,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要只是马车坏了就好了!”


她现在终于承认自己前世大概是杀戮无数了,这对潜伏危机的敏锐直觉,没有经历过刀枪剑戟腥风血雨是历练不出来的。


她瞥见四人手中那在晦暗阴天也能泛着紫红色暗芒的弯刀,可见这些人是刀口舔血的杀手。


究竟是什么人大费周章地要他们两姐弟性命?


乱七八糟的想法只在眨眼间,下一刻她踢飞脚边两粒石子袭向对面两人,而后横扫尘沙逼退后放的杀手,拦腰抱起赵承希往树林里跑去。


可她毕竟也只是个女子,外功再好再敏捷如燕,却还未有时间在这具身体修炼内功心法,根本敌不过那些武功高强的杀手。


还有这个小胖子,平时看着圆乎乎还没到她胸口高,可抱起来似乎有个百多斤,若是这次逃出生天一定要督促他减肥了!


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闪过,正是那去而复返的方四。


方四见到宣宁抱着小胖子奔跑过来先是一愣,而后张大了嘴看着她身后紧追不舍就像猴子上蹿下跳能飞起来的灰衣人,恐慌地连手中水囊都掉在了地上,转身飞快地往小溪边跑去。


他刚才好像看到小溪的上头有瀑布和山谷,不管来人是不是夫人安排的,他得先躲起来才好!


宣宁见那比兔子跑得还快的小厮,顿时一股怒火蹭蹭往上涌,咬牙狂奔,想着若是任务失败就会被直接投入畜生道的可怕现实,她就不能认输!


然而再挣扎都是徒劳,她眼前被汗水糊了视线,脚下不慎一个踉跄,忽觉头顶劲风呼啸而过,头皮撕扯般的巨痛,几缕黑发倏然滑落脸颊。


那弯刀刀刃吹毛断发,锋利可怖,直袭宣宁咽喉——


宣宁目光一冷,踮脚飞身后退了开去,倒仰着躲开了致命一击,却因为怀中的人而重力不稳,双双滚落在地。


灰衣人此时才似猫捉老鼠般慢条斯理地抵着刀尖,围拢过来,其中一人黑沉沉地目光露出阴狠之色:“小丫头,竟是个会武的,这就更不能让你活着回去了!”


“你们是谁?既然要死,就让我们姐弟做一对明白鬼!”


那人冷笑一声:“你们不配!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刀锋再次逼近宣宁的同时,几支箭矢携裹着破军之力呼啸而至,正中三人心脏。


为首男子惊异回头,还没看清偷袭之人,手中弯刀已经被宣宁踢飞——


然后,只觉脖颈一凉,那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竟然用他的弯刀,夺取了他的性命。


宣宁扔了染血的弯刀,才发现自己因为抱着小胖子逃命,半截胳膊都发抖抽筋,肌肉也被拉伤,现在想要扶小胖子起来,根本做不到!


就在此时,一队骑着黑色骏马身穿白色镶金边官服的男子由远及近,很快到了跟前,为首男子容貌出众,气质凛冽,一双凤眸含霜带诮,眯起狭长好看的弧度朝她晲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低沉又磁性的声音却冷冽如冰:“看看是什么人,竟敢在京郊附近惹事生非。”


身后的侍卫纷纷下马,朝倒地还没断气的三个杀手走过来,仔细查看蛛丝马迹。


而与他并驾齐驱的一个年轻公子,约莫二十多岁年纪,身姿颀长,气质温润如玉,令人心生好感,此刻他正拿一双清亮澄澈的桃花运惊疑不定地打量宣宁和地上的小胖子,俊美的脸上神色惊疑不定,“你们…”


宣宁因为有原主的记忆,一眼就认出来眼前这个年轻的华服公子就是永平侯府嫡长子赵承毅,她掸了掸袖子上沾惹的污泥草屑,对赵承毅俯身一礼:“大哥哥好久不见,我是从淮阳回来的赵宣宁,他是赵承希,你的三妹和四弟。”


赵承毅睁大了眼,翻身下马走到宣宁面前,“之前收到消息说你们在晋阳耽搁,以为要晚上几天,没想你们竟已到了这珞珈山,怎么不派个人先来送信呢?对了,小厮和马车夫都去哪里了?”


