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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

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镇侯府,滴水成冰的日子里,人人都躲在房中拥着锦衾厚被,唯有南苑西厢房门前的空地间,结着一层薄冰的青石板上,跪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雪花大片大片的飘落,一层层覆盖在她的肩头,发上,直到湮没膝盖。

那张小脸已经苍白如纸,连眉毛上都结了霜,低垂着的睫毛微微颤抖,眼看就要冻僵失去意识,口中仍喃喃念着:“姐姐,我错了……”

屋檐下站着一个婆子,裹在灰扑扑的棉被里,不耐烦地掏掏耳朵:“大点声!听不见!”

女孩身子一颤,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倒地的那一刹那,她突然伸手撑住了自己,僵硬的四肢微微颤抖,垂着的眼睛陡然瞪大,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的表情。

舒青萝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细嫩纤白,虽然在雪地里被冻得红肿不堪,但勉强称得上养尊处优。

绝不是自己那双日日操劳,皲裂干枯的手。

她缓缓抬起头,西厢房上悬着的“芸园”牌匾,通直幽长的廊亭,粗壮的银杏树……一切熟悉而又陌生。

她还记得,自己前一刻是在长宁街街头,裹着破旧的单薄衣裳乞讨,但有镇南侯府长女的放话,谁也不敢给她一口吃的,她最终缩在侯府墙外,死死地盯着院内的银杏树,含恨而终。

而这个时候,这个场景,应该是她十六岁那年冬天,染了风寒身体不适,没有同舒青芸请安,被她罚跪一夜的时候。

她……回来了?

舒青萝眼中闪过震惊,狂喜,最终归于深深的恨意。

前一世她自知庶女身份低微,在镇南侯府里唯唯诺诺,任人宰割,以为可以换来这些所谓亲人的一些怜悯,最终却落得个冻死街头的下场。

好,好样的!

舒青萝撑着身子,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揉了揉冻得失去知觉的膝盖,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屋檐下的婆子一愣,赶紧骂骂咧咧地追了上来:“二小姐你上哪去啊!大小姐吩咐跪足一夜才能走,你当耳旁风是不是?”

舒青萝回头阴冷地瞧了她一眼,把那婆子瞧的顿了一刻,总是逆来顺受的二小姐何时用这种眼神看过人?

“你站住!”

婆子急了,捞过腰间的鞭子就朝她狠狠地抽过去。

舒青萝想躲开,但眼下还染着病,又在雪地里跪的久了,身子都是麻的,根本动弹不得。

婆子那鞭子实打实地抽在了她身上,发出一声闷响。

舒青萝身形一晃,栽倒在地上,彻底没了知觉。

婆子看她倒下,才舒了口气,讷讷道:“我说她长本事了呢,原来是冻傻了。”

“你们几个赶紧给她拖走,别真的出人命来。”

舒青萝这一倒,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

脑袋热得像架在炭火上考,身子却像沉在冰窖里冻,昏昏沉沉地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一会儿想起,她在镇南侯府低眉顺眼,不敢反抗的十六年,舒青芸日日找她的茬寻她的错,她只一一忍下,换一时风平浪静。

但她低估了舒青芸的狠毒心肠和镇南侯的冷漠,十七岁刚及笄那年,她便被匆匆嫁给了一个翰林院新晋的李进士做小妾,大房善妒,日日逼她端茶倒水地伺候,进士没几年又染上痨病,早早地撒手人寰,她在天寒地冻的日子里被李府的人扫地出门,抱着仅剩的一丝希望去镇南侯府求救,甩在她面前的却是舒青芸轻蔑的冷笑,和冰冷的闭门羹。

一会儿又隐约想起,她奄奄一息时,院墙里响起的对话。

“大小姐,她毕竟是平南王的女儿,日后要是被发现了,咱们镇南侯府怕是惹不起……”

“你怕什么?此事只有爹爹和祖母知道,连我也是偷听来的。你一会儿去外头找找她的尸体,把她身上的信物拿回来毁了,只要没人说出去,谁能找上门来?”

平南王……

这三个字在她脑中激起千层浪,她原来不是镇南侯的庶女,她是平南王的女儿!

原来自己也是可以拥有,舒青芸拥有的……不,比她拥有的更多!

前世那些所谓的委曲求全,都是笑话,现在她回来了,她要让这些欺侮过自己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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