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婚姻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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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澜的眸子在这时垂了下去,慕时念开口道:“走吧。”话落,黑色的车身便平稳的驶出了马路。她没有看到,在下一秒苏音的手就被拿开。封北寒往旁跨了一步,与她隔开距离:“我说过了,不要做这种无谓的动作。”

《四年婚姻结束了》精彩片段

无澜的眸子在这时垂了下去,慕时念开口道:“走吧。”

话落,黑色的车身便平稳的驶出了马路。

她没有看到,在下一秒苏音的手就被拿开。

封北寒往旁跨了一步,与她隔开距离:“我说过了,不要做这种无谓的动作。”

“两年了!”苏音咬着唇,眼神不甘,“她已经移情别恋了,你为什么就不肯死心呢!?”

封北寒眼神闪烁了一下,道:“与你无关。”

说完,便默不作声的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那边,车子开出了一段路程,瞿时业才试着问:“还好吗?”

“嗯。”慕时念目光落在窗外,“这次在职业赛里的依旧是老牌战队,新战队三支,和我们原先预料得差不多。”

瞿时业沉默,他想,慕时念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

无言中,慕时念补充了一句:“您放心,我会带着他们拿到冠军的。”

“夺冠之后你会继续留下来吗?”瞿时业吸了一口气,“如果夺冠是能让你活下来的,仅剩的执念,那我宁愿不要这个冠军。”

慕时念顿了顿,接着避重就轻的说:“夺冠是孩子们的期望。”

瞿时业并不想就这么忽略这个问题,他正色道:“你活下去,也是我们的期望。”

然后车厢里便陷入了惯常的沉默。

慕时念脸上是以往的风平浪静,看不出神色。

活下去。

慕时念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分量。

要不是两年前遇见瞿时业,她或许现在已经是一摊白骨了。

直至回到俱乐部,瞿时业将慕时念抱下车,放进轮椅里。

后者礼貌的拒绝了瞿时业送她进去的提议,兀自回房去了。

剩瞿时业站在门口,望着她那单薄的背影,眉心积满了忧虑。

俱乐部处处都设置了平滑的过道,就为了能够让慕时念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回到宿舍,房间里陈设简洁干净。

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像是这个房间的主人随时就能抽身离开,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和珍藏的了。

这时,门卫过来了:“慕教练,门外有人找。”

慕时念脸上闪过一瞬的茫然,然后便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道:“您帮我拒绝吧,就说我不在。”

她在山城两年了,从来没有过客人。

如今来见她的,怕也只有那一个人了。


手术室上的红灯像恶魔的眼睛,俯视着坐在长廊里的封北寒。

心脏传来钝痛,痛到指尖都麻木。

白炽灯冰冷的光淋在走廊里,这里死寂得如同棺材,时间在这里看不出流速。

就在这个时候,手术室的门“唰”的一声开了。

封北寒陡然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将医生吓了一跳。

医生道:“患者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需要留院观察……”

后续的话封北寒已经听不见了,一种名叫劫后余生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全身。

医生皱着眉,说:“先生,您已经等了十个小时,您需要休息。”

“不用。”出口的声音嘶哑,封北寒摆了摆手,“我等她。”

见劝阻无果,医生只能作罢。

等慕时念醒来,已经是两天后了。

灿烂的阳光肆无忌惮的侵占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似乎在提醒着她,你还活着。

环视了四周,意料之中的除了她,空无一人。

慕时念垂眸,听见门拉开的声音,望去却是护士。

那一丝陡升的希冀也破碎成了泡沫,——你究竟在妄想什么?

看着欣喜的护士,慕时念哑声道:“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

封北寒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刚下记者会。

——他的退役记者会,他今年已经26岁了,在电竞圈子里已是夕阳年纪。

这场记者会无法推脱,封北寒挤着时间从医院赶来,尽管他加快了进程仍费了些时间。

正要回医院的时候,手机响了。

“封先生您好。”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慕小姐已经醒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封北寒便激动的挂了电话。

待赶到医院,却见在病房里,还有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

男人朝他点了点头:“我是王律师。”

律师这个头衔让封北寒心头一紧,但此时比起疑虑,他更想见慕时念。

封北寒刚上前两步,王律师却拦在了他的面前。

“不好意思。”他道,“慕小姐并不想见你。”

闻言,封北寒眉头攥起愠怒:“你说什么?”