他蹲下身看昏睡的小胖子,皱起眉头说:“承希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宣宁见他一连串的关心不似作伪,便口齿清晰地将晋阳发生的事情告诉赵承毅,并提醒他说:“应是伤到了头,现在不能骑马,马车车轮坏了,马老三去前头找牛车。”


赵承毅闻言也不敢抱小胖子,只能起身摸了摸宣宁的头发,说:“别怕,现在有大哥在,对了,不是还有个方四吗?他…也出事了?”他以为那小厮被这些人灭了口。


“没有,他看到有人杀我们就跑了。”宣宁指了指溪流的上游,“往那里去了。”


赵承毅心中气怒,没想到母亲安排的人竟然这么不靠谱,但碍于有旁人在,他只能压下怒气,对远处看戏的男人说:“明川,这些是什么人?”


萧明川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看天色说:“把这些人带走,连那具尸体一起。”


“喂喂,萧明川,留两个人帮我们一下!我弟弟受伤了,你看…”


这熟稔的语气让旁观的宣宁挑了挑眉,看向那个‘明川’。


男人高坐在马上,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肃杀冷酷之色,半点也不给好友面子。


“大理寺的人只负责捉拿重犯,赵承毅,你逾越了!”


赵承毅早就习惯这人的态度,正要再说什么,就看到有衙差惊呼一声。


只见其中一个大理寺的衙差在灰衣人身上发现了一枚青铜令牌,霎时神色铁青,他将青铜令牌递给萧明川说:“大人,你看!”


萧明川见了令牌,眉心一跳,戏谑之色尽敛,神情凝重了起来。


赵承毅见状,知道有事儿,于是继续无赖说:“明川,也许还有漏网之鱼去追我那府上的小厮,是不是派人去看一看。”


萧明川眼底暗芒一掠而过,朝其中两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过去追踪方四。


宣宁不知道赵承毅和萧明川是不是同一个府衙做事,但见那个令牌有问题,便直言问:“请问这位大人,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我们?”


萧明川这才拿正眼瞧宣宁:“这就要问两位了,如何惹上了青龙门。”


“青龙门?”赵承毅也大惊,看向宣宁,他当然不相信两个小孩能跟杀手门派扯上关系。


青龙门,是近年来在江湖上新崛起的势力,因一夜屠戮武林正派青龙派满门而扬名天下,并广发血色信笺,称世上再无青龙派,只有青龙门。


青龙门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只要他们接下的人头买卖,没有败绩。


朝廷震怒,下通缉令命各州府联合协作捉拿青龙门,而江湖正派,也群起攻之,四处追击青龙门的踪迹和据点,却毫无所获。


这个令人闻之变色的杀手组织仿佛不存在人间,却又无处不在,令天下人谈之变色。


赵承毅脸色凝重:“三妹,除了晋阳县那件事,路上可还发生了什么?”


宣宁怎么知道,她才从晋阳县那会出现的,前面那么多路发生什么小插曲没人告诉她啊。


她只能摇头:“我们一直在马车里,并无大事发生。大哥,这青龙门是什么?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是办事回来,听到这里有异响…”


这时,马老三的大嗓门终于出现,他气喘吁吁地跑近:“唉,三小姐,你们怎么跑…”他意外地看见了萧明川和赵承毅,又见草地上的伤员和尸体,脸色变了变,顿时跪地颤声道:“大少爷,萧大人!”


“起来!”


马老三起来,看着被抬上马背的几个灰衣人,面色古怪地看了眼宣宁方向,心中嘀咕难道又是这个三小姐的手笔?


这小丫头有古怪,之前一路上胆小怯懦闷声不吭,到了晋阳县就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还会武功,真是太可怕了!


