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中秋那日,我拒绝了丞相夫人给了三十两银子让我梳妆的请求。
用了整整一日,做了一桌子菜肴。
从晌午等到夜半,也没有等到我的夫君和孩子。
却撞见他们来将婆母,同夫君不知何时养的外室一起去过家宴。
他让她住我置办的宅院,戴我的朱钗首饰,穿我的锦缎罗衣。
却说我满身令人作呕的铜臭味,比不上外室的一根脚指头。
后来,我带着我的满身铜臭与他和离。
他却跪下来求我原谅他,说自己从前猪油蒙了心,不识宝玉。
1我是上京城里最有名的梳妆师,经我手者,可将普通的容颜很自然地变成天姿国色。
因此来找我梳妆的人很多,从中秋排到了春节。
来找我梳妆一次需付十两银子,我的夫君是翰林院编修,从六品,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六十两。
中秋那日,丞相夫人早早地打发人来问我,若给我三十两银子,可否愿意在这一日给她梳妆。
三十两银子着实不算少,但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我用了整整一日,满心期待地准备了一桌子菜肴。
从晌午等到夜半,也没有等到我的夫君和儿子。
却撞见门外有一辆马车,来接婆母。
驾车的小厮说,老爷以为今日我还有事不会在家,特意让他来接婆母去外面过中秋家宴。
我跟在马车后面,想给他们一个惊喜,却看到我的夫君笑吟吟地牵着一个柔若无骨的女子出来迎接婆母,我的儿子也很开心地在后面跟着。
看着他们像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准备过节的样子,我全身发冷,僵在原地。
我记得那个女子。
那原本是我们府上的一个丫鬟,一个月前她偷了我的金钗戴在头上,我知晓后将她从府里撵了出去。
现在想想,当初应该不是她偷的,而是我的夫君送给她的。
她住在我置办的宅子里。
头上戴着我花了二十两银子定制的独一无二的碧玉簪子。
穿着我从苏州买来的苏绣做的衣裳。
我还未开口,贺言铮便看到了我。
我以为他会愧疚、心虚,觉得对不起我,没想到,他极其不耐烦,甚至满是厌恶地问我:“你来这儿做什么?”
贺子麟也怒气冲冲地跑过来推了我一把,“你整日眼里心里都是银子,掉进了钱眼儿里,还不懂得三从四德,在外面与别人的男人厮混,我讨厌你,你出去,我要和清姨一起过中秋节。”
贺言铮也皱眉,“你整日不知检点,又满身令人作呕的铜臭味,比不上清和一根脚指头,也配不上这样的月色。”
我不知既是我夫君,又是读书人的贺言铮为何能说出如此刻薄的话,难道就因为我是他的发妻,他就可以肆意凌辱?
婆母小声劝我,“你本就是商贾出身,配不上官职加身的铮儿,却还不懂事,铮儿念在你们之前的情分上没有休了你,你应该懂事些,心怀感激,快些回去罢。”
2他们所说的与男人厮混,不知检点,是半年前有一日,我去给苏尚书刚及笄的千金梳妆。
我去时,贺言铮答应晚上戌时来接我,由于他一向准时守信,于是我让跟着我的小厮先回去了。
可我在尚书府门口等了一个时辰也没有等到他。
我只能一个人壮着胆从小巷子往回走。
可我没走几步,便有一个醉酒的男子突然窜出来,他摇摇晃晃地挡住我的去路,调戏我,“小娘子生得这么美,是要去哪里?
不如让哥哥疼疼你。”
他上来就抓住我的袖子,去扒我的衣服。
我拼命喊救命,但是周围并没有人。
他的手劲儿很大,我只能不断绝望地挣扎,就在我急中生智,拔出发簪要刺向他时,贺言铮来了。
那个男子见状跑了,跑得很快,只留下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像是刚偷完情的我。
我哭着对他极力解释,是有人欺负我。
但他并不在意我是否受了委屈,他只是觉得我在为自己偷人找借口。
他说就算退一万步讲,我真的是被人欺负了,那也是因为我整日打扮得艳丽,又深夜独自出门,应该反省自己的不是,而不是去怪旁人。
那之后的半年,上京城里一直有流言,说我想男人,不知检点,他的脸绿了很长一段时间,随后对我态度大变,直到今日,我撞见他不知何时,竟偷偷背着我养了外室。
我看着他们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却又反过来嫌弃我满身铜臭,掉进了钱眼儿里,我只觉得恶心可笑。
今日是中秋,我不想再同他们因为任何事纠缠,于是我带着两个我雇的,护我安全的小厮回了娘家。
可我回去后,并没有看到我想要的阖家团圆的景象。
母亲的眼睛都哭肿了,她将自己这些年经营胭脂铺子攒的所有钱,都给了父亲。
父亲用这些年给隔壁卖豆腐的寡妇买了一个玉镯,同她一起赏月去了。
我恨恨地望着父亲离去的身影,还未说话,母亲便说,“他平日里养家辛苦,我们应该多理解他,你也要多理解言铮,他在朝为官,诸多不易,你要性子和软些,多体贴他,侍奉好婆母。”
“可我也会铮钱,是我在养着那个家。”
“你胡说什么,我们女人家怎么可能养得起一个家,你整日就知道玩弄那些胭脂,说你两句你还不喜欢听。
今日又为何来找我,快些回去同他们过中秋,不要惹夫君和婆母生气。”
“贺言铮养了外室。”
“哪有怎样?
你更不要再任性惹他不快,快回去给他道歉,赔礼认错。”
说着,她把我从门内推了出来,“我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教出来的女儿没有教养,娘这里实在容不下你,你快些回去罢。”
我被推出来以后,身后的门重重地关上,没有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