只见王律师举起手里的纸,冷静的说:“慕才来不及通知您,请您来医院,是想让您在这份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封北寒望着他手里的那张离婚协议书。

上面已经有了一个签名,正等待着另一个识相落笔。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我不签。”

“封先生。”王律师语气微憾,“如果一段感情,已经走到割腕的地步,我想如果再坚持纠缠下去,只会玉石俱焚。”

封北寒呼吸一滞,他越过王律师的肩,看向床上的慕时念。

全程,慕时念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

仅仅只是望着窗外,有两只鸟立在电线上,欢快扑腾。

封北寒随着看去,原本坚定的心不由的溃不成军。

他想起那次车祸,慕时念死死的将他藏在身下。是自己,让她失去了再次上台的能力。

封北寒闭了闭眼睛,手掌不自觉的隔着布料摸上了口袋。

那里有一枚小小的圆环,此时却圈住了望不见尽头的苦涩和遗憾。

良久,他才开口:“好,我签。”


两年后。

《星辰》全国联赛开幕式在山城如期举行,三十支出线的职业战队如数到场。

战队备采区,身为教练的封北寒带着VI战队下了采访台。

走在人群中的小道,身后主持人在介绍着下一组战队。

主持人的声音嘹亮:“有请摘星战队的教练,慕时念!”

整个VI战队的队员,都被骤然顿住脚步的封北寒吓了一跳。

同时猝然一顿的,还有现在战队的ACE,苏音。

见二人神色各异的回头,队员们也纷纷驻足望去。

只见那摘星战队全队连教练带预备统共八个人,往长桌上一坐,颜值身高,层次不齐。

而那教练,竟然还是个坐轮椅的残疾。

下一秒,他们又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念道:“慕、时、念。”

封北寒死死的盯着台上的人,只觉得周身的声音全部消失。

这两年里,他每一刻都在后悔,无数次想要去找慕时念。

可当他真的鼓起勇气想再见她一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日夜蹲守的房子里,早已经没了她的踪影。

这个人就像一缕空气,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这时,苏音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寒哥,我们该走了。”

他们一整队的人立在狭窄的过道里,严重影响到了过往交通,工作人员都过来询问。

封北寒的眼神不舍的从台上撕了下来,勉强的离开了备采区。

出了体育馆,封北寒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跟苏音说了一声:“你们先回酒店。”便又转身走了回去。

苏音阻拦的话断在了喉咙里,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她望着封北寒的背影,眼里滋生起了丝丝的怨恨。

而封北寒没走几步,便看见摘星战队的人迎面走来。

慕时念被众人簇拥在中间,走廊还算宽敞,两拨人可以互不干扰的绕过,但是封北寒长腿一跨,拦在了轮椅跟前。

一个少年登时瞪大了眼睛:“你这人怎么回事,有毛病啊?”

“原左,禁止喧哗。”慕时念淡淡的喝止了少年。

她抬起头,直直对上了封北寒深邃的眼睛。

“封教练,幸会。”

这副淡然的姿态让封北寒瞳孔微微闪了一下,有什么情绪飞速的一闪而过。

他声音微沉:“你要当教练,为什么不回VI?”

慕时念道:“封教练可能忘了,我是被VI遗弃的人。”

这个回答和措辞十分真实,真实得让封北寒顿时哑口无言。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和煦的声音响起:“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

原左叫了一声:“瞿总!”

接着,一个身穿深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自如的接过了轮椅把手的位置。

然后笑着朝封北寒打了一声招呼:“封教练。”

这人封北寒认识,是慕时念的忠实粉丝,以前经常给她送礼物。

打完招呼,瞿时业径自推着慕时念绕过了封北寒,头也不回的走了。

其他人见状,也急忙跟上离开。

只剩下封北寒滞留在走廊里,像个倔强伶仃的笑话。

他承认,在看到瞿时业的时候,心里涌出了一股嫉妒和愤怒。

这愤怒来源于,他这几年时时想着慕时念,结果,她却和别人亲昵有加。

封北寒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记得慕时念说过,她不会和粉丝有任何进一步的关系。

平复好情绪,封北寒大步跟了上去。


体育馆外,各大战队的专车停在路边。

封北寒刚走出大门,就见慕时念被瞿时业轻柔的抱进了副驾驶。

——是瞿时业的私人车。

而围在一边的队员,对此似乎已经习惯,没有任何的异议。

瞿时业帮慕时念系好安全带,才直起身,一回头就不经意的和他对视。

但是对慕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视线仅是在封北寒身上滑过,便上了车。

车子里,慕时念隔着挡风玻璃,不其然的看见了封北寒。

恰好,封北寒也在看他。

“小念?”瞿时业温声喊道。

慕时念没有回应,她看着封北寒,忽然,他被身后现出一个人影,亲密的挽上了手臂。

是苏音。

无澜的眸子在这时垂了下去,慕时念开口道:“走吧。”

