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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耀从西市回来,刚进家门,就被正室大娘子韦氏夫人派人请了过去。

“夫人。”崔耀见到韦氏夫人也是一脸惊讶,“你不是说今天要带婉儿回娘家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哪是这么快回来了,我是压根就没去。”

“没去?为何没去?”

“老爷,我听说你今天上朝的时候带了一个管马的小厮出门,可有此事。”

“有啊,怎么了。”

“怎么了?”韦氏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道,“老爷,你该不是老糊涂了吧,怎么能带这样一个贱役上朝。要是被人知道了,会参你一个不谨的罪名的。”

夫人这么一说,崔耀立即就明白了。

“原来夫人是因为这件事才没有回娘家的呀。”

“笑?老爷你还有心情笑得出来,我都担心死了。”

“夫人多虑啦。”崔耀笑着将夫人扶着坐下,“你老爷我就是管御史的官,我不参人就不错了,谁还敢参我。”

“我知道,但你下面不是还有你管不了的人吗?”

“夫人是说老庄?”崔耀想想,又说道,“老庄他不会,他这个御史中丞都是我把他提起来的,他不会背叛我。”

韦氏夫人白了他一眼,“小心驶得万年船,老爷你平时多谨慎的一个人,怎么这次就忘了呢。就算是没人敢对老爷怎么样,带个贱役上朝,传出去也是要被笑话的。”

“我岂不知他的身份是个问题,但是今天这件事一定要带去。”

“哦!”这次轮到韦氏夫人惊讶了,“他一个贱役,还有什么事是非他不可的。”

“你知道我今天下朝以后干什么去了吗?”

“我还正想问呢,老爷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韦氏夫人瘪瘪嘴说道,“老爷该不是绕道平康坊看哪位小娘子去了吧。”

“你看看你。”崔耀露出无奈的表情,“我都多少年不踏足平康坊了,你怎么还提这件事。

我是去西市去了。”

“去西市?”韦氏夫人说道,“老爷也真是的,要采买什么东西尽管吩咐吓人们去就是了,老爷为什么还亲自去。”

“我哪里是去买什么东西的,我是去送一个人。”

“谁?”

“严青。”

“严青?”韦氏夫人怎么也想不起有这么个人,“严青是谁?经常来咱家的人里面好像没有这个名字。”

“严青只是个从六品下的侍御史,自然不是常来咱家走动的人,夫人怎么会听过他的名字。”

“既然都不是经常来咱们家走动的人,你去送他做什么?这个严青是外放还是辞官,引得你这么兴师动众的。”

崔耀苦笑着摇头,“非也夫人,他既不是外放,也不是辞官归隐,而是被砍头。”

“啊,砍头!”韦氏夫人吓得花容失色,“他被砍头你去看他做什么?他究竟犯了什么罪?”

“要说他犯了什么罪嘛,这个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不外乎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呗。”

韦氏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那老爷你还去送他,太不小心了,老爷难道不怕引火烧身?”

崔耀失笑,“夫人,我岂是如此不小心之人,我只是远远的看着他,并未上前相认。我之所以冒如此风险,为的就是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韦氏夫人问。

“夫人刚才不是问,是什么事非李贾这个贱役不可吗。就是这件事。”

“这里面还有他?”韦氏夫人已成了惊弓之鸟,“那还不立即将他打了出去。”

崔耀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摇了摇头,“确切的来说,是如果不是因为他,我这次说不定也折进去了。”

韦氏夫人不解,“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如果不是他老爷也要折进去?”

“事情是这样的···。”

崔耀将前因后果简略的讲了一遍给韦氏夫人听,末了说道。

“如果不是他,我一定心血来潮在那份弹奏上联署,只要我的名字上了那份弹奏,这次和严青一起被砍头的人里面一定会有我一份。夫人现在还质疑我带他去的理由吗?”

韦氏夫人听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她出身名门京兆韦氏家族,从小耳濡目染的也多是这种拨云诡谲的血腥事。今天还一起玩耍的小朋友,说不定明天就因为大人获罪被抄了家,全家发配边疆,从此再也见不到面。长安城的水有多深,他比谁都清楚。

“但是老爷怎么确定,当时他就是在朝老爷摇头呢?”韦氏夫人依然不死心。

崔耀瞥了她一眼,“夫人如此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只有这一件事,倒不至于令我对他如此的刮目相看。我再讲另一件事给夫人听。我之前不是一直跟夫人腹疼吗,请了无数名医来相看,没有一个能够说出个所以然的,病情也一直没有好转。但是夫人,我有多久没有向你提起过这件事了?”

崔耀不提还好,他这一提,韦氏夫人突然想起来了,

“对啊老爷,好像是蛮久没听你再提过腹痛的事了,最近老爷的腹痛好些了吗?”

韦氏夫人装模作样的摸着崔耀的肚子说道,崔耀推开她的手,白了她一眼。

“夫人现在才想起来问是不是太晚了些。”

“嘿嘿。”韦氏夫人嘿嘿笑道,“奴家这大半年不是因为婉儿的婚事没有着落,焦头烂额的吗。”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再替她谋划也没有用,关键还得婉儿自己喜欢。”

“行了。”韦氏夫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她最听不得丈夫这种论调,不谋划,不谋划难道让她的婉儿随便嫁个士子就行了?她才不肯。“快说,你究竟有多久没提过这腹痛的毛病了。”

“我来告诉你吧。”崔耀说道,“从去年年底开始,我就再没有向夫人提过腹痛的事了。”

韦氏夫人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

“听老爷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的。”

崔耀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那夫人知道李贾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到咱家马厩上的吗?”

韦氏夫人只得苦笑着摇头,“这种事我哪能知道,老爷要想问,我叫邹管家来问问就知道了。”

“不用。”崔耀摆摆手,“我来告诉夫人,他是从去年十月的时候到咱们府上来的。”

韦氏夫人露出微惊的表情,“老爷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哼。”崔耀说道,“因为我腹痛的毛病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好转的,到今天,已经完全痊愈了。”

“啊,难道说是他把老爷你这腹痛的毛病治好的?”

崔耀瞥了她一眼,“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他又不是郎中,怎么能治好我的腹痛呢。”

“那老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嘛?”

“我的意思是说,自从他来到马厩管马以后,我这腹痛的毛病就好了。”

“哦。”韦氏夫人点头说道,“老爷是在夸他管马厩管得好?不过这管马厩管得再好,也不至于把老爷您这腹痛的毛病管好了吧,他到底做了什么。”

“要说他做了什么,其实也并未作什么,不过是每次我乘车出行之前,把车上的坐垫捂热了,这样我每次出门坐的都是热的坐垫。”

“就这个?”

崔耀笃定的点头,“就这个。”

“就这一招就把老爷你腹痛的毛病治好了?”

“夫人说对了,就这一招就把老爷我腹痛的毛病给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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