他回府得告诉夫人才行。


“大少爷,三小姐,老奴把牛车拉过来了,还买了几床被褥,好让四少爷躺的舒服一点。”


宣宁满意点头,跟赵承毅说:“大哥,我手受伤没力气,四弟得轻点抱,他脑袋一晃就会吐。”


赵承毅脾气出奇的好,闻言立刻小心翼翼地抱起赵承希,对萧明川说:“借你一匹马,我们先走了!”


萧明川点了点头,目光继续落在小溪上游的方向沉思不语。


宣宁跟在大哥身后,经过萧明川的身边时,不知为何,浑身的汗毛都开始战栗了起来,她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大概是——天敌?


萧明川似有所觉,回头看去,唯见那少女背影孤傲倔强,竟有似曾相识之感。


他眉峰轻拢,对这荒谬的想法嗤之以鼻。


为防路上再出现意外,赵承毅骑马带着宣宁在后,马老三驾着牛车在前,缓缓朝京城的方向行进。


宣宁感受到身后男子坚实温暖的胸膛,好奇问他:“大哥,你也在大理寺任职吗?”


赵承毅拍了拍宣宁的脑袋,胸腔微微震动,似乎心情愉悦,“不是,大哥在工部水利司做事,前不久江源县河道出了些事,所以大哥刚刚是从那里返回的,恰好遇见了出京办差的萧大人。”


他也心有余悸,若不是遇见萧明川,今日这两个弟妹怕是命丧在此了。


宣宁本来对着永平侯府的嫡子嫡女有些排斥,毕竟嫡庶有别,而且这个小胖子赵承希当年是因为把嫡姐推进池塘差点丧命,才和姨娘一起被赶出府的。


她曾想象过进了侯府要如何步步为营,站稳脚跟,却没想到这个嫡长子赵承毅却这样这样儒雅亲和的就像久别重逢的亲大哥一样,好不真实。


“大哥,那青龙门又是什么?”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无法如她一样,能清晰感觉到那种目的明确的凛冽杀意。


“此事由萧大人亲自过问,你就不要再担心了,反正那些人都是穷凶极恶的乱贼,以后你就住在侯府中,会很安全的。”


“知道了大哥。”宣宁目光微沉,那些人绝对不是过路顺手杀个人,可谁会买凶杀两个从乡下来的,对这世道懵懂无知的孩子呢?


回到永平侯府已经是入夜,赵怀远今日在东郊大营练兵还未回家,林氏匆匆忙忙带着一众管家婆子出门迎接时,脸色煞白阴沉,无人知道她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更无人知道她只是担心儿子迟迟未归,所以才打开大门来迎接,却迎来了意料之外,本该死在路上的庶子庶女。


赵承毅并不知道林氏内心如何翻江倒海的难受气闷,他抱着赵承希走进府吩咐管家快去请大夫,还不忘嘱咐管家带一个医女回来,因为宣宁两只手都是伤痕,更不知道身上是否有伤,需要一个女医来给她看看。


他知道林氏对这对姐弟有心结,因此只能尽量想周全,不委屈了他们。


做完这些事后,他才跟林氏说了路上发生的情况,然后匆匆离开了侯府,他还要去办事衙门处理公务,江源县的事情得有个交代。


否则上峰怪罪下来,就算是永平侯的儿子,也要被斥责重罚。


林氏温柔和善地看着儿子匆匆离开的背影,紧握在手中的锦帕被她蹂躏地满是皱褶:“方嬷嬷,你侄子干的好事!”


身边的方嬷嬷心知今日有苦果子吃,当即站出来跪下请罪:“老奴知错,请夫人息怒,老奴稍后去把那混小子拉出来问个清楚!”


“不用问了!”林氏揉着眉心沉下了气:“你没听毅儿说吗,方四逃了,还被大理寺的人盯上了,那萧明川可是个活阎王,不论是谁落到他手里,不脱层皮吐露几个真话,是活不成的。”


方嬷嬷闻言惊骇莫名,毕竟是自己的侄子,若是有个好歹,她怎么跟娘家人交代?