话落,黑色的车身便平稳的驶出了马路。

她没有看到,在下一秒苏音的手就被拿开。

封北寒往旁跨了一步,与她隔开距离:“我说过了,不要做这种无谓的动作。”

“两年了!”苏音咬着唇,眼神不甘,“她已经移情别恋了,你为什么就不肯死心呢!?”

封北寒眼神闪烁了一下,道:“与你无关。”

说完,便默不作声的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那边,车子开出了一段路程,瞿时业才试着问:“还好吗?”

“嗯。”慕时念目光落在窗外,“这次在职业赛里的依旧是老牌战队,新战队三支,和我们原先预料得差不多。”

瞿时业沉默,他想,慕时念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

无言中,慕时念补充了一句:“您放心,我会带着他们拿到冠军的。”

“夺冠之后你会继续留下来吗?”瞿时业吸了一口气,“如果夺冠是能让你活下来的,仅剩的执念,那我宁愿不要这个冠军。”

慕时念顿了顿,接着避重就轻的说:“夺冠是孩子们的期望。”

瞿时业并不想就这么忽略这个问题,他正色道:“你活下去,也是我们的期望。”

然后车厢里便陷入了惯常的沉默。

慕时念脸上是以往的风平浪静,看不出神色。

活下去。

慕时念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分量。

要不是两年前遇见瞿时业,她或许现在已经是一摊白骨了。

直至回到俱乐部,瞿时业将慕时念抱下车,放进轮椅里。

后者礼貌的拒绝了瞿时业送她进去的提议,兀自回房去了。

剩瞿时业站在门口,望着她那单薄的背影,眉心积满了忧虑。

俱乐部处处都设置了平滑的过道,就为了能够让慕时念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回到宿舍,房间里陈设简洁干净。

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像是这个房间的主人随时就能抽身离开,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和珍藏的了。

这时,门卫过来了:“慕教练,门外有人找。”

慕时念脸上闪过一瞬的茫然,然后便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道:“您帮我拒绝吧,就说我不在。”

她在山城两年了,从来没有过客人。

如今来见她的,怕也只有那一个人了。

谁知,门外脸色有些为难。

他站在门口,支吾着说:“可是,她已经……”

“慕姐,老队友都不见,太生疏了吧。

随着话落,苏音越过了门卫,站在了慕时念身前。


把人哄回了宿舍,偌大的训练室就只剩下十来台电脑,和慕时念。

白炽灯光束苍白,像极了手术台上的探照灯。

慕时念缓缓移到门口,回望了一眼漆黑的电脑屏幕。

下午,咨询室。

听着慕时念犹如旁人般,娓娓道来的故事,季医生面色轻松。

“您的症状其实不太严重,或许您可以重新开始玩游戏,这样更有利于您重建信心。”

但她不知道的是,当她出了咨询室。

后脚瞿时业便溜了进去,季医生见到他,脸色一沉:“你怎么不早带她去看医生?”

瞿时业被他唬得心脏一紧:“怎么样?”

季医生双手交叉,放在桌面,沉声道:“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对此,慕时念毫不知情。

