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云黛强撑着从怀里掏出小男孩方才走之前一把塞过来的一块碎银子，想来就是小男孩的卖身钱了。她把碎银子往人牙子那儿一掷，也不跟人牙子多废话：“人放下，你走！”

    人牙子不乐意了。

    小男孩虽说穿得破破烂烂，一身脏污的，但胜在眉眼长得很精致，正好南山那边有户人家想买个儿子传承香火，这啊，肯定能卖个高价。

    他拉下脸来，断然拒绝：“契书都签好了，哪有说毁约就毁约的理？要都像你们这样的，我们牙行还做不做生意了？”

    庄云黛往地上呸了一口：“滚，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弟弟刚五岁，律法都不承认这么小的孩子按的手印，你说他自愿往契书上按手印，他就是自愿按的？若是这样，改明儿我就去县里头，逮一堆小孩哄他们按手印，把他们都给卖了！回头官府问起来就说是你们牙行教的！”

    “你！”那人牙子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病得要死的小姑娘竟然这般牙尖嘴利，顿时骂了起来，“你这个病秧子，看你没钱咋治病！到时候死了，说不定你这一对弟弟妹妹都得卖身葬你！”

    “不劳你费心！我跟我弟弟妹妹都好得很！倒是你们牙子多少都损点阴德，说不定就要横死！到时候你要是死了，估摸着也是个没得坟茔收供养的命！这样，我保证到时候去你死的地儿给你吹个唢呐送你上路，不用谢！”庄云黛身体虽弱但气势不弱，眉眼一翻，把那人牙子给气得差点倒仰！

    这死丫头，这是在咒他死无葬身之地呢！

    庄云黛纯善的一笑。

    开玩笑，她庄云黛在末世三大基地中，那是出了名的嘴巴利。

    能哔哔绝不动手！

    但那些被她骂疯了的人跟她动手，又没人能打得过她！

    直把人气得死去又活来！

    人牙子赤红着眼：“你——”

    庄云黛从地上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来，在手里掂了掂，疾射而出——

    那石头不偏不倚，正好正中人牙子的腰窝。

    那人牙子疼得叫了一声，没站稳，人牙子腋下夹着的小男孩趁机挣脱了人牙子的挟制，朝庄云黛跑了过来：“大姐！”

    “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走不走？”庄云黛将小男孩护到身后，又捡了块石头拿在手里上下抛了抛，语气闲适，蕴着的杀意却是凛然如刀。

    她瘦小的身子形销骨立，越发显得小脸上那双黑湛湛的眸子骇人极了，“再不走就朝你眼扔了啊。”

    威势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人牙子心中莫名一窒，然而他定睛细看，对面那小女孩还是面黄肌瘦病怏怏的模样，哪有半点骇人气势？

    邪门了！

    人牙子心底有点慌，骂了声“晦气”，从地上慌忙捡起方才庄云黛扔来的碎银子，捂着腰窝跑了。

    庄云黛见那男子的身影跑出了破败小院，跑得远远了，这才脸色微微一变，身子摇摇欲坠，几欲跌倒。

    眼下她这具身子又饿又病的，方才那强撑着吓跑人牙子，已是极限，这会儿显然是强弩之末了。

    小女孩扶着庄云黛的胳膊，哭得眼泪鼻涕都到了一处去：“大姐，呜呜呜你脸色好难看，彤彤害怕！”

    小男孩显然要机警一些，他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的先把破破烂烂的院门给关上，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庄云黛给扶进了那塌了半个房顶的破屋。

    小男孩强忍泪意，看向在土炕上喘着粗气恢复力气的庄云黛，哽咽道：“大姐，你不要有事......”

    庄云黛在末世锤炼出的精神力虽然强横，但这具身体到底还在生病，整个人看着苍白虚弱极了。

    当下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别哭，我现在死不了。”庄云黛强撑着起来，想看看屋子里哪还有吃的。

    然而这土坯房小半边房梁都塌了，腐朽的房梁将塌似塌，屋子里除了张歪斜的破桌子，就只还剩个柜门歪斜摇摇欲坠的斗柜，哪有半点能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