“夫人,老奴侄子只是逃命罢了,也是情理之中,那萧大人看在侯爷面子上,应该不会为难他吧!”


林氏暗骂一声蠢货,抬脚将她踢下了台阶:“都是你给我出的馊主意,说什么你家里有人认识江湖高手,还花了我千两金子,到头来就这个结果?还什么青龙门,连毛毛虫都不如!现在还惹祸上身!”


方嬷嬷背脊剧痛却不敢发出声音再惹夫人怒火,她爬起来跪在地上说:“夫人这点不用担心,听说那些人任务失败都会咬毒自尽,绝不会说一个字。”


林氏冷哼:“但愿如此。”


方嬷嬷见林氏脸色稍缓,又问:“夫人,那紫园那边怎么安排?”


因为林氏没打算让这两人回来,紫园也是说着收拾,其实根本没派人去整理,现在根本不好住人。


“能如何,自然只能先让那两个小**逍遥几天了。”林氏眉眼带煞,阴测测地说。


当年是葵娘对她下毒害她流了产再也不能生育,偏偏老爷不信是葵娘所为,护那个女人跟眼珠子似的。


若不是后来那小畜生惹了祸端,给她找到了由头赶出了府,就凭赵怀远那个偏心劲,定会带着那个葵娘远赴北疆恩爱情浓。


所幸那葵娘病死在了淮南,倒省去了不少麻烦!


林氏想到这里不禁自嘲一笑,她乃是堂堂澧国公府的千金贵女,太后娘娘膝下的娇娇儿,却争不过一个死去的通房丫头,何其可笑。


既是争不过,那便都毁了吧。


永平侯府,紫园


因为两个新主子的突然到来,又是各个带伤,府中一阵人仰马翻,忙至夜深才消停。


宣宁和赵承希暂时被安排在了紫园的东厢房。


因为只有这里还算干净,别的房间要等明天天亮才能好好收拾出来住人。


赵承希右侧脑袋上确实红肿了,老大夫开了药方,仔细叮嘱宣宁让小胖子安躺静养七日,他会上门再来看诊,又吩咐几个丫鬟如何煎药,才告辞离去。


宣宁心中对赵承毅这个大哥又多了几分好感,就连找来的大夫,都这么靠谱。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爹?”赵承希睡不着,见宣宁还没回自己房间,就想拉她说说话。


宣宁早就听丫鬟说那个便宜爹酉时末就回来了,也不知有没有人告诉他一双庶子庶女回家了?


听守门婆子说,他直接回了书房,根本没来后院。


宣宁摸了摸他额头:“今天这么晚了,快睡觉吧!”


这时,外面传来细碎的女子说话声,宣宁皱了皱眉,起身走到门口说:“怎么回事?”


守在门口的小丫鬟叫小红,是临时被指派过来的粗使丫头,她正手足无措地看了看宣宁,又瞥向台阶下的两个眉目清秀的小丫鬟。


为首一人约莫十五岁左右,看着温和亲切,一对浅浅梨涡未语先笑:“这就是咱们三小姐吧?奴婢香玲见过三小姐。”


她身后身子窈窕活泼灵动的女孩看起来也只有十一二岁,一双明亮的眼睛闪动着好奇光芒:“奴婢碧翠,见过三小姐。”


“奴婢们是方嬷嬷派来照顾三小姐和四少爷的丫鬟,小姐若有需要,只管吩咐奴婢便是。”


宣宁知道方嬷嬷是林氏身边的心腹,她心思微转,对两人和颜悦色地笑了笑:“今夜我亲自守着四少爷,你们自己找个房间休息便是。”说罢也不管两人什么脸色,转身回了屋。


永平侯府威名赫赫,永平侯却子嗣单薄,与林氏育有一子一女赵承毅和赵芙,以及通房丫头葵娘生的赵承希、赵宣宁之外,其余三个妾室都没有孩子。


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除了在大门口见了林氏一面,后来林氏就没有再出现过,这就摆明了不待见他们。