她其实也不是很在乎活不活,信心之类的东西。

轮椅慢慢吞吞的靠近电脑,指尖拂过键盘,熟悉的敲击声凭空响了起来。

慕时念目光里带有留恋,——只是,在封北寒出现之前,星辰是她一无所有时仅剩的依靠。

她靠着代练赚钱,靠着网吧过夜,靠着游戏进了VI。

星辰是连接着她生命的绳索,横贯了她的一生。

“嗡”的一声,屏幕乍亮。

慕时念迟疑了一会,选了一张神射手的游戏卡,插进卡槽。

屏幕上瞬时滑过一道流星,紧接着两个慕正字体浮了出来:星辰。

等封北寒回到基地时,月亮都偏移了。

他径直去了办公室,桌上还有占鑫留下的游戏卡。

卡带在指尖旋了一圈,落进卡槽里,星辰二字滑过,顺利登封进游戏。

星辰是个大型网游,性质跟其他网游差不多,就是做任务,做日常。

封北寒拿的角色是个剑客,要测试的武器是把长剑。

他先看了眼属性,属实顶配,随意击杀了几只怪,也没有其他问题。

剩下的,就要进入实战看看耐损了。

没走两步,忽然他屏幕短暂一黑,再亮起时眼前的景象便焕然不同。

封北寒登时明了,他进到了隐藏副本里了。

星辰的隐藏副本神出鬼没,藏得如同陷阱,能进与不能进都是命。

他往前走了两步,忽然一颗子弹迎面射来。

封北寒操作着剑客侧身闪过,他身后的小怪中弹身亡。

而在神射手周身,是一群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怪物。

封北寒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现在还在线上的,真是个夜猫子。

他不健谈也不自来熟,只是眼下进了副本,也只能通关才能出去。

于是只见屏幕里,剑客施展着轻功冲进了兽群,几道剑光闪过,便是尸横遍野。

他轻敲了几下键盘:兄弟,合作一下?

过了一会,那边才纡尊降贵的回了个:嗯。

慕时念打字有些费劲,颈托使她脖子固定着,也很难受。

原本她只是想逛一逛的,却不想一脚踩进了隐藏副本。

虽然说可以直接拔了卡强制下线,但是慕时念抱着试试的心态杀了几只怪,没想到手感还不错。

现下又进来个倒霉蛋,也算个帮手了。


贺冉从二楼宿舍下来,看到慕时念,无奈的说:“就知道你还在训练室。”


“准备去睡了。”慕时念回答。


摘星这群孩子从最开始桀骜难驯,到如今的温顺乖觉——虽然仅对慕时念。


不仅是因为慕时念的能力,毕竟没有人能够为了他们夺冠,愿意不分昼夜,甚至累进医院,梦里还在念着各个队员的操作缺点。


贺冉走了过来,一边推着轮椅一边问:“真的要睡?”


身体虽然疲乏,但确实还没有睡意。慕时念如实的摇头:“睡不着。”


“我陪你走走。”贺冉提议。


正好刚刚慕时念研究了一下新的打法,想要找人讨论。


听他这么说,便同意了。


走廊里,轮椅的轱辘声细细的响着,一直穿过了大楼,去往门口广场。


那里有一块花坛,菊花现在开得不错。


贺冉想着,看看花也许能让慕时念放松些。


二人刚出了大门,便看见了坐在花坛之上的封北寒,停了下来。


见到他俩,封北寒的脸色是说不出难看还是平静,总之面无表情。


被夜色一压,更加辨不清了。


但是慕时念能感知到他在生气。——她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判断出封北寒的情绪。


就像两年前,他对自己的厌烦和不耐。


清清晰晰,明明白白。


三人对视许久,倒是慕时念开口说:“你回去吧,明早还要来训练。”


却是对着贺冉说的。


少年蹲了下来,心里不愿意,面上温和:“那我送你回去。”


封北寒离他们只有几米远,二人温言细语顺着风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拿脚尖碾着地上的烟头,把它当做少年的脑袋。


接着,封北寒站起身走到了二人跟前。


他对着慕时念说道:“我想和你聊聊。”


慕时念没看他,继而对贺冉说:“算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贺冉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封北寒,说:“我送你吧。”


封北寒受不了了,他听着少年温软的声音,只觉得难受。


像个争宠的面首,在慕时念面前卖乖讨喜。


他转而走到轮椅后,推着慕时念掉了个头,对贺冉说:“早点回家睡觉,别耽误长身体。”


年龄目前是贺冉的死穴,脸上是恼羞成怒的红。


慕时念终于有了情绪,抓着封北寒的手质问:“你在闹什么?”


