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死后的第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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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根本没能碰到段桥就已经被他甩了出去,他抬头看着满天的纸,没有别的动作。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回应。旁边的树突然断了一根树枝,随着风疯癫般飞到女人身边,发出「啪」的一声,像莫名降落的诅咒,意思是:「揍她!」

《男友死后的第五年》精彩片段

就算淼言当时报警,陈烟雨也救不回来了,这是她的命!你为什么要把这一切都怪到我们身上?」

「人已经死了,怎么死的还有意义吗?她的名声难道比让淼言的命更重要?」

「再说是她自己愿意的,有人逼她吗?你为什么就是揪着不放?两个人都死了,就让死人安息吧,算我求你了。」

宋淼言的妈坐在地上眼泪都哭干了,那边段桥放下狠话:「你再敢给宋淼言立坟,立一次老子扒一次,我就是要让她死了都不得安宁。我告诉你,死并不能洗清罪孽,恶人死了就是恶鬼,该受的罪一样也别想跑。」

「你不得好死!」

女人尖叫着诅咒:「你这种人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死了立刻下地狱。」

一阵莫名的大风刮来,诅咒消失在空气中。打湿的纸都吹了起来,飞得满天都是。段桥终于愣住,我看见他垂下眼眸,轻轻问了一句:「陈烟雨?」

而就是这瞬间的愣神,那个双眼发红、几乎疯掉的女人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冲向段桥。

女人根本没能碰到段桥就已经被他甩了出去,他抬头看着满天的纸,没有别的动作。

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回应。

旁边的树突然断了一根树枝,随着风疯癫般飞到女人身边,发出「啪」的一声,像莫名降落的诅咒,意思是:「揍她!」

段桥攥紧拳头,快步走过去扇了这女人一巴掌,骂道:「妈的老子忍你很久了。」

「忘恩负义的玩意儿。」

「你也配提我媳妇儿?」

拳头随着话语落下,在段桥面前,这女人完全无法反抗,她哭喊着撕打挣扎,却被轻易捏住喉咙。

我看见她干瘪的脸上只剩一双发红发肿、充斥着惊恐的眼睛,嗓子里正发出破碎的音节,跟我在阎王殿里见到的那些被拷打的恶鬼一模一样。

在她瞪大双眼将要停止挣扎时,段桥松了手。这女人猛烈地咳嗽起来,随后捂着胸口干呕,一边不顾一切、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期间摔了好几次,全身都是泥水,她却也不敢停下来,连滚带爬,生怕段桥改变主意真杀了她。

她消失之后,段桥一个人回车里坐了会儿,取出支烟。

「遇上宋淼言那天我差点把她掐死,可是突然想到你,就停手了。我不想成为杀人犯,这样大概永远见不到你了。」他说。

我死之后阎王爷只告诉我段桥说过每个清明都会给我烧纸,让我照顾好自己,别的基本没提。

这之后我跟地府签了合同,再没有回去,所以关于宋淼言的一切,我一无所知。

「我找人看过,说你死后并不清楚这些事,我就想这样也好,免得你难过。」

段桥把烟放回去:「我不想让你知道你救了那种玩意儿,你会伤心吧?陈烟雨?」

难怪总要确定我不在,才来找宋淼言的坟,可是……

我是难过,但我更伤心的是他一个人在荒山野岭,全身都湿透了,双眼布满红血丝、嘴唇乌青。

那么冷,却没有人抱他一下。

关好窗的车里蓦地起了一阵温和的风,车上柔软的毛绒小挂件往前一倾,替我吻了他。

段桥靠在座椅上没有再说话,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脸上的神情温柔起来。

我低头看时间,一日游快超时了。

也来不及多解释,我把刚刚从宋淼言的坟上带过来的纸挂在车玻璃上,提醒段桥不要忘了烧纸,匆匆走了。

「陈烟雨,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一堆纸钱是吧?」

他在后面咆哮,而我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他最后一眼。

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我看着那辆孤零零停在深山里的车,希望雨快些停了,这样至少他回去的路没有那么难走。

我真的好心疼啊。


段桥虽然生气,可还是给我烧了巨款,这笔巨款很快就到账户,我去交款的路上遇到了白无常。

「帮我接个鬼过来吧!」

她把那个人的身份信息塞给我,苦苦哀求:「前几天我偶像死了,今天老大刚审完,我得去门口等我偶像,如果他能留在地府工作,说不定还能做同事……」

她喋喋不休,泛起星星眼。而我低头看了看,要接的个老人家,他承了祖上的衣钵,一辈子都在跟鬼打交道。

跟阎王爷大概也是老熟人了,只是要走一走程序。

我按照白无常给的地址传过去,是深山里,周围的一切都像死了般寂静,整座山上只有一间房子。

我左右张望,没见着魂魄。

「小姑娘,你在找我吗?」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是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

「爷爷,您为什么住这里?」我有点好奇,这地方简直太压抑了。

「对整个人间了无牵挂。」

他回答:「我挂念的人都不在了,我希望他们来看我,可又怕人太多吓着他们。于是一个人到了这深山老林里,想着他们兴许会来跟我叙叙旧。」

「那他们来了吗?」

「有的来了,有的没来。」他捋捋胡子,眼睛里并没有太多情绪,似乎已经参透了人世间的大喜大悲。

「可是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希望把自己的余生困在这种地方,值得吗?」

就像传说中的美好事物,你怎么能确定它真的存在、真的会在某一日出现呢?如果它从来都只是世人的谎言,岂不是白白荒废了时光。

「这话你不如去问问段桥。」

老爷爷点点我的额头:「他不也为了让你回去看他,烂尾楼一住就是好几年吗?」

我在老爷爷的小屋里看见了段桥扒坟那天放在草棚里的两床被子,还有一些没有吃完的米面。

老爷爷告诉我他还算有几分名气,当年段桥到山上找过他。

据说段桥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就像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整个人麻木又茫然,迫切地需要一个理由支撑着他过下去。

得知我死后成为鬼,并没有真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后,他终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回去之后搬进了阴气重的烂尾楼,等我回来。

他也选择了一个不确定的希望,等一场不知道会不会下的雨。

「人生几十年,谁也不知道往后的路,可至少他好好儿地活下来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老爷爷看了一眼自己生前住的屋子,告别之后转了身。

「这一辈子啊,最难定义的就是一个值得,什么叫值得?即便达成了一个心愿,也永远会有求而不得,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所以很多事只要你愿意,那就是值得。」他最后说。

我把老爷爷送到地府后,白无常突然冲上来抱住我:「听老黑说你也要走了?」

「小橙子走之后,老黑的脸就更难看了,你这一走,我以后每天都只能对着他那张死鬼脸,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她一脸愁容。

小橙子是我的助理,她不是鬼,准确地说,应该是魂。

魂魄只是暂时和身体分离,还有回去的机会,只是魂魄没有记忆,我们也看不到她的脸。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飘到了这里,黑无常大概看她失去记忆又无依无靠太可怜,就把她塞给我做助理,就连小橙子这个名儿也是他给取的。

一个一丝不苟的铁面男鬼,很难想象他能取出这么可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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