明明早就该在一个月前就开始收拾的院子,却是荒芜杂乱,野草丛生,房间里积满了灰尘,刚进来时床褥上都有老鼠和蟑螂,可见其用心。


她脑海中蓦地闪过那些灰衣人的阴冷表情,莫非是…


窗外雨声沥沥。


赵承希晚上睡得不踏实,直到清早才睡死过去。


他倒是省心,因为受重伤就不必去请安了,而宣宁就逃不掉了。


一大早香玲和碧翠就进屋将她从软榻上叫起来,手脚麻利地帮她洗漱更衣,告诉她今天要去给林氏请安。


宣宁任由她们摆弄,心中想着一件事,这是一件大事。


当初被鬼差送回人间时,听他们说永平侯府将会在下月初三惨遭灭门之祸,罪名是通敌卖国,欺君罔上。


而这罪证,就在永平侯府中。


其实她可以什么都不做,带着赵承希逃离侯府也可以保护他,守着他长大。


可是东躲西藏,担惊受怕的贫穷日子真的是这个小胖子愿意承受的吗?


宣宁怀着复杂的心情由两个丫鬟领着到了昌玉苑。


永平侯赵怀远已经去上朝了,正房里林氏正在与方嬷嬷说话,听到禀报,她唇角讥笑,恍若不闻。


听说林氏身子不适,还未起身,宣宁只能站在回廊静静等着,眼见着快半个时辰,屋里还没有传来叫她进去的意思,宣宁心中冷笑,这个下马威也太儿戏了些。


她抬起头看向守门婆子,声音清亮悦耳:“既然母亲身体不适,我便先回紫园,晚些时候再过来罢。”说着她转身就迈下台阶。


“三小姐且慢,”流光璀璨的珠帘掀起,一个端正严肃的苍老面孔站在台阶上,目光严厉又厌恶地打量着宣宁,“夫人请三小姐进去。”


哦,还真是把她当个软柿子捏,又是闭门羹,又是鸿门宴。


“这位便是方嬷嬷吧,还请您回禀母亲,女儿如今也是伤病在身,刚刚还吹了冷风,有些头晕。既然母亲身子不适,女儿若是再过了病气,就是大不孝了。”


方嬷嬷被她这胡言乱语噎地一口气上不来,强忍着咳嗽之意,才冷冷道:“三小姐看起来倒是比那回廊上的彩雀更娇贵些。”


“但有一事,三小姐怕是还不知道,今早有管事来禀告夫人,说三小姐在晋阳县仗势欺人出了人命,夫人也正是为此事震惊忧心呢!若是三小姐不交代清楚,等人家找上门,别说三小姐声名坏了,侯府也跟着遭污名!”


呵,果然是鸿门宴,第一天见面就给她一个大礼,这个林氏是不是有点沉不住气?


不过这个老刁奴把她跟畜生相提并论出言讥嘲,真是令她的心情很不美妙!


她不动声色地淡淡一笑:“哦,竟还有这等事?那真的要交代清楚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岂可胡乱攀咬?”


林氏早已听说了宣宁在屋外那嚣张无礼的态度,心道果然是个没教养的乡野丫头,若是今日不从她身上剐下一层皮,她颜面何存!


薄纱帘幔掀起,一个十三四岁的娇俏少女率先进了正厅,莲步款款走到厅中央,朝林氏福了福身,声音清越动人,似还隐隐有欢喜之意:“女儿宣宁拜见母亲。”


林氏扶在把手上的五指不自禁地收紧,这个丫头…这个丫头竟然和那葵娘这样相似?


心中憎恨厌恶翻江倒海,直到一只温暖粗糙的手覆在她冰冷的手背,她才如梦初醒。


她紧了紧方嬷嬷的手,才正襟危坐,目露寒芒。


“你这是行的什么礼?还不跪下?”林氏黛眉一蹙,张口就训斥。


语气之严厉,吓得正厅中的一众仆妇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方嬷嬷也居高临下地瞪向这个三小姐,拜她所赐,自己的亲侄儿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顿时心中邪火升腾:“三小姐,庶女也是半个奴才,拜见嫡母,当行跪拜之礼,您已是快及笄的年岁,难道淮南没有嬷嬷教导于你?”