封北寒张了张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步跨到了慕时念面前,蹲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个姿势,以往都是站着。


只要慕时念一低头,就能将她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住。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看不懂慕时念,两人也渐渐的没了交流。


如今蹲下来,以一种仰视的角度看她,竟有些奇异的感觉。


干脆的短发包裹着慕时念的整张脸,瘦得尖尖的小巴探了出来。


脸色在黑夜里看不清明,只有那双眼睛看得真切,隐约染上了一层水雾。


封北寒看着那迷蒙湿润的眼睫,心里一颤。


那边贺冉已经平复下了心情,几步追上就要抢回轮椅的控制权。


封北寒陡然起身,一把摁住了贺冉握着把手的手臂。


“回去。”语气命令,“有些私事,我们需要单独聊。”

男人嗓音低沉下来,在夜里有着别样的压迫感。


贺冉不自觉握紧了手,到底是年纪轻,对视不过几秒便错开了眼。


“时念……”他刚一开口,就被封北寒不耐的打断:“摘星的队纪这么散乱吗?教练的话需要重复三遍?”


贺冉后槽牙都咬紧了,他冷冷的看着封北寒,眼里是凌厉的光。


看得出封北寒今天不达目的不罢休,慕时念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嗓音:“贺冉,回去。”


少年走得心不甘情不愿,甚至频频回头,生怕封北寒把慕时念给吃了。


但是封北寒没有在意,他重新蹲下身。


好不容易只剩两个人,脑子里明明过了无数个问题,涌出无数句话。


可迟迟都没有开口。


良久,他轻声问:“我陪你走走?”


封北寒记得的,慕时念说过她不喜欢哭。


在孤儿院里,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一旦流出来,反而会被欺负得更惨。


所以慕时念鲜少会哭,这么久了,也只有在第一次夺冠时见她流过泪。


慕时念没有说话,不同意也没拒绝。


于是封北寒便推着她沿着花坛慢吞吞的走着。


菊花的清香幽幽的散发着,融进空气里,渗入鼻腔。


慕时念在这片静谧中缓过了情绪,眼眶里那一点点的湿气也消散。


刚刚的激动来源于封北寒纠缠不休的死缠烂打,让她彻底从回忆里的那个少年与眼前的男人割裂开来的痛苦,。


凌晨两点,路上偶尔有车子飞驰而过。


沿着花坛走了一圈,脚步声渐渐的停了下来。


慕时念先开口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了,请回吧。”


近乎冷漠的语气让封北寒摸不着头脑,他用了两年的时间都没有想通,为什么慕时念执意要和他分开。


封北寒将轮椅的驻车刹车放了下来,走到慕时念身前蹲下。


“有,我有事问你。”


薄薄的路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染上冰一样的坚毅。


他沉声问:“你为什么要离婚?”


慕时念凝望着他,半晌反问:“你爱过我吗?”


他们结婚了四年,离婚了两年,现在才来问这个源头性的问题。


封北寒答不上来,避重就轻:“我愿意养你一辈子。”


慕时念笑了,嘴角噙着讥讽,也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讽刺封北寒。


“你连爱我都说不出口,我们又为什么要生活在一起?”


声音依旧没有起伏,甚至音量都不曾上扬一分。


“我没了工作,没了双腿,回去继续看着你和苏音卿卿我我吗?封北寒,你要我落魄恶心到什么程度?”


在这寂静的广场上,带着回响的话语字字砸在了封北寒的心上。


他表情瞬时凝固,如鲠在喉。


愣了半晌后,封北寒才讷讷地说:“我跟苏音,那些都是误会。”


等了许久,却是等来一个并不重要的解释。


慕时念垂下了目光:“不重要了。”


她与他之间,在两年前,一切的维系都断在了那道伤疤里。


捂上手腕,那些疼痛后知后觉的涌进了身体里。


慕时念松了刹车,擦过封北寒。


“我们之间已经互不相欠,我没了你,照样过得很好。”

封北寒眼睁睁看着,慕时念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越过。


她现在的轮椅是电动的,比起当年需要人推的那种,方便很多。


操作上也更加自主,能够做到不需要他人的帮助。


望着她的背影,封北寒心里闷闷的钝痛。


“我们回到以前那样不好吗?”他的声音藏不住颤抖,“我只是想承担一点我的义务。”


那缓缓移动的轮椅闻声停了下来,慕时念并没有回头。


“你对我没有什么应尽的义务。”话语顺风入耳,“救你这件事我没后悔过,重来一次也是一样。”


慕时念叹息般的说:“只是,这一次,我可能不会爱你了。”


先爱的人总是要卑微一些的,她总是不由自主去迁就被爱的那一刻,因为她只想让他开心。


却不知道,这样不对等的感情是走不长远的。


就像他们这一段中道崩殂的婚姻,流失在了一滩血泊里。


就这样吧。


说完,慕时念重新将手杆往前推,朝着深渊般漆黑的门口,步履不停的前进着。


封北寒就这么蹲着,看着她消失进了俱乐部里。


门锁落下的声响如同直射的箭,穿透了鼓膜。


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不了解慕时念了。


那个从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坚定跟随着他的少女,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封北寒茫然着,爱情有那么重要吗?爱情又是什么呢?


