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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我往上掂了掂,「小月儿,我们好好地,过一辈子。」

他的话音刚落,天上突然飘落下来好多梨花瓣,粘在脸上冰冰凉的,接在手上一下就化成了水。

曹若定说这个不是梨花瓣,是雪。

我在蓉都城从未见过下雪。很快,梨花瓣,哦不,是雪,就落得满地都是、满房顶都是,落得我和曹若定满头满身都是。

我在他背上晃着腿,伸着手接雪花玩。

「冷吗?」他问。

「不冷,好玩。」我说。

「先生、太太,下雪了,进来拍张照,避避风吧。」一个穿着背带裤戴着报童帽的年轻男人,站在照相馆门口招揽着我们。

曹若定半回头问我,想拍张照吗?

我原本是想的。但突然又想起李瘸子那张坐着拍出来骗人骗己的照片,就不太想了。因为我现在也是一个瘸子,必然也只能坐着,我想站在他旁边拍。

「等我腿好了,回蓉都城再拍吧。」

「好。」

就这样,我错过了和他唯一一次拍照的机会。

我总想着,他已经应承了我一辈子,一张照片而已,早晚都拍得。

若有先知,我哪怕只能趴着也想和他一起拍一张照片的。

半年后,我们回到了蓉都城。

此时我已经可以缓慢行走了,江医生建议我可以每天骑骑自行车,这样脚掌不用承载那么多压力,对恢复更有帮助。

曹若定在府南河边教我骑自行车。

「你一定要扶好,千万别放手哦。」

「嗯,放心吧,不会放的。」

我在前面骑,他扶着自行车后坐跟在后面跑。

一开始我骑得歪七扭八的,掌握不了平衡,他总能在我即将跌倒的瞬间帮我把车扶正。

知道身后有他,我渐渐放宽了心。

这一回,我骑了十来米,车也没歪。

我兴奋地回头看他,才发现他站在离我好远好远的地方,笑着看我。

我的心突然就慌了,车龙头不受控制地扭动了起来。

他快速朝我跑来,在我跌倒时抱住了我,我和车一起砸在他身上。

「哇!」一瞬间我委屈爆了,哭了出来,「你怎么能骗我!」

他拥我入怀,「对不起,小月儿。」

「你怎么能骗我!」我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他也不断道歉。

我当然知道,我要学会骑自行车,他就必须要先放手。

但我在意的是,他怎么能骗我。

「……对不起,小月儿,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

「我只原谅你这一次哦。」我实在气不过,又舍不得埋怨他,只好宽恕他一回。

「嗯。

他在我的额头落下轻轻的一个吻,我觉得这个吻不是吻在我的额头,而是落在我的心上。他眼里含着笑,我顾不上生气,只顾得上心上被叩起的波澜。

我的胆被风吹得膨胀了起来,趁着他的唇还未远离,撑起身子猛扑向他,想一口亲在他的嘴巴上,可惜没瞄准,磕在了他的牙齿上。

虽然没能瞄准,但是我的勇气已经耗尽了,脸烫得能把府南河的水都烧沸腾。幸好,曹若定也没好到哪里去,这让我心里平衡了些。

红红的耳朵和地里的嫩嫩的小红薯一样,看着就甜。

「我的小月儿啊。」他笑着叹了口气,将我拥入怀中,「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除了不能跑跳,我的脚已经恢复到几乎与常人无异。

他问我,想不想去念书。

我想了想,我都这个年纪了,想来也不是读书写字的材料。

虽然海伦凯勒是敲醒我的人,但我还是更渴望成为南丁格尔。

我知道东北正在打仗,我渴望有一天也能像南丁格尔一样到战场上去,为我们的战士提供战地医疗护理。

曹若定送我去了护理学校,他自己也回了军校继续学习。

一九三五年五月。

国民政府接二连三地与日本签订出卖主权协定,举国上下讨伐声一片。

我在报上读到也是愤怒至极。

同年八月一日,共产党在莫斯科发表了《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号召全国人民停止内战,组织国防政府和抗日联军。

曹家向共产党捐赠了十万银元以筹备国防政府和抗日联军。

曹若定想要投身到抗日中去,但他们军校隶属于国民党,为了防止他们退学加入共产党,军校实行了严管,任何人任何时间不得以任何理由离开军校。

我们完全没了联系,连电话也打不进去。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张学良、杨虎城「兵谏」之后,蒋介石终于同意停止内战,联共抗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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