宣宁缓缓直起身,直视着这一对主仆,唇边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她是来侯府执行任务的,可不是来做受气包的,可这个嫡母偏偏想跟她玩宅斗,这就恕她不能奉陪了。


她语音委婉,目光却冰冷地射向狐假虎威的方嬷嬷:“这就是女儿见识浅薄了,赵家宗祠的伯母们自小教导女儿,要恭谨守礼孝顺父母友爱兄妹,无论嫡出庶出皆是府中主子,所谓半个奴才,那指的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小妾!”


说到这里,她温婉秀丽的眉目骤然一冷:“若照嬷嬷所言庶出就是半个奴才,那当今陛下的生母出身不过王府的洗脚丫头……”


林氏和方嬷嬷顿时脸色大变,“住口!”


此话一出,赵承希是假冒的可信度便高了起来。


而第二个作证的是赵承希的书童,阿碌。


玄易问:“那日你找到你家公子时,他身上穿的可是和之前不一样了?”


阿碌躬着身子回道:“是,之前找到公子时,他浑身狼狈,只是我家公子性子爱闹了一些,我以为他又是去哪玩耍了,但他的模样,分明就是我家公子!”


玄易犀利地问:“你家公子寻回来之后,性情是不是和之前不同了?”


阿碌犹豫一下,还是回:“是。”


场上众人脸色各异,打量着赵承希。


一夜之间,性情大变,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见状,玄易一脸胸有成竹。


他恭手面向宣王,一脸的义愤填膺:“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他冒名顶替驸马身份,图谋不轨,公主怎可落入这等你贼人之手。”


“根据店小二所说,他跋山涉水而来,身上穿的也不是我国服饰,很有可能是青国细作!”


玄易的指控很是严重。


“而且,红土岭军营中,有一名唤顾云之的男子,与你长得一模一样!”


堂下众人脸色大变。


赵承希攥了攥手,最终冷冷道:“陛下,只不过是三言两语,便将我认定是细作,简直可笑至极。”


“你……”


玄易气极,看向赵承希:“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识相点,自己招了,还有活路。”


赵承希沉着脸,没有说话。


此时的情况有些棘手。


他在想,真正的赵承希在哪里?


玄易发现他不是真正的赵承希,难不成真正的赵承希在他手上?


可若是在他手上,却用一些随时可以反驳的事情来定自己的罪,却不让真正的赵承希出来?


“就算如此,世上长相相似的有很多,就算有人长得与我一样又怎样?”


他一双黑眸凌厉坦然的看着玄易:“我是大理寺正,办案讲究证据,你说有和我一模一样的男子,那便将人带到我面前来。”


玄易愤怒的看着他,终于忍不住说道:“赵承希刚进王都便失去了踪迹,你现在笃定我交不出人来,肯定是你将人抓走了!”


赵承希终于确定,刚才玄易是炸他,真正的赵承希并不在他手上。


他面向宣王道:“陛下,臣与玄易速来不和,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空口白牙污蔑臣是细作,现在还冤枉臣目无法纪,日后,臣该如何立足。”


“你——”


玄易气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在大殿之上,还是有所收敛。


赵承希一下就拿回了主动权。


这时,赵朗站出来:“陛下明鉴,犬子怎么可能是假冒的,更不可能是青国细作,玄公子此举,简直是要毁了老臣的一世英明。”


玄易气愤道:“你们是一家,自然相互维护。”


赵朗一脸悲痛:“也罢,老臣忠心耿耿,若是玄公子一定要污蔑我儿是细作,我愿用性命自证清白。”


说着,就毅然决然的向着大殿的金柱撞去。


“快拦住他!”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状况,大殿乱成一团。


宣宁见状,连忙上前拉住了赵朗:“赵大人,现在玄易没有证据,你无需如此,更何况,我相信他就是真正的赵承希。”