他抬起手摁在了胸口的位置,那里痛的让人想要落泪。


山城的日出比其他城市要早,金轮从山尖上慢吞吞的爬出来。


《星辰》职业联盟赛事开幕式,准时在山城体育馆开始。


体育馆中心,两边是比赛用的电脑设施,而选手们比赛的场景会投放到馆中央的大屏幕上,供粉丝们观看。


本赛季一共三十支队伍,由往期的积分排名开始从左到右依次站在台下。


第一是去年的夺冠的MGD,第二是VI。而从预选赛里脱颖而出的三支新队伍,因为还没有积分,也没有人气,念到名字的时候,甚至零星的呼声都没有。


摘星身着银灰色的队服,站在队伍的最旁边。


贺冉在慕时念的身后,脸色不好,不仅因为粉丝,还有封北寒的事。


昨天慕时念在工作室呆了一整天,又回归到了当时刚刚接到摘星的样子。


冷静的疯狂,无声的恐怖。


贺冉眺目望去,VI在队伍的另一端,看不到人。


升完旗,主持人邀请选手们落座,一一展示自己的游戏角色。


慕时念是教练,不能上台,只能依照礼仪小姐的指示,去到教练席。


正走着,身旁窜来一个不速之客,红色的队伍亮眼夺目。


“哟,这位教练真是身残志坚呐。”男人摸了一把自己的短胡,“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来参加残奥会的呢。”


慕时念充耳不闻,教练之间的素质,也不是一概而括的。


男人得寸进尺:“摘星战队?这几届联赛真是越来越不行了,什么野鸡战队都能……”


随着“砰”的一声,男人陡然摔倒在地。


嘴角青肿,赫然是被一拳殴打在地的。


而在男人的身侧,是紧捏着拳面色难看的封北寒。

“从今天开始,慕时念的电竞账号

此话一出,整个战队基地霎时陷入沉寂。

慕时念猛然看向封北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有人都知道账号卡对于一个电竞选手意味着什么,被剥夺了账号卡,就代表着她再没有登上比赛场的可能!

沉寂间,只有江韵接过封北寒手中的账号卡,满眼高兴:“太好了,这样我就能更好的配合你了,北寒,我们一定会是电竞史上最默契的搭档!”

话落,在场的队友似乎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忙拉着江韵离开。

不一会儿,客厅内就只剩下了慕时念和封北寒两人。

“把我的账号卡给江韵,这就是你今天在忙的事吗?”

“嗯,没来得及和你说。”封北寒语调坦然。

可要知道,账号卡转移不是一天就能办成的事,所以封北寒是什么时候做的决定,又是什么时候将这件事办完的?

慕时念咽下嘴里的苦涩,哑声道:“你该知道这张账号卡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是也答应了我说,这张账号卡会一直为我留着吗?”

为什么要转给别人,还是江韵!

“留着又有什么用?给你,只会是落灰而已,在江韵手里,它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说不准还能为队伍赢得比赛。

慕时念,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封北寒眼中充斥着烦躁。

许久,她才艰涩的问出一句话:“那你有没有想过,没了账号卡的我该怎么办?”

她不信封北寒不知道电竞选手这个身份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封北寒只是说:“为了战队,我暂时不想考虑那么多。

一句话,将慕时念心里所有可笑的希冀都踩碎。

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又忍不住想,真的是为了战队吗?还是只是为了江韵?

静默间。

封北寒似乎也有些待不下去,转身出了门。

只留慕时念一个人在空寂的客厅中,兀自出神…

慕时念打车回了家。

客厅内,慕时念怔怔望着墙上那幅巨大的婚纱照,竟再也找不到当时的喜悦,只剩满心苦涩。

看了许久,她走上前,手慢慢抚上婚纱裙摆。

情绪翻涌下,像是发泄般,慕时念将周边的一切尽数挥倒在地﹣

“哗啦!”

只听一片碎裂声响,茶杯,茶壶,再到墙上那副巨大的婚纱照………

一样一样,尽数倒砸在地上,变成一堆狼藉。

等封北寒回来,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

别墅里没有开灯。

黑漆漆的一片,封北寒莫名有些不安。

他深吸了口气,打开了门。“时念,我回来….”

然而,这一句话在灯光亮起的瞬间,戛然而止——

只见满地狼藉中,慕时念就那么安静的坐在轮椅上,浑身苍白,只有那垂落的手腕上,刻着一道鲜红的痕迹。

血,从中缓缓滴落,而后湮没在地上慢慢蔓延的血泊之中…


慕时念看着两人间的互动,只觉得心脏憋闷的喘不过气来。

苏音是去年从青训营选出来的,生性活泼,是整个战队的开心果。

只是她和封北寒之间的动作,是不是有些……过分亲昵了?!

胡思乱想着,慕时念忍不住开口:“北寒,你还没有回答我。”

闻声,封北寒看向她,眉心微皱。

而苏音也像是才看到她一般,手挽上封北寒手臂:“时念姐也在啊。”

只这一句,她就再度看向封北寒:“寒哥,你跟她说什么呢?我也听听?”

“别闹。”封北寒轻敲了下她头,看向慕时念,“那件事之后再说,我们先回去庆祝。”

说着,就要伸手来推慕时念的轮椅。

但苏音却没放手。

慕时念也不想回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就不过去了,你们玩的开心。”

说着,她自己掉转轮椅,朝另一慕向走去。

封北寒看着她背影,眸色微沉。

苏音没看到,只拉着他就往房间内跑:“寒哥快点,要不然他们该把酒都喝完了!”

封北寒怕伤到她手,只好顺着她力气,跟着远离。

此时,还没走远的慕时念转回头,就看到两人一前一后,牵手奔跑的画面,刺眼又锥心!

庆祝会散场,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

回家的路上,慕时念坐在副驾驶,目光凝在车窗上倒影出来的封北寒的侧脸上。

从18岁认识他开始,他似乎就是这个样子,

辗转四年,恍惚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不知道为什么,慕时念却总感觉,他们之间好像隔了什么,越来越远……

察觉到她的出神,封北寒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慕时念转头看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话落,她抿了抿唇:“你和苏音……关系很好吗?”

闻言,封北寒愣了下,随即将车停靠在路边:“怎么突然提起她?”

慕时念紧抓着安全带:“只是觉得你们今天,很亲近。”

“别胡思乱想,她年纪小,我只当她是妹妹。”

封北寒说着,拉过她手攥在手里:“你是我妻子,谁都比不上我们亲近。”

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眸,慕时念手指微蜷,点了点头。

气氛重新归于寂静。

两人也重新上了路。

一直到家,封北寒先下了车,将副驾驶上的慕时念抱到轮椅上,推进了别墅。

“啪!”

随着灯光亮起,慕时念看着这间房子,心里微微动容。

这里是她和封北寒的家,四年前结婚时,封北寒用全部存款付了这里的首付,给了她一个家。

可实际上,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很短,只剩下慕时念一个人在这里苦等。

“叮!”

突然,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

慕时念低头看去,就瞧见屏幕上的消息:“寒哥,我好难受啊,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落款,是苏音。

慕时念这才迟迟意识到,刚刚下车时,为了抱自己,封北寒将他的手机给了自己。

车上,封北寒安慰的话还依稀在耳。

可此刻,在这条短信下,显的格外荒唐。

拿着杯水走回来的封北寒看她呆怔的目光,轻声问:“怎么了?”

慕时念缓缓抬头,将手机递到两人中间:“苏音的短信,她……叫你去陪她。”

封北寒愣了下,接过手机看了眼,不知道两人又说了什么。

只听他说:“我过去看一下,你自己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话落,将水杯随意往慕时念手中一塞,就大步超外走去。

摇晃间,热水一下在泼到手上,泛红,刺痛。

慕时念下意识的松手。

“啪!”

水杯落在地上,碎成碎片。

循声,封北寒转头看来,瞧见这一幕,匆忙走回:“你现在怎么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水杯都拿不住吗?”

一句话,如刀直直捅进心脏。

慕时念不敢置信,她怎么也想不到刚刚那些话是封北寒能说得出来的!

“我……没拿稳。”她声音沙哑。

封北寒皱眉抬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对上她微红的眼,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我送你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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