她说完,蹙着眉头看向赵承希,和他四目相对。


彼此眼底都闪过一抹复杂。


站在龙椅旁的太子也道:“是啊,父王,一切都是空口白牙,不要听信一己之言,寒了大臣的心。”


赵承希看向太子,没想到他会帮自己说话。


宣王听了太子的话,思考片刻,一手撑着龙椅,扶额道:“那就这样吧,玄易污蔑未来驸马,不把皇室放在眼里,罚禁足一年,赵承希是受害者,赏银千两,百亩良田,以做安慰。”


“谢陛下。”


赵承希和赵朗谢恩。


宣宁看着赵承希,只见他唇角血色尽失,藏在斗篷下的腰腹处的衣衫颜色渐深。


她开口道:“父王,我与赵承希遭遇了刺客,他为儿臣挡了一刀,现在还受着伤,不如让他先下去休息吧。”


宣王听到赵承希为宣宁挡刀,那是心里一丝犹豫也没,立刻就让赵承希回去休息了。


赵承希以为此事就轻易被糊弄过去了,松了一口气。


他只要先找到回王都的赵承希,日后,便无人再置疑他的身份!


比赵朗先行出宫了。


可没想到,到了宫门口,竟遇到了钟玉凛。


赤红的宫墙下,一黑一白相对而立。


寂静无声。


一阵风吹过,吹起两人的衣角。


赵承希警惕道:“你进宫可有事?”


钟玉凛开口道:“听闻宫中发生了大事,我来瞧瞧热闹。”


“那与你无关。”赵承希冷冷的看着他。


钟玉凛温润的嘴角勾起:“只要和公主有关的事情,那便是与我有关。”


语气淡淡,却莫名带来一股压迫感。


赵承希就知道他觊觎宣宁,冷笑道:“钟公子,对已有婚约的女子,还是保持距离为好,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要觊觎。”


说完,便和钟玉凛擦身而过。


赵承希走了没几步,便听身后再次传来钟玉凛低沉磁性的嗓音:“她也不属于你。”


他脚步一顿。


钟玉凛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唇角勾起一抹冷漠至极的笑,转过身来。


赵承希也同时转身。


钟玉凛嘴角的笑早已平静下来,黑眸深不见底地看着他:“你不是真正的赵承希!”


直至这一刻,赵承希才有一种被威胁的感觉。


他审视的看着钟玉凛。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此人不简单。


难道,真正的赵承希在他手上?


钟玉凛又不紧不慢的开口:“到底公主是不属于你,还是不属于我,这个问题,或许应该到陛下面前讨论。”


赵承希眉目一沉:“陛下已经金口玉言,我就是真正的赵承希。”


若是再提起此事,就是在打宣王的脸,恐龙颜盛怒。


可饶是如此,神情依旧紧绷。


钟玉凛眼底闪过一丝讥笑:“不用紧张,我不会揭穿你的身份。”


“不过,你究竟是谁?是否要对公主不利!”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


赵承希面无表情道:“我来自三百年后。”


钟玉凛一脸荒谬的表情,最后警告道:“不说,我总会查到的,若是你伤害公主,我不会放过你!”


警告完,钟玉凛便离开了。


赵承希扶额,看不出神情。


他实话实说,却没人相信,只会把他的话当成是笑话。


只是赵承希更为确信,要尽快找到宣国的赵承希。


不能让他再出现在大众眼前。


赵承希一直查,直到夜幕降临才回府。


回到府邸,只觉得今夜的府邸格外的平静。


他一回房,府内就关上,平时打扫院内的奴才今日也没有。


赵承希脚步放缓,一路回到房,关上门,只感觉眼前闪过一道寒光。


他黑眸一暗,手缓缓摸向腰间的刀。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刀还没拔出来,一把匕首便抵在了他脖子上。


赵承希沉声开口:“你是何人,知不知道挟持朝廷命官是什么罪?”


对方没有出声,他小心翼翼转身,便看见挟持他的人,他顿时震惊了:“爹?!”


挟持他的人,